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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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辛卯(451)宋文帝元嘉二十八年、魏太武正平元年,盡乙巳(465)宋明帝泰始元年、魏高宗和平六年。

    凡一十五年。

     辛卯(451) 宋元嘉二十八,魏正平元年。

     春正月,魏師還。

     正月朔,魏主大會群臣于瓜步山上,班爵行賞有差。

    魏人緣江舉火,左衛率尹弘言于宋主曰:“六夷如此,必走。

    ”明日果掠居民,焚廬舍而去。

     宋主殺其弟義康。

     胡誕世之反也,江夏王義恭等奏義康數有怨言,搖動民聽,故不逞之族因以生心。

    請徙義康廣州。

    宋主先遣使語之,義康曰:“人生會死,吾豈愛生!必為亂階,雖遠何益!請死于此,恥複屢遷。

    ”竟未及往。

    魏師在瓜步,人情惱懼。

    宋主慮不逞之人複奉義康為亂,太子劭及武陵王駿、尚書左仆射何尚之屢啟宜早為之所,宋主乃遣中書舍人嚴龍就殺之。

     魏複取碻磝。

     宋江夏王義恭以碻磝不可守,召王玄谟還曆城。

    魏人追擊敗之,遂取碻磝。

     魏主攻盱眙,宋将軍臧質拒之,魏師退走。

    二月,過彭城,宋人追之,不及。

     辛卯(451) 宋元嘉二十八年,北魏正平元年。

     春正月,北魏軍隊撤退。

     正月初一,北魏太武帝在瓜步山上大會群臣,論功行賞,分别封爵升官。

    魏軍沿長江北岸燃起火炬,左衛率尹弘對宋文帝說:“胡虜這樣做,一定是要撤退了。

    ”第二天,魏軍果然劫掠當地居民,燒掉房屋後撤退。

     宋文帝劉義隆誅殺他的弟弟劉義康。

     胡誕世反叛,江夏王劉義恭等人奏報劉義康多次說怨憤的話,動搖百姓的視聽,所以使一些遭到廢黜而不得志的家族産生了野心。

    他們請求将劉義康貶斥到廣州。

    宋文帝先派使者告訴了劉義康,劉義康說:“人的一生終究是要死的,我怎能貪生怕死!如果我一定要成為叛亂的因由,即使把我放逐到很遠的地方,又會有什麼好處呢!我請求死在這裡,不願再次受到被貶谪的恥辱。

    ”劉義康最終沒有前往廣州。

    北魏軍隊開到瓜步,百姓萬分恐懼。

    宋文帝擔心不得志的人會擁戴劉義康再次叛亂,太子劉劭和武陵王劉駿、尚書左仆射何尚之也屢次提醒宋文帝應該盡早安置他,于是宋文帝派遣中書舍人嚴龍前去誅殺了劉義康。

     北魏軍隊再次攻取碻磝。

     宋江夏王劉義恭認為碻磝不可能守住,就征召王玄谟退還曆城。

    魏軍追擊王玄谟的部隊并打敗了他們,于是奪取碻磝。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率軍進攻盱眙,宋将軍臧質奮起抵抗,魏軍撤退。

    二月,魏軍經過彭城,宋軍追擊他們,但沒有追上。

     初,宋主聞有魏師,命廣陵太守劉懷之逆燒城府、船乘,盡帥其民渡江。

    山陽太守蕭僧珍斂民入城,台送糧仗詣盱眙及滑台者,以路不通,皆留山陽。

    僧珍又蓄陂水令滿,須魏人至,決以灌之。

    魏人過山陽,不敢留,因攻盱眙。

     魏主就臧質求酒,質封溲便與之。

    魏主怒,築長圍,一夕而合,運東山土石以填塹,作浮橋于君山,絕水陸道。

    遺質書曰:“吾今所遣鬥兵,盡非我國人,城東北是丁零與胡,南是氐、羌。

    設使丁零死,正可減常山、趙郡賊;胡死,減并州賊;氐、羌死,減關中賊。

    卿若殺之,無所不利。

    ”質複書曰:“省示具悉奸懷。

    爾自恃四足,屢犯邊境。

    王玄谟退于東,申坦散于西,爾知其所以然邪?爾獨不聞童謠之言乎?蓋卯年未至,故以二軍開飲江之路耳。

    寡人受命相滅,期之白登,師行未遠,爾自送死,豈容複令爾生全,飨有桑乾哉!我本不圖全,若天地無靈,力屈于爾,齑之、粉之、屠之、裂之,猶未足以謝本朝。

    爾智識及衆力,豈能勝苻堅邪!今春雨已降,兵方四集,爾但安意攻城,糧乏見語,當出廪相贻。

    得所送劍刀,欲令我揮之爾身邪?”魏主大怒,作鐵床,于其上施鐵镵,曰:“破城得質,當坐之此上。

    ”質又與魏衆書曰:“爾語虜中諸士庶:佛狸見與書,相待如此。

    爾等正朔之民,何為自取糜滅?豈可不知轉禍為福邪?” 當初,宋文帝聽說魏軍将要入侵,命令廣陵太守劉懷之預先放火燒掉城中官府和船隻,率領全部百姓渡過長江。

    山陽太守蕭僧珍将百姓聚集到山陽城内,朝廷運送糧食、武器到盱眙和滑台的官兵,因道路不通,也都留在山陽城内。

    蕭僧珍又将山陽城附近的山坡池塘蓄滿水,等到魏軍到達時,決開池塘,放水淹灌魏軍。

    北魏軍隊路過山陽,沒敢駐留,于是去攻打盱眙。

     北魏太武帝向臧質索要好酒,臧質把尿撒在酒罐裡送給他。

    太武帝大怒,下令修築長圍牆,一個晚上就修好了,又運來東山的土石填平壕溝,在君山上架起一座浮橋,切斷盱眙的水陸通道。

    寫信給臧質說:“我現在所派遣的攻城部隊,都不是本國本族人,城東北是丁零人與胡人,城南是氐人和羌人。

    假如丁零人戰死,正好可以減少常山、趙郡的賊寇;胡人戰死,可以減少并州的賊寇;氐人和羌人戰死,可以減少關中的賊寇。

    你如果殺死他們,對我們沒有什麼不利。

    ”臧質回信說:“看了你的信,我完全明白了你的奸詐用心。

    你倚仗着四條腿,多次侵犯我國邊境。

    王玄谟被你在東邊擊敗,申坦在西邊被你攻散,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你難道沒有聽說過童謠裡所說的嗎?隻因卯年還沒有到來,所以用兩路大軍為你們拓開了痛飲長江水的道路罷了。

    我奉命前來消滅你們,預定要到達白登山,可軍隊還沒有走出多遠,你就自己送死來了,怎能讓你再活着回到桑乾河享受榮華富貴呢!我本來就不打算保全自己,如果天地沒有顯靈,被你打敗,就是被剁成肉醬,碾成粉末,屠裂肢體,都不足以酬謝朝廷。

    你的智慧見識及軍隊的實力,怎能超過苻堅呢!現在已下起春雨,軍隊已集合起來,你盡管可以一意攻城,當你們糧食不夠吃時,可以告訴我們,我們會打開糧倉饋贈你們。

    我已拿到你送來的刀劍,是不是打算讓我揮刀殺你呢?”太武帝大怒,命令部下造了一個鐵床,在上面安放鐵錐,說:“攻破城池,抓住臧質,一定讓他坐在這張床上。

    ”臧質又給魏軍寫信說:“你們告訴胡虜中的各位士人百姓:佛狸拓跋焘寫給我的信上,是這樣對待你們。

    你們都是漢人,為什麼要自取滅亡呢?怎麼不知道轉禍為福呢?” 并寫台格以與之雲:“斬佛狸首,封萬戶侯,賜布、絹各萬匹。

    ” 魏人以鈎車鈎城樓,城内系以縆,數百人唱呼引之,車不能退。

    既夜,缒桶懸卒出,截其鈎,獲之。

    明旦,又以沖車攻城,城土堅密,每至,頹落不過數升。

    魏人乃肉薄登城,分番相代,墜而複升,莫有退者,殺傷萬計,屍與城平。

    凡攻之三旬,不拔。

    會魏軍中多疾疫,或告以建康遣水軍自海入淮,又敕彭城斷其歸路。

    二月朔,魏主燒攻具退走。

    盱眙人欲追之,沈璞曰:“今兵不多,雖可固守,不可出戰。

    但整舟楫,示若欲北渡者,以速其走,計不須實行也。

    ” 臧質以璞城主,使之上露版,璞固辭,歸功于質。

    宋主聞,益嘉之。

     魏師過彭城,宋江夏王義恭震懼不敢擊。

    或告:“虜驅南口萬餘,夕應宿安王陂,去城數十裡,今追之,可悉得。

    ”諸将皆請行,義恭不許。

    明日,驿使至,敕義恭悉力急追。

    魏師已遠,義恭乃遣司馬檀和之向蕭城。

    魏人先已聞之,盡殺所驅者而去。

     宋令民遭寇者蠲。

     魏人凡破南兖、徐、兖、豫、青、冀六州,殺掠不可勝計,丁壯者即加斬截,嬰兒貫于槊上,盤舞以為戲。

    所過郡縣,赤地無餘,春燕歸巢于林木。

    魏之士馬死傷亦過半, 同時,臧質又把朝廷的懸賞數量寫在信上告訴他們說:“砍下佛狸拓跋焘人頭的,封為萬戶侯,賞賜棉布、絲綢各一萬匹。

    ” 魏軍用鈎車鈎住城樓,城内宋軍用大鐵索拴住鈎車,幾百名士兵高聲呼喊拉住鐵索,使魏軍的鈎車不能後退。

    到了晚上,宋軍用大桶把軍士從城上放下,截斷魏軍的鈎車,繳獲了鈎車。

    第二天天亮,魏軍又用沖車攻城,但城牆堅硬牢固,沖車每次沖撞,撞下的牆土不超過幾升。

    于是魏軍開始采用肉搏戰術攻城,分士兵為幾個梯隊,輪番攻城,從城上摔下重又向上攻,沒有一個人後退,被宋軍殺傷的士兵數以萬計,屍體堆積得與城牆一樣高。

    魏軍攻城三十天,仍未攻下。

    這時,又趕上魏軍中流行瘟疫,有人報告說宋朝廷派水軍從東海進入淮水,又命令彭城宋軍切斷魏軍的退路。

    二月初一,太武帝下令焚燒攻城器具後撤退。

    盱眙守軍打算追擊,沈璞說:“現在,城内的兵力并不多,雖然可以固守城池,但不能出城追擊作戰。

    我們隻要整治好船隻,做出北渡淮水的樣子,以促使魏軍趕快離開,估計并不需要真的這樣做。

    ” 臧質認為沈璞是盱眙城主,便讓他向朝廷發出捷報,沈璞堅決推讓,而把功勞歸于臧質。

    宋文帝聽說後,對沈璞愈加嘉許。

     魏軍經過彭城,宋江夏王劉義恭震驚恐懼,不敢出擊。

    有人報告說:“胡虜驅趕着南方一萬多口人,晚上應該在安王陂住宿,離彭城隻有幾十裡,現在去追擊他們,可以全部俘獲。

    ”諸将領都請求追擊,劉義恭卻不允許。

    第二天,朝廷信使到了這裡,宋文帝诏令劉義恭全力追擊魏軍。

    魏軍已經走遠,劉義恭就派司馬檀和之向蕭城追趕。

    魏軍事先已知道這一消息,于是将驅趕的南方百姓全部殺掉後北撤。

     宋文帝劉義隆下诏免除遭受賊寇劫掠的百姓的田賦捐稅。

     魏軍共擊破南兖、徐、兖、豫、青、冀六州,遭到殺傷搶掠的人多得無法統計,他們抓到青壯年立即斬首或攔腰砍斷,嬰兒則用鐵矛刺穿,揮舞鐵矛進行遊戲。

    魏軍經過的郡縣,荒蕪人煙,歸來的春燕隻能在林木上築巢。

    魏軍人馬戰死戰傷的也超過一半, 國人皆尤之。

     宋主每命将出師,常授以成律、交戰日時,是以将帥趑趄,莫敢自決。

    又江南白丁,輕進易退,此其所以敗也。

    自是邑裡蕭條,元嘉之政衰矣。

     诏降太尉義恭為骠騎将軍,鎮軍将軍駿為北中郎将。

     初,魏主過彭城,遣語城中曰:“食盡且去,麥熟更來。

    ”及期,江夏王義恭議欲芟麥,入保。

    參軍王孝孫曰:“虜不能複來,既自可保。

    如其更至,此議亦不可立。

    百姓饑馑日久,方春,野采自資。

    一入保聚,餓死立至,民知必死,何可制耶!虜若必來,芟麥無晚。

    ”長史張暢曰:“孝孫之議,實有可尋。

    ”典簽董元嗣進曰:“王錄事議不可奪。

    ”别駕王子夏曰:“此論誠然。

    ”暢曰:“芟麥移民,可謂大議,一方安危,事系于此。

    子夏親為州端,曾無異同,及聞元嗣之言,則歡笑酬答。

    阿意左右,何以事君!”請命孝孫彈之,義恭乃止。

     三月,魏主還平城。

     魏主還平城,飲至告廟,以降民五萬餘家分置近畿。

     魏以盧度世為中書侍郎。

     初,魏中書學生盧度世,坐崔浩事亡命,匿高陽鄭罴家。

    吏囚罴子,掠治之。

    罴戒其子曰:“君子殺身成仁, 北魏國人都有怨言。

     宋文帝每次命令将領們率兵出戰,常常把已拟定好的作戰計劃、交戰日期交給他們,因此将領們總是疑懼觀望,不敢自己決斷。

    另外,江南沒有經過訓練的士卒,随便進退,這也是宋軍失敗的原因。

    從此以後,劉宋城邑蕭條衰敗,元嘉時代的盛況日趨衰敗。

     宋文帝下诏将太尉劉義恭降職為骠騎将軍,鎮軍将軍劉駿降職為北中郎将。

     當初,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經過彭城,派人告訴城中守軍說:“我們的糧食吃完了,暫時回去,等到麥熟時再來。

    ”麥子成熟時,江夏王劉義恭商議打算把麥子全部割光,将百姓遷入城内。

    參軍王孝孫說:“胡虜不會再來,我們已經可以保全自己。

    如果他們又來了,這個打算也不能采用。

    百姓挨餓已有很長時間了,現在正是春天,他們會采食野菜來充饑。

    一旦把他們遷入城堡内,他們就會馬上被餓死,老百姓知道自己會被餓死,我們怎麼能控制他們呢!如果胡虜一定要來侵犯,到時我們再割麥子也不晚。

    ”長史張暢說:“王孝孫的話實在有道理。

    ”典簽董元嗣也勸道:“王錄事的意見是不可改變的。

    ”别駕王子夏說:“這一見解,确實不錯。

    ”張暢說:“割麥移民,可以算作重要的決策,一個地方的安危都與此有關。

    王子夏身為一個州别駕,還沒有發表意見,等到董元嗣發表見解,才露出笑容表示贊同。

    他這樣阿谀奉迎,怎麼能夠事奉您呢!”他請王孝孫彈劾王子夏,劉義恭這才取消了原來的打算。

     三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回到平城。

     太武帝回到平城,在祖廟設下祭祀酒席,把征伐劉宋的戰果祭告祖宗;同時,把劉宋的降民五萬多家分别安置在京畿附近。

     北魏任命盧度世為中書侍郎。

     當初,北魏中書學生盧度世受崔浩事件牽連而逃走,躲藏在高陽人鄭罴家中。

    高陽官吏收捕了鄭罴的兒子,嚴刑拷打他,讓他供認盧度世的下落。

    鄭罴告誡他說:“君子應該殺身成仁, 雖死不可言。

    ”其子奉父命。

    吏以火其體,終不言而死。

    及魏主臨江,問宋使者曰:“盧度世亡命,已應至彼。

    ”使者曰:“不聞。

    ”魏主乃赦度世,度世自出,魏主以為中書侍郎。

    度世為其弟娶鄭罴妹以報德。

     夏四月,魏荊州刺史魯爽及其弟秀奔宋。

     初,魯宗之奔魏,其子軌為魏荊州刺史、襄陽公,鎮長社,常思南歸,以昔殺劉康祖及徐湛之之父,故不敢來。

    軌卒,子爽襲父官爵。

    爽少有武幹,與弟中書郎秀皆有寵于魏主。

    既而有罪,魏主诘責之。

    爽、秀懼誅,殺魏戍兵,帥部曲千餘家奔汝南,請降于宋。

    宋主大喜,以爽為司州刺史,鎮義陽,秀為颍川太守。

    魏人毀其墳墓。

    徐湛之以為廟筭遠圖,特所獎納,不敢苟申私怨,乞屏居田裡,不許。

     宋以何尚之為尚書令,徐湛之為仆射。

     尚之以湛之國戚,任遇隆重,每事推之,朝事悉歸湛之。

     魏更定律令。

     魏主命太子少傅遊雅、中書侍郎胡方回等更定律令,增損,凡三百九十一條。

     夏六月,魏太子晃卒。

     魏太子晃監國,頗信任左右,營園田,收其利。

    高允谏曰:“天地無私,故能覆載;王者無私,故能容養。

    今殿下國 即使被打死,你也不能說出來。

    ”鄭罴的兒子聽從父親的話,堅守秘密。

    官吏們用火燒他的身體,他最終也不肯招供,被活活燒死。

    後來太武帝到達長江北岸時,問劉宋的使者說:“盧度世逃走了,應該已經到了你們那裡。

    ”宋使者說:“我沒有聽說過這件事。

    ”太武帝于是赦免盧度世,盧度世這才敢露面,太武帝任命他為中書侍郎。

    盧度世為了報答鄭家的恩德,讓自己的弟弟娶了鄭罴的妹妹。

     夏四月,北魏荊州刺史魯爽和弟弟魯秀投奔劉宋。

     當初,魯宗之投奔北魏後,他的兒子魯軌被任命為北魏的荊州刺史、襄陽公,鎮守長社,常常想着回到南方,但因為當年殺了劉康祖和徐湛之的父親,所以不敢回去。

    魯軌去世後,他的兒子魯爽繼承了父親的官爵。

    魯爽從小就有武略才幹,他和弟弟魯秀都受到北魏太武帝的寵信。

    但不久兄弟二人都犯了罪,被太武帝責問。

    魯爽、魯秀害怕會被誅殺,于是殺了北魏的戍守士卒,率領部下一千多家投奔汝南,請求歸降劉宋。

    宋文帝非常高興,任命魯爽為司州刺史,鎮守義陽,魯秀為颍川太守。

    北魏人搗毀了魯家的墳墓。

    徐湛之知道朝廷是為了國家的長遠利益,才對他們特别獎賞優待,所以自己不敢有報私仇的想法,請求辭官回鄉隐居,宋文帝沒有準許。

     宋文帝劉義隆任命何尚之為尚書令,徐湛之為仆射。

     因為徐湛之是皇親國戚,深得宋文帝的寵信和重用,所以每次遇到大事,何尚之都讓徐湛之處理,朝廷大事全由徐湛之一人去裁決。

     北魏修訂律令。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令太子少傅遊雅、中書侍郎胡方回等人修訂律令,更定補充之後的律令共三百九十一條。

     夏六月,北魏皇太子拓跋晃去世。

     北魏太子拓跋晃主持國家事務,十分信任自己的左右親近,他營造莊園農田,坐收利潤。

    高允勸告說:“天地無私,所以能覆蓋承載萬物;帝王無私,所以能寬容養育百姓。

    現今殿下您是一國 之儲貳,萬方所則,而營立私田,畜養雞犬,乃至酤販市廛,與民争利,謗聲流布,不可追掩。

    夫天下者,殿下之天下,富有四海,何求而無?乃與販夫販婦競此尺寸之利乎!昔虢之将亡,神賜之土田,漢靈帝私立府藏,皆有颠覆之禍。

    前鑒若此,甚可畏也。

    武王愛周、邵、齊、畢,所以王天下;殷纣愛飛廉、惡來,所以喪其國。

    東宮俊乂不少,頃來侍禦左右者,恐非在朝之選。

    願殿下斥去佞邪,親近忠良,所在田園,分給貧下,販賣之物,以時收散。

    如此,休聲日至,謗議可除矣。

    ”不聽。

     太子為政精察,而中常侍宗愛性險暴,多不法,晃惡之。

    給事中仇尼道盛有寵于晃,與愛不協。

    愛恐為所糾,遂構其罪。

    魏主怒,斬道盛于都街,東宮官屬多坐死,晃以憂卒,谥曰景穆。

    魏主徐知其無罪,悔之,欲封其子濬為高陽王,既而以皇孫王嫡,不當為藩王,乃止。

    時濬生四年,聰達過人,魏主愛之,常置左右。

     秋,宋青冀刺史蕭斌、将軍王玄谟以罪免。

     坐退敗也。

    宋主問沈慶之曰:“斌欲斬玄谟而卿止之,何也?”對曰:“諸将奔退,莫不懼罪,自歸而死,将至逃散,故止之。

    ” 宋、魏複通好。

     宋以王僧綽為侍中。

     僧綽,昙首之子也,幼有大成之度,衆皆以國器許之。

    好學,有思理,練悉朝典,為吏部郎,谙悉人物,舉拔鹹得其分。

     的儲君,是天下各方效法的典範,卻私下經營個人的田地,養雞養狗,甚至讓人到集市上設攤販賣,與百姓争利,導緻诽謗您的話到處流傳,無法加以掩蓋。

    天下是您的天下,富有四海,要什麼會沒有呢?何至于去和販夫販婦們争奪這尺寸之利呢!過去,虢國快要滅亡時,神靈将土地賜給了它,漢靈帝私下設立存儲财物的倉庫,都遭到了颠覆的災禍。

    像這樣的前車之鑒,非常可怕。

    周武王寵信周公、邵公、齊公、畢公,所以能稱王天下;而殷纣王寵愛飛廉、惡來,所以喪國。

    太子宮中的俊傑之士不少,可近來在您左右事奉的人,恐怕不能成為治理朝政的合适人選。

    盼望殿下排斥奸佞之徒,親近忠良之士,将所占的田園,分給貧苦百姓,将販賣的東西,馬上收來散發給百姓。

    倘能如此,則美好的聲譽會馬上到來,诽謗的議論也就自然消除了。

    ”拓跋晃不聽勸告。

     拓跋晃為政精明洞察,而中常侍宗愛卻性情陰險暴躁,多有不法行為,拓跋晃厭惡他。

    給事中仇尼道盛為拓跋晃所寵信,與宗愛不和。

    宗愛害怕自己被仇尼道盛揭發,就編造仇尼道盛的罪名,告發了他。

    太武帝大怒,将仇尼道盛斬殺在街市上,東宮的官屬有很多也被牽連而遭斬殺,拓跋晃因憂慮而去世,谥号景穆。

    太武帝後來才慢慢知道拓跋晃并沒有犯法,感到非常後悔,想加封拓跋晃的兒子拓跋濬為高陽王,不久,因為拓跋濬是皇室中的嫡皇孫,不應當封為藩王,因此取消了這一封号。

    這時拓跋濬四歲,聰慧過人,太武帝很喜歡他,常常把他帶在身邊。

     秋季,劉宋青冀刺史蕭斌、将軍王玄谟因有罪被免職。

     蕭斌、王玄谟都是因為打了敗仗後退而被免職。

    宋文帝問沈慶之:“蕭斌打算斬了王玄谟,你勸阻他,為什麼?”沈慶之說:“各位将領都後退逃走,誰都害怕受到懲罰,如果自己回來了卻要被處死,就會造成大軍的崩潰,所以我阻止了蕭斌。

    ” 劉宋、北魏重新修好。

     宋文帝劉義隆任命王僧綽為侍中。

     王僧綽是王昙首的兒子,從小就胸懷大度,大家都認為他将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材。

    他好學,有才思情緻,熟悉朝廷的典章制度,任職吏部郎時,了解各種人才,推薦選拔的官吏都十分稱職。

     及為侍中,年二十九,沉深有局度,不以才能高人。

    宋主以其年少,欲以後事托之,朝政大小,皆與參焉。

    宋主始親政事,委任王華、王昙首、殷景仁、謝弘微、劉湛,次則範晔、沈演之、庾炳之,最後江湛、徐湛之、何瑀之及僧綽,凡十二人。

     壬辰(452) 宋元嘉二十九,魏高宗文成帝濬興安元年。

     春二月,魏宦者宗愛弑其君焘,而立南安王餘。

     魏世祖追悼景穆太子不已,宗愛懼誅,二月,弑之。

    仆射蘭延、和疋、薛提等秘不發喪。

    延、疋以濬沖幼,欲立長君。

    征秦王翰,置之秘室。

    提以濬嫡孫不可廢,議久不決。

    宗愛知之,自以得罪于景穆太子,而素惡翰,善南安王餘,乃秘迎餘,矯皇後令召延等,而使宦者持兵伏禁中,以次收縛斬之,殺翰立餘。

    餘以愛為大司馬、大将軍。

    翰、餘皆世祖之子也。

     夏五月,宋人侵魏。

     宋主聞魏世祖殂,更謀北伐,魯爽等複勸之。

    太子中庶子何偃以為:“淮、泗數州,瘡痍未複,不宜輕動。

    ”不從。

     五月,遣蕭思話督張永等向碻磝,魯爽、魯秀、程天祚将荊州甲士四萬出許、洛,雍州刺史臧質帥所領趣潼關。

    沈慶之固谏,宋主不使行。

     他任職侍中時才二十九歲,穩重深沉,處事有節,不因才能比别人高而傲慢。

    因為他年輕,宋文帝打算把自己的身後之事托付給他,所以朝廷的大小事宜,他都參與讨論裁決。

    宋文帝剛剛開始親自處理政事時,最信任的是王華、王昙首、殷景仁、謝弘微、劉湛,然後是範晔、沈演之、庾炳之,最後是江湛、徐湛之、何瑀之以及王僧綽等共十二人。

     壬辰(452) 宋元嘉二十九年,北魏高宗文成帝拓跋濬興安元年。

     春二月,北魏宦官宗愛殺死太武帝拓跋焘,擁立南安王拓跋餘登基。

     北魏太武帝一直在追思哀悼太子拓跋晃,宗愛害怕自己被誅殺,二月,刺殺了太武帝。

    仆射蘭延、和疋、薛提等人秘不發喪。

    蘭延、和疋認為皇嫡孫拓跋濬年幼,打算擁立一個年紀稍大的君王。

    于是征召秦王拓跋翰,把他安置在一個密室裡。

    但薛提認為拓跋濬是嫡皇孫,不應該廢黜,所以讨論了很久也沒有定下來。

    宗愛知道後,自認為已得罪于太子拓跋晃,而且向來讨厭拓跋翰,與南安王拓跋餘關系友善,于是他秘密迎來拓跋餘,假借皇後的命令召見蘭延等人,私下派宦官帶兵在宮中埋伏起來,把蘭延等人一個個抓起來殺了,接着又殺了拓跋翰,擁立拓跋餘登皇帝位。

    拓跋餘任命宗愛為大司馬、大将軍。

    拓跋翰、拓跋餘都是太武帝的兒子。

     夏五月,劉宋軍侵略北魏。

     宋文帝聽說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去世的消息後,打算再次北伐,魯爽等人又勸勉他。

    太子中庶子何偃認為:“淮水、泗水幾個州郡遭受北魏入侵的創傷還沒有恢複,不應該輕易發兵。

    ”宋文帝不從。

     五月,宋文帝派遣蕭思話督統張永等人向碻磝進發,派魯爽、魯秀、程天祚率領荊州士卒四萬人向許昌、洛陽進發,雍州刺史臧質率領部将向潼關進發。

    沈慶之再三勸谏停止北伐,于是宋文帝沒派他率軍出征。

     青州刺史劉興祖上言,以為:“河南阻饑,野無所掠。

    脫諸城固守,非旬月可拔。

    稽留大衆,轉輪方勞。

    應機乘勢,事存急速。

    今僞帥始死,兼逼暑時,國内猜擾,不暇遠赴,愚謂宜長驅中山,據其關要。

    冀州以北,民人尚豐,兼麥已向熟,因資為易。

    若中州震動,黃河以南自當消潰。

    臣請發青、冀兵入其心腹,若前驅克勝,則衆軍宜一時濟河,并建司牧,撫柔初附。

    西拒太行,北塞軍都,因事指麾,随宜加授。

    若能成功,清壹可待;若不克捷,不為大傷。

    ”宋主意止存河南,亦不從。

    又使侍郎徐爰随軍向碻磝,銜中旨授諸将方略,臨時宣示。

     宋尚書令何尚之緻仕,尋複起視事。

     尚之以老請緻仕,退居方山。

    議者鹹謂尚之不能固志。

    既而诏書敦谕數四,果起視事。

    袁淑錄自古隐士有迹無名者為《真僞傳》以嗤之。

     宋太子劭、始興王濬巫蠱事覺,赦不誅。

     初,潘淑妃生始興王濬,元皇後恚恨而殂,淑妃專總内政。

    由是太子劭深惡淑妃及濬。

    濬懼,曲意事劭,劭更與之善。

     吳興巫嚴道育自言能役使鬼物,因東陽公主婢王鹦鹉出入主家,主與劭、濬信惑之。

    劭、濬多過失,數為宋主所 青州刺史劉興祖上疏,認為:“黃河以南百姓饑荒,千裡荒野找不到可吃的東西。

    如果北魏各城守軍固守不退,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夠攻下的。

    數萬大軍被困在城外,糧食物資的補給也很困難。

    因此應該抓住時機,乘勝前進,以求速戰速決。

    現在僞魏的統帥剛死,加上快到酷暑盛夏季節,趁着他們内部互相懷疑猜忌,還來不及派兵遠征之時,我認為應該長驅直入中山,占領這個險要之地。

    冀州以北,百姓生活尚算豐裕,加上正是麥子成熟的季節,靠這些糧食供應我們,事情就好辦多了。

    如果中州震動起來,北魏黃河以南的州郡自然會土崩瓦解。

    我請求派遣青州、冀州士卒,攻入北魏的心腹地帶,如果前鋒部隊克敵制勝,那麼後面的大軍應該渡過黃河北上,所到之處,馬上建立州府,派官安撫剛剛歸附的百姓。

    這樣,我們西部依據太行山,北部在軍都設防,根據情況加以指揮,依照功勳大小加封官職。

    如果能夠成功,天下統一的日子就可以期待了;如果沒有成功,也不會有大的損失。

    ”宋文帝隻想收回黃河以南的土地,所以也沒有接受這個建議。

    宋文帝又派侍郎徐爰随大軍一起向碻磝進發,讓他帶着聖旨,到交戰時再把自己定好的方針策略授給各位将領。

     劉宋尚書令何尚之去職退休,不久又被宋文帝劉義隆征召回朝處理政務。

     何尚之因為年事已高,請求退職,去方山隐居。

    但人們都議論說他不會固守這個信念。

    不久,宋文帝前後四次下诏敦促他回朝,何尚之果然又複官處理事務。

    袁淑收錄自古以來有事迹而不知姓名的隐士,編成《真僞傳》一書,以此來譏笑何尚之。

     宋太子劉劭、始興王劉濬施巫蠱之事敗露,被赦罪免死。

     當初,潘淑妃生下始興王劉濬,元皇後怨恨而死,潘淑妃始得總管宮内事務。

    因此太子劉劭非常痛恨潘淑妃及劉濬。

    劉濬為此而害怕,曲意事奉讨好劉劭,劉劭就與劉濬友善起來。

     吳興女巫嚴道育自稱能驅神弄鬼,因為東陽公主的婢女王鹦鹉的引見,她得以出入公主家門,東陽公主和劉劭、劉濬都對嚴道育的巫術深信不疑。

    劉劭、劉濬二人多次犯下過失,被宋文帝 诘責,使道育祈請,号曰天師。

    後遂與道育、鹦鹉及主奴陳天與、黃門陳慶國共為巫蠱,琢玉為宋主形像,埋于含章殿前。

    劭補天與為隊主。

     宋主讓之曰:“汝所用隊主副,并是奴邪?”劭懼,以書告濬。

    濬複書曰:“彼人若所為不已,正可促其餘命,或是大慶之漸耳。

    ” 鹦鹉先與天與通,恐事洩,白劭密殺之。

    慶國懼曰:“巫蠱事,唯我與天與宣傳往來。

    今天與死,我其危哉!”乃白其事,宋主大驚,即遣收鹦鹉,封籍其家,得劭、濬書及所埋玉人,命有司窮治其事。

    道育亡命,捕之不獲。

    宋主惋歎彌日,遣中使切責劭、濬。

    劭、濬惶懼陳謝。

    宋主雖怒甚,猶未忍罪也。

     秋八月,宋攻魏碻磝,不克而退。

    雍州兵進至虎牢,引還。

     諸軍攻碻磝,累旬不拔。

    八月,魏人夜自地道潛出,燒營及攻具。

    張永夜撤圍退軍,不告諸将,士卒驚擾。

    魏人乘之,死傷塗地。

    蕭思話自往增兵力攻,旬餘不拔。

    時青、徐不稔,軍食乏,思話命諸軍皆退屯曆城。

     魯爽至長社,魏戍主棄城走。

    臧質遣司馬柳元景帥參軍薛安都等向潼關。

    梁州刺史劉秀之遣司馬馬汪與參軍蕭道成将兵向長安。

    道成,承之之子也。

    魏将軍封禮自浢津南渡赴弘農。

    九月,魯爽與魏拓跋仆蘭戰于大索,破之,進攻虎牢,聞碻磝敗退,與元景等皆引還。

     斥責,于是二人讓嚴道育祈求鬼神幫助,為她立号,稱她天師。

    從此以後,劉劭、劉濬就和嚴道育、王鹦鹉及東陽公主的家奴陳天與、黃門陳慶國共同用巫術蠱惑人心,他們用玉石雕刻了一尊宋文帝的雕像,把它埋在含章殿前。

    劉劭又将陳天與增補為隊主。

     宋文帝責怪劉劭說:“你所任用的隊主,隊副,怎麼都是家奴?”劉劭害怕了,寫信告訴劉濬。

    劉濬回信說:“他如果老是這麼做,正可以促使他自己早日斃命,也許是大慶的日子即将到來了。

    ” 王鹦鹉早先曾和陳天與私通,她害怕奸情洩露,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劉劭,劉劭暗地裡派人把陳天與殺了。

    陳慶國畏懼地說:“巫術害人的事,隻有我和陳天與往來傳達。

    現在陳天與死了,我也危險。

    ”于是他将這些情況都報告了宋文帝,宋文帝大為吃驚,馬上派人逮捕了王鹦鹉,查封了她的家,找到了劉劭、劉濬二人的往來信件及埋在含章殿前的玉人,下令有關部門對此事嚴加追查。

    嚴道育逃走,沒有抓到。

    宋文帝對此事慨歎終日,并派中使嚴厲斥責劉劭、劉濬二人,劉劭和劉濬驚慌恐懼,連連認罪。

    宋文帝雖然十分氣憤,但還是不忍心懲治他們。

     秋八月,劉宋軍進攻碻磝,沒有攻克,全軍撤退。

    雍州士卒攻到虎牢,也率軍撤退。

     劉宋各路軍隊進攻碻磝,幾十天也未能攻克。

    八月,北魏軍夜裡從地道裡偷偷出來,燒毀了宋軍軍營和攻城器械。

    張永率軍乘夜後撤,沒有通知其他将領,士卒們都驚慌起來。

    魏軍趁機反攻,宋軍死傷遍地。

    蕭思話親自率軍增援,力攻碻磝,十幾天仍未攻下。

    當時,青州、徐州莊稼收成不好,軍中缺乏糧食,蕭思話隻好命令各路軍隊全都撤退到曆城駐紮。

     魯爽率軍抵達長社,北魏守将棄城逃走。

    臧質派遣司馬柳元景率領參軍薛安都等向潼關進攻。

    梁州刺史劉秀之派遣司馬馬汪和參軍蕭道成率兵向長安進攻。

    蕭道成是蕭承之的兒子。

    北魏将軍封禮自浢津渡過黃河,往南趕赴弘農。

    九月,魯爽與北魏拓跋仆蘭在大索交戰,宋軍擊敗魏軍,然後進攻虎牢,魯爽聽說蕭思話在碻磝敗退,就和柳元景等都率軍撤退。

     吐谷渾王慕利延卒,拾寅立。

     拾寅始居伏羅川,遣使請命于宋、魏。

    宋以為河南王,魏以為西平王。

     冬十月,魏宗愛弑其君餘。

    魏主濬立,讨愛,誅之。

     魏南安隐王餘自以違次而立,厚賜群下,欲以收衆心。

    旬月之間,府藏虛竭。

    又好酣飲及聲樂、畋獵,不恤政事。

    宗愛為宰相,錄三省,總宿衛,坐召公卿,專恣日甚。

    餘患之,謀奪其權,愛憤怒。

    餘以十月朔夜祭東廟,愛使小黃門賈周等就弑,而秘之,唯羽林郎中劉尼知之。

    勸愛立皇孫濬,愛驚曰:“君大癡人!皇孫若立,豈忘正平時事乎?”尼恐愛為變,密告殿中尚書源賀。

    賀時與尼俱典兵宿衛,乃與尚書陸麗謀曰:“宗愛既立南安,還複殺之。

    今又不立皇孫,将不利于社稷。

    ”遂定謀共立濬。

    麗,俟之子也。

     賀與尚書長孫渴侯嚴兵守衛,使尼、麗迎濬于苑中。

    尼馳還東廟,大呼:“宗愛殺南安王,大逆不道,皇孫已登大位,有诏,宿衛之士皆還宮!”衆鹹呼“萬歲”,遂執宗愛、賈周等,勒兵入,奉皇孫即位。

    殺愛、周,具五刑,夷三族。

    追尊景穆太子為皇帝,立乳母常氏為保太後。

     宋西陽蠻反,遣沈慶之讨之。

     魏殺其外都大官古弼、張黎。

     魏南安王餘之立也,以弼為司徒、黎為太尉。

    及是黜為外都大官,坐有怨言,皆被誅。

     吐谷渾國王慕容慕利延去世,慕容拾寅繼承王位。

     慕容拾寅開始居住在伏羅川,派使節分别前往劉宋和北魏請求封賞。

    劉宋任命他為河南王,北魏則任命他為西平王。

     冬十月,北魏宗愛殺死國王拓跋餘。

    拓跋濬即帝位,讨伐、斬殺宗愛。

     北魏南安隐王拓跋餘認為自己是沒有按照長幼順序當的皇帝,就對群臣賞賜重禮,打算以此收買人心。

    旬月之間,就使國庫空虛。

    拓跋餘又喜好飲酒,每日縱情聲色和狩獵,不過問朝廷政事。

    宗愛身為宰相,總管三省政務和皇室警衛事務,動辄召喚公卿大臣,日益專權跋扈。

    拓跋餘對此深為憂患,謀劃奪去他的大權,宗愛知道後非常憤怒。

    十月初一,拓跋餘夜裡前往東廟祭祀,宗愛派遣小黃門賈周等人殺害拓跋餘,然後封鎖了這個消息,隻有羽林郎中劉尼知道。

    劉尼勸宗愛擁立皇孫拓跋濬為帝,宗愛大驚,說:“你真是一個大白癡!如果立皇孫,他怎麼能夠忘記正平年景穆太子的事呢?”劉尼害怕宗愛作亂,就把這件事偷偷告訴了殿中尚書源賀。

    源賀此時和劉尼共同領兵負責宮廷的禁衛,他就同尚書陸麗商議說:“宗愛已經擁立南安王做了皇帝,又殺了他。

    如今又不讓皇孫登基,這對國家将是不利的。

    ”于是商定共同擁立拓跋濬。

    陸麗是陸俟的兒子。

     源賀與尚書長孫渴侯率兵嚴守皇宮,派劉尼、陸麗将拓跋濬迎到鹿苑。

    劉尼騎馬跑回東廟,大喊道:“宗愛殺了南安王,大逆不道,現在皇孫已登帝位,下诏命令宿衛士卒都返回宮中!”大家都高喊“萬歲”,于是逮捕了宗愛、賈周等人,率兵入宮,擁立拓跋濬即位。

    随後,殺了宗愛、賈周,二人都被處以五刑,夷滅三族。

    追尊景穆太子為皇帝,封乳母常氏為保太後。

     劉宋西陽蠻族百姓造反,宋文帝劉義隆派沈慶之率兵前往讨伐。

     北魏誅殺外都大官古弼、張黎二人。

     北魏南安王拓跋餘即帝位,任命古弼為司徒、張黎為太尉。

    等拓跋濬登基,将二人貶為外都大官,二人因口出怨言獲罪,都被殺。

     魏隴西屠各叛,讨平之。

     魏複建佛圖,聽民出家。

     魏世祖晚年,佛禁稍弛,民間往往有私習者。

    至是,群臣多請複之,乃诏州郡縣,各聽建佛圖一區。

    民欲為沙門者,聽出家,大州五十人,小州四十人。

    于是向之所毀,率皆修複。

    魏主親為沙門下發。

     魏以周忸為太尉,陸麗為司徒,杜元寶為司空。

    忸尋坐事,賜死。

     麗以迎立之功,受心膂之寄,朝臣無出其右者。

    賜爵平原王,麗辭曰:“陛下國之正統,當承基緒,效順奉迎,臣子常職。

    不敢慆天之功,以幹大賞。

    ”魏主不許。

    麗曰:“臣父奉事先朝,忠勤著效。

    今年逼桑榆,願以臣爵授之。

    ”魏主曰:“朕豈不能使卿父子為二王邪?”乃進其父建業公俟爵為東平王。

     班賜群臣,使源賀任意取之,賀辭曰:“南北未賓,府庫不可虛。

    ”固與之,乃取戎馬一匹。

    魏主之立也,高允預其謀,麗等皆受賞,而不及允,允終身不言。

     忸坐事賜死。

    時魏法深峻,賀奏:“謀反之家,男子十三以下本不預謀者,宜免死沒官。

    ”從之。

     魏行《玄始曆》。

     初,魏入中原,用《景初曆》,世祖克沮渠氏,得趙《玄始曆》,時人以為密。

    是歲始行之。

     北魏隴西屠各族百姓起兵反叛,被平息。

     北魏恢複建立寺廟,任由百姓出家。

     北魏太武帝晚年,稍微放松對佛教的禁令,民間往往有私下信奉佛教的人。

    文成帝即位後,群臣請求恢複佛教,于是文成帝诏令各州郡縣可以建立一座寺廟。

    百姓有打算出家為僧的,允許随意出家,大州可以有五十人,小州四十人。

    于是,過去毀掉的寺廟都被修複。

    文成帝還親自為出家者剃去頭發。

     北魏任命周忸為太尉,陸麗為司徒,杜元寶為司空。

    不久,周忸因罪被勒令自殺。

     陸麗因為有迎立文成帝拓跋濬的功勞,被文成帝視為心腹,在朝廷大臣中沒有人能比得上。

    文成帝封他為平原王,陸麗推辭說:“陛下是國家的正統,應當繼承皇位,效忠奉迎陛下,是臣下的分内之事。

    我不敢貪戀如此天大的功勞,得到您的重賞。

    ”文成帝不答應。

    陸麗說:“我的父親事奉先帝,以忠效、勤奮而著稱。

    今年他已接近桑榆晚年,我請求把這個爵位授給他。

    ”文成帝說:“朕難道不能讓你們父子二人都封為王公嗎?”于是封賜陸麗的父親、建業公陸俟為東平王。

     然後,文成帝又對群臣依次封賞,又讓源賀任意挑選官爵,源賀辭讓說:“國家的南北兩方還都沒有平定,國庫不能空虛。

    ”文成帝堅持要送給他一些東西,源賀隻好取了一匹戰馬。

    文成帝能夠登基,高允也參加了謀劃,陸麗等人都被封賞,隻有高允沒有得到,但高允終身都沒有什麼怨言。

     周忸因犯罪被強令自殺。

    當時,北魏刑法非常嚴酷,源賀上奏說:“謀反者的家人,男子在十三歲以下,又沒有參與謀反的,應該免去死刑,取消繼承官爵的權利。

    ”文成帝聽從了他的建議。

     北魏開始推行《玄始曆》。

     當初,北魏進入中原時,使用《景初曆》,太武帝戰勝北涼沮渠氏後,得到趙所編著的《玄始曆》,當時人們認為它很精密。

    這一年,北魏開始實行《玄始曆》。

     癸巳(453) 宋元嘉三十,魏興安二年。

     春正月,宋以始興王濬為荊州刺史。

     初,濬以南徐刺史鎮京口,求為荊州,宋主許之。

    濬還京口治行,而巫蠱事覺,宋主怒未解,故濬久留京口。

    既除荊州,乃聽入朝。

     宋遣武陵王駿統諸軍讨西陽蠻。

     二月,宋太子劭弑其君義隆及其左衛率袁淑、仆射徐湛之、尚書江湛而自立,以何尚之為司空。

     嚴道育之亡命也,搜捕甚急,道育匿于東宮,又随始興王濬至京口。

    濬入朝,複載還東宮。

    捕得其婢,雲道育随征北還都。

    宋主乃命京口送婢,須至檢覆。

     乃廢太子劭,賜濬死。

    先與王僧綽謀之,使尋漢魏典故,送徐湛之、江湛。

    武陵王駿素無寵,故屢出外藩,南平王铄、建平王宏皆為宋主所愛。

    铄妃,江湛之妹,随王誕妃,徐湛之之女也。

    湛勸立铄,湛之欲立誕,僧綽曰:“建立之事,仰由聖懷。

    臣謂唯宜速斷,不可稽緩。

    &lsquo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rsquo願以義割恩,略小不忍。

    不爾便應坦懷如初,無煩疑論。

    事機雖密,易緻宣廣,不可使難生慮表,取笑千載。

    ”宋主曰:“卿可謂能斷大事。

    然此事至重,不可不殷勤三思。

    且彭城始亡,人将謂我無複慈愛之道。

    ”僧綽曰:“臣恐千載之後,言陛下唯能裁弟,不能裁兒。

    ”宋主默然。

     癸巳(453) 宋元嘉三十年,北魏興安二年。

     春正月,宋文帝劉義隆任命始興王劉濬為荊州刺史。

     當初,劉濬擔任南徐州刺史,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