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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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戊辰(608)隋炀帝大業四年,盡丁醜(617)隋恭帝義甯元年。

    凡十年。

     戊辰(608)大業四年 春正月,開永濟渠。

     發河北諸軍百餘萬衆穿永濟渠,引沁水南達于河,北通涿郡。

    丁男不供,始役婦人。

     以元壽為内史令。

     二月,西突厥入貢。

     裴矩聞西突厥處羅可汗思其母,請遣使招懷之。

    帝遣谒者崔君肅赍诏谕之。

    處羅甚踞,受诏不肯起。

    君肅謂之曰:“突厥中分為二,每歲交兵積數十歲,莫能相滅。

    今啟民舉其部落,卑躬折節入臣天子,欲借兵大國共滅可汗。

    天子許之,師出有日矣。

    顧可汗母向夫人懼西國之滅,旦夕守阙,哭泣哀祈,匍匐謝罪,請發使召可汗令入内屬。

    天子憐之,故複遣使至此。

    今可汗乃踞慢如是,則夫人為诳天子,必伏屍都市,傳首虜庭。

    發大隋之兵資東國之衆,左提右挈以擊可汗,亡無日矣。

    奈何愛兩拜之禮絕慈母之命,惜一語稱臣使社稷為墟乎!”處羅矍然而起,流涕再拜,跪受诏書。

    因遣使者随君肅貢汗血馬。

     三月,倭國入貢。

     倭王遺帝書曰:“日出處天子緻書日沒處天子無恙。

    ” 戊辰(608)隋炀帝大業四年 春正月,開鑿永濟渠。

     炀帝下诏征發黃河以北各軍一百多萬人開鑿永濟渠,引沁水向南到黃河,向北通涿郡。

    成年男子不足,開始役使婦女。

     任命元壽為内史令。

     二月,西突厥入貢。

     裴矩聽說西突厥處羅可汗想念他的母親,便請炀帝派遣使者去招撫他。

    炀帝派谒者崔君肅帶诏書去招谕。

    處羅十分傲慢,受诏時仍坐着不肯站起來。

    崔君肅對他說:“突厥分裂為兩部,幾十年來每年都在相互打仗,誰也不能滅了誰。

    現在啟民可汗率領其部落卑躬屈膝地向隋朝天子稱臣,目的就是要借大國的兵力把可汗您消滅。

    如果天子答應,很快就會出師了。

    現在隻因可汗的母親向夫人害怕西突厥被消滅,每天早晚在宮門前哭泣哀求,匍匐在地上謝罪,請皇帝派使者來召可汗歸附隋朝。

    天子憐憫向夫人,所以才又派遣使者到這裡。

    現在可汗您卻如此傲慢無禮,那麼向夫人就有欺騙天子之罪,一定會在鬧市被處以死刑,并将首級向西域各國傳示。

    天子又會出動大隋的兵馬,幫助東突厥左右夾擊可汗,您的末日很快就會到來。

    您為什麼還要愛惜行兩拜之禮,而不要慈母的生命;吝惜說一句稱臣的話,而使國土變成廢墟呢?”處羅聽後,馬上站了起來,流淚拜了兩拜,跪着接受了诏書。

    又派遣使者随崔君肅入朝貢獻汗血馬。

     三月,倭國入貢。

     倭王給炀帝寫信說:“日出處天子緻書日沒處天子,您好!” 帝覽之不悅,诏鴻胪“蠻夷書無禮者,勿奏”。

     帝如五原,遂巡長城。

     行宮設六合闆城,載以槍車。

    每頓舍則外其轅以為外圍,内布鐵菱,次施弩床,以繩連機,人來觸繩則弩機旋轉,向所觸而發。

     夏四月,營汾陽宮。

     帝無日不治宮室。

    兩京及江都苑囿雖多,久而益厭,乃備責天下山川之圖以求勝地,因營是宮。

     齊王長史柳謇之有罪,除名。

     初,元德太子卒,齊王暕次當為嗣。

    元德吏兵二萬餘人,悉隸于暕。

    帝為之妙選僚屬,以柳謇之為長史,且戒之曰:“齊王德業修備,富貴自鐘卿門;若有不善,罪亦相及。

    ”暕寵遇日隆,驕恣不法,昵近小人。

    樂平公主嘗言柳氏女美,帝久未答。

    主以進暕。

    帝複問,知之,不悅。

    暕從幸汾陽宮大獵,大獲麋鹿以獻,而帝未有得也,乃怒。

    從官皆言為暕左右所遏,帝于是發怒求暕罪。

    時制“縣令無故不得出境”,暕幸伊阙令皇甫诩,攜之至宮。

    禦史韋德裕希旨劾之。

    帝令甲士大索暕第,因窮治其事。

    暕妃韋氏早卒,暕與妃姊元氏婦通,召相工遍視後庭,相工指妃姊言當為皇後。

    暕以元德太子有三子,恐不得立,陰挾左道為厭勝。

     炀帝看了很不高興,對鴻胪卿說:“今後凡蠻夷人沒有禮貌的書信,不要給我看。

    ” 炀帝出巡到了五原,便在這裡視察長城。

     炀帝的行宮設置有木制的六合城,用槍車裝運。

    每當停下來駐宿時,便把車轅朝外作為外圍,内布有鐵蒺藜,再安設弩床,用繩系在扳機上。

    如有人來觸動繩子,弩機就旋轉向着觸動的方向發射。

     夏四月,營建汾陽宮。

     炀帝無日不在營建宮室。

    兩京及江都供遊覽玩樂的苑囿雖然很多,但玩久了便覺得厭倦,便又遍求天下山川圖冊,尋找名勝之地營建宮室,因此便建造了此宮。

     齊王的長史柳謇之有罪,被除名。

     當初元德太子逝世,齊王楊暕按順序應當立為嗣子。

    元德太子屬下的官吏、士兵二萬餘人全都歸屬楊暕。

    炀帝為他精心地挑選僚屬,任命柳謇之為長史,并告誡他說:“齊王德行、業績都修習得很好,你日後自然也會随着富貴起來;但如果他變壞了,罪行也有你一份。

    ”楊暕後來日益受到寵愛和信任,驕恣放任,做違法的事情,親昵小人。

    樂平公主曾向炀帝說柳家的女兒很美,炀帝很久沒有答複。

    樂平公主便把柳家女兒給了楊暕。

    炀帝又問起這件事,知道後很不高興。

    楊暕又跟随炀帝到汾陽宮狩獵,獵到了許多麋鹿,并将它獻給炀帝,而炀帝什麼也沒有獵到,因而惱怒。

    随從的官員都說這是楊暕身邊的人攔截了野獸,緻使皇帝未能獵到,炀帝于是發怒,要搜集楊暕的罪名。

    當時有“縣令無故不得出縣境”的規定,伊阙縣令皇甫诩受楊暕寵信,因而被他帶出縣境到了汾陽宮。

    禦史韋德裕順承炀帝的旨意彈劾楊暕。

    炀帝下令讓武裝兵士對楊暕的府第進行大搜查,要徹底追查此事。

    楊暕有一妃子韋氏早死,楊暕曾與妃子的姐姐元氏婦私通。

    楊暕召來看相的人讓他看遍府内的姬妾,看相的人指着妃姐說她将來可做皇後。

    楊暕又認為元德太子有三個兒子,自己恐怕不能被立為太子,因而暗中用妖術詛咒他們。

     至是皆發。

    帝大怒,斬暕左右數人,賜妃姊死,暕府僚皆斥邊遠。

    謇之亦坐,除名。

    時趙王杲尚幼,帝謂侍臣曰:“朕惟有暕一子,不然者當肆諸市朝以明國憲。

    ”暕自是恩寵日衰,不複預政。

    帝恒令虎贲郎将一人監其府事,所給左右皆以老弱備員而已。

     置城造屋于萬壽戍,以處突厥啟民可汗。

     秋七月,複築長城。

     發丁男二十餘萬築之,自榆谷而東。

     裴矩以鐵勒擊吐谷渾,大破之。

     裴矩說鐵勒使擊吐谷渾,大破之。

    吐谷渾可汗伏允遣使求救,帝遣安德王雄、許公宇文述迎之。

    吐谷渾畏隋兵盛,不敢降,帥衆西遁。

    述追之,拔曼頭、赤水二城,獲其王公以下二百人。

    伏允南奔雪山。

    其地東西四千裡、南北二千裡,皆置郡、縣、鎮、戍,天下輕罪徙居之。

     九月,征天下鷹師。

     至者萬餘人。

     冬十月,赤土入貢。

     赤土,南海中遠國也。

    帝遣使赍诏賜之,泛海百餘日,入境月餘,乃至其都。

    其王居處器用窮極珍麗,遣子入貢。

     遣将軍薛世雄擊伊吾,降之。

     己巳(609)五年 春正月,改東京為東都。

     诏均天下田。

     禁民間兵器。

     這些事情也一一被揭發出來了。

    炀帝大怒,将楊暕左右的親信數人斬首,妃姐被賜死,王府的僚屬都被流放到邊遠地區。

    柳謇之亦因受牽連而被除名。

    當時趙王楊杲還年幼,炀帝對侍臣說:“我隻有楊暕一個兒子,否則的話就要将他處死并陳屍于鬧市,以昭明國法。

    ”從此以後,對楊暕的寵愛就日漸衰減,楊暕也不再參予政事。

    炀帝常令一位虎贲郎将監視齊王府的事情,派到楊暕身邊工作的人都是老者和弱者,僅湊數而已。

     在萬壽戍建立城池和修造房屋,用以安置突厥啟民可汗。

    秋七月,又修築長城。

     炀帝征發壯丁二十餘萬,從榆谷往東築長城。

     裴矩讓鐵勒攻擊吐谷渾,大敗吐谷渾。

     裴矩遊說鐵勒,讓鐵勒攻擊吐谷渾,大敗吐谷渾。

    吐谷渾可汗伏允向隋朝遣使求救,炀帝派安德王楊雄、許公宇文述迎接伏允可汗。

    吐谷渾害怕隋兵強大,不敢向隋投降,又率領部衆向西逃遁。

    宇文述引兵追趕,攻克曼頭、赤水二城,俘獲吐谷渾王公以下二百人。

    伏允向南奔往雪山。

    他原來統轄的地方東西有四千裡,南北有二千裡,隋朝在此地都設置了郡、縣、鎮、戍,将犯有輕罪的人遷到這裡居住。

     九月,征召天下的馴鷹師。

     應征而至的有萬餘人。

     冬十月,赤土國入貢。

     赤土是南海的邊遠國家。

    炀帝曾派遣使者帶诏書去賞賜該國,使者在海上航行了一百多天,入境後又經過了一個多月,才到達赤土國都城。

    赤土國王居住的宮殿和器物用品都極其珍貴華麗。

    赤土國王派他的兒子入貢中國。

     炀帝派遣将軍薛世雄進攻伊吾國,伊吾請降。

     己巳(609)隋炀帝大業五年 春正月,炀帝改東京名東都。

     下诏令全國實行均田制。

    禁止老百姓收藏和使用兵器。

     鐵叉、搭鈎、刃之類,皆禁之。

     三月,帝巡河右。

    夏四月,遣兵擊吐谷渾,不克。

    西域諸國來朝獻地,置西海等郡。

     三月,西巡河右。

    四月,出臨津關,陳兵講武,将擊吐谷渾。

    五月,至浩亹川。

     吐谷渾可汗伏允帥衆保覆袁川,帝分命内史元壽等圍之。

    伏允遁去,遣其名王詐稱伏允,保車我真山。

    诏大将軍張定和、光祿大夫梁默等追讨,皆為所殺。

    獨衛尉卿劉權出伊吾,至青海,虜獲千餘口,追奔至伏俟城而還。

     初,帝嘗謂給事郎蔡徵曰:“自古天子有巡狩之禮,而江東諸帝多傅脂粉,坐深宮,不與百姓相見。

    此何理也?”及将西巡,命裴矩說高昌王麹伯雅及伊吾吐屯設等,啖以厚利,召使入朝。

    至是至燕支山,伯雅、吐屯設等及西域二十七國谒于道左。

    帝複令武威、張掖士女盛飾縱觀,以示中國之盛。

    車服不鮮者,郡縣督課之。

    吐屯設獻地數千裡,帝大悅,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郡,谪天下罪人為戍卒以守之。

    命劉權鎮河源郡積石鎮,大開屯田,捍禦吐谷渾,以通西域之路。

    進裴矩銀青光祿大夫。

     是時,天下凡有郡一百九十、縣一千二百五十五、戶八百九十萬有奇。

    東西九千三百裡,南北萬四千八百一十五裡。

    隋氏之盛極于此矣。

     自西京及西北諸郡,皆轉輸塞外,歲巨億計。

    或遇寇鈔,死亡不達,郡縣皆征破其家。

    由是百姓失業,西方先困矣。

     初,伏允使其子順來朝,帝留不遣。

    至是伏允敗走,帝立順為可汗遣之,不果入而還。

     鐵叉、搭鈎、矛刃之類,都在禁止之列。

     三月,炀帝出巡河右。

    夏四月,派兵出擊吐谷渾,但未能占領其城。

    西域各國來向隋獻地,炀帝在這些地方設立西海等郡。

     三月,炀帝向西巡視河右。

    四月,出臨津關,布置軍隊,講習武事,準備進攻吐谷渾。

    五月,到浩亹川。

     吐谷渾可汗伏允率領部衆據守覆袁川,炀帝分别命令内史元壽等包圍吐谷渾人。

    伏允逃走,派他的一位名王詐稱伏允,據守車我真山。

    炀帝下诏令大将軍張定和、光祿大夫梁默等追擊,都被吐谷渾人殺死。

    隻有衛尉卿劉權從伊吾出擊吐谷渾,直抵青海,俘獲吐谷渾千餘人,一直追擊到伏俟城才回來。

     當初炀帝曾對給事郎蔡徵說:“自古以來天子都有巡狩之禮,可是江東的一些帝王卻大多塗脂抹粉,坐在深宮裡,不和百姓見面。

    這是什麼道理呢?”在炀帝将要西巡的時候,便命裴矩去勸說高昌王麹伯雅和伊吾的吐屯設等,用厚禮去誘他們來朝。

    炀帝出巡到達燕支山,伯雅、吐屯設和西域二十七國的首領等都在道路旁邊谒見。

    炀帝又下令要武威、張掖地方的士女都穿戴漂亮的服飾盡情來參觀,以顯示中國的富強。

    車馬和服飾不夠鮮明漂亮的,由郡縣官員督促更換。

    吐屯設向隋獻地數千裡,炀帝非常高興,就在這裡設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郡,把被判刑的犯人從全國各地調來,充當戍卒以守衛這些地方。

    命令劉權坐鎮河源郡積石鎮,廣開屯田,防禦吐谷渾的入侵,使通往西域的道路得以暢通。

    裴矩被提升為銀青光祿大夫。

     這時,全國共有一百九十郡,一千二百五十五縣,八百九十餘萬戶。

    東西九千三百裡,南北一萬四千八百一十五裡。

    這是隋朝最興盛的時候了。

     從西京到西北各郡,都要輾轉運輸财物到塞外,每年數以億計。

    路上如遇上強盜劫掠,還未到目的地便中途死去,各郡縣還要重新征調。

    因此老百姓都破産失業,西部地區便先貧困起來。

     當初伏允派其子順入朝,炀帝留下不放回去。

    這時伏允敗走,炀帝立順為可汗送他回去,但他沒到目的地就又回來了。

     冬十一月,還東都。

     車駕東還,行經大鬥拔谷,山路隘險,風雪晦冥,文武饑餒沾濕,士卒凍死者大半。

    後宮妃、主或狼狽相失,與軍士雜宿山間。

     以裴蘊為禦史大夫。

     民部侍郎裴蘊以民間版籍多脫漏戶口,詐注老小,奏令貌閱,若一人不實,則官司解職。

    又許民糾得一丁者,令被糾之家代輸賦役。

    是歲進丁二十四萬,口六十四萬。

    帝謂百官曰:“前代無賢才,緻此罔冒。

    今戶口皆實,全由裴蘊。

    ”擢授禦史大夫,與裴矩、虞世基參掌機密。

    蘊善候伺人主微意,所欲罪者,則鍛成其罪;所欲宥者,則附從輕典。

    是後大小之獄皆以付蘊,輕重皆由其口,人不能诘。

     突厥啟民可汗死,立其子咄吉為始畢可汗。

     始畢表請尚公主,诏從其俗。

     殺司隸大夫薛道衡。

     道衡以才學有盛名。

    自番州刺史召還,上《高祖頌》,帝不悅,曰:“此《魚藻》之意也。

    ”拜司隸大夫,将罪之。

    司隸刺史房彥謙勸以杜絕賓客,卑辭下氣,道衡不能用。

    會議新令,久不決,道衡謂人曰:“向使高颎不死,令決當久。

    ”有人奏之。

    帝怒,付執法者推之。

    裴蘊奏:“道衡負才悖逆,有無君之心。

    ”缢殺之,妻子徙且末。

    天下冤之。

     冬十一月,炀帝回到東都。

     炀帝東歸,途經大鬥拔谷,山路狹窄險要,又有風雪,天色昏暗,文武官員都很饑餓,衣服被打濕,兵士凍死大半。

    後宮的妃嫔、公主有的都走散了,與軍士混雜在一起住宿于山中。

     炀帝任命裴蘊為禦史大夫。

     民部侍郎裴蘊認為民間的戶籍冊有很多脫漏的戶口和虛報老小的情況,便奏請皇帝令進行當面查驗,如果有一人不符合實際情況,有關的官員便要被解職。

    又許諾百姓,誰能檢舉出一個男丁,就令被檢舉的那家替他繳納賦役。

    這一年共增加了男丁二十四萬,人口六十四萬。

    炀帝對百官說:“過去因為沒有任用賢才,才出現戶口不實、欺騙冒充的情況。

    現在戶口都準确了,全是由于有了裴蘊。

    ”便提升他為禦史大夫,和裴矩、虞世基一起參與機密大事。

    裴蘊善于觀察和迎合皇帝的旨意,炀帝想要加罪的人,他就編造罪名以定罪;炀帝想要赦免的人,他就附和說要從輕發落。

    從此以後,無論大小案件,炀帝都交給裴蘊辦理,犯人的罪過是輕是重,都憑裴蘊一張嘴說,别人不能過問。

     突厥啟民可汗死,炀帝立他的兒子咄吉為始畢可汗。

     始畢可汗上表請娶公主為妻,炀帝下诏遵從突厥的風俗。

     司隸大夫薛道衡被殺死。

     薛道衡以有才學而著名于時。

    他從番州刺史任上被召回後,就向炀帝獻上《高祖頌》,炀帝不高興,說:“這是《詩經·魚藻》的用意。

    ”炀帝任命薛道衡為司隸大夫,準備要治他的罪。

    司隸刺史房彥謙勸薛道衡杜絕會見賓客,說話要卑辭下氣,薛道衡不聽。

    正好這時要議訂新的法令,讨論了很久沒有做出決定,薛道衡對人說:“假如當初高颎不死,新的法令早就議決了。

    ”有人将此話報告給炀帝。

    炀帝大怒,把薛道衡交付執法官追究治罪。

    裴蘊上奏說:“薛道衡自負有才能而敢于悖逆,有目無君上之心。

    ”炀帝命令将薛道衡勒死,将其妻兒流放到且末。

    天下的人都認為他很冤枉。

     庚午(610)六年 春正月,盜入建國門。

     有盜數十人,素冠練衣,焚香持華,自稱彌勒佛,入建國門,奪衛士仗,将為亂,齊王暕遇而斬之。

    于是都下大索,連坐者千餘家。

     諸蕃來朝,陳百戲于端門以示之。

     帝以諸蕃酋長畢集洛陽,陳百戲于端門街,執絲竹者萬八千人,自昏達旦,終月而罷,所費巨萬。

    自是歲以為常。

     諸蕃請入豐都市交易,許之。

    先命整飾店肆,盛設帷帳,珍貨充積,人物華盛。

    胡客過酒食店,悉令邀入,醉飽而散,不取其直,绐之曰:“中國豐饒,酒食例不取直。

    ”胡客皆驚歎。

    其黠者頗覺之,見以缯帛纏樹,曰:“中國亦有貧者,衣不蓋形,何如以此物與之,纏樹何為?”市人慚不能答。

     帝稱裴矩之能,謂群臣曰:“裴矩大識朕意,凡所陳奏,皆朕之成算而未發者,自非奉國盡心,孰能若是。

    ”是時矩及大将軍宇文述、内史侍郎虞世基、禦史大夫裴蘊、光祿大夫郭衍,皆以谄谀有寵。

    述容止便辟,侍衛者鹹取則焉。

    衍嘗勸帝五日一視朝,曰:“無效高祖,空自勤苦為也。

    ” 帝臨朝凝重,發言可觀,而内存聲色。

    日于苑中林亭盛陳酒馔,敕燕王倓與梁公蕭钜、千牛左右宇文皛及高祖嫔禦為一席,僧、尼、道士、女官為一席,帝與諸寵姬為一席,略相連接,酒酣淆亂,靡所不至。

    楊氏婦女之美者往往進禦。

     庚午(610)隋炀帝大業六年 春正月,有盜賊進入建國門内。

     有幾十個盜賊,頭戴白帽,身穿白衣,焚香持花,自稱是彌勒佛,從建國門進入,奪過衛士的武器,即将作亂,被齊王楊暕遇見,将他們殺死了。

    于是京都進行大搜捕,受牽連而獲罪的有一千餘家。

     各蕃部來朝,炀帝令在端門舉行各種文藝表演給他們看。

     炀帝因為各蕃部的酋長都到了洛陽,便在端門街上表演各種文藝節目,參加演奏樂器的有一萬八千人之多,從早到晚,整整一個月才結束,花費了巨萬的錢财。

    此後每年習以為常。

     各蕃部請求到豐都市場進行貿易,得到炀帝允許。

    下令先将店鋪修整一新,到處挂設帷帳,擺滿名貴的貨物,以顯得人物華盛。

    各族客人經過酒食店,都要邀請他們入店吃喝,醉飽才走,不要他們付錢,又騙他們說:“中國富饒,酒食照例不付錢。

    ”各族客人都感到驚奇而歎息。

    他們之中聰明的人有點懷疑,見到用絲綢纏繞樹幹,便說:“中國也有貧窮的人,衣不蔽體,為什麼不把這些給他們做衣服穿,卻用來纏樹呢?”市上的人慚愧得無言以對。

     炀帝稱贊裴矩的才能,對群臣說:“裴矩很能體會我的意圖,凡是他陳述上奏的,都是我想說而未說出來的話,要不是為國盡心地去做,哪裡能夠這樣呢?”這時裴矩和大将軍宇文述、内史侍郎虞世基、禦史大夫裴蘊、光祿大夫郭衍,都因能阿谀奉承而得到炀帝寵信。

    宇文述會溜須拍馬,侍衛炀帝的人都以他為榜樣。

    郭衍曾勸炀帝五日上一次朝,說:“不必仿效高祖,白白地讓自己遭受勤苦之累。

    ” 炀帝上朝時神态莊重,說話得體,但内心卻喜好歌舞女色。

    每日在宮苑内的樹林和亭台中大擺筵席,令燕王楊倓與梁公蕭钜、千牛左右宇文皛以及高祖的嫔妃為一席,僧、尼、道士、女官為一席,炀帝和諸寵妃為一席,各席互相連接,喝到有點醉意時,就相互混亂起來,醜态百出。

    楊家婦女貌美的往往被進獻給炀帝。

     皛出入不限門禁,妃嫔、公主皆有醜聲,帝亦不之罪也。

     遣兵攻流求,殺其王,虜其衆以歸。

     帝遣使招撫流求,不從。

    遣虎贲郎将陳稜發兵泛海擊之,斬其王渴剌兜,虜其民而還。

     诏自今非有功者不賜爵。

     诏以“近世茅土妄假,名實相乖,自今惟有功勳乃得賜封,仍令子孫承襲”。

    于是舊賜五等爵,非有功者皆除之。

     以散樂配太常。

     以所征散樂悉配太常,皆置博士弟子以相傳授,樂工至三萬餘人。

     三月,帝如江都。

     除榆林太守張衡名,以王世充領江都宮監。

     初,帝營汾陽宮,令張衡具圖奏之。

    衡進谏曰:“比年勞役繁多,百姓疲弊,願稍加抑損。

    ”帝意不平,謂侍臣曰:“張衡自謂由其計劃令我有天下也。

    ”乃錄前幸涿郡父老谒見,衣冠不整,衡為憲司不能舉正之罪,出為榆林太守。

    久之,敕督役江都宮。

    禮部尚書楊玄感,素之子也,使至江都,衡謂之曰:“薛道衡真為枉死。

    ”玄感奏之。

    江都郡丞王世充又奏衡頻減頓具。

    帝怒,将斬之。

    久乃得釋,除名為民。

    以世充領江都宮監。

     世充本西域胡人,姓支氏,父收,幼從母嫁王氏,因冒其姓。

    世充性谲詐,有口辯,頗涉書傳,好兵法,習律令。

    帝數幸江都,世充能伺候顔色,雕飾池台,奏獻珍物,由是有寵。

     冬十二月,文安侯牛弘卒。

     宇文皛出入内宮門禁不受限制,妃嫔、公主都有醜聞,炀帝也沒有對她們問罪。

     炀帝派兵攻打流求,殺了流求王,将俘獲的人帶回來。

     炀帝遣使者去招撫流求,流求不聽從。

    炀帝便派虎贲郎将陳稜率兵渡海攻流求,殺其王渴剌兜,将俘獲的人帶回。

     炀帝下诏說,從今以後沒有功的人不得賜給爵位。

     诏書說:“近年來封侯賜爵有虛報的,名不符實,從今後隻有建立功勳的人才能賜爵,其子孫仍可承襲。

    ”于是過去賜的五等爵,沒有功勳的都被除名。

     把散樂藝人安排在太常寺内。

     把征召到的散樂藝人都劃歸太常寺領導,設置博士弟子以便相互傳授技藝,樂工達到三萬多人。

     三月,炀帝駕臨江都。

     革除榆林太守張衡的官職,以王世充統領江都宮監。

     當初炀帝營建汾陽宮,命張衡設計繪圖上奏。

    張衡谏道:“這幾年勞役繁多,百姓疲弊,希望您對此能稍加減省。

    ”炀帝心裡不高興,對侍臣說:“張衡自以為是由他策劃使我得到天下的。

    ”于是便列舉從前駕幸涿郡,該地父老衣冠不整齊便來拜谒,張衡作為禦史大夫而不能糾正,以此為罪名,把張衡外調出任榆林太守。

    後來又命他監督營建江都宮。

    禮部尚書楊玄感是楊素的兒子,出使到江都時,張衡對他說:“薛道衡真是枉死。

    ”楊玄感把這句話上奏給炀帝。

    江都郡丞王世充又奏報說張衡頻頻減扣宮中擺設的器具。

    炀帝大怒,準備要殺他。

    後來又釋放他,開除官職作為平民。

    由王世充統領江都宮監。

     王世充原本是西域的少數民族,姓支,父名收,年幼時因母親帶他改嫁王氏,因此冒用了王姓。

    王世充性情狡詐,有口才,好看經史書,喜讀兵法,熟習律令。

    炀帝幾次巡幸江都,王世充都能察言觀色伺候得好。

    他雕镂裝飾江都宮的水池樓台,進獻珍奇的物品,由此得到炀帝的寵信。

     冬十二月,文安侯牛弘去世。

     弘寬厚恭儉,學術精博,隋室舊臣,始終信任、悔吝不及者一人而已。

    弟弼酗酒,射殺弘駕車牛。

    弘自外還,其妻迎,謂之曰:“叔射殺牛。

    ”弘無所問,直雲:“作脯。

    ”坐定,其妻又言,弘曰:“已知之矣。

    ”顔色自若,讀書不辍。

     穿江南河。

     自京口至餘杭八百餘裡,廣十餘丈,欲東巡會稽也。

     诏百官戎服從駕。

     帝以百官從駕皆服褲褶,于軍旅間不便,诏皆戎衣。

    五品以上通着紫袍,六品以下兼用绯綠,胥吏以青,庶人以白,屠商以皂,士卒以黃。

     征高麗王元入朝,不至。

     帝之幸啟民帳也,高麗使者在啟民所,啟民不敢隐,與之見帝。

    裴矩說帝曰:“高麗,漢、晉皆為郡縣,今乃不臣。

    先帝欲征之久矣。

    今其使者親見啟民舉國從化,可因其恐懼脅使入朝。

    ”帝從之。

    敕牛弘宣旨,令使者還語高麗王入朝。

    至是不至,乃謀讨之。

    課天下富人買馬,匹至十萬錢。

    簡閱器仗,或有濫惡,使者立斬。

     辛未(611)七年 春二月,帝自将擊高麗。

    夏四月,至臨朔宮,征天下兵會涿郡。

     帝禦龍舟,渡河入永濟渠,仍敕選部、門下、内史、禦史于船前選補。

    其受選者三千餘人,或徒步随船三千餘裡,凍餒疲頓,死者什一二。

     牛弘為人寬厚恭儉,學術精而博。

    隋王室的舊臣始終受到信任而未受處分的隻有牛弘一人而已。

    牛弘的弟弟牛弼有一次酗酒,把牛弘駕車的牛射死了。

    牛弘從外面回家,他的妻子迎接時告訴他說:“叔叔把牛射死了。

    ”牛弘并沒有追問,就說:“做成肉脯。

    ”牛弘坐定後,他的妻子又一次說及,牛弘道:“我已知道了。

    ”他神色很自然地拿起書來讀,沒有中斷。

     開鑿江南河。

     運河從京口到餘杭八百餘裡,寬十餘丈,這是炀帝意欲東巡會稽而準備的。

     诏令百官凡跟随皇帝車駕的都要穿戎服。

     炀帝認為穿着褲褶跟随車駕行軍不方便,诏令都改穿戎衣。

    五品以上的官都穿紫袍,六品以下可兼用绯綠色袍,胥吏穿青衣,普通百姓穿白衣,屠戶、商人穿黑衣,士卒穿黃衣。

     下诏令高麗王元入朝。

    高麗王元不來。

     炀帝到啟民可汗營帳的時候,高麗的使者也在啟民可汗處,啟民不敢隐匿,便帶高麗使者去見炀帝。

    裴矩勸炀帝說:“高麗在漢代和晉代都是我國的郡縣,如今卻不稱臣。

    先帝早就想征讨高麗了。

    現在高麗使者親眼見到啟民可汗舉國歸化中國,可以乘他恐懼的時候,脅迫高麗入朝。

    ”炀帝采納了這意見。

    他派牛弘向高麗使者宣讀诏旨,令他回國告訴高麗王入朝中國。

    但高麗王一直沒有來,炀帝便謀劃征讨高麗。

    下令全國的富人購買軍馬,每匹價達十萬錢。

    又命挑選、查閱兵器、儀仗,如發現粗制濫造的,則監造的使者要立即斬首。

     辛未(611)隋炀帝大業七年 春二月,炀帝親自率軍征讨高麗。

    夏四月,炀帝到達涿郡臨朔宮,征調全國的兵馬到涿郡集中。

     炀帝乘龍舟渡黃河入永濟渠,照例下敕令選部、門下、内史、禦史的官員在船前接受選拔。

    接受選拔的有三千多人,有徒步随船行走三千餘裡的,路上凍餓疲勞,死去的有十分之一二。

     遂下诏讨高麗。

    敕幽州總管元弘嗣往東萊海口造船三百艘。

    官吏督役晝夜立水中不敢息,自腰以下皆生蛆,死者什三四。

    又敕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車五萬乘,送高陽供載衣甲幔幕,令兵士自挽之。

    發河南、北民夫以供軍須。

    江、淮以南民夫及船運黎陽及洛口諸倉米,舳舻千裡,往還常數十萬人,晝夜不絕,死者相枕,天下騷動。

     山東、河南大水。

     漂沒三十餘郡。

     冬十月,底柱崩。

     偃河逆流數十裡。

     西突厥酋長射匮逐處羅可汗。

    處羅來朝。

     初,帝西巡,遣使召西突厥處羅可汗,令與車駕會大鬥拔谷,不至。

    帝大怒,會其酋長射匮遣使求婚,裴矩因奏曰:“處羅不朝,恃強大耳。

    臣請以計弱之,分裂其國,即易制也。

    射匮者,達頭之孫,世為可汗,今以失職附屬處羅。

    若厚其禮,拜以為大可汗,則突厥勢分矣。

    ”帝然之。

    因召其使者谕之,令誅處羅,然後為婚。

    射匮大喜,興兵襲處羅。

    處羅大敗,将數千騎東走高昌。

    帝遣裴矩與向氏馳至玉門關,谕處羅入朝。

    十二月,至臨朔宮,帝大悅,接以殊禮,處羅終有怏怏之色。

     王薄、張金稱、高士達、窦建德等兵起。

     帝自去歲謀讨高麗,诏山東置府,令養馬以供軍役。

    又發民夫運米塞下,車牛往者皆不返,士卒死亡過半。

    耕稼失時,谷價踴貴,東北邊尤甚,鬥米直數百錢。

    所運米或粗惡,令民籴以償之。

    又發鹿車夫六十餘萬,二人共推米 于是炀帝便下诏征讨高麗。

    命幽州總管元弘嗣到東萊海口造船三百艘。

    造船的工匠、役丁因有官吏的監督,晝夜站在水中不得休息,自腰以下都生了蛆,死去的有十分之三四。

    又命河南、淮南、江南造軍車五萬輛,送往高陽供運載衣甲帳幕,令軍士自己拉車。

    又征發河南、河北民夫供軍役運輸。

    征發長江、淮河以南的民夫和船隻運送黎陽和洛口等倉的大米,運糧的船首尾相連達千裡,往返經常有幾十萬人,晝夜不絕于途,到處堆積着屍體,天下開始騷動。

     山東、河南發大水。

     洪水淹沒了三十餘郡。

     冬十月,黃河上的砥柱崩塌。

     黃河河道被阻,河水逆流數十裡。

     西突厥酋長射匮驅逐處羅可汗。

    處羅來朝。

     當初炀帝西巡時,派使者去召西突厥處羅可汗,令他到大鬥拔谷與炀帝相會,處羅不來。

    炀帝大怒,适逢西突厥的酋長射匮派使者來隋求婚,裴矩便上奏說:“處羅可汗不來朝,不過是自恃強大。

    臣請用計削弱他,分裂他的國家,這就容易制服他了。

    射匮是達頭可汗的孫子,世代都是可汗,現在因失職附屬于處羅可汗。

    如果很好地對待他,拜他為大可汗,那麼突厥就會分裂了。

    ”炀帝贊同這一意見。

    便召見告知射匮的使者,要射匮殺死處羅,然後才答允他的求婚。

    射匮知悉後非常高興,便出兵襲擊處羅。

    處羅大敗,帶領數千騎兵往東奔到高昌。

    炀帝派裴矩和向氏趕到玉門關,谕令處羅入朝。

    十二月,處羅可汗來到臨朔宮,炀帝非常高興,對他特别優待,但處羅始終怏怏不樂。

     王薄、張金稱、高士達、窦建德等起兵。

     炀帝自去年起便計劃着要征讨高麗,下诏在山東置府,令養軍馬以供軍役。

    又征發民夫運米到塞下,拉運糧食的牛車都沒有返回,士卒死亡了一半多。

    緻使耕種失時,谷價騰貴,東北邊地尤甚,一鬥米值數百錢。

    運來的米有的很粗劣,便讓百姓買這些粗劣的米以補償損失。

    又征發小車夫六十餘萬,二人共推米 三石,道路險遠,不足充糇糧。

    至鎮,無可輸,皆懼罪亡命。

    重以官吏侵漁,百姓窮困,于是始相聚為群盜。

     鄒平民王薄擁衆據長白山,剽掠齊、濟之郊,自稱“知世郎”,言事可知矣。

    又作《無向遼東浪死歌》以相感勸,避征役者多往歸之。

     平原東有豆子?,負海帶河,地形深阻,群盜多匿其中。

    有劉霸道者家于其旁,喜俠,食客常數百人,遠近多往依之,有衆十餘萬,号阿舅賊。

     漳南人窦建德少尚氣俠,膽力過人。

    會募人征高麗,建德以選為二百人長。

    同縣孫安祖亦以骁勇選為征士,安祖辭以家為水漂,妻子餒死。

    縣令怒,笞之。

    安祖殺令,亡抵建德。

    建德謂曰:“文皇帝時,天下殷盛,發百萬之衆以伐高麗,尚為所敗。

    今水潦為災,百姓困窮,加之往歲西征,行者不歸,瘡痍未複,主上不恤,乃更發兵親擊高麗,天下必大亂。

    丈夫不死,當立大功,豈可但為亡虜邪!”乃集無賴少年,得數百人,使安祖将之,入高雞泊中為群盜。

    時鄃人張金稱聚衆河曲,蓨人高士達聚衆于清河。

    郡縣疑建德與賊通,悉收其家屬殺之。

    建德帥麾下二百人亡歸士達。

    士達自稱東海公,以建德為司兵。

    頃之,安祖為金稱所殺,其衆盡歸建德,建德兵至萬餘人。

    建德能傾身接物,與士卒均勞逸,由是人争附之,為之緻死。

     自是所在群盜蜂起,不可勝數,徒衆多者至萬餘人,攻陷城邑。

    敕都尉、鷹揚與郡縣追捕,然莫能禁。

     三石,道路險遠,運的糧還不夠供車夫在路上吃。

    到達目的地,連運的糧食也沒有了,車夫畏罪逃亡。

    再加上官吏魚肉百姓,百姓窮困不堪,于是開始聚衆為盜。

     鄒平的平民王薄擁有部衆占據了長白山,在齊郡、濟北郡一帶劫掠,自稱“知世郎”,說可以預知事勢。

    又作《無向遼東浪死歌》來鼓動百姓,逃避征役的人很多都投奔王薄。

     平原郡東有豆子,靠海帶河,地形深遠險阻,成群的盜賊大都藏匿在這裡。

    有一個稱劉霸道的人家住豆子旁,喜俠義,家中養的食客常有數百人,遠近的人都依附他,有十餘萬部衆,号稱阿舅賊。

     漳南人窦建德少年時就崇尚豪俠義氣,膽識和氣力都超越常人。

    這時朝廷要招募人去征讨高麗,窦建德被挑選為二百人長。

    同縣的孫安祖也因骁勇被挑選為征士,孫安祖以家中被水淹沒、妻兒餓死為理由不願去。

    縣令發怒,鞭打孫安祖。

    孫安祖殺死了縣令,逃到窦建德處。

    建德對他說:“文帝時,天下富足,國家強盛,征發了百萬軍隊攻伐高麗,尚且被高麗打敗。

    現在水澇成災,百姓窮困,加上以前西征,去的人都沒有回來,國家的瘡痍還未平複,皇上卻不知體恤民苦,又要發兵親征高麗,天下肯定要大亂了。

    大丈夫在此時如不死的話,應當建立大功,豈可隻做一名逃亡者!”于是便招集無賴少年數百人,讓孫安祖率領,進入高雞泊中做盜賊。

    這時鄃縣人張金稱在河曲糾集徒衆,蓨郡人高士達在清河糾集徒衆。

    郡縣的官員懷疑窦建德和盜賊有勾結,便将他的家屬抓起來殺掉。

    窦建德率領他部下二百人逃奔高士達。

    高士達自稱為東海公,任命窦建德為司兵。

    不久,孫安祖為張金稱所殺,安祖的徒衆都歸附了窦建德,窦建德兵力增至萬餘人。

    窦建德待人接物能盡心盡意,和士卒同甘共苦,因此人們都争着歸附他,為他效命。

     從此到處都是群盜蜂起,不可勝數,徒衆多的可達萬餘人,攻城陷邑。

    炀帝下诏令都尉、鷹揚郎将與郡縣配合追捕盜賊,卻無法禁止。

     壬申(612)八年 春正月,分西突厥為三部。

     帝分西突厥為三,使處羅之弟阙達度設将羸弱萬餘口居會甯,特勒大奈别将餘衆居樓煩,處羅将五百騎常從巡幸,賜号曷娑那可汗。

     道士潘誕伏誅。

     誕自言三百歲,為帝合煉金丹。

    帝為之作嵩陽觀,所費巨萬。

    誕雲:“金丹應用石膽、石髓。

    ”發工鑿石深百尺者數十處,不得。

    乃言:“若得童男女膽髓各三斛六鬥,可以代之。

    ”帝怒,鎖詣涿郡,斬之。

     遣諸軍分道擊高麗。

     四方兵皆集涿郡。

    帝征合水令庾質,問曰:“高麗之衆不能當我一郡,今朕以此衆伐之,卿以為克不?”對曰:“伐之可克。

    然陛下親行,戰或未克,懼損威靈。

    若車駕留此,命猛将勁卒,指授方略,倍道兼行,出其不意,克之必矣。

    事機在速,緩則無功。

    ”帝不悅。

    尚方監耿詢上書切谏,帝大怒,命左右斬之。

    何稠苦救,得免。

     诏左十二軍出镂方、樂浪等道,右十二軍出黏蟬、襄平等道,絡驿引途,總集平壤,凡一百一十三萬人,其饋運者倍之。

    帝親授節度:每軍大将、亞将各一人;騎兵四十隊,隊百人,十隊為團;步卒八十隊,分為四團,團各有偏将一人。

    其铠胄、纓拂、旗幡,每團異色。

    受降使者一人,承诏慰撫,不受大将節制。

    其辎重散兵等亦為四團,使步卒挾之而行。

    日遣一軍,相去四十裡,連營漸進。

    禦營六軍後 壬申(612)隋炀帝大業八年 春正月,分西突厥為三部。

     炀帝将西突厥分為三部:處羅可汗的弟弟阙達度設帶領羸弱的部衆一萬餘人居于會甯;特勒大奈帶領餘衆居于樓煩;處羅可汗則帶領五百騎兵常跟随炀帝的車駕巡遊,并賜号為曷娑那可汗。

     道士潘誕被誅殺。

     潘誕自稱三百歲,為炀帝煉金丹。

    炀帝為他建造嵩陽觀,花費了巨萬錢财。

    潘誕說:“煉金丹要用石膽、石髓。

    ”于是便征發民工開鑿山中的石頭深達百尺,有數十處之多,沒有找到。

    潘誕便說:“如果能得到童男女膽、髓各三斛六鬥,就可替代石膽、石髓。

    ”炀帝大怒,将潘誕枷鎖起來送往涿郡斬首。

     派遣各路軍分道進攻高麗。

     全國各地的軍隊都集中到了涿郡。

    炀帝召合水令庾質問道:“高麗的人數還比不上我國的一郡,現在我國這麼多的軍隊征讨高麗,你以為能否取勝?”庾質回答道:“征讨是可以取勝的。

    但如果陛下親征的話,戰事萬一不能取勝,恐怕會有損陛下的威嚴。

    如果您留在這裡,指派能征善戰的将官帶領勇敢的兵士,授予作戰方略,急速行軍,出其不意地出擊敵軍,這就一定能取勝。

    兵貴神速,遲了就會無功而返。

    ”炀帝很不高興。

    尚方監耿詢上書炀帝懇切勸谏不要出征,炀帝大怒,命左右将耿詢斬首。

    何稠竭力勸救,耿詢才得免死。

     炀帝诏令左十二軍從镂方、樂浪等道出征,右十二軍從黏蟬、襄平等道出征,人馬相繼,不絕于途,在平壤彙集,總計一百一十三萬人,運送軍需品的人加一倍。

    炀帝親自指揮:每軍設大将、亞将各一人;騎兵四十隊,每隊百人,十隊為一團;步兵八十隊,分為四團,每團各設偏将一人。

    铠胄、纓拂、旗幡,每團顔色都不同。

    設受降使者一人,負責奉受诏書,招撫慰問,不受大将的節制。

    其他辎重、散兵等也分為四團,由步兵護送而行。

    每天遣發一軍,每軍相距四十裡,連營漸進。

    炀帝的禦營六軍最後 發。

    首尾亘千餘裡,近古出師之盛,未之有也。

     内史令元壽卒。

     三月,左候衛大将軍段文振卒于師。

     文振嘗上表曰:“陛下寵待突厥太厚,處之塞内,資以兵食,戎狄之性,無親而貪,異日必為國患,宜以時谕遣,令出塞外,然後明設烽候,緣邊鎮防,務令嚴重,此萬歲之長策也。

    ”兵曹郎斛斯政以器幹有寵,帝使專掌兵事。

    文振屢言政險薄,不可委以機要,不從。

    及征高麗為左候衛大将軍,出南蘇道,道病,上表曰:“陛下以遼東未服,親降六師,夷狄多詐,深須防拟,口陳降款,毋宜遽受。

    水潦方降,不可淹遲。

    唯願嚴勒諸軍,星馳速發,水陸俱前,出其不意,則平壤孤城勢必可拔。

    如不時定,脫遇秋霖,兵糧必竭,強敵在前,靺鞨出後,遲疑不決,非上策也。

    ”及卒,帝甚惜之。

     諸軍度遼水,擊敗高麗兵,遂圍遼東。

     師進至遼水,高麗兵阻水拒守,隋軍不得濟。

    将軍麥鐵杖謂人曰:“丈夫性命自有所在,豈能卧死兒女手中乎?”乃自請為前鋒。

    帝命造浮橋于西岸。

    既成,趣東岸,橋短不及岸丈餘。

    高麗兵大至,鐵杖躍而登岸,與錢士雄、孟叉等皆戰死。

    何稠接橋,二日而成,諸軍繼進,大戰,高麗兵敗。

    諸軍乘勝進圍遼東城,即漢之襄平城也。

    車駕度遼,引曷薩那可汗及高昌王伯雅觀戰處,以懾憚之。

    命尚書衛文升撫其民,給複十年,建置郡縣。

     夏五月,納言楊達卒。

     六月,帝至遼東,攻城不克。

     出發。

    全軍首尾共千餘裡,如此盛大的出師,近古以來未有。

     内史令元壽去世。

     三月,左候衛大将軍段文振在軍中去世。

     段文振曾上表炀帝說:“陛下對待突厥太寵愛了,将他們安置到塞内,又供給他們武器、糧食。

    戎狄的本性是不講親情而且貪婪,以後必會成為國家的禍患,應在适當的時候告谕他們,令他們遷到塞外去,然後公開設置烽火瞭望台,緣着邊境設置鎮防,務必下令重視這一措施,這才是萬年長遠的策略。

    ”兵曹郎斛斯政以精明能幹為炀帝寵信,炀帝叫他專管軍事。

    段文振屢次向炀帝進言說斛斯政為人險詐薄情,不可委以機要重任,炀帝不聽。

    到征高麗時,段文振為左候衛大将軍,率軍出南蘇道,在途中患病,上表說:“陛下因遼東未能歸服,親自率領大軍征讨,但夷狄多詐,必須嚴密防備。

    如他們口頭提出投降條款,不宜倉促接受。

    現在大水剛剛下退,不可遲緩耽誤。

    但願陛下嚴厲約束各軍,像流星飛馳一樣急速出發,水陸并進,出其不意,則平壤孤城一定能攻下。

    如果沒有抓住這一時機做出決定,倘若遇到秋雨連綿,兵糧就會供應不上,強敵在前,靺鞨又在背後,遲疑不決,不是上策。

    ”這時段文振去世,炀帝覺得非常惋惜。

     各軍渡過遼水,擊敗高麗兵,便把遼東包圍起來。

     軍隊進抵遼水,高麗兵依仗遼水據守,隋軍不得渡過。

    将軍麥鐵杖對人說:“大丈夫的生命自有歸宿,怎麼能不死在戰場上而躺着死在兒女手中呢?”便自請擔任前鋒。

    炀帝命令在西岸造浮橋。

    浮橋造好後引向東岸,因橋短差一丈多未能抵岸。

    這時高麗兵大批趕到,麥鐵杖一躍而起,跳上東岸,和錢士雄、孟叉等都戰死。

    何稠負責接長了浮橋,兩天就完成了,各軍繼續前進,經過激烈的戰鬥,高麗兵敗。

    各軍乘勝進圍遼東城,即漢代的襄平城。

    炀帝渡過遼水,帶引着曷薩那可汗和高昌王麹伯雅參觀了戰場,以威懾高麗。

    炀帝命尚書衛文升撫慰當地居民,免去他們十年的賦役,設立郡縣進行統治。

     夏五月,納言楊達去世。

     六月,隋炀帝到達遼東,攻城沒有攻下。

     諸将之東下也,帝親戒之曰:“今者吊民伐罪,非為功名。

    諸将或欲輕兵掩襲,孤軍獨鬥,立一身之名,以邀勳賞,非大軍行法。

    公等進軍當分為三道,有所攻擊必三道相知。

    凡軍事進止,皆須奏聞待報。

    ”至是,遼東嬰城固守,帝命諸軍攻之。

    又敕諸将,高麗若降,即宜撫納,不得縱兵。

    城将陷,城中辄請降,諸将不敢赴,先令馳奏,比報至,城中守禦亦備,随出拒戰。

    如此再三,帝終不悟。

    既而城久不下。

    帝幸遼東城南,召諸将責之曰:“公今畏死,莫肯盡力,謂我不能殺公邪!”因留止城西。

    高麗諸城各堅守不下。

     将軍來護兒以水軍攻平壤,敗績。

     護兒帥江、淮水軍,舳舻數百裡,浮海先進,入自水。

    去平壤六十裡,與高麗相遇,進擊大破之。

    護兒欲乘勝趣其城,副總管周法尚止之,請俟諸軍俱進。

    護兒不聽,直造城下。

    高麗伏兵郭内,出兵與戰而僞敗。

    護兒逐之入城,縱兵俘掠,無複部伍。

    伏發,大敗而還。

    高麗追至船所,周法尚整陳待之,高麗乃退。

     秋七月,将軍宇文述等九軍大敗于薩水而還。

     将軍宇文述、于仲文、辛世雄、衛文升等九人分出諸道,會于鴨綠水西。

    兵自泸河、懷遠二鎮,人馬皆給百日糧。

    又給衣資、戎具、火幕,人别三石已上,重莫能勝。

    述令軍中遺棄米粟者斬,士卒皆于幕下掘坑埋之。

    才及中路,糧已将盡。

     各位将領向東進軍時,炀帝親自告誡他們道:“今天我們是撫慰百姓懲罰有罪,不是為了功名。

    各位将領如果想輕兵襲擊,孤軍獨自戰鬥,建立個人功名,邀賞請封的話,這不符合大軍作戰的方法。

    你們進軍應當分為三路,遇到攻戰的時候必須三路相互配合。

    凡是軍隊的前進和停留,都必須奏報,等待複命,不許擅自行事。

    ”這時,遼東方面據城固守,炀帝便下令攻城。

    又下令諸将說,高麗如果投降,便安撫接納,不得放縱兵士殺掠。

    城将要攻陷的時候,城中就說要投降,諸将不敢去納降,便派人飛馬奏報炀帝,待答報下來,城中的守禦已重新調整鞏固好,接着堅守拒戰。

    就這樣反複了幾次,炀帝仍不省悟。

    因此城池久攻不下。

    炀帝來到遼東城南,召集諸将責備說:“你們都怕死,不肯盡力攻城,以為我不敢殺你們嗎?”炀帝因而留在城西。

    高麗各城都在堅守,未能攻下。

     将軍來護兒用水軍從海上攻平壤,結果失敗。

     來護兒率領長江、淮河的水軍,乘戰船在海上航行數百裡,首先從水進入高麗。

    在距離平壤六十裡的地方與高麗兵相遇。

    隋軍進擊,大敗高麗兵。

    來護兒想乘勝進取平壤,副總管周法尚阻止他,要他等候諸軍一起進軍平壤。

    來護兒不聽,率兵直抵城下。

    高麗預先在城郭内布置伏兵,然後出城與隋軍作戰,假裝打敗。

    來護兒追逐他們入城,放縱兵士去搶掠,這時已經不成隊伍了。

    這時埋伏在城郭内的高麗兵突然發起攻擊,隋軍大敗而退。

    高麗兵追至泊船的地方,周法尚在這裡嚴陣以待,高麗兵才退去。

     秋七月,将軍宇文述等九軍在薩水大敗而還。

     将軍宇文述、于仲文、辛世雄、衛文升等九人分道出兵,在鴨綠水西面會齊。

    宇文述率兵從泸河、懷遠二鎮出發,人馬都備足一百天的糧食。

    又給衣物、武器、火幕等,每人的負重有三石以上,使人無法負擔。

    宇文述下令軍中說,凡是遺棄米粟的,都要斬首。

    士卒便都在帳幕底下掘坑埋糧食。

    隻走到半途,糧食便快吃完了。

     高麗遣大臣乙支文德詣其營詐降,實欲觀虛實。

    于仲文先奉密旨:“若高元及文德來者,必擒之。

    ”至是仲文将執文德,慰撫使劉士龍固止之,遂聽其還。

    既而悔之,遣人召之,不至。

    述以糧盡欲還,仲文議以精銳追文德,述固止之。

    仲文怒曰:“古之良将能成功者,軍中之事決在一人。

    今人各有心,何以勝敵!”時帝以仲文有計劃,令諸軍谘禀節度。

    由是述等不得已而從之,與諸将度水追文德。

    文德見述軍士有饑色,故欲疲之,每戰辄走。

    述一日之中,七戰皆捷,遂濟薩水,去平壤城三十裡,因山為營。

    文德複遣使詐降于述,曰:“若旋師者,當奉高元朝行在所。

    ”述見士卒疲弊,不可複戰,又平壤險固,度難猝拔,遂還。

    至薩水,軍半濟,高麗自後擊之,辛世雄戰死,諸軍俱潰,将士奔還,一日夜至鴨綠水,行四百五十裡。

    王仁恭為殿,擊高麗,卻之。

    來護兒亦引兵還。

    唯衛文升一軍獨全。

     初,九軍度遼,凡三十萬五千人,及還至遼東,唯二千七百人,資械蕩盡。

    帝大怒,鎖系述等而還。

    是行也,惟于遼水西拔高麗武厲邏,置遼東郡及通定鎮而已。

     九月,帝還東都。

    慰撫使劉士龍伏誅,諸将皆除名。

     宇文述素有寵,其子士及尚帝女南陽公主,故帝不忍誅,與于仲文等皆除名為民。

    斬劉士龍以謝天下。

    諸将皆委罪于仲文,帝獨系之。

    仲文憂恚,病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