資治通鑒綱目卷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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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大旱。

     殺張衡。

     高麗派遣大臣乙支文德到隋軍營中詐稱投降,實際上是想觀看軍中的虛實情況。

    于仲文預先得到炀帝密令:“如果高元和文德來,一定要将他擒拿。

    ”這時于仲文準備要擒乙支文德,慰撫使劉士龍堅決阻止他這樣做,于仲文便讓乙支文德回去了。

    後來于仲文後悔,又派人去召乙支文德,結果沒有回來。

    宇文述因為軍中糧食将盡想退兵,于仲文商議以精兵去追乙支文德,宇文述一再制止他。

    于仲文發怒說:“古代的良将之所以能成功,原因就在軍中之事由一人決定。

    現在各人有各人的主意,這樣怎麼能取勝!”當時炀帝認為于仲文有計謀,所以令諸軍聽從他指揮調度。

    宇文述因此不得已聽從于仲文,和諸将渡鴨綠水追乙支文德。

    乙支文德見宇文述的軍士有饑餓的樣子,便故意使他們疲勞,每次戰鬥,打了就走。

    宇文述一日之中,連續打了七次勝仗,渡過薩水,在距離平壤城三十裡處倚山紮營。

    乙支文德又派使者來詐降說:“如果隋師能退,就一定讓高元到皇帝駐地朝見皇帝。

    ”宇文述見自己的士卒已很疲勞,不能再作戰了,平壤又險固,一時難以攻下,便退兵了。

    到薩水時,軍隊剛渡過一半,高麗兵從後面襲擊,辛世雄戰死,諸軍都潰散,将士逃奔回去,一日一夜到達鴨綠水,行程四百五十裡。

    王仁恭殿後,打退了高麗的追兵。

    來護兒也引兵退還。

    隻有衛文升一軍保存完整。

     當初九軍渡遼水的時候,共有三十萬五千人,現在回到遼東的僅二千七百人,物資也喪失殆盡。

    炀帝大怒,把宇文述等鎖押帶了回來。

    這次征讨行動,僅于遼水西攻克了高麗的武厲邏,設置了遼東郡和通定鎮而已。

     九月,隋炀帝回到東都。

    慰撫使劉士龍被誅殺,諸将被罷免官職,降為平民。

     宇文述一向受寵,他的兒子士及娶了炀帝的女兒南陽公主,所以炀帝不忍殺他,将他和于仲文等都除職,降為平民。

    殺了劉士龍以向天下謝罪。

    諸将領都将戰敗的罪過推到于仲文身上,炀帝隻把他一人關押起來。

    于仲文又憂又氣,病死了。

     山東大旱。

     殺張衡。

     衡既放廢,帝每令親人觇之。

    及還自遼東,衡妾告衡怨望謗讪,诏賜自盡。

    衡臨死大言曰:“我為人作何等事,而望久活!”監刑者塞耳,促令殺之。

     癸酉(613)九年 春正月,征天下兵集涿郡。

    始募民為骁果。

     靈武白瑜娑兵起。

     賊帥白瑜娑劫牧馬,連突厥,隴右多被其患,謂之奴賊。

     命代王侑留守西京。

     以刑部尚書衛文升輔之。

     二月,複宇文述官爵。

     诏曰:“兵糧不繼,乃軍吏失于支料,非述罪也,宜複其官爵。

    ”尋加開府儀同三司。

     三月,濟陰孟海公起兵,據周橋。

     海公衆至數萬,見人稱引書史,辄殺之。

     帝複自将擊高麗,命越王侗留守東都。

     帝議複伐高麗,光祿大夫郭榮谏曰:“千鈞之弩,不為鼷鼠發機,奈何親辱萬乘以敵小寇乎?”不聽而行。

    命民部尚書樊子蓋輔侗守東都。

     齊郡丞張須陀擊王薄等,破之。

     時所在盜起,齊郡王薄、孟讓,北海郭方預,清河張金稱,平原郝孝德,河間格謙,勃海孫宣雅,各聚衆攻剽,多者十餘萬,少者數萬人,山東苦之。

    天下承平日久,人不習兵,郡縣吏每與賊戰,望風沮敗。

    唯齊郡丞張須陀得士衆心,勇決善戰,将郡兵擊王薄,大破之。

    薄北連孫宣雅、郝孝德等十餘萬攻章丘,須陀帥步、騎二萬擊之,賊衆大敗。

     張衡既被除職,發放回家後,炀帝還命他的親人監視他的行動。

    到了炀帝從遼東回來後,張衡的妾告發他對朝廷怨恨和譏謗,炀帝下诏要張衡自盡。

    張衡臨死前喊道:“我為人做了什麼事,還想能活得長久?”監刑的人堵起耳朵,催促殺死了他。

     癸酉(613)隋炀帝大業九年 春正月,征調全國兵員集中到涿郡。

    開始招募平民為侍衛皇帝的骁果兵。

     靈武的白瑜娑起兵。

     賊首白瑜娑劫掠牧馬,勾結突厥,隴右地區多受他的侵擾,人們稱他為奴賊。

     命令代王楊侑留守西京。

     炀帝委派刑部尚書衛文升輔佐楊侑留守西京。

     二月,恢複宇文述的官爵。

     炀帝下诏說:“兵糧接濟不上,是軍吏供應上的過錯,不是宇文述的罪過,應該恢複他的官爵。

    ”不久,又加賜他為開府儀同三司。

     三月,濟陰人孟海公起兵,占據了周橋。

     孟海公的部衆有數萬人,他看見凡是引用圖書和曆史的人就殺掉。

     炀帝又要親征高麗,命令越王楊侗留守東都。

     炀帝商讨再伐高麗,光祿大夫郭榮谏道:“能發射千鈞重的弩不會對着小老鼠發機,陛下何必親自去征讨這小寇呢?”炀帝不聽,出發東征。

    炀帝命令民部尚書樊子蓋輔佐楊侗守東都。

     齊郡丞張須陀進擊王薄等,大敗王薄。

     這時很多地方都有盜賊,齊郡王薄、孟讓,北海郭方預,清河張金稱,平原郝孝德,河間格謙,勃海孫宣雅,各自聚衆攻掠,多的有十餘萬,少的有數萬,山東地區深受其害。

    天下太平的日子一長,人們都不習慣打仗了,各郡縣的官吏每次和盜賊作戰,都望風潰敗。

    隻有齊郡丞張須陀得士衆之心,勇敢果斷,善于戰鬥,帶領郡兵進擊王薄,大敗王薄。

    王薄北邊連結孫宣雅、郝孝德等十餘萬人攻章丘,張須陀帶領二萬步、騎兵進擊,賊衆大敗。

     賊帥裴長才等衆二萬掩至城下,須陀未暇集兵,帥五騎與戰,賊競赴之,圍百餘重,身中數劍,勇氣彌厲。

    會城中兵至,賊稍卻,須陀督衆擊之,敗走。

    郭方預等合軍攻陷北海,大掠而去。

    須陀謂官屬曰:“賊恃其強,謂我不能救。

    吾今速行,破之必矣。

    ”乃簡精兵倍道進擊,大破之。

     曆城羅士信年十四,從須陀擊賊于濰水上。

    賊始布陳,士信馳至陳前刺殺數人,斬一人首擲空中以矟承之,揭以略陳,賊徒愕眙,莫敢近。

    須陀因引兵奮擊,賊衆大潰。

    須陀歎賞,引置左右。

    每戰,須陀先登,士信為副。

     夏四月,帝度遼水,遣諸将擊高麗。

     車駕度遼,遣宇文述與楊義臣趣平壤。

    王仁恭出扶餘道,進至新城,高麗兵數萬拒戰,仁恭帥勁騎一千擊破之。

    高麗嬰城固守。

    帝命諸将攻遼東,聽以便宜從事。

    飛樓、橦、雲梯、地道,四面俱進,晝夜不息,而高麗應變拒之,二十餘日不拔,主客死者甚衆。

     六月,楚公楊玄感起兵黎陽,圍東都。

     玄感骁勇,便騎射,好讀書,喜賓客,海内知名之士多與之遊。

    蒲山公李密,弼之曾孫也,少有才略,志氣雄遠,輕财好士,為左親侍。

    帝見之,謂宇文述曰:“左仗下黑色小兒,瞻視異常,勿令宿衛!”述乃諷密使稱病自免,密遂屏人事,專務讀書。

    嘗乘黃牛讀《漢書》,楊素遇而異之,與語大悅,謂玄感等曰:“汝等不及也。

    ”由是玄感與為深交。

    時 盜賊首領裴長才等率衆二萬突然殺至城下,張須陀沒有來得及召集士兵,隻帶五個騎兵與之戰鬥,賊衆争相圍困張須陀,包圍有百餘重。

    張須陀身中數劍,作戰勇氣更加高漲。

    這時城中的兵士殺至,賊衆稍為退卻,張須陀便指揮兵士進擊,賊衆才敗走。

    郭方預等又彙合賊衆攻陷北海,大掠而去。

    張須陀對他的下屬說:“賊衆恃其勢強,以為我不敢去救助。

    現在我們急速進軍,就一定能破賊。

    ”于是便挑選精兵兼程進擊,大破賊軍。

     曆城人羅士信年齡十四歲,跟随張須陀在濰水追擊賊衆。

    賊衆剛布開陣勢,羅士信就沖到陣前刺殺了數人,他砍下一個盜賊的首級,将它抛向空中,以長矛接起,舉着示衆。

    賊衆驚得目瞪口呆,不敢靠近他。

    張須陀因而指揮兵士奮力出擊,賊衆大潰。

    張須陀歎賞羅士信勇敢,把他安置在自己的左右。

    每次戰鬥,張須陀先上,羅士信次之。

     夏四月,炀帝渡遼水,調遣諸将合擊高麗。

     炀帝渡過遼水,調遣宇文述和楊義臣進軍平壤。

    王仁恭率軍自扶餘道出軍,進軍至新城,高麗兵數萬阻擊,王仁恭帶勁騎一千名擊破高麗兵。

    高麗據城固守。

    這次炀帝命諸将攻遼東,允許他們在前線可以根據具體情況,相機行事。

    隋軍用飛樓、橦木、雲梯、地道,從城的四面一齊進攻,晝夜不停,但高麗随機應變抗拒隋軍,經過二十餘天,城還未能攻下,主客雙方死的人都很多。

     六月,楚公楊玄感在黎陽起兵,包圍東都。

     楊玄感作戰勇猛,騎馬射箭娴熟,喜歡讀書和交結賓客,海内知名人士多與他交結。

    蒲山公李密是李弼的曾孫,少時便有才識,志氣遠大,輕财好士,曾為左親侍。

    炀帝看見他,對宇文述說:“左邊儀仗下的那個黑色小子,看起來有點不同尋常,不要叫他擔任宿衛。

    ”宇文述便暗示李密稱病請免去其職。

    于是李密屏卻各種人事來往,專心讀書。

    他曾乘着黃牛車讀《漢書》,楊素遇見覺得他與衆不同,和他談話後,非常喜歡他,對玄感等人說:“你們都比不上李密。

    ”從此楊玄感便與李密結為深交。

    有時 或侮之,密曰:“若決機兩陳之間,喑鳴咄嗟,使敵人震懾,密不如公;驅策天下賢俊,各申其用,公不如密:豈可以階級稍崇而輕天下士大夫邪!”玄感笑而服之。

     素恃功驕倨,或失臣禮,帝心銜而不言。

    及素卒,謂近臣曰:“使素不死,終當族滅。

    ”玄感知之,内不自安,且以朝政日紊,乃與諸弟潛謀作亂。

    帝方事征伐,玄感自言:“世荷國恩,願為将領。

    ”帝喜,寵遇日隆,頗預朝政。

     至是命玄感于黎陽督運,遂與虎贲郎将王仲伯、汲郡贊治趙懷義等謀,故為逗留,欲令諸軍乏食。

    弟郎将玄縱、萬石,并從幸遼東,玄感潛召之,皆亡還。

    萬石至高陽,為人所執,斬于涿郡。

     時來護兒以舟師自東萊将入海趣平壤,玄感遣家奴僞為使者從東方來,詐稱護兒反。

    六月,玄感入黎陽,大索男夫,移書旁郡,以讨護兒為名,各令發兵會于倉所。

    以懷義為衛州刺史,元務本為黎州刺史,河内主簿唐祎為懷州刺史。

     禦史遊元督運在黎陽,玄感謂曰:“獨夫肆虐,陷身絕域,此天亡之時也。

    我今親帥義兵,以誅無道,卿意如何?”元正色曰:“尊公荷國寵靈,近古無比。

    公之弟兄,青紫交映,當謂竭誠盡節,上答鴻恩。

    豈意墳土未幹,親圖反噬!仆有死而已,不敢聞命。

    ”玄感怒而囚之,屢脅以兵,不能屈,乃殺之。

    元,明根之孫也。

     玄感選運夫少壯者,得五千餘人,篙梢三千餘人, 楊玄感或要輕侮李密,李密道:“如果論在兩軍對陣時采取适宜決策,憤怒呵叱,使敵人震驚懾服,我不如您;論指揮天下賢士俊傑各施展才學,您不如我:怎麼可以因您的地位稍高而輕慢天下的士大夫呢!”楊玄感笑了起來,很佩服李密。

     楊素恃着功勞大,驕橫倨傲,在朝廷上有時有失臣子的禮節,炀帝記在心上但沒有說話。

    等到楊素死後,炀帝便對近臣道:“假如楊素不死的話,終會遭受滅族之禍的。

    ”楊玄感聽到這句話,内心很不安甯,而且他見朝廷政事日趨紊亂,便和諸弟暗中策劃作亂。

    炀帝這時正在征讨高麗,楊玄感上言道:“我世代蒙受國家恩惠,希望能充當出征的将領。

    ”炀帝很高興,對楊玄感的寵信逐漸加深,也讓他參預朝政。

     這時候炀帝便命令楊玄感到黎陽督運軍事物資。

    楊玄感與虎贲郎将王仲伯、汲郡贊治趙懷義等人商議,要故意逗留,拖延軍糧供應,使諸軍缺糧。

    楊玄感的弟弟郎将楊玄縱、楊萬石跟随炀帝到遼東,楊玄感暗中召他們回來,二人都逃了回來。

    楊萬石到高陽時,被人抓起來,在涿郡斬首。

     這時來護兒将要率領舟師從東萊入海去平壤,楊玄感派家奴冒充從東方來的使者,詐稱來護兒謀反。

    六月,楊玄感進入黎陽,大肆征索男丁,并向附近各郡發送文書,以讨伐來護兒為名,令各郡發兵到黎陽倉所集結。

    楊玄感任命趙懷義為衛州刺史,元務本為黎州刺史,河内主簿唐祎為懷州刺史。

     禦史遊元在黎陽督運軍糧,楊玄感對他說:“獨夫肆行暴虐,使他自己陷入絕境,這正是上天要滅亡他的時候。

    我現在親自帶領義兵誅滅無道之人,你認為怎樣?”遊元嚴正地對他說:“您的父親受國家恩寵福澤,近世無人能比得上。

    您的兄弟都位居高官顯爵,本應竭誠盡忠,上答厚恩。

    豈料您父親墳土未幹,您就親自策劃造反!我隻有一死而已,不敢聽命。

    ”楊玄感發怒,将他囚禁起來。

    又屢次威脅要殺害他,他也沒有屈服,最終把他殺掉了。

    遊元是遊明根的孫子。

     楊玄感從民夫中挑選出少壯有力者五千人,船夫三千餘人, 刑三牲誓衆,且谕之曰:“主上無道,不以百姓為念,天下騷擾,死遼東者以萬計。

    今與君等起兵,以救兆民之弊,何如?”衆皆踴躍稱萬歲。

    乃勒兵部分。

    唐祎逃歸河内。

     先是玄感陰遣召李密及弟玄挺。

    密至,玄感大喜,問計,密曰:“天子出征,遠在遼外,去幽州猶隔千裡。

    公擁兵出其不意,長驅入薊,扼其咽喉。

    高麗聞之,必蹑其後,不過旬日,資糧皆盡,其衆不降則潰,可不戰而擒,此上計也。

    ”玄感曰:“更言其次。

    ”密曰:“關中四塞,天府之國,雖有衛文升,不足為意。

    今帥衆鼓行而西,經城勿攻,直取長安,收其豪傑,撫其士民,據險而守之。

    天子雖還,失其根本,可徐圖也。

    ”玄感曰:“更言其次。

    ”密曰:“簡兵倍道,襲取東都,以号令四方。

    但恐唐祎告之,先已固守。

    若引兵攻之,百日不克,天下之兵四面而至,非仆所知也。

    ”玄感曰:“不然。

    今百官家口并在東都,若先取之,足以動其心。

    且經城不拔,何以示威!公之下計,乃上策也。

    ”遂引兵向洛陽,遣玄挺将千人為前鋒,先取河内。

    唐祎據城拒守,又使人告東都越王侗等勒兵為備。

     玄感度河,從者如市。

    使弟積善将兵三千,緣洛水西入,玄挺逾邙山南入,玄感将三千餘人随其後。

    其兵皆執單刀柳楯,無弓矢甲胄。

    東都遣河南令達奚善意将精兵五千人拒積善,将作監裴弘策将八千人拒玄挺。

    善意兵潰,铠仗皆為積善所取。

    弘策戰,敗走,玄挺不追。

    弘策退, 殺豬牛羊三牲誓師起事。

    他對這些人說:“皇上無道,不以百姓為念,所以天下騷擾,死于遼東之役的以萬計。

    現在我要與你們起兵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你們認為怎樣?”大家都踴躍高呼萬歲。

    楊玄感于是開始整軍布置。

    唐祎從楊玄感軍中逃回河内。

     不久前楊玄感曾暗中派人召李密和弟楊玄挺。

    李密來到,楊玄感非常高興,向他問計,李密道:“天子出征,遠在遼水以外,與幽州猶隔千裡。

    您率兵出其不意,長驅入薊,扼住這咽喉地方。

    高麗聽到這消息,一定會追蹤隋軍的後路,不過十天,隋軍資糧耗盡,其軍不降則潰,就可以不用戰鬥便獲得勝利,這是上策。

    ”楊玄感說:“請談其次。

    ”李密說:“關中四面都是要塞,這是天府之國,雖然有衛文升在那裡,但不必介意。

    現在您統帥部衆擊鼓向西進軍,經過的城池不要攻打,直取長安,收編當地豪傑,招撫士民百姓,據守險要之地。

    天子雖然回來,已失去了根本之地,這樣您就可以慢慢策劃進取了。

    ”楊玄感道:“請再談其次。

    ”李密道:“挑選精銳士卒,以急行軍襲取東都,可在此号令四方。

    但恐怕唐祎走漏消息,使東都已做好固守準備。

    如果攻東都一百天還攻不下,天下的兵馬便會從四面調來救助,那時結果如何,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楊玄感道:“不對。

    現在官員們的家屬都在東都,如果先取東都,就會動搖他們的軍心。

    而且您說經過的城池不要攻打,這怎麼能顯示我的軍威呢?您的下策,其實是上策。

    ”于是楊玄感便引兵指向洛陽,派遣楊玄挺帶領一千人為前鋒,先取河内。

    唐祎在河内據城抵抗,又差人去東都告訴越王楊侗等整頓兵馬,做好防守準備。

     楊玄感渡過黃河,跟随他的人就像市場上的人一樣多。

    楊玄感派其弟楊積善領兵三千沿着洛水向西進軍,楊玄挺越過邙山從南面進軍,楊玄感帶領三千人跟在後面。

    楊玄感的士兵都手執單刀、柳楯,沒有弓箭甲胄。

    東都方面派河南令達奚善意帶領精兵五千人抵抗楊積善,将作監裴弘策帶領八千人抵抗楊玄挺。

    達奚善意的士兵被擊潰,铠甲刀仗等都被楊積善軍取得。

    裴弘策在戰鬥中不敵敗走,楊玄挺沒有追趕。

    裴弘策退下來, 收散兵,複結陳以待之。

    玄挺徐至,坐息良久,忽起擊之,弘策又敗。

    如是五戰,直抵太陽門。

    弘策将十餘騎馳入宮城,餘皆歸于玄感。

     玄感每誓衆曰:“我身為上柱國,家累巨萬金,至于富貴,無所求也。

    今不顧滅族者,但為天下解倒懸之急耳。

    ”衆皆悅。

    父老争獻牛酒,子弟詣軍門請自效者日以千數。

     内史舍人韋福嗣為玄感所獲,使掌文翰。

    為書遺樊子蓋,數帝罪惡,雲欲廢昏立明。

    子蓋新自外藩入為京官,東都舊官多慢之,至于部分軍事,未甚承禀。

    裴弘策失利,更使出戰,不肯行,子蓋斬以徇。

    于是将吏震肅,無敢仰視,令行禁止。

    玄感盡銳攻城,子蓋随方拒守,玄感不能克。

    然達官子弟應募從軍者,聞弘策死,皆不敢入城。

    韓擒虎子世咢等四十餘人,皆降于玄感,玄感悉以清要重任委之。

    收兵得五萬餘人,遣世咢圍荥陽,顧覺取虎牢,以為鄭州刺史。

     代王侑使衛文升帥兵救東都,至華陰,掘楊素冢,焚其骸骨,示士卒以必死,直趨東都城北。

    玄感屢破之。

    玄感身先士卒,所向摧陷,又善撫悅其下,皆樂為之死,由是每戰多捷,衆至十萬。

    文升衆寡不敵,死傷且盡,乃更進屯邙山之陽,與玄感決戰。

    會楊玄挺中流矢死,玄感軍乃稍卻。

     帝引軍還,遣宇文述、來護兒等擊楊玄感。

     遼東城久不拔,帝遣造布囊百萬,貯土,欲積為大道,高與城齊,使戰士登而攻之。

    又作八輪樓車,高出于城,欲俯射城内。

    會楊玄感反書至,帝大懼,引蘇威入帳中,謂 收集散兵,再布陣以待。

    楊玄挺慢慢來到,坐着歇了許久,突然發動攻擊,弘策又被打敗。

    像這樣戰鬥了五次,一直打到太陽門。

    弘策帶着十幾個騎兵馳入宮城,其餘的人都歸附了楊玄感。

     楊玄感每次誓師時都說:“我身為上柱國,家中有萬金,對于富貴我是無所求的了。

    現在我不顧被滅族的危險,不過是為了解救天下百姓罷了。

    ”大家聽了都非常高興。

    父老們争着獻上牛和酒,子弟們自動到軍門請求效力的每天有上千人。

     内史舍人韋福嗣被楊玄感俘獲,楊玄感要他負責起草公文信劄。

    他替楊玄感寫信給樊子蓋,曆數炀帝的罪惡,說要廢黜昏君擁立明君。

    樊子蓋是新從外藩調入為京官的,東都的舊官很多都對他輕慢,至于軍事部署,也很少向他請示。

    裴弘策失敗後,樊子蓋命他出城作戰,弘策不肯行,樊子蓋便将他斬首示衆。

    于是将吏們震驚肅敬,不敢仰視,樊子蓋的命令這才得到徹底執行。

    楊玄感将精銳全部投入攻城,樊子蓋根據軍情應變拒守,楊玄感無法攻取城池。

    但是達官子弟應募從軍的人聽到裴弘策被處死,都不敢入城。

    韓擒虎的兒子韓世咢等四十餘人投降了楊玄感,楊玄感都将他們委以重任要職。

    楊玄感招兵得五萬餘人,派韓世咢包圍荥陽,派顧覺攻取虎牢,任命他為鄭州刺史。

     代王楊侑派衛文升率兵救東都,衛文升到華陰時,挖掘了楊素的墳墓,燒了他的屍骨,向士卒表示死戰的決心後,便直奔東都城北。

    楊玄感幾次擊破衛文升。

    玄感身先士卒,所到之處皆被他摧敗,他又善于安撫部下,部下都願為他戰死,因此每次戰鬥多能取勝,部衆達十萬人。

    衛文升寡不敵衆,死傷得差不多了,便進入邙山的南面,要與楊玄感決戰。

    這時正好楊玄挺被流矢射中死去,楊玄感軍便稍為退卻。

     炀帝引軍還,派遣宇文述、來護兒等攻擊楊玄感。

     遼東城久攻不下,炀帝派人縫制了一百萬隻布袋,都裝滿土,準備堆積成大道,待堆到跟城一樣高時,使戰士登上去攻城。

    又制造了八輪樓車,高出于城,欲俯射城内。

    恰好這時報告楊玄感造反的文書到了,炀帝非常害怕,帶引蘇威進入軍帳中,對他 曰:“此兒聰明,得無為患。

    ”威曰:“玄感粗疏,必無所慮。

    但恐因此寖成亂階耳。

    ”帝又聞達官子弟皆在玄感所,益憂之。

    兵部侍郎斛斯政素與玄感通謀,内不自安,亡奔高麗。

    帝夜召諸将使引軍還,資械委棄,衆心恟懼,無複部分。

    高麗覺之,然疑其詐,經二日乃出兵追蹑,而不敢逼。

     帝遣虎贲郎将陳稜攻元務本于黎陽,又遣宇文述、屈突通乘傳發兵以讨玄感。

    來護兒至東萊,聞玄感圍東都,召諸将議旋軍救之。

    諸将鹹以無敕,不宜擅還,護兒厲聲曰:“洛陽被圍,心腹之疾;高麗逆命,猶疥癬耳。

    公家之事,知無不為。

    專擅在吾,不關諸人,有沮議者軍法從事。

    ”即日回軍,令子弘、整馳驿奏聞。

    帝時還至涿郡,已敕護兒救東都,見弘、整甚悅。

     先是,将軍李子雄坐事除名,從軍自效。

    帝疑之,诏鎖子雄送行在所。

    子雄殺使者,逃奔玄感。

     秋七月,餘杭劉元進兵起。

     元進手長尺餘,臂垂過膝,自以相表非常,陰有異志。

    會帝再發三吳兵征高麗,三吳兵皆相謂曰:“往歲天下全盛,吾輩父兄征高麗者猶太半不返,今已罷弊,複為此行,吾屬無遺類矣。

    ”由是多亡命。

    郡縣捕之急,聞元進舉兵,亡命者雲集,旬月間衆至數萬。

     楊玄感引兵趣潼關。

    八月,宇文述等追之,玄感敗死。

     楊玄感得韋福嗣,委以心膂,不複專任李密。

    福嗣每 說:“此兒聰明,恐怕要成為禍患了。

    ”蘇威說:“楊玄感為人粗疏,不必因他憂慮。

    但怕的是從此引發為天下大亂。

    ”炀帝又聽說貴官的子弟都在楊玄感處,更加憂慮。

    兵部侍郎斛斯政過去一直和楊玄感通謀,心存恐懼,投奔了高麗。

    炀帝連夜召集諸将引軍回師,軍資器械都抛棄了,衆人心中恐懼,無法再部署軍隊了。

    高麗方面也覺察到這一情況,但懷疑有詐,過了兩天後才出兵追蹑隋軍,不敢逼近。

     炀帝派遣虎贲郎将陳稜去黎陽進攻元務本,又派遣宇文述、屈突通乘驿站的傳車出兵讨伐楊玄感。

    來護兒到了東萊後,聽說楊玄感圍困東都,便召集諸将商議回軍救東都。

    諸将以為沒有接到炀帝的敕令,不宜擅自還師,來護兒厲聲說:“洛陽被圍困,這是心腹之害;高麗反抗命令,這不過是疥癬之疾。

    朝廷的事情既然已經知道了,就不能不去做。

    我可以承擔專擅的罪責,與你們無關。

    如果再有反對意見,就要軍法從事了。

    ”當天來護兒便回師,并命令他的兒子來弘、來整乘驿馬向炀帝奏報。

    炀帝這時還至涿郡,已經下敕令命來護兒來救東都了,看見來弘、來整來到,非常高興。

     此前,将軍李子雄有罪被革職,在軍中效力自贖。

    炀帝這時對他又起疑心,下诏令将李子雄鎖起押赴炀帝車駕駐地。

    李子雄把使者殺掉,逃奔到楊玄感處。

     秋七月,餘杭人劉元進起兵。

     劉元進手長尺餘,臂垂過膝,自以為相貌非同尋常,暗中立下不軌之心。

    這時炀帝再次征發三吳之兵征高麗,三吳兵都互相說:“往年國家全盛時,我們的父兄出征高麗,尚且大半沒有回來,現在國家疲弊,再去打仗,我們這一輩就要滅絕了。

    ”因此有很多人逃亡。

    郡縣官吏到處搜捕逃亡者,逃亡者聽說劉元進起兵,都雲集到他那裡,一個月間便有數萬人。

     楊玄感帶着他的隊伍指向潼關。

    八月,宇文述等追擊楊玄感,玄感敗死。

     楊玄感得到韋福嗣後,便視為心腹,不再專任李密。

    韋福嗣每 畫策,皆持兩端。

    密揣知其意,謂玄感曰:“福嗣元非同盟,實懷觀望,明公聽之,必為所誤,請斬之。

    ”玄感不聽。

    密退,謂所親曰:“楚公好反而不欲勝,吾屬今為虜矣。

    ” 李子雄勸玄感速稱尊号,玄感以問密,密曰:“兵起以來,雖複頻捷,至于郡縣,未有從者。

    東都守禦尚強,天下救兵益至,公當挺身力戰,早定關中,乃亟欲自尊,何示人不廣也!”玄感笑而止。

     屈突通引軍屯河陽,宇文述繼之。

    子雄曰:“通曉習兵事,若一得度河,則勝負難決,不如分兵拒之。

    通不能濟,則樊、衛失援。

    ”玄感然之,将拒通。

    樊子蓋知其謀,數擊其營,玄感不得往。

    通濟河,軍于破陵。

    玄感分為兩軍,西抗文升,東拒通。

    子蓋複出兵大戰,玄感軍屢敗。

    子雄曰:“援軍益至,不可久留,不如直入關中,開永豐倉以赈貧乏,三輔可指麾而定,據有府庫,東面而争天下,亦霸王之業也。

    ” 會華陰諸楊請為鄉導,玄感引兵西趣潼關。

    宇文述等諸軍蹑之。

    至弘農宮,太守蔡王智積曰:“玄感聞大軍将至,欲西圖關中,若成其計,則難克也。

    當以計縻之,使不得進,不出一旬可以成擒。

    ”及玄感軍至城下,智積登陴詈之。

    玄感怒,留攻之。

    李密谏曰:“公今詐衆西入,軍事貴速,況乃追兵将至,安可稽留!若前不得據關,退無所守, 次籌劃定計,都模棱兩可,不作肯定。

    李密猜出他的用意,對楊玄感道:“韋福嗣原本不是我們的同盟,實際上他還懷有觀望之心,您如果聽從他的話,必為所誤,請殺掉他。

    ”楊玄感不聽。

    李密退下來後對他的親信說:“楚公要謀反,但又不想取勝。

    我們從此就要成為俘虜了。

    ” 李子雄勸楊玄感速稱帝号,楊玄感征求李密的意見,李密道:“自起兵以來,雖不斷取得勝利,但地方郡縣卻從未歸附我們。

    東都防禦尚強,天下救兵來的也漸多,您應當挺身奮力作戰,早日平定關中才是。

    現在您卻急于想稱帝,為什麼要讓人看出您這麼狹隘呢?”玄感笑了起來,也就不提此事。

     屈突通率軍駐紮在河陽,宇文述也接着來了。

    李子雄對楊玄感道:“屈突通是個懂軍事的人,一旦他們渡過黃河,誰勝誰負就很難分了,我們不如分兵出擊。

    屈突通渡不了黃河,則樊子蓋、衛文升就失去應援了。

    ”玄感覺得這個意見對,就要去出擊屈突通軍。

    樊子蓋知其計,便數次攻打楊玄感的兵營,使玄感無法出擊屈突通。

    屈突通軍渡過黃河,屯軍于破陵。

    楊玄感把軍隊分成兩軍,西面抵抗衛文升,東面阻擊屈突通。

    樊子蓋又率兵來與楊玄感大戰,玄感軍屢次失敗。

    李子雄道:“援軍來的越來越多,我們不可久留此地,不如直入關中,打開永豐倉來赈濟貧民,三輔之地就可以揮手而平定。

    我們據有府庫的錢财物資,向東争奪天下,也可以建立霸王之業。

    ” 正巧這時華陰楊家的人來請求充當向導,楊玄感便率兵向西直指潼關。

    宇文述等諸軍跟蹤在後面。

    到弘農宮時,太守蔡王楊智積說道:“楊玄感聽說朝廷大軍将到,便想向西謀取關中。

    要是他的這個計劃得逞,就很難把他打敗了。

    我們應當用計把他牽制住,使他不能西進,不出十天就可以把他抓住了。

    ”當楊玄感率軍抵達城下時,楊智積登上城樓的女牆上大罵楊玄感。

    楊玄感發怒,便留下來攻城。

    李密勸谏說:“您如今使詐的目的是為了西入關中。

    兵貴神速,更何況後面的追兵就要來了,怎麼能在這裡停留!如果向前未能占領潼關,後退又沒有地方可守, 大衆一散,何以自全!”玄感不從,遂攻之。

    三日不拔,乃引而西。

    至閺鄉,宇文述、衛文升、來護兒、屈突通等軍追及之。

    玄感布陳亘五十裡,且戰且行,一日三敗。

    乃獨與十餘騎奔上洛,自度不免,謂積善曰:“我不能受人戮辱,汝可殺我!”積善抽刀斫殺之,因自刺不死,追兵執之。

     以唐公李淵為弘化留守。

     帝以弘化留守元弘嗣,斛斯政之親也,遣衛尉少卿李淵馳往執之,因代為留守。

    淵禦衆寬簡,人多附之。

    帝以淵相表奇異,又名應圖谶,忌之。

    未幾,征詣行在所,淵遇疾未谒,其甥王氏在後宮,帝問曰:“汝舅來何遲?”王氏以疾對,帝曰:“可得死否?”淵聞之懼,因縱酒納賂以自晦。

     吳郡朱燮、晉陵管崇兵起。

     燮涉獵經史,頗知兵法,為昆山縣博士,與數十學生起兵,民苦役者赴之如歸。

    崇志氣倜傥,隐居常熟,群盜相與奉之。

    時帝在涿郡,命虎牙郎将趙六兒将兵萬人屯楊子,以備南賊。

    崇遣将陸襲破其營,收其器械軍資,衆至十萬。

     殺楊玄感黨與三萬餘人。

     帝使大理卿鄭善果、禦史大夫裴蘊、刑部侍郎骨儀,與留守樊子蓋推玄感黨與,謂曰:“玄感一呼而從者十萬,益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即相聚為盜耳。

    不盡加誅,無以懲後。

    ”由是所殺三萬餘人,枉死者大半。

    玄感之圍東都也,開倉赈給百姓,凡受米者,皆坑之于都城之南。

    玄感所善文士王胄,坐徙邊亡命,捕得誅之。

     大衆一旦散去,您憑什麼來自保呢?”楊玄感不聽,便下令攻城。

    打了三日沒能攻下,才引兵向西。

    進到鄉,宇文述、衛文升、來護兒、屈突通等軍都已追到。

    楊玄感将軍隊鋪開連綿五十裡,邊戰邊走,一天中連打了三次敗仗。

    楊玄感最後僅率十餘騎逃奔上洛,自知不能幸免,便對楊積善說:“我不能受人淩辱殺戮,你殺了我吧!”楊積善便抽刀殺了楊玄感,然後又自殺,由于沒有死,被追兵捉拿起來。

     任命唐公李淵為弘化留守。

     炀帝因為弘化留守元弘嗣是斛斯政的親戚,便派衛尉少卿李淵急馳到弘化去捉拿他,李淵因而代為留守。

    李淵對待部下寬厚容忍,很多人都歸附了他。

    炀帝因為李淵長相奇異,又名字與圖谶相應,對他有所猜忌。

    不久,炀帝征召李淵到行在所,李淵因有病未去谒見。

    李淵的外甥女王氏在後宮中,炀帝便問王氏:“你舅舅為什麼遲到?”王氏回答說李淵生病了,炀帝說:“會死嗎?”李淵知道此事後感到懼怕,因而便以酗酒受賄來自隐才能,不使聲名彰著。

     吳郡人朱燮、晉陵人管崇率兵起事。

     朱燮曾閱讀經史方面的書,頗懂兵法,任昆山縣博士,和數十名學生起兵,苦于勞役的人都歸附他。

    管崇志向氣概不同凡響,在常熟隐居,群盜對他都很尊敬。

    這時炀帝在涿郡,命虎牙郎将趙六兒領兵萬人駐屯楊子以防南賊。

    管崇派他的将領陸去擊破趙六兒的營壘,繳獲了他的軍資器械,部衆增到十萬人。

     殺死楊玄感的黨羽三萬餘人。

     炀帝派大理卿鄭善果、禦史大夫裴蘊、刑部侍郎骨儀和留守樊子蓋推究楊玄感的黨羽,并對他們說:“楊玄感一呼而從之者十萬,這使我明白天下的人不能多,多便會相聚為盜。

    不把他們都殺了,無以懲戒後人。

    ”因此殺了三萬多人,其中大半是枉死的。

    楊玄感圍東都時曾開倉赈濟百姓,凡受米的人都被坑死于都城的南面。

    與楊玄感關系好的文人王胄,受牽連被發配到邊地,逃亡後又被捉回殺死。

     帝善屬文,不欲人出其右。

    薛道衡死,帝曰:“更能作&lsquo空梁落燕泥&rsquo否?”胄死,帝誦其佳句曰:“&lsquo庭草無人随意綠&rsquo,複能作此語邪?”帝自負才學,每驕天下之士。

    嘗謂侍臣曰:“天下皆謂朕承藉緒餘而有四海,設令朕與士大夫高選,亦當為天子。

    ”謂秘書郎虞世南曰:“我性不喜人谏,若位望通顯而谏以求名者,彌所不耐。

    至于卑賤之士,雖少寬假,然卒不置之地上。

    汝其知之!”世南,世基之弟也。

     冬十月,遣将軍吐萬緒擊劉元進。

     劉元進将度江,會楊玄感敗,朱燮、管崇共迎元進,推以為主,據吳郡稱天子,署置百官。

    毗陵、東陽、會稽、建安豪傑多執長吏以應之。

    帝遣左屯衛大将軍吐萬緒、光祿大夫魚俱羅,将兵讨之。

     十一月,将軍馮孝慈擊張金稱,敗死。

     十二月,内史舍人韋福嗣等伏誅。

     楊玄感之西也,韋福嗣亡詣東都歸首。

    樊子蓋得其書草,封以呈帝,帝命執送行在。

    李密亡命,為人所獲,送東都。

    子蓋鎖送福嗣、密及楊積善、王仲伯等十餘人詣高陽。

    密與仲伯等竊謀亡去,悉使出其所赍金,以示使者曰:“吾等死日,此金并留付公,幸用相瘗,其餘即可報德。

    ”使者許諾,防禁漸弛。

    密請通市酒食,每宴飲喧嘩竟夕,使者不以為意,行至魏郡石梁驿,飲防守者皆醉,穿牆而逸。

    密呼福嗣,福嗣曰:“我無罪,天子不過一面責我耳。

    ”至高陽,帝以書草示福嗣,收付大理。

    宇文述請為重法,以肅将來。

    十二月,就野外縛諸應刑者于格上,使九品以上持兵斫射,支 炀帝擅長文辭,不願意别人超過他。

    薛道衡被殺死,炀帝說:“還能寫&lsquo空梁落燕泥&rsquo這樣的句子嗎?”王胄死後,炀帝吟誦他的佳句道:“&lsquo庭草無人随意綠&rsquo,還能寫出這樣的句子嗎?”炀帝自負有才學,往往看不起天下的文士。

    他曾對侍臣說:“天下的人都說我是繼承先帝遺業才擁有天下的,但如果使我和士大夫們比高低,我也是該當天子的。

    ”炀帝對秘書郎虞世南說:“我生性不喜歡人進谏,如果是顯貴的人想以進谏求取名聲,我更不能容忍。

    至于卑賤士人,我雖可以稍加寬容,但也決不會讓他有出頭之日。

    你們記住!”虞世南是虞世基的弟弟。

     冬十月,派遣将軍吐萬緒進擊劉元進。

     劉元進将渡長江,恰逢楊玄感兵敗,朱燮、管崇共同迎接劉元進,推他為主。

    劉元進占據吳郡自稱天子,任命百官。

    毗陵、東陽、會稽、建安的豪傑都把地方官吏抓起來響應劉元進。

    炀帝派遣左屯衛大将軍吐萬緒、光祿大夫魚俱羅領兵讨伐劉元進。

     十一月,将軍馮孝慈讨伐張金稱,馮孝慈兵敗身死。

     十二月,内史舍人韋福嗣等被處死。

     楊玄感西進的時候,韋福嗣逃歸東都自首。

    樊子蓋得到韋福嗣起草的信件,就封好呈送給炀帝,炀帝命将韋福嗣押起來送到行在所。

    李密逃亡後,被人抓獲,送至東都。

    樊子蓋一并将韋福嗣、李密和楊積善、王仲伯等十餘人扣押鎖起來送往高陽。

    李密和王仲伯等暗中策劃要逃跑,将所帶的金子全部拿給使者看說:“我們死的時候,這些金子都留給你,希望你能用來埋葬我們,所餘的全都歸你,作為我們對你的報答。

    ”使者答應,對他們的防禁漸漸松弛。

    李密請人買來酒食,每次宴飲都喧鬧到天亮,使者不以為意,走到魏郡石梁驿,李密等把防守的人都灌醉,便穿牆逃跑。

    李密叫韋福嗣一起走,福嗣道:“我沒有罪,天子不過要當面斥責我罷了。

    ”韋福嗣于是到了高陽,炀帝拿出韋福嗣起草的楊玄感緻樊子蓋的信給韋福嗣看,并将他交付大理寺審理。

    宇文述請求用重刑治罪,以儆後人。

    十二月,就在野外将這些判刑的人綁在木格上,使九品以上的官員都手持兵器砍射,受刑者肢 體糜碎。

    積善、福嗣仍加車裂。

     唐縣、扶風妖人作亂,讨平之。

     吐萬緒擊劉元進,破之,管崇敗死。

    诏征緒還,遣王世充代将。

    元進、朱燮皆敗死。

     劉元進攻丹陽,吐萬緒濟江擊破之。

    元進結栅拒緒,相持百餘日。

    元進兵潰,夜遁保壘,與朱燮、管崇等連營百餘裡。

    緒乘勝進擊,複破之,斬崇。

    然百姓從亂者如歸市,賊敗而複聚,其勢益盛。

     緒以士卒疲弊請息甲待來春,帝不悅。

    魚俱羅亦以賊非歲月可平,潛迎諸子于洛,帝怒。

    有司希旨奏緒怯懦,俱羅敗衄。

    俱羅坐斬。

    征緒詣行在,緒憂憤,道卒。

     帝更遣江都丞王世充發淮南兵數萬人讨元進。

    世充度江,頻戰皆捷,元進、燮敗死,餘衆降散。

    世充召降者于通玄寺瑞像前,焚香為誓,約降者不殺。

    散者聞之,歸首略盡,世充悉坑之,死者三萬餘人。

    由是餘黨複相聚為盜,官軍不能讨,以至隋亡。

    帝以世充有将帥才,益加寵任。

     又诏:凡為盜者,藉沒其家。

    時群盜所在皆滿,郡縣官因之各專威福,生殺任情矣。

     杜伏威起兵掠江、淮。

     章丘杜伏威與臨濟輔公祏為刎頸交,俱亡命為群盜。

    伏威年十六,每出則居前,入則殿後,由是其徒推以為帥。

    下邳苗海潮亦聚衆為盜,伏威使公祏謂之曰:“我與君同苦 體破碎。

    對楊積善、韋福嗣還要加以車裂的刑罰。

     唐縣、扶風有妖人作亂,炀帝都派兵讨平了。

     吐萬緒進擊劉元進,大敗元進,管崇敗死。

    下诏令吐萬緒回來,另派王世充代領其軍。

    劉元進、朱燮都戰敗身亡。

     劉元進攻丹陽,吐萬緒渡過長江擊破劉元進。

    元進築木栅抗拒吐萬緒,相持百餘日。

    元進兵潰退,晚上逃入營壘據守,和朱燮、管崇等營壘連在一起共有一百餘裡。

    吐萬緒乘勝進擊,又破元進軍,斬管崇。

    但是百姓響應造反的就像市場上的人一樣多,盜賊被打敗後又聚集起來,勢力更盛。

     吐萬緒因士卒疲勞,請求讓士卒休息,等明年春天再戰,炀帝不高興。

    魚俱羅也認為盜賊不是一年半載可以平定的,暗中派人把在洛陽的幾個兒子接回來,炀帝發怒。

    有關部門的官員揣摩炀帝的心意奏吐萬緒膽怯怕死,魚俱羅吃了敗仗。

    魚俱羅因此獲罪被斬首。

    炀帝又征召吐萬緒到行在,吐萬緒憂懼郁憤,死于路上。

     炀帝改派江都丞王世充征發淮南兵數萬人讨伐劉元進。

    王世充渡過長江,幾次與劉元進交戰都取勝了。

    劉元進、朱燮兵敗身亡,餘衆不是投降就是逃散。

    王世充召集投降的人在通玄寺菩薩像前焚香為誓,約定投降者不殺。

    逃散的人聽到了差不多都歸來投降了,王世充把投降的人全部都坑埋了,死者有三萬餘人。

    因此餘黨又聚在一起為盜,官軍不能讨伐,直至隋亡。

    炀帝以為王世充有将帥才幹,更加寵信任用。

     炀帝又下诏:凡是做盜賊的,其家屬及财産都要沒收入官府。

    當時到處都是盜賊,郡縣官因而得以對百姓作威作福,任意生殺予奪。

     杜伏威起兵,搶掠長江、淮河一帶。

     章丘人杜伏威和臨濟人輔公祏為生死交的朋友,兩人都逃亡為盜。

    杜伏威十六歲,盜賊每次出來行動,杜伏威都走在前面,回歸時走在最後,因此徒衆都推舉他為首領。

    下邳人苗海潮也聚衆為盜,杜伏威派輔公祏對他說:“我與你都受隋朝統治 隋政,各舉大義,力分勢弱,常恐被擒,若合而為一則足以敵隋矣。

    君能為主,吾當敬從;自揆不堪,宜來聽命。

    不則一戰以決雌雄。

    ”海潮懼,即帥其衆降之。

    伏威轉掠淮南,江都留守遣校尉宋颢讨之。

    伏威與戰,陽敗,引颢衆入葭葦中,因從上風縱火,颢衆皆燒死。

     甲戌(614)十年 春二月,征天下兵伐高麗。

    三月,帝如涿郡。

    秋七月,次懷遠鎮。

    高麗遣使請降。

     诏百僚議伐高麗,數日無敢言者。

    遂複征天下兵,百道俱進。

     三月,帝發高陽,士卒在道亡者相繼。

    至臨渝宮祃祭,斬叛軍者以釁鼓,亦不能止。

     時天下已亂,所征兵多不至,高麗亦困弊。

    來護兒至卑奢城,高麗舉兵逆戰,護兒擊破之,将趣平壤,高麗王元懼,遣使乞降,囚送斛斯政。

    帝大悅,遣使持節召護兒還。

    護兒集衆曰:“大軍三出未能平賊,勞而無功,吾竊恥之。

    今高麗實困,以此衆擊之,不日可克,吾欲進兵徑圍平壤,取高元獻捷而歸,不亦善乎!”答表請行。

    長史崔君肅固争,護兒不可,曰:“吾在阃外,事當專決,甯得高元還而獲譴,舍此成功所不能也。

    ”君肅告衆曰:“若違诏書,必當獲罪。

    ”諸将懼,俱請還,護兒乃奉诏。

     八月,帝班師。

    邯鄲賊帥楊公卿帥其黨八千人抄駕後第八隊,得飛黃上廄馬四十二匹而去。

     冬十月,還西京。

     的痛苦,各自舉義兵反隋。

    由于力量分散單薄,常怕被擒。

    如果我們彙在一起,便可以與隋軍為敵了。

    如您能做主,我一定敬從;如您自度不能,便來聽從我的命令。

    否則的話我們就打一仗以決定勝負。

    ”苗海潮害怕,便帶領他的部衆歸降杜伏威。

    杜伏威轉掠淮南,江都留守派校尉宋颢讨伐他。

    杜伏威佯作戰敗,引誘宋颢部衆入蘆葦叢中,于是從上風縱火,宋颢及其部衆皆被燒死。

     甲戌(614)隋炀帝大業十年 春二月,征天下兵伐高麗。

    三月,炀帝駕至涿郡。

    秋七月,至懷遠鎮。

    高麗派遣使臣來請降。

     炀帝下诏百官讨論伐高麗,幾天沒有人敢說話。

    炀帝便又征天下兵,分成許多路向高麗進軍。

     三月,炀帝從高陽出發,兵士不斷在路上逃亡。

    到臨渝宮祭祀黃帝的時候,用斬殺逃亡兵士的血來塗在鼓上,也沒能阻止逃亡。

     這時天下已亂,征召的兵很多都沒有來到,高麗也貧困疲憊。

    來護兒到卑奢城,高麗兵來迎戰,來護兒擊破高麗兵,将要向平壤進軍。

    高麗王高元恐懼,派遣使者來求降,并把斛斯政也押送來。

    炀帝非常高興,派使者帶着符節召來護兒回師。

    來護兒召集部衆說:“大軍三次出師未能蕩平賊寇,勞而無功,我認為是個恥辱。

    現在高麗已疲憊不堪,這次進擊,不日就可攻克。

    我想就此進兵徑圍平壤,取高元,獻捷歸國,這不是很好嗎?”于是回複炀帝請求出師。

    長史崔君肅力争遵旨班師,來護兒不答應,說:“我在朝廷之外,遇事可以自己決定,我甯可得到高元歸國而被責罰,不能放棄這次成功的機會。

    ”崔君肅告訴衆人:“如果違背诏令,我們都要獲罪。

    ”諸将害怕,都請還師,來護兒才接受诏令班師。

     八月,炀帝班師。

    邯鄲賊首楊公卿率領其黨羽八千人搶劫車駕後面的第八隊,獲得了飛黃上廄馬四十二匹而去。

     冬十月,還抵西京。

     以高麗使者及斛斯政告太廟,仍征高麗王元入朝,元竟不至。

    敕将帥嚴裝更圖後舉,竟不果行。

     初,開皇之末,國家殷盛,朝野皆以高麗為意,劉炫獨以為不可,作《撫夷論》以刺之,至是其言始驗。

    殺斛斯政,烹其肉,使百官啖之,佞者或啖之至飽。

     十一月,祀南郊,大風。

     有事于南郊,帝不齋于次,诘朝備法駕,至即行禮。

    是日大風,一獻禮畢,禦馬疾驅而歸。

     離石胡劉苗王兵起。

     衆至數萬。

     汲郡王德仁起兵,據林慮山。

     擁衆數萬。

     十二月,帝如東都,殺太史令庾質。

     帝将如東都,太史令庾質谏曰:“比歲伐遼,民實勞弊,陛下宜鎮撫關内,使百姓盡力農桑,三五年間,四海稍豐實,然後巡省,于事為宜。

    ”帝不悅。

    質辭疾不從,帝怒,下質獄,殺之。

     齊郡孟讓兵掠盱眙,王世充擊破之。

     孟讓自長白山寇掠諸郡,至盱眙,衆十餘萬,據都梁宮,阻淮為固。

    江都丞王世充将兵拒之,栅塞險要,羸形示弱。

    民間亦皆結堡自固,野無所掠,賊衆漸餒,乃留兵圍栅,分人于南方抄掠。

    世充飼其懈,縱兵出擊,大破之,讓遁去。

     以張須陀為河南讨捕大使。

     炀帝以高麗使者和斛斯政祭告太廟,仍要征召高麗王高元入朝,高元最終沒來。

    下令諸将帥時刻準備着再次出征。

    結果并未實行。

     當初開皇末年時,國家殷盛,朝野衆人都認為要征伐高麗,唯獨劉炫認為不可。

    他寫了《撫夷論》批評了征高麗的論調,到現在他的話才應驗了。

    炀帝殺了斛斯政,把他的肉烹煮熟了讓百官吃,那些佞臣有的都吃到飽。

     十一月,在南郊舉行祭祀,大風。

     炀帝在京城南郊舉行祭祀活動。

    他不在齋宮齋戒,而是早晨擺設法駕啟行,到達後即行禮。

    這天大風,炀帝一獻禮完畢,車駕便疾馳而歸。

     離石郡的胡人劉苗王起兵造反。

     劉苗王的部衆有數萬人。

     汲郡人王德仁起兵據林慮山造反。

     王德仁擁有部衆數萬人。

     十二月,炀帝駕臨東都,殺死太史令庾質。

     炀帝将要去東都,太史令庾質谏道:“這幾年征伐遼東,百姓實在勞苦疲憊,陛下應該坐鎮關内安撫百姓,使他們盡力于農桑,在三五年内,待國家逐漸充實富裕,然後再到各地巡視,這樣才比較好。

    ”炀帝不高興。

    庾質借口有病不能跟随炀帝出巡,炀帝怒,将庾質投入監獄,并殺死了他。

     齊郡人孟讓起兵劫掠盱眙,王世充率兵打敗了他。

     孟讓自長白山開始劫掠各郡,到了盱眙,部衆達十餘萬人,占據都梁宮,以淮河作為堅固的陣地。

    江都郡丞王世充率領兵士抗擊孟讓。

    他在險要的地方建立栅欄,用羸弱的人防守顯示虛弱。

    老百姓也都修建堡壘自衛,空蕩的田野沒有可抄掠的東西,賊衆漸漸沒有東西吃了,便留下一部分兵包圍栅欄,分一部分兵到南面進行抄掠。

    王世充等到對方松懈時,縱兵出擊,大破孟讓兵,孟讓逃跑。

     任命張須陀為河南讨捕大使。

     齊郡賊帥左孝友衆十萬,屯蹲狗山,張須陀列營逼之,孝友窘迫出降。

    須陀威振東夏,以功遷通守,領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

    涿郡賊帥盧明月衆十餘萬軍祝阿,須陀将萬人邀之。

    相持十餘日,糧盡将退,謂将士曰:“賊見吾退,必悉衆來追,若以千人襲據其營,可有大利,此誠危事,誰能往者?”衆莫對,唯羅士信及秦叔寶請行。

    于是須陀委栅而遁,使二人分将千兵伏葭葦中,明月悉衆追之。

    士信、叔寶馳至其栅,栅門閉,二人超升其樓,各殺數人,營中大亂。

    二人斬關以納外兵,因縱火焚其三十餘栅,煙焰漲天。

    明月奔還,須陀回軍奮擊,大破之,明月以數百騎遁去,所俘斬無算。

     乙亥(615)十一年 春正月,增秘書省官百二十員。

     帝好讀書著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