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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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青州言河水清。

     齊主遣使祭之,改元。

     周始命貴臣食邑。

     先是,周之群臣受封爵者,皆未給租賦。

    至是,诏聽寄食他縣。

     五月,齊以斛律光為尚書令。

     光,金之子也。

     秋,齊冀州刺史高歸彥作亂,伏誅。

     歸彥至冀州,内不自安,欲待齊主如晉陽,乘虛入邺。

    事覺,齊主遣段韶、婁睿讨之。

    歸彥閉城拒守。

    長史宇文仲鸾等不從,皆殺之。

    齊主使尚書封子繪乘傳至信都,巡城,谕以禍福。

    吏民降者相繼,既而城破,獲歸彥送邺。

    并其子孫十五人皆棄市。

    齊主知歸彥前谮清河王嶽,以歸彥家百口賜嶽家。

     九月朔,日食。

     冬十月,陳诏省諸費用。

     诏以軍旅費廣,百姓空虛,凡供乘輿、飲食、衣服及宮中調度,悉從減削。

    至于百司,宜亦思省約。

     十二月,齊主殺其兄之子太原王紹德。

     齊主逼通昭信李後,曰:“若不從,當殺爾子。

    ”後懼,從之。

    既而有娠。

    其子太原王紹德至,不得見,有怨言,後大慚,于是生女不舉。

    齊主诟曰:“爾殺我女,我何得不殺爾兒!”對後以刀環築殺紹德。

    後大哭。

    齊主愈怒,裸後,撾之,遣為尼。

     北齊青州官吏啟奏說黃河水變清了。

     齊主高湛派使者去祭祀黃河,并改年号為河清。

     北周開始下诏給貴臣們食邑。

     在此之前,北周的群臣受封爵的,都沒有給他們封邑的租賦。

    到現在,才開始下诏,貴臣可以享受寄食他縣的租賦。

     五月,北齊任命斛律光為尚書令。

     斛律光,是斛律金的兒子。

     秋季,北齊冀州刺史高歸彥叛亂,被誅殺。

     高歸彥到冀州後,内心很不安定,想等齊主高湛到晉陽時,乘虛攻入邺城。

    此事被發覺後,齊主高湛派遣段韶、婁睿去讨伐他。

    高歸彥關閉城門拒守抵抗。

    長史宇文仲鸾等不服從,都被殺了。

    齊主高湛派尚書封子繪乘驿傳之馬到達信都,封子繪巡視冀州城,對城中官民曉谕避禍趨福的道理。

    城中跑出來投降的官員和百姓相繼不斷,不久冀州城被攻破,抓獲高歸彥送到邺城。

    連同他的子孫十五人都被斬首,棄屍市上。

    齊主高湛知道高歸彥以前陷害過清河王高嶽,便把高歸彥家主仆一百多口賜給高嶽家。

     九月初一,發生日食。

     冬十月,陳文帝下诏節省各種費用。

     诏令說由于軍旅費開支浩大,老百姓都很窮困,凡是供給皇上車轎、飲食、衣服及宮中的各種費用,全部削減。

    至于朝廷各部門,也應當思考一下如何簡省節約。

     十二月,齊主高湛殺他哥哥的兒子太原王高紹德。

     齊主高湛逼迫昭信李後和他通奸,說:“你如果不順從,我就殺了你兒子!”李後害怕了,就屈從了他。

    不久李後懷了孕。

    她的兒子太原王高紹德到宮中,沒能見到李後,口出怨言,李後聽了很慚愧,于是生下女兒不撫養,讓她死了。

    齊主大罵李後,說:“你殺了我女兒,我為什麼不能殺你兒子!”當着李後的面用刀轉着圈砍殺高紹德。

    李後号啕大哭。

    齊主高湛更加憤怒,扒光李後的衣服,亂打一頓,然後送她去當尼姑。

     癸未(563) 陳天嘉四年,周保定三年,齊河清二年。

     春正月,齊以高元海為兖州刺史。

     齊主終日酣飲,朝事專委高元海。

    又以元海庸俗,輕之。

     兖州刺史畢義雲作書與元海論時事,給事中李孝貞得而奏之,齊主由是疏元海,以孝貞兼中書舍人,征義雲還朝。

    和士開複谮元海,齊主以馬鞭箠元海,責曰:“汝昔教我反,以弟反兄,不義也。

    以邺城抗并州,無智也。

    ”出之兖州。

     陳周迪衆潰,奔晉安。

     迪至晉安,陳寶應以兵資之,留異亦遣子忠臣随之。

     虞寄與寶應書曰:“自天厭梁德,英雄互起,陳氏夷兇翦亂,海内樂推,此乃天時,非人力也。

    且兵革已後,民皆厭亂,其孰能棄墳墓,捐妻子,出萬死不顧之計,從将軍于白刃之間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愛其親,豈能及物!留将軍身縻國爵,子尚王姬,猶且棄而弗顧,危急之日,豈能同憂共患,不背将軍者乎!至于師老力屈,懼誅利賞,必有韓、智晉陽之謀,張、陳井陉之勢。

    北軍萬裡遠鬥,鋒不可當。

    将軍自戰其地,人多顧後,衆寡不敵,将帥不侔,師出無名,未知其利。

    ”寶應大怒,然以寄民望,優容之。

     周太師護殺梁公侯莫陳崇。

     崇從周主如原州。

    周主夜還長安,人竊怪其故,崇曰:“不過晉公死耳。

    ”或以告護,護遣使将兵就第,逼令自殺。

     癸未(563) 陳天嘉四年,北周保定三年,北齊河清二年。

     春正月,北齊任命高元海為兖州刺史。

     齊主高湛整天飲酒無度,朝廷裡的事委派高元海獨自處理。

    但又因為高元海庸俗無能,而看不起他。

     兖州刺史畢義雲寫信給高元海議論時局,高元海把信給丢了,被給事中李孝貞得到後啟奏齊主,齊主由此疏遠了高元海,任命李孝貞兼任中書舍人,征召畢義雲回朝。

    和士開再次對齊主說高元海壞話,齊主下令用馬鞭打高元海,并斥責說:“你從前教唆我反叛,以弟弟反兄長,多麼不義!用邺城的兵力對抗并州,多麼愚蠢!”把高元海貶出朝廷,去做兖州刺史。

     陳朝周迪戰敗後,部下潰散,他投奔晉安。

     周迪到晉安,陳寶應派兵幫助他,留異也派兒子留忠臣跟随他。

     虞寄給陳寶應寫信說:“自從上天厭惡梁朝無德以來,英雄紛起,陳氏能在混戰中平兇除亂,受到天下官民擁戴,這乃是天時,非人力而為。

    況且戰争之後,百姓都厭煩戰亂,誰能抛棄祖宗家園,舍棄妻子兒女,想出萬死不辭的計策,追随将軍您在刀叢之中奮戰呢!不是自己的同族,他的心一定不同,不愛自己的親人,怎麼能顧及别人!留異将軍身系國家的爵位,兒子娶了皇家的女兒,尚且抛棄這一切而不顧,危急的時候,怎麼能和你同憂共患,而不背叛将軍您呢!至于用兵日久戰鬥力削弱,害怕朝廷誅殺,貪圖錢财賞賜,必定會有韓康子、智伯在晉陽的陰謀,張目、陳馀在井陉的争鬥發生。

    朝廷軍隊從北方建康不遠萬裡來讨伐,其戰鬥力銳不可當。

    将軍您在自己的地盤打仗,人們多有後顧之憂,衆寡不相匹敵,将帥不齊,師出無名,不知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陳寶應看後大怒,然而因虞寄有民望,寬容了他。

     北周太師宇文護殺梁公侯莫陳崇。

     侯莫陳崇跟随北周武帝到原州。

    北周武帝當晚就回了長安,人們感到奇怪,私下議論其中的原因,侯莫陳崇說:“不過是晉公宇文護死了。

    ”有人把這話告訴了宇文護,宇文護派人帶着兵到侯莫陳崇府第,逼令他自殺。

     二月,周頒《大律》。

     周主命司憲大夫拓跋迪造《大律》十五篇,行之。

    其制罪:一曰杖刑,自十五至五十;二曰鞭刑,自六十至百;三曰徒刑,自一年至五年;四曰流刑,自二千五百裡至四千五百裡;五曰死刑,磬、絞、斬、枭、裂,凡二十五等。

     三月朔,日食。

     齊城轵關。

     齊诏司空斛律光督步騎二萬,城轵關。

    仍築長城二百裡,置十二戍。

     夏四月,周主養老于太學。

     周主将視學,以太傅燕國公于謹為“三老”,仍賜以“延年杖”,遂幸太學。

    謹入門,周主迎拜,謹答拜。

    有司設席于中楹,太師護設幾,謹升席,南面憑幾而坐。

    大司馬豆盧甯正舄。

    周主立于斧扆之前,西面。

    有司進馔,周主跪設醬豆,袒割,謹食畢,周主跪授爵以酳。

    有司撤,周主北面,立而訪道。

    謹起,立于席後,對曰:“木受繩則正,後從谏則聖。

    明王虛心納谏以知得失,天下乃安。

    ”又曰:“去食去兵,信不可去,願陛下守信勿失。

    ”又曰:“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則為善者日進,為惡者日止。

    ”又曰:“言行者,立身之基,願陛下三思而言,九慮而行,勿使有過。

    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人莫不知,願陛下慎之。

    ”周主再拜受言,謹答拜。

    禮成而出。

     六月,陳殺其司空侯安都。

     二月,北周頒行《大律》。

     北周武帝命令司憲大夫拓跋迪制定《大律》十五篇,并開始頒行。

    規定對罪犯的懲罰:一是杖刑,杖十五至五十下;二是鞭刑,鞭六十到一百下;三是徒刑,刑期一年到五年;四是流刑,流放二千五百裡到四千五百裡遠;五是死刑,有缢死、絞死、斬首、斬首後将首級懸挂于木上示衆、用車将人分裂而死,每刑五等,總計二十五等。

     三月初一,發生日食。

     北齊在轵關建城。

     北齊诏令司空斛律光督率步兵、騎兵二萬人,到轵關建城。

    又修築長城二百裡,設置十二個戍所。

     夏四月,北周武帝在太學行養老禮儀。

     北周武帝将要巡視太學,任命太傅燕國公于謹為“三老”,又賞賜他“延年杖”,然後駕臨太學。

    于謹進門時,周武帝迎拜,于謹答謝還禮。

    有關部門在廳堂設下三老席,太師宇文護擺上一種矮小的桌子,于謹入席,面朝南倚桌而坐。

    大司馬豆盧甯把于謹脫下的鞋擺放端正。

    周武帝站立在繡有斧形紋的屏風前,面朝西。

    有關部門送上飲食,周武帝跪着安排好盛調料的食器,挽起袖子為于謹割肉,于謹吃完,周武帝跪着送上盛酒的爵杯請于謹漱口。

    有關部門撤去飲食器具,周武帝面朝北,站着向于謹請教治國之道。

    于謹起身,站在座席後面,回答說:“木料經過墨線校正才能平直,君主能夠聽從勸谏就是聖明。

    聖明的君主能虛心接受勸谏才可以知道自己的對錯,這樣天下才能安定。

    ”又說:“即使失去食物,失去軍隊,信用卻不可失去,希望陛下堅守信用不可失信。

    ”又說:“有功一定賞賜,有罪一定懲罰,這樣做好事的人會一天天多起來,做壞事的人會一天比一天少。

    ”又說:“言論和行動,是立身的根本,希望陛下三思以後再說話,九次考慮以後再行動,不要發生過錯。

    君子的過錯,就像日食、月食那樣,沒有人不知道的,希望陛下謹慎行事。

    ”周武帝再次拜謝表示接受他的話。

    于謹答謝還禮。

    禮儀完成,周武帝離開太學。

     六月,陳朝殺其司空侯安都。

     初,安都鎮京口,恃功驕橫,賓客千人。

    部下将帥,多不遵法度,檢問收攝,辄奔歸安都。

    陳主銜之,安都弗之覺。

    侍宴,酒酣,或箕踞傾倚。

    嘗陪樂遊園禊飲,謂陳主曰:“何如作臨川王時?”陳主曰:“此雖天命,抑亦明公之力。

    ”宴訖,啟借供帳水飾。

    明日,載妻妾入宴,安都坐禦座,賓客居群臣位,陳主惡之。

    舍人蔡景曆,希旨稱安都謀反。

    陳主慮其不受召,故以為江州刺史。

     安都過建康,陳主與宴,又集其将帥會于朝堂,于坐悉收之。

    下诏暴其罪惡,明日,賜死。

     初,高祖與諸将宴,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各稱功伐。

    高祖曰:“卿等悉良将也,而皆有所短。

    杜公志大而識暗,狎于下而驕于上;周侯交不擇人,而推心過差;侯郎慠誕而無厭,輕佻而肆志;并非全身之道。

    ”卒皆如其言。

     齊主殺其河南王孝瑜。

     齊侍中和士開有寵,奸谄百端,賞賜不可勝紀。

    每侍左右,言辭容止,極諸鄙亵,無複君臣之禮。

    常謂齊主曰:“自古帝王,盡為灰土,堯、舜、桀、纣,竟複何異?陛下宜及少壯,極意為樂,縱橫行之。

    一日取快,可敵千年。

    國事盡付大臣,何慮不辦?”齊主大悅。

    于是委趙彥深掌官爵,元文遙掌财用,唐邕掌外騎兵,馮子琮、胡長粲掌東宮。

    三四日一視朝,書數字而已。

     當初,侯安都鎮守京口,自恃有功于陳文帝,驕傲橫行,經常聚集賓客上千人。

    部下将領,大都不遵紀守法,一被檢舉追究,捉拿歸案,就投奔到侯安都那兒。

    陳文帝恨他,侯安都卻毫無察覺。

    侯安都陪侍陳文帝宴飲,酒喝得高興時,有時就很不禮貌地伸腿而坐,斜倚着身子。

    有一次曾陪陳文帝在樂遊園修禊宴飲,他對陳文帝說:“比做臨川王時如何?”陳文帝說:“這雖然是天命,也仰仗了您的力量。

    ”宴會結束,侯安都啟奏要向陳文帝借帷帳水飾。

    第二天,載着妻妾進入皇宮擺宴,侯安都坐在皇帝的座位上,賓客們坐在大臣的位子上,陳文帝很厭惡他。

    舍人蔡景曆,迎合陳文帝的旨意稱侯安都謀反。

    陳文帝考慮到侯安都不會接受征召入朝,所以任命他為江州刺史。

     侯安都從京口去江州上任,路過建康,陳文帝召侯安都宴飲,又召集侯安都的部下将領在朝堂聚會,在座中全部逮捕了他們。

    陳文帝下诏公布了侯安都的罪行,第二天,賜他自盡。

     當初,陳武帝和諸将宴飲時,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各自誇耀戰功。

    陳武帝說:“你們都是良将,但都有自己的不足之處。

    杜公志向遠大而見識不明,對下親密而對上傲驕;周侯交友不加選擇,而且過于推心置腹;侯郎傲慢荒誕而且貪得無厭,生性輕佻而且放縱無忌;這些都不是保全身家性命之道。

    ”結果都像陳武帝說的那樣。

     齊主高湛殺河南王高孝瑜。

     北齊侍中和士開得到齊主的寵信,百般奸詐谄媚讨好齊主,所以得到的賞賜不可勝計。

    每當随侍左右,說話舉止,極端卑鄙下流,毫無君臣之禮。

    他常常對齊主高湛說:“自古以來的帝王,都成了灰土,堯、舜和桀、纣,終究有什麼不同?陛下應當趁着少壯之時,恣意行樂,任意行動。

    快樂一天,可以抵上一千年。

    國家大事全部交給大臣,何必憂慮辦不成?”齊主高湛大喜。

    于是委任趙彥深掌管官爵任免,元文遙掌管錢财用度,唐邕掌管外兵省和騎兵省,馮子琮、胡長粲掌管東宮。

    齊主三四天才上朝一次,批幾個字而已。

     使士開與胡後握槊。

    河南康獻王孝瑜谏曰:“皇後天下之母,豈可與臣下接手!”趙郡王睿及士開共谮孝瑜奢僭,山東唯聞有河南王,不聞有陛下。

    齊主鸩殺之。

    諸侯在宮中者,莫敢舉聲,唯河間王孝琬大哭而出。

     秋九月,陳廣州刺史歐陽頠卒,以其子纥代之。

     周及突厥侵齊。

     初,周人欲與突厥連兵伐齊,許納其女為後,遣楊薦及王慶往結之。

    齊人懼,亦遣使求昏于突厥。

    木杆貪齊币重,欲執薦等送齊。

    薦知之,責木杆曰:“太祖昔與可汗共敦鄰好,悉以蠕蠕降衆付可汗使者,以快可汗之意,如何今日遽欲背恩忘義,獨不愧鬼神乎?”木杆慘然良久曰:“君言是也,吾意決矣。

    ” 周公卿請發十萬人擊齊,柱國楊忠獨以為得萬騎足矣。

    乃遣忠将步騎一萬與突厥伐齊,達奚武将步騎三萬,自南道出,會于晉陽。

     忠拔齊二十餘城。

    突厥以十萬騎會之,三道俱入。

    時大雪,平地數尺。

    齊主自邺倍道赴晉陽。

    斛律光将步騎三萬屯平陽。

    周師及突厥逼晉陽,齊主欲走避之,趙郡王睿、河間王孝琬,叩馬谏,齊主命六軍進止皆取睿節度,而使并州刺史段韶總之。

     冬十一月,陳讨周迪,敗之。

    遂進軍讨陳寶應。

     周迪複越東興嶺為寇,诏護軍章昭達将兵讨,破之。

    迪潛竄山谷,民相與匿之,雖加誅戮,無肯言者。

    章昭達進 齊主高湛讓和士開和胡後玩“握槊”博戲。

    河南康獻王高孝瑜進谏說:“皇後是天下之母,怎麼可以和臣下交手賭博呢!”趙郡王高睿與和士開一起在齊主面前說高孝瑜的壞話,說他生活奢侈有僭越行為,在山東隻聽說有河南王,沒聽說有陛下。

    齊主高湛就用毒酒鸩殺了河南王高孝瑜。

    在宮中的諸侯,沒有敢出聲的,隻有河間王高孝琬大哭而去。

     秋九月,陳朝廣州刺史歐陽頠去世,任命他的兒子歐陽纥繼承父親的爵位。

     北周和突厥聯合入侵北齊。

     起初,北周人想和突厥連手出兵讨伐北齊,答應娶突厥可汗的女兒做後妃,派遣楊薦和王慶前往聯系。

    北齊很害怕,也派使者去突厥求婚。

    木杆可汗貪圖北齊的厚禮,想抓住楊薦等人送到北齊。

    楊薦知道後,斥責木杆可汗說:“太祖從前與可汗共同敦守睦鄰友好,把蠕蠕部落的投降者全部交給可汗的使者,以滿足可汗的意願,為什麼今天突然想要背恩忘義,難道不怕愧對鬼神嗎?”木杆可汗悲痛的樣子持續了很久,說:“您的話是對的,我的主意已經定了。

    ” 北周的公卿請求發十萬軍隊攻打北齊,隻有柱國楊忠認為有一萬名騎兵就足夠了。

    于是就派遣楊忠率領步騎兵一萬名和突厥軍隊一起讨伐北齊,達奚武率領步騎兵三萬,從南路出發,約好在晉陽會師。

     楊忠攻克北齊二十多座城池。

    突厥派出十萬騎兵前來會合,三路兵馬一齊進攻北齊。

    當時連降大雪,平地積雪好幾尺厚。

    齊主高湛從邺城兼程趕到晉陽。

    斛律光率領三萬步騎駐紮平陽。

    北周和突厥的軍隊逼近晉陽,齊主高湛想逃走躲避開,被趙郡王高睿、河間王高孝琬勒住他的馬勸谏,齊主高湛才下令六軍進退調動都聽從高睿指揮,而派并州刺史段韶總轄制。

     冬十一月,陳朝讨伐周迪,打敗了他。

    接着進軍讨伐陳寶應。

     周迪又在東興嶺一帶落草為寇,陳文帝下诏命令護軍章昭達率兵讨伐,打敗了周迪。

    周迪偷偷逃竄到山裡,山民們把他藏了起來,即使殺了一些村民,仍沒有願意說出來的。

    章昭達進 軍,度嶺,趣建安,讨陳寶應。

    诏益州刺史餘孝頃,督軍自東道會之。

     甲申(564) 陳天嘉五年,周保定四年,齊河清三年。

     春正月,齊主及周師戰于晉陽,周師敗績。

     齊主登北城,軍容甚整。

    突厥咎周人曰:“爾言齊亂,故來伐之,今何可當邪!” 周人以步卒為前鋒,從西山下去城二裡許,諸将鹹欲逆擊之,段韶曰:“步卒力勢有限,今又積雪,逆戰非便,不如陳以待之。

    彼勞我逸,破之必矣。

    ”既至,齊悉其銳兵鼓噪而出。

    突厥震駭,引上西山,不肯戰,周師大敗而還。

    突厥還至長城,馬死且盡,截矟杖之以歸。

    達奚武至平陽,聞忠退,亦還。

     初,周人常懼齊兵西度,每至冬月,守河椎冰。

    及是齊嬖幸用事,朝政漸紊,反椎冰以備周兵之逼。

    斛律光憂之,曰:“國家常有吞關、隴之志,今日至此,而唯玩聲色乎!” 二月朔,日食。

     三月,齊頒律令制田賦。

     初,齊顯祖命刊定《齊律》,久而不成。

    決獄者罕依律文,相承謂之“變法從事”。

    世祖即位,思革其弊,乃督修者,至是而成。

    其刑名有五:一曰死,、枭、斬、絞;二曰流,投邊裔為兵;三曰刑,自五歲至一歲;四曰鞭,自百至四十;五曰杖,自三十至十。

    凡十五等。

    其流内官及老、小、 軍,越過東興嶺,直取建安,讨伐陳寶應。

    陳文帝下诏益州刺史餘孝頃,督率軍隊從東路與章昭達會合。

     甲申(564) 陳天嘉五年,北周保定四年,北齊河清三年。

     春正月,齊主高湛和北周軍隊在晉陽展開大戰,北周軍隊被打敗。

     齊主高湛登上晉陽北城,北齊的軍隊陣容非常整齊。

    突厥人責怪北周人說:“你們說北齊混亂,所以前來讨伐,現在怎麼能抵擋呢!” 北周軍隊以步兵為前鋒,從西山下來到達離城二裡多的地方,北齊的将領們都準備迎擊他們,段韶說:“步兵的力量有限,現在又積雪很厚,迎戰不方便,不如嚴陣以待,以逸待勞。

    對方疲勞我方輕松,必然能打敗對方。

    ”等到北周軍隊到來時,北齊的精銳部隊全都擂鼓呐喊着出擊。

    突厥軍隊震驚害怕,率軍士上了西山,不肯出戰,北周軍隊大敗而歸。

    突厥軍隊退到長城一帶,戰馬都快死光了,隻好截短矛杆當手杖拄着往回走。

    達奚武到達平陽,聽說楊忠退走,他也回去了。

     當初,北周人常常害怕北齊軍隊西渡,每到冬天,沿河鑿開冰防守。

    到齊主高湛即位,奸佞之輩當權,國家軍政漸漸混亂,反而沿黃河鑿開冰以防備北周軍隊入侵。

    斛律光為此很擔憂地說:“國家曾有吞并關、隴一帶的志向,今天到了這種地步,而隻是玩弄聲色嗎!” 二月初一,發生日食。

     三月,北齊頒布律令,制定田賦。

     當初,齊顯祖高洋下令刊定《齊律》,很久也沒完成。

    判決案件的人很少依據法律條文,沿襲所謂的“變法從事”。

    齊主高湛即位後,想革除這種弊病,于是督促修訂法律的大臣,到這時修改完畢。

    刑法的名目有五種:第一是死,最重的是車裂、依次是割頭示衆、斬首、絞死。

    第二是流,充軍到邊疆;第三是刑,刑期從五年到一年;第四是鞭,從鞭打一百到四十下不等;第五是杖,杖擊從三十下到十下不等。

    總共十五等。

    凡是流放的朝廷官吏和老人、小孩、 閹、癡并過失應贖者,皆以絹代金。

    是後,為吏者始守法令。

    又敕仕門子弟常講習之。

     又令民十八受田輸租調,二十充兵,六十免力役,六十六還田,免租調。

    一夫受露田八十畝,婦人四十畝,奴婢依良人,牛受六十畝。

    大率一夫一婦調絹一匹,綿八兩,墾租二石,義租五鬥。

    奴婢準良人之半。

    牛調二尺,墾租一鬥,義租五升。

    墾租送台,義租納郡以備水旱。

     周初令百官執笏。

     夏六月,白虹貫日。

    齊主湛殺其兄之子樂陵王百年。

     時白虹圍日再重,又橫貫而不達,赤星見,齊主欲以百年厭之。

    百年嘗作數“敕”字,教書者封奏之。

    齊主怒,使召百年,百年知不免,割帶玦留與其妃斛律氏而入。

    齊主遣左右亂捶之,氣息将盡,乃斬之,棄諸池,池水盡赤。

    妃把玦哀号不食,月餘亦卒,玦猶在手,拳不可開。

    其父光自擘之,乃開。

     秋八月朔,日食。

     九月,周封李昞為唐公。

     以追錄佐命元功,封昞,虎之子也。

     齊人歸宇文護之母于周。

     初,周太祖之從賀拔嶽在關中也,遣人迎護于晉陽。

    護母閻氏及周主之姑皆留晉陽,齊人以配中山宮。

    及護用事,遣間使入齊求之,莫知音息。

    齊遣使者至玉壁,求通互市,護使人與語,韋孝寬亦為緻書言之。

    是時,周人謀與突厥 太監、癡呆以及犯有過失應當贖罪的人,都允許用絹代替罰金。

    自此以後,當官的人才遵守法律條令辦案。

    又下令官宦子弟經常學習法律。

     又下令百姓十八歲時授給田地,同時交納租調,二十歲開始充兵役,六十歲起免除勞役,六十六歲時交還所授田地,并免除租調。

    一個男子授給露田八十畝,婦女授給四十畝,奴婢授給同平民一樣的畝數,一頭牛授田六十畝。

    大緻一對夫婦交納調絹一匹,綿八兩,墾租二石,義租五鬥。

    奴婢交納平民的一半,一頭牛交納調絹二尺,墾租一鬥,義租五升。

    墾租送繳台省,義租繳給所在郡府用來防備水旱災年。

     北周第一次命令百官上朝時手執笏闆。

     夏六月,發生白虹貫日現象。

    齊主高湛殺死他哥哥的兒子樂陵王高百年。

     當時太陽周圍有兩道白虹,橫貫又不相通,赤星出現,齊主想用殺樂陵王高百年來驅除災異厭勝避邪。

    高百年曾經寫過幾個“敕”字,教他寫字的人把這些字封好,奏報了齊主。

    齊主大怒,派人來召高百年,高百年自知不能免死,便割下配戴的玉玦留給他的妃子斛律氏,而後入宮。

    齊主派遣左右侍從亂打高百年,快斷氣時,才将他斬首,扔到水池裡,池水都染紅了。

    妃子拿着玉玦大聲哀哭絕食,一個多月也死了,玉玦依然在手,攥着拳頭掰不開。

    他父親斛律光親自去掰,才掰開。

     秋八月初一,發生日食。

     九月,北周封李昞為唐公。

     追錄當初輔佐君主的元勳功臣,封李昞為唐公,李昞是李虎的兒子。

     北齊送宇文護的母親回到北周。

     當初,北周太祖宇文泰跟從賀拔嶽在關中,派遣人到晉陽把宇文護迎來關中。

    宇文護的母親閻氏和北周國主的姑母都留在晉陽,齊人把她們安置在中山宮。

    到宇文護當權任職後,派遣使者不時到北齊去尋找她們,沒有人知道音訊。

    北齊派使者到玉壁,要求與北周開通貿易往來,宇文護派人和北齊的使者商談,韋孝寬也寫信給北齊表示通好之意。

    這個時候,北周正和突厥謀劃 再伐齊,齊主方懼,許歸護母,且求通好。

     先遣其姑歸,令人為護母作書,言護幼時數事。

    護得書悲不自勝。

    齊人複使其母與書,邀護重報,往返再三。

    時段韶拒突厥軍于塞下,齊主遣徐世榮乘傳問之,韶以:“周人反覆,本無信義,護名為相,其實主也。

    既為母請和,不遣一介之使。

    若據移書,即送其母,恐示之以弱。

    不如且外許之,待和親堅定,遣之未晚。

    ”齊主不聽,即遣之。

     閻氏至周,舉朝稱慶,周主為之大赦。

    每四時伏臘,帥諸親戚行家人禮,稱觞上壽。

     冬十月,周太師護會突厥侵齊。

     突厥自幽州還,留屯塞北,更集諸部兵,遣使告周,欲與共擊齊如前約。

     宇文護新得其母,未欲伐齊,又恐負突厥約,更生邊患,不得已,征内外諸軍,凡二十萬人,周主授護斧钺,親勞其軍。

    護遣尉遲迥将前鋒趣洛陽,權景宣趣懸瓠,楊檦出轵關。

     周迪誘陳南豫州刺史周敷,殺之。

     周迪複出東興,陳宣城太守錢肅以城降之,迪衆複振。

    周敷帥所部擊之,迪绐敷言,欲還朝,乞挺身共盟。

    敷許之,方登壇,為迪所殺。

     再次讨伐北齊,齊主高湛很害怕,答應送歸宇文護的母親,并且請求兩國通好。

     先派人把北周國主的姑母送回北周,并讓人代宇文護母親寫信,信中說到宇文護小時候的幾件事。

    宇文護收到信後悲痛得不能自已。

    北齊又讓宇文護的母親給宇文護寫信,希望宇文護重報北齊,這樣往返多次。

    當時段韶在塞下抵禦突厥軍隊,齊主高湛派遣徐世榮乘驿車去問他,段韶認為:“北周人反複無常,本來就沒有信義,宇文護名譽上是北周的相國,實際上是一國之主。

    既然為了母親請求和好,卻不派一個使者來。

    如果根據幾封來信,就送回他的母親,恐怕顯得我們太軟弱了。

    不如暫且表面應允他,等和睦親善的關系完全肯定以後,再把他母親送回去也不晚。

    ”齊主高湛不聽段韶的意見,立即把宇文護的母親送回北周。

     閻氏回到北周,滿朝為此慶賀,北周武帝為此下诏大赦。

    每逢四季的各種節日,北周武帝率領所有親戚對閻氏行家禮,舉杯祝她健康長壽。

     冬十月,北周太師宇文護會合突厥入侵北齊。

     突厥從幽州返回,停留屯駐在塞北,進一步召集各個部落的兵馬,派遣使者告訴北周,想按照以前約定的那樣,共同進攻出擊北齊。

     宇文護剛從北齊得到母親,不想讨伐北齊,又怕背棄和突厥的約定,再發生邊患,不得已,征召内外各路軍隊,共計二十萬人,北周武帝授給宇文護斧钺,親自慰勞宇文護的軍隊。

    宇文護派遣尉遲迥率領前鋒向洛陽進軍,權景宣率軍向懸瓠進發,楊檦率軍進攻轵關。

     周迪引誘陳朝南豫州刺史周敷,并殺了他。

     周迪又進攻東興嶺,陳朝宣城太守錢肅獻城投降周迪,周迪的部衆又振作起來。

    周敷率領所屬部隊進攻周迪,周迪欺騙周敷說,想投降歸順朝廷,請你挺身而出和我共同盟誓。

    周敷答應了他,剛走上盟誓的祭壇,就被周迪殺死。

     十一月,陳克晉安,獲陳寶應、留異,誅之。

     陳寶應據建安、晉安二郡,水、陸為栅,以拒章昭達。

    昭達與戰,不利,因據上流,伐木為筏,施拍其上。

    乘江漲壞其水栅。

    又攻其步軍,方合戰,餘孝頃自海道适至,并力乘之。

    寶應大敗,謂其子曰:“早從虞公計,不至今日。

    ”昭達追擒之,及留異送建康,斬之。

    陳主命昭達禮遣虞寄詣建康。

    既見,勞之曰:“管甯無恙。

    ”以為衡陽王掌書記。

     齊擊周師,敗之,獲其少師楊檦。

    十二月,及宇文護戰于洛陽,大敗之。

     初,楊檦為邵州刺史,鎮捍東境二十餘年,數與齊戰,未嘗不捷,由是輕之。

    既出轵關,獨引兵深入,又不設備。

    齊太尉婁睿将兵奄至,大破之,檦遂降。

     周人攻洛陽,不克。

    宇文護命諸将塹斷河陽路,遏齊救兵,然後同攻洛陽。

    諸将以為齊兵必不敢出,唯張斥候而巳。

    齊遣蘭陵王長恭,及大将軍斛律光,救洛陽,未敢進。

    齊主召并州刺史段韶謂曰:“洛陽危急,今欲遣王救之。

    突厥在北,複須鎮禦,如何?”對曰:“北虜侵邊,事等疥癬。

    今西鄰窺逼,乃腹心之病。

    ”齊主乃遣韶督精騎一千,救洛陽。

    齊主亦自晉陽赴之。

     韶至洛陽,與諸将觀周軍形勢。

    至太和谷與周軍遇,馳告諸營,追集騎士,結陣以待之。

    韶為左軍,長恭為中軍, 十一月,陳朝攻克晉安,抓獲陳寶應、留異,殺了他們。

     陳寶應占據建安、晉安二郡,在水路和陸路都修建起栅欄,用來抗拒章昭達。

    章昭達和他交戰,形勢不利,于是占據江水上遊,伐木做成筏子,配置拍竿。

    乘着江水上漲放下木筏沖撞拍擊水栅,使其全部毀壞。

    又派兵攻打陳寶應的步軍,剛一交戰,恰好餘孝頃從海上趕到,和章昭達合力圍攻。

    陳寶應大敗,對他兒子說:“要是早要聽從虞寄的計謀,不至于到這個地步。

    ”章昭達追擊并抓獲陳寶應,連同留異一并解送建康,将他們斬首。

    陳文帝命令章昭達禮請虞寄來到建康。

    見面之後,陳文帝慰勞他說:“你像漢代管甯一樣,沒有疾病和憂愁吧!”任用他為衡陽王陳伯信的書記。

     北齊襲擊并打敗北周軍隊,抓獲北周少師楊檦。

    十二月,和宇文護在洛陽交戰,宇文護大敗。

     當初,楊檦任北周邵州刺史,鎮守捍衛東部邊境二十多年,多次和北齊交戰,沒有不勝的,因此輕敵。

    這次出了轵關,獨自率兵深入北齊境内,又不設防。

    北齊太尉婁睿領兵突然來到,大敗楊檦的軍隊,楊檦便投降了北齊。

     北周軍隊攻打洛陽,攻不下來。

    宇文護命令将領們挖濠塹切斷河陽路,阻止北齊的救兵,然後共同攻打洛陽。

    諸将以為北齊軍隊一定不敢出來,隻派了些偵察而已。

    北齊派遣蘭陵王高長恭,以及大将軍斛律光,援救洛陽,他們因為怕北周軍隊太強大,不敢前進。

    齊主高湛召見并州刺史段韶,對他說:“洛陽形勢危急,現在想派蘭陵王高長恭去援救。

    突厥又在北邊,又要鎮守防禦,怎麼辦呢?”段韶回答說:“北虜侵犯邊境,這樣的事相當于疥癬之患。

    現在西邊的鄰國北周窺伺逼近,才是心腹之患。

    ”齊主高湛于是下令派段韶督率精銳騎兵一千,援救洛陽。

    齊主高湛也從晉陽趕赴洛陽。

     段韶到達洛陽,與衆部将一起觀察北周軍隊的形勢,到達太和谷時與北周軍隊相遇,段韶立即派人騎馬告訴各陣營,集結騎兵,擺開陣勢以等待北周軍隊。

    段韶為左軍,高長恭為中軍, 光為右軍。

    周人不意其至,皆忷懼。

    韶遙謂曰:“汝宇文護才得其母,遽來為寇,豈欲送死耶?” 周人以步兵上山逆戰,韶且戰且卻以誘之,待其力弊,然後下馬擊之,周師大敗,死者甚衆。

    在城下者亦解圍遁去,委棄資械,彌滿川澤。

    唯齊公憲、達奚武、王雄在後拒戰,雄馳馬沖斛律光陣,光退走,雄追之,按矟不及光者丈餘,欲生禽之,光惟餘一矢,射雄中額,雄走至營而卒。

    軍中益懼。

     齊公憲拊循督勵,衆心小安。

    至夜,收軍,憲欲待明更戰。

    武曰:“洛陽軍散,人情震駭,若不因夜速還,明日欲歸不得矣。

    ”乃還。

    齊以韶為太宰,光為太尉,長恭為尚書令。

    楊忠引兵應接突厥,軍糧不給。

    忠乃招誘稽胡酋長鹹在坐,詐使王傑勒兵鳴鼓而至,曰:“大冢宰已平洛陽,欲與突厥共讨稽胡之不服者。

    ”坐者皆懼。

    忠慰谕而遣之。

    于是諸胡相帥饋輸,軍糧填積。

    屬周師罷歸,忠亦還。

    護本無将略,是行又非本心,故無功。

     齊山東大水。

     饑死者不可勝計。

     周滅宕昌,置宕州。

     宕昌王梁彌定屢寇周邊,周讨滅之。

    以其地置宕州。

     乙酉(565) 陳天嘉六年,周保定五年,齊後主緯天統元年。

     春二月,周遣使如突厥逆女。

     夏四月,陳侍中安成王顼免。

     斛律光為右軍。

    北周軍沒想到北齊大軍到來,都很害怕。

    段韶遠遠地對北周軍說:“你宇文護剛得到母親,就馬上來侵擾,難道想送死嗎? 北周派步兵上山迎戰,段韶且戰且退誘其深入,等北周兵士筋疲力盡,然後下馬進攻,北周軍隊大敗,死了很多人。

    在金墉城下的北周軍隊也解圍逃走,丢棄的辎重兵器,布滿川澤一帶。

    隻有齊公宇文憲、達奚武、王雄在後邊率兵抵抗作戰,王雄策馬沖到斛律光陣前,斛律光退走,王雄緊追不放,手中握着的長矛距離斛律光不到一丈,想活捉斛律光,斛律光隻剩一支箭,向王雄射去正中額頭,王雄逃到營中就死了。

    北周軍隊更加害怕。

     齊公宇文憲撫慰激勵部下将士,軍心稍安。

    到了夜裡,把軍隊集中起來,宇文憲想等到天亮再戰。

    達奚武說:“洛陽的軍隊都散了,人心震驚害怕,如果不趁夜晚迅速退走,恐怕明天想回也回不去了。

    ”于是退回去。

    北齊任命段韶為太宰,斛律光為太尉,高長恭為尚書令。

    楊忠領兵接應突厥,軍糧得不到供給。

    楊忠便召集誘騙稽胡部落的酋長都來帳中就座,假裝派王傑帶兵敲着戰鼓而來,說:“大冢宰已經平定洛陽,想和突厥共同讨伐稽胡部落中不服從的人。

    ”在座的人都很害怕。

    楊忠撫慰曉谕一番讓他們回去。

    于是胡族部落相繼率人送來糧食,軍糧堆積充足。

    北周下令軍隊罷兵回朝,楊忠也返回。

    宇文護本來就沒有将帥的謀略,這次行動又不是他的本意,所以無功而歸。

     北齊山東一帶發大水。

     餓死的人不可勝數。

     北周讨滅宕昌,設置宕州。

     宕昌王梁彌定屢次侵犯北周邊境,北周派軍隊讨伐平定了他。

    在那裡設置了宕州。

     乙酉(565) 陳天嘉六年,北周保定五年,北齊後主高緯天統元年。

     春二月,北周派使者到突厥迎接可汗的女兒。

     夏四月,陳朝免去安成王陳顼的侍中官職。

     顼以帝弟之重,勢傾朝野。

    直兵鮑僧睿恃顼勢為不法,禦史中丞徐陵為奏彈之,從南台官屬引奏案而入。

    陳主為斂容正坐,陵進讀奏版,時顼侍殿上,流汗失色。

    陵遣殿中禦史引顼下殿。

    陳主為之免顼侍中,朝廷肅然。

     彗星見。

     齊主湛傳位于太子緯,自稱太上皇帝。

    以祖珽為秘書監。

     珽有文無行,嘗為高祖功曹,因宴失金叵羅,于珽髻上得之,又坐詐盜官粟,鞭配甲坊。

    又嘗坐贓,當絞,除名。

    顯祖愛其才,複令直中書省。

     齊主為長廣王,珽言:“殿下有非常骨法。

    ”及即位,擢拜中書侍郎,遷散騎常侍。

    與和士開共為奸谄。

     珽私說士開曰:“君之寵幸,振古無比。

    宮車一日晚駕,欲何以克終?”士開因從問計。

    珽曰:“宜說主上雲:&lsquo文襄、文宣、孝昭之子,俱不得立,今宜令皇太子早踐大位,以定君臣之分。

    &rsquo若事成,中宮、少主,必皆德君,此萬全計也。

    請君微說主上令粗解,珽當自外上表論之。

    ”士開許諾。

     會彗星見。

    太史奏雲:“除舊布新之象。

    ”珽于是上書言:“陛下雖為天子,未為極貴,宜傳位東宮,且以上應天道。

    ”齊王從之。

    傳位于緯,以太子妃斛律氏為後。

    于是群公上尊号為太上皇帝,軍國大事鹹以聞。

    使侍郎馮子琮、左丞胡長粲輔導少主。

    珽拜秘書監,大被親寵。

     陳顼因為是陳文帝的弟弟,身份顯赫,權勢傾倒朝野。

    直兵鮑僧睿倚仗陳顼的勢力橫行不法,禦史中丞徐陵為此上奏章彈劾陳顼,徐陵跟随禦史台官員引導,經過批閱奏章的幾案而進入朝廷。

    陳文帝臉色嚴肅地端正坐好,徐陵進前讀奏版上的奏章。

    當時陳顼正侍立殿上,吓得滿臉流汗,臉色都變了。

    徐陵派殿中禦史帶領陳顼下殿。

    陳文帝為此免去陳顼的侍中之職,朝廷上下對徐陵肅然起敬。

     彗星出現。

     齊主高湛傳位給太子高緯,自稱太上皇帝。

    任命祖珽為秘書監。

     祖珽有文才而無德行,曾經是北齊高祖神武帝的功曹,因為宴會上丢失金杯,在祖珽的發髻上找到;又因詐騙盜竊官粟獲罪,被鞭打後發配甲坊服役。

    又曾犯貪贓罪,本該處絞刑,改判為革職除名。

    顯祖文宣帝愛惜他的文才技藝,再次讓他在中書省任職。

     齊主高湛為長廣王時,祖珽說:“殿下有非同尋常的骨相。

    ”等到即位,提拔他為中書侍郎,又升遷為散騎常侍。

    祖珽與和士開共同勾結奸佞谄媚。

     祖珽私下對和士開說:“皇上對咱們的寵幸,自古以來無可比拟。

    皇上一旦駕崩,用什麼辦法可以保證我們能夠善終呢?”和士開便向他問計策。

    祖珽說:“應勸說主上說:&lsquo文襄、文宣、孝昭皇上的兒子,都沒能繼承皇位,現在應該讓皇太子早登皇位,以确定君臣之分。

    &rsquo如果這事成功,皇後、太子,一定都會感謝您,這才是萬全之計。

    請您稍稍勸說皇上使他有所領悟,我會從外庭上表給皇上論說這件事的。

    ”和士開應允了。

     正巧碰上彗星出現。

    太史奏報說:“這是除舊更新的天象。

    ”祖珽于是向齊主上書說:“陛下雖然是天子,但還不是極貴之人,應該傳位皇太子,這樣也順應天道。

    ”齊主接受了他的意見。

    傳皇帝位給太子高緯,封太子妃斛律氏為皇後。

    于是群臣王公敬奉武成帝,上尊号為太上皇帝,一切軍國大事都向他報告。

    派侍郎馮子琮、左丞胡長粲輔助年輕的皇上高緯。

    拜祖珽為秘書監,深受新皇舊帝的寵信。

     秋七月朔,日食。

     陳遣兵擊周迪,殺之。

     冬十月,周殺其中州刺史賀若敦。

     周以函谷關城為通洛防,以賀若敦為中州刺史鎮之。

    敦恃才負氣,以湘州之役,全軍而返,謂宜受賞,翻得除名,對台使出怨言。

    宇文護怒,征還,逼令自殺。

    臨死,謂其子弼曰:“吾志平江南,今而不果,汝必成吾志。

    吾以舌死,汝不可不思。

    ”因引錐刺弼舌出血以誡之。

     丙戌(566) 陳天康元年,周天和元年,齊天統二年。

     春正月,日食。

     夏四月,陳以孔奂為太子詹事。

     陳主不豫,台閣衆事,并令仆射到仲舉、尚書孔奂共決之。

    疾笃,奂、仲舉與司空、尚書令、揚州刺史安成王顼、尚書袁樞、舍人劉師知,入侍醫藥。

    陳主以太子伯宗柔弱,謂顼曰:“吾欲遵太伯之事。

    ”顼拜泣,固辭。

    陳主又謂仲舉、奂等曰:“今三方鼎峙,四海事重,宜須長君。

    卿等宜遵此意。

    ”孔奂流涕對曰:“皇太子聖德日跻,安成王足為周旦。

    若有廢立之心,臣誠不敢奉诏。

    ”陳主曰:“古之遺直,複見于卿。

    ”乃以奂為太子詹事。

     陳主蒨殂,太子伯宗立。

     陳主起自艱難,知民疾苦。

    性明察儉約,每夜刺閨取外事分判者,前後相續。

    敕傳更簽于殿中者,必投簽于階石之上,令然有聲,曰:“吾雖眠,亦令驚覺。

    ” 五月,陳以安成王顼為司徒、錄尚書事。

    徐陵為吏部尚書。

     秋七月初一,發生日食。

     陳朝派軍隊攻打周迪并且殺了他。

     冬十月,北周殺了中州刺史賀若敦。

     北周以函谷關的關城為通洛防,任命賀若敦為中州刺史鎮守函谷關。

    賀若敦仗恃自己有才能,看不起别人,又因湘州一戰,軍隊深受損失而回,本來以為應該受到賞賜,誰知反被除名,所以對朝廷使臣口出怨言。

    宇文護得知後大怒,征召賀若敦回朝,下令逼他自殺。

    臨死前,賀若敦對兒子賀弼說:“我的志向是平定江南,現在不能實現,你一定要完成我的遺志。

    我因為口舌不慎而遭殺身之禍,你不可不深思。

    ”便用錐子把賀弼的舌頭刺出血來告誡他。

     丙戌(566) 陳天康元年,北周天和元年,北齊天統二年。

     春正月,發生日食。

     夏四月,陳文帝任命孔奂為太子詹事。

     陳文帝生病,尚書省的事務,都令尚書仆射到仲舉、尚書孔奂共同決定。

    陳文帝病重,孔奂、仲舉和司空、尚書令、揚州刺史安成王陳顼、尚書袁樞、舍人劉師知,入宮服侍看病吃藥。

    陳文帝認為皇太子陳伯宗文弱,對陳顼說:“我想遵照太伯那樣把皇位讓給你。

    ”陳顼哭着拜伏在地,堅決推辭。

    陳文帝又對到仲舉、孔奂等人說:“當今三方鼎足對峙,天下之事繁重,适合有個年長的君主。

    你們應該遵從這個意思去做。

    ”孔奂流着淚回答說:“皇太子的聖德正日益上升,安成王足以成為周公旦那樣的人。

    陛下如果有廢立的想法,臣子實在不敢接受這樣的诏命。

    ”陳文帝說:“古代直道而行的遺風,在你的身上又看到了。

    ”于是任命孔奂為太子詹事。

     陳文帝陳蒨去世,太子陳伯宗即位。

     陳文帝發迹于艱難之中,深知民間疾苦。

    生性敏銳洞察力強,生活節儉樸素,每晚從宮中小門取送情報,供皇上分析判斷的人,前後不斷。

    還下令傳送更簽到殿中的人,必須投簽到台階上,使它發出铿锵聲,陳文帝說:“我雖然睡着了,也要使我驚醒。

    ” 五月,陳朝任安成王陳顼為司徒、錄尚書事。

    徐陵為吏部尚書。

     陵以梁末以來,選授多濫,乃為書示衆曰:“永安之時,聖朝草創,白銀難得,黃劄易營,緻令員外、常侍,路上比肩;咨議、參軍,市中無數。

    今衣冠禮樂,日富年華,何可猶作舊意,非理望也!”衆鹹服之。

     秋八月,周信州蠻反,讨平之。

     周信州蠻冉令賢等據巴峽反,黨與連結二千餘裡。

    前後讨之,不克。

    诏開府陸騰督王亮、司馬裔讨之。

     令賢于江南據險要,置十城,遠結涔陽蠻為聲援,自帥精卒固守水邏城。

    諸将皆欲先取水邏,騰曰:“令賢内恃水邏之固,外托涔陽之援,資糧充實,器械精新。

    以我懸軍,攻其嚴壘,脫一戰不克,更成其氣。

    不如頓軍湯口,先取江南,翦其羽毛,然後進軍水邏,此制勝之術也。

    ”乃遣王亮帥衆拔其八城,遂間募骁勇,進攻水邏。

    令賢兄子龍真據水邏旁石勝城,騰密誘降之。

    水邏衆潰,令賢走,追斬之。

     信州舊治白帝,騰徙之于八陳灘北,以司馬裔為信州刺史。

     周萬榮郡民作亂,讨平之。

     周小吏部辛昂,奉使梁、益,且為陸騰督軍糧。

    時臨、信、楚、合等州,民多從亂,昂谕以禍福,赴者如歸。

    乃令老弱負糧,壯夫拒戰,鹹樂為用。

    使還,會巴州萬榮郡民反,攻圍郡城。

    昂謂其徒曰:“兇狡猖狂,若待上聞,孤城必陷。

     徐陵認為自梁朝末年以來,選官授職太多太濫,于是寫了文書給大家看,他說:“永安年間,我朝剛剛建立,當時财政困難白銀難得,而授予官職的文書卻很容易求得,以緻路上的員外、常侍,一個挨着一個;坊市中的咨議、參軍多得無數。

    現在朝廷文物典章日益完善,怎麼可以還按過去的章法,違反常理和民望呢!”大家都信服他的話。

     秋八月,北周信州蠻反叛,派兵讨伐平定他們。

     北周信州蠻冉令賢等人據巴峽一帶反叛,黨羽連結有二千多裡。

    前後幾次讨伐,都沒有攻克。

    北周下诏派開府陸騰督率王亮、司馬裔去讨伐他們。

     冉令賢在長江南面占據險要地形,設置十座城池,勾結遠處的涔陽蠻互相聲援,親自率領精兵堅守水邏城。

    讨伐的各路将領都主張先攻取水邏城,陸騰說:“冉令賢内部倚仗水邏城的堅固,外部依托涔陽蠻的聲援,物資糧食充足,兵器軍械精新。

    用我方的孤軍深入,去攻打他的森嚴壁壘,倘若一仗不能攻克,更會助長他們的氣焰。

    不如把軍隊屯駐在湯口,先攻取長江南面一帶,剪掉他的羽毛,然後再進軍水邏城,這是克敵制勝的戰術。

    ”于是派王亮率領部衆連續攻克八座城池,一邊挑選召募骁勇的兵士,分幾路進攻水邏城。

    冉令賢哥哥的兒子冉龍真據守水邏城旁的石勝城,陸騰秘密地派人勸誘他投降。

    水邏城守衆潰散,冉令賢逃跑,被追拿斬首。

     信州過去的治所在白帝城,陸騰把治所遷徙到八陳灘的北面,任命司馬裔為信州刺史。

     北周萬榮郡百姓造反,被讨伐平定。

     北周小吏部辛昂,奉命出使梁州、益州,并且為陸騰督辦軍糧。

    當時臨、信、楚、合等州百姓,很多參加了造反,辛昂對他們講清利害禍福,歸附他的人們像回家一樣。

    于是讓年老體弱的背運糧食,年輕力壯的拒敵參戰,都樂意為他效力。

    到返回時,正遇到巴州萬榮郡的百姓造反,進攻包圍了郡城。

    辛昂對部下說:“亂民兇暴猖狂,如果先報告朝廷,郡城孤立無援一定陷落。

     苟利百姓,專之可也。

    ”募兵得三千,倍道兼行,出其不意,直趣賊壘。

    賊以為大軍至,望風瓦解。

    周以為渠州刺史。

     冬十二月,齊主湛殺其河間王孝琬。

     孝琬怨執政,為草人而射之。

    和士開、祖珽谮之曰:“草人以拟聖躬也。

    ”齊上皇頗惑之。

    會孝琬得佛牙,置第内,夜有光。

    上皇聞之,使搜之,得鎮庫矟幡數百,以為反具。

    撾之,折胫而死。

     齊始用士人為縣令。

     魏末以來,縣令多用厮役,由是士流恥為之。

    齊仆射元文遙以為縣令治民之本,遂請革選,密擇貴遊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