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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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戊辰(428)宋文帝元嘉五年、魏太武神?元年,盡庚寅(450)宋文帝元嘉二十七年、魏太武太平真君十一年。

    凡二十三年。

     戊辰(428) 宋元嘉五年,魏神?元年。

    西秦王乞伏暮末永弘元年、北涼承玄元年,夏主赫連定勝光元年。

     春二月,魏人及夏戰于上邽,執其主昌以歸。

    夏赫連定稱帝于平涼,魏人追之,敗績,夏複取長安。

     魏将軍尉眷攻上邽,夏主退屯平涼。

    奚斤進軍安定,與丘堆、娥清軍合。

    斤以馬疫糧少,深壘自固。

    遣堆行督租,士卒暴掠,不設儆備,夏主襲之,堆敗還城。

    夏主乘勝日來鈔掠,不得刍牧,諸将患之。

    監軍侍禦史安颉曰:“受诏滅賊,今更為賊所困,若不為賊殺,當坐法誅,進退皆無生理。

    而諸王公晏然,曾不為計乎?”斤曰:“今以步擊騎,必無勝理,當須京師救騎至,合擊之。

    ”颉曰:“今猛寇遊逸于外,吾兵疲食盡,不一決戰,則死在旦夕,救騎何可待乎!等死,死戰,不亦可乎!”斤又以馬少為辭。

    颉曰:“今斂諸将所乘可二百匹,颉請募死士擊之,就不能破敵,亦可以折其銳。

    且赫連昌狷而無謀,好勇而輕,每自出挑戰,衆皆 戊辰(428) 宋元嘉五年,北魏神?元年,西秦王乞伏暮末永弘元年,北涼承玄元年,夏主赫連定勝光元年。

     春二月,北魏軍隊和夏人在上邽交戰,魏軍擒獲夏主赫連昌,将他押送到平城。

    夏赫連定在平涼即帝位,擊敗追擊的魏軍,重新占據長安。

     北魏将軍尉眷圍攻上邽,夏主赫連昌退據平涼。

    魏将奚斤率軍到達安定,與丘堆、娥清率領的軍隊會合。

    奚斤因為戰馬染上了瘟疫,士卒又缺乏糧食,所以營造溝壘以自守。

    奚斤派丘堆征糧收租,士卒們橫征暴掠,對夏人未加防備,夏主赫連昌襲擊魏軍,丘堆率殘軍逃回安定。

    赫連昌乘勝追擊,連日抄掠,使魏軍得不到牲口草料,将領們都憂慮不已。

    監軍侍禦史安颉說:“我們接受诏命,前來消滅賊寇,如今卻被敵人圍困,即使不被敵人所殺,也會因此而被誅,進退都沒有生路。

    而各位王公卻依然安穩,難道沒有什麼辦法嗎?”奚斤說:“現在我們用步兵去進攻騎兵,必然沒有取勝的道理,隻有等到朝廷派來救兵和戰馬,然後再内外夾擊敵人。

    ”安颉說:“現在猛寇在城外遊擊,我們的士卒精疲力竭,糧食又已吃完,如果不和敵人決一死戰,我們就會很快被敵人消滅,哪裡能等到救兵的到來呢!同樣是死,決一死戰不也可以嗎!”奚斤又以戰馬太少加以拒絕。

    安颉說:“現在把各位将領的坐騎收集起來,可以達到二百匹,我請求招募敢死之士去打擊敵人,即使不能擊退敵人,也可以挫去他們的銳氣。

    況且赫連昌輕躁無謀,好戰卻輕敵,每次都親自出來挑戰,大家都 識之,若伏兵掩擊,昌可擒也。

    ”斤猶難之。

    颉乃陰與尉眷等謀,選騎待之。

    既而夏主來攻城,颉出應之。

    夏主自出搏戰,軍士争赴之,夏主敗走,颉追擒之。

     夏平原王定收其餘衆,奔還平涼,即位。

     昌至平城,魏主以妹妻之,賜爵會稽公,颉賜爵西平公,眷進爵漁陽公。

     奚斤以昌為偏裨所擒,深恥之,乃舍辎重,赍三日糧,追夏主于平涼。

    娥清欲循水而往,斤不從,自北道邀其走路。

    夏軍将遁,會魏小将有罪,亡歸夏,告以魏軍食少無水,夏主乃分兵夾擊之,魏兵大潰,斤、清皆為所擒,士卒死者六七千人。

     丘堆棄辎重奔長安,與高涼王禮偕奔蒲阪,夏人複取長安。

    魏主大怒,命安颉斬丘堆,代将其衆,鎮蒲阪以拒之。

    昌後竟以謀叛見殺。

     夏五月,秦王乞伏熾磐卒,世子暮末立。

     六月,宋以王弘為衛将軍、開府儀同三司。

     光祿大夫範泰說弘曰:“天下事重,權要難居。

    卿兄弟盛滿,當存降挹。

    ”弘納其言,遜位,不許,固請,故有是命。

     涼侵秦。

    秋,秦及涼平。

     初,西秦文昭王疾病,謂暮末曰:“吾死之後,汝能保境則善矣。

    沮渠成都蒙遜所重,汝宜歸之。

    ”至是,北涼因秦喪而伐之,攻樂都,克其外城。

    暮末遣使許歸成都以求和。

    蒙遜引兵還,遣使入秦吊祭。

    暮末厚資送成都,遣将軍 能認出他來,如果設下伏兵突襲,就一定能擒獲他。

    ”奚斤仍然左右為難。

    于是,安颉暗中與尉眷等人謀劃,挑選騎兵等待時機。

    不久,赫連昌前來攻城,安颉出去應戰。

    赫連昌親自出陣交鋒,魏軍士卒争相圍攻他,赫連昌想要逃走,被安颉追上生擒。

     夏平原王赫連定收集殘部,逃奔回到平涼,然後即夏王位。

     赫連昌被押回平城後,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把自己的妹妹嫁給他,封他為會稽公,安颉賜爵西平公,尉眷晉爵為漁陽公。

     奚斤因為赫連昌被手下偏将所擒,深以為恥,于是就舍棄辎重,帶上三日糧草,進攻赫連定據守的平涼。

    娥清想要沿水路而行,奚斤不同意,堅持走北路以攔截赫連定的退路。

    夏軍将要逃走,正好一名魏軍的小将因為有罪投降夏軍,他将魏軍缺糧少水的情況報告了赫連定,于是赫連定就分兵夾擊魏軍,魏軍大敗,奚斤、娥清等人都被夏軍擒獲,士卒戰死也有六七千人。

     丘堆舍棄安定的物資逃往長安,又與高涼王拓跋禮一起逃奔蒲阪,夏軍重新占據長安。

    太武帝大怒,令安颉斬了丘堆,代替他統領他的部衆鎮守蒲阪,以抵抗夏軍。

    後來,赫連昌因為陰謀反叛而被殺。

     夏五月,西秦王乞伏熾磐去世,太子乞伏暮末繼位。

     六月,宋文帝劉義隆任命王弘為衛将軍、開府儀同三司。

     劉宋光祿大夫範泰對王弘說:“朝廷事務繁重,擔任權要之職很不容易。

    你的兄弟太多,應當有退讓之心。

    ”王弘聽從了他的建議,申請退職,宋文帝不許,王弘堅持請求,所以才有了這個任命。

     北涼侵犯西秦。

    秋季,西秦和北涼講和。

     當初,西秦文昭王乞伏熾磐生病,對太子乞伏暮末說:“我死了以後,你能保住疆土就不錯了。

    沮渠成都受到沮渠蒙遜的重用,你應該把他送回國去。

    ”這時,北涼利用西秦乞伏熾磐去世的機會,前來讨伐,進攻西秦的樂都,攻下外城。

    乞伏暮末遣使答應送歸沮渠成都,請求和解。

    于是沮渠蒙遜撤軍回國,又派使節赴西秦吊喪。

    乞伏暮末奉上厚禮,送沮渠成都回國,并派将軍 王伐送之。

    蒙遜疑之,伏兵執伐以歸。

    既而遣還,并遺暮末甚厚。

     冬十一月朔,日食。

     涼複攻秦。

     己巳(429) 宋元嘉六年,魏神?二年。

     春正月,宋以彭城王義康為司徒、錄尚書事,江夏王義恭都督荊湘等州軍事。

     王弘乞解州、錄,以授義康,宋主不許,而以義康為司徒、錄尚書事,領南徐州刺史,與弘共輔朝政。

    弘既多疾,且欲遠權,由是義康專總内外之務。

     以義恭為荊州刺史,督八州,劉湛為南蠻校尉,行府、州事。

    宋主與義恭書,誡之曰:“天下艱難,家國事重,雖曰守成,實亦未易。

    隆替安危,在吾曹耳,豈可不感尋王業,大懼負荷!汝性褊急,志之所滞,其欲必行,意所不存,從物回改,此最弊事,宜念裁抑。

    衛青遇士大夫以禮,與小人有恩;西門、安于矯性齊美;關羽、張飛任偏同弊。

    行己舉事,深宜鑒此!若事異今日,嗣子幼蒙,司徒當周公之事,汝不可不盡祗順之禮。

    爾時天下安危,決汝二人耳。

    汝一月自用錢不可過三十萬,府舍不須改作。

    訊獄虛懷博盡,慎無以喜怒加人。

    能擇善者而從之,美自歸己,不可專意自決,以矜獨斷之明也。

    名器深宜慎惜,爵賜尤應裁量。

    吾于左右雖為少恩,如聞外論不以為非也。

    以貴淩物,物不服; 王伐護送。

    沮渠蒙遜對此仍有懷疑,設伏兵抓獲王伐回國。

    不久,沮渠蒙遜就送還王伐回西秦,并給乞伏暮末送上了許多厚禮。

     冬十一月初一,出現日食。

     北涼再次進攻西秦。

     己巳(429) 宋元嘉六年,北魏神?二年。

     春正月,宋文帝劉義隆任命彭城王劉義康為司徒、錄尚書事,江夏王劉義恭為都督荊湘等州軍事。

     王弘請求辭去揚州刺史和錄尚書事等職,把這兩個職位委任給劉義康,宋文帝沒同意,而任命劉義康為司徒、錄尚書事,并兼任南徐州刺史,與王弘共同輔佐朝政。

    王弘身體多病,又想遠離權勢,因此劉義康一個人總管内外事務。

     宋文帝又任命劉義恭為荊州刺史,都督八州軍事,任命劉湛為南蠻校尉,代理府、州事務。

    宋文帝寫信給劉義恭,告誡他說:“天下艱難,家事國事都十分重要,雖說是繼承、保持朝廷大業,實際上也還是很不容易。

    國家的興衰安危都在于我們,怎麼可以不感念到王業之難,對自己肩負重任而非常不安呢!你的性情偏激急躁,心裡想到什麼,就想要一定達到目的,而有時并沒有那麼想,一旦被他人所誘,卻又立即想那麼做,這是一個最大的毛病,應該想着克制自己。

    漢代的衛青對士大夫以禮相待,對小人也有恩惠;曹魏的西門豹、董安于矯正自己的習性,他們同享美譽;而關羽、張飛則性格偏激,有相同的缺點。

    你待己處事,都應該深刻地将古人的行為作為借鑒!如果有一天發生不測,我的兒子年齡還小,司徒劉義康當負起周公之責,你也不可不盡恭敬輔政的道義。

    到那時,天下安危就取決于你們二人了。

    你每個月的私人開支不能超過三十萬,荊州府舍不必重新改建。

    審案斷獄要謹慎,虛心聽取各方陳述,千萬不要把自己的喜怒強加于人。

    能夠擇善而從,自己就會獲得好的名聲,切不可一意孤行,來表明自己的獨斷和英明。

    名分一定要慎加珍惜,爵位尤其應當裁量。

    我對身邊的人雖少有恩惠,但如果聽說外面議論我,我也不認為那些議論不對。

    憑借權貴淩辱别人,别人自然不服; 以威加人,人不厭。

    聲樂嬉遊不宜令過,蒲酒漁獵一切勿為。

    供用奉身皆有節度,奇服異器不宜興長。

    又宜數引見佐史,相見不數,則彼我不親,不親無因得盡人情,人情不盡,複何由知衆事也!” 義康欲得揚州,形于辭旨,以王昙首居中為宋主所親委,愈不悅,謂人曰:“王公久病不起,神州讵宜卧治?”昙首勸弘減府中文武之半以授義康,宋主聽割二千人,義康乃悅。

     丁零降魏。

     三月,宋立子劭為太子。

     宋以殷景仁為中領軍。

     宋主以章太後早亡,奉太後所生蘇氏甚謹。

    蘇氏卒,宋主臨哭,欲追加封爵,使群臣議之。

    景仁以為古典無之,乃止。

     秦殺其尚書辛進。

     進嘗從文昭王遊淩霄觀,彈飛鳥,誤中秦王暮末之母,傷其面。

    至是,暮末殺進,并其五族二十七人。

     夏四月,魏主伐柔然。

     魏主将擊柔然,群臣皆不欲行,獨崔浩勸之。

     尚書令劉絜等共推太史令張淵、徐辯使言,曰:“今茲己巳,三陰之歲,歲星襲月,太白在西方,不可舉兵。

    北伐必敗,雖克,不利于上。

    ”浩曰:“陽為德,陰為刑,故日食修德,月食修刑。

    今出兵讨罪,以修刑也。

    比年以來,月行掩昴,其占,三年天子大破旄頭之國。

    蠕蠕、高車,旄頭之衆也,願陛下無疑。

    ”淵、辯曰:“蠕蠕,荒外無用之物,得其地 用威望壓服别人,别人也不會滿意。

    聲色犬馬、嬉戲遊樂不宜過分,賭博飲酒、捕魚狩獵,這一切都不應該做。

    平日器用、衣服飲食,都要有所節制,奇服異器不宜制作。

    你還應該多接見府中官員,相見的次數少,就彼此不親,彼此不親,也就沒能盡人情,人情不夠,又怎麼能知道天下的許多事情呢!” 劉義康想要兼任揚州刺史,并從言語中表達出來,因為王昙首在朝中被宋文帝所親近重用,劉義康更加不高興,對人說:“王弘久病不起,國家怎能讓一個躺在床上的病人治理呢?”王昙首勸王弘将府中一半文武官員交給劉義康管理,宋文帝批準撥給劉義康兩千人,劉義康才高興起來。

     丁零部落歸降北魏。

     三月,宋文帝劉義隆立皇子劉劭為太子。

     宋文帝任命殷景仁為中領軍。

     宋文帝因為生母章太後去世較早,事奉外祖母蘇氏十分恭謹周密。

    蘇氏去世後,宋文帝到靈前哭悼,打算追封爵位,讓群臣讨論這件事。

    殷景仁認為自古沒有這樣的先例,宋文帝隻好作罷。

     西秦誅殺尚書辛進。

     辛進曾随文昭王乞伏熾磐遊覽淩霄觀,用彈弓射飛鳥,不想誤中秦王乞伏暮末的母親,損傷了她的面容。

    這時,乞伏暮末誅殺辛進及其五族内的親屬二十七人。

     夏四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率軍讨伐柔然。

     太武帝将要進攻柔然,群臣都不願意,隻有崔浩鼓勵他。

     尚書令劉絜等共同推舉太史令張淵、徐辯向太武帝進言說:“今年是己巳年,恰逢三陰聚集在一起,木星又突襲月亮,太白星出現在西方,不可随意起兵。

    北伐一定失敗,即使取勝,對皇上也不利。

    ”崔浩說:“陽為恩德,陰為刑殺,所以出現日食時要修德,出現月食時要加強刑法。

    今天出兵讨伐有罪之國,就是加強刑罰。

    近年月亮運行遮蓋昴星,占蔔其中之意,三年之内天子要大破旄頭星之國。

    柔然、高車都是旄頭星的部衆,希望陛下不要懷疑。

    ”張淵、徐辯說:“柔然是荒野之外無用的東西,得到他們的土地, 不可耕而食,得其民不可臣而使,有何汲汲而勞士馬以伐之?”浩曰:“淵、辯言天道,猶是其職,至于人事非其所知。

    此乃漢世常談,施之于今,殊不合事宜。

    何則?蠕蠕本國家邊臣,中間叛去,今誅其元惡,收其良民,令複舊役,非無用也。

    ”魏主大悅。

     既罷,公卿或尤浩曰:“南寇伺隙,而舍之北伐,若蠕蠕遠遁,前無所獲,後有強寇,将何以待之?”浩曰:“不然。

    今不先破蠕蠕,則無以待南寇。

    南人聞國家克統萬,内懷恐懼,故揚聲動衆以衛淮北。

    比吾破蠕蠕,往還之間,南寇必不敢動。

    且彼步我騎,彼能北來,我亦南往,在彼甚困,于我未勞。

    況南北殊俗,水陸異宜,與之河南亦不能守。

    以劉裕之雄傑,吞并關中,留其愛子,輔以良将,精兵數萬,猶不能守。

    況義隆今日君臣,非裕時之比。

    主上英武,士馬精強,彼若果來,如以駒犢鬥虎狼,何懼之有?蠕蠕恃其絕遠,謂國家力不能制,夏則散衆放畜,秋肥乃聚,背寒向溫,南來寇抄。

    今掩其不備,必望塵駭散。

    牡馬護牝,牝馬戀駒,驅馳難制,不得水草,不過數日,必聚而困弊,可一舉而滅也。

    暫勞永逸,時不可失。

    ”寇謙之謂浩曰:“蠕蠕果可克乎?”浩曰:“必克。

    但恐諸将瑣瑣,前後顧慮,不能乘勝深入,使不全舉耳。

    ” 不能耕種收獲,得到他們的百姓,也不能當作臣民驅使,有什麼事這麼緊迫,要勞煩大隊人馬去讨伐他們?”崔浩說:“張淵、徐辯如果談論天文,還是他們的本職,至于人間的事情,就不是他們所能确切了解的。

    他們的議論是漢代的老生常談,用于今天,尤其不合事宜。

    為什麼呢?柔然本是我們國家北方的藩臣,中間背叛而去,今天我們要誅殺叛賊元兇,收歸良民,讓他們能為我們服役,并不是沒有用處。

    ”太武帝非常高興。

     辯論結束後,公卿大臣中有人指責崔浩說:“南方的賊寇伺機侵犯,而舍棄不顧,興兵北伐,如果柔然遠遠逃走,我們前進沒有收獲,後面卻有強寇逼迫,我們将如何處理?”崔浩說:“事情不會這樣。

    如今不先攻破柔然,就沒有辦法對付南方的賊寇。

    南方人聽說我們攻破夏國的統萬城之後,内懷恐懼,所以才揚言出動軍隊保衛淮北。

    等到我們擊敗柔然,一去一回的時間裡,南寇一定不敢輕舉妄動。

    況且南寇多步兵,而我們多騎兵,他們能北來,我們也可以南下,對他們來說已經疲憊不堪了,而我們還不疲勞。

    何況南北風俗習慣大不相同,南方水道縱橫,北方一馬平川,即使把黃河以南的土地讓給他們,他們也守不住。

    以當年劉裕的雄才大略,吞并關中,留下愛子鎮守,又輔以良将和數萬精兵,還是不能守住。

    況且今日的劉義隆和他的文武群臣,根本無法與劉裕相比。

    而我們的皇上英明威武,兵強馬壯,他們如果真的要來侵犯,就好像馬駒、牛犢與虎狼争鬥一樣,有什麼可畏懼的呢?柔然倚仗與我國相距遙遠,以為我國沒有力量制服他們,夏季就解散部衆,四處放牧,秋季馬肥兵壯時又聚集起來,離開寒冷地區,向溫暖的中原地區劫掠。

    如今我們乘其不備襲擊他們,他們一定會望塵而散。

    公馬護着母馬,母馬戀着馬駒,難以控制驅趕,又找不到水草,用不了幾天,他們就會再行聚集,疲勞不堪,我們便可以一舉殲滅他們。

    暫時的勞苦可以換來永久的安逸,這樣的時機千萬不可放棄。

    ”寇謙之問崔浩說:“果真可以一舉攻克柔然嗎?”崔浩回答說:“必克無疑。

    隻怕将領們瑣瑣碎碎,前後顧慮,不能乘勝深入,以緻無法全勝。

    ” 先是,宋主因魏使還,告魏主曰:“汝趣歸我河南地,不然将盡我将士之力。

    ”魏主聞之,大笑,謂公卿曰:“龜鼈小豎,夫何能為!就使能來,若不先滅蠕蠕,乃是坐待寇至,腹背受敵,非良策也。

    吾行決矣。

    ”遂發平城。

     五月朔,日食。

     宋以王敬弘為光祿大夫。

     初,宋主以敬弘為尚書令,敬弘固讓,表求還東,故有是命。

     涼及吐谷渾侵秦,秦敗之,獲涼世子興國。

     柔然纥升蓋可汗大檀出走,魏主追至涿邪山。

    秋七月,引還。

    大檀死,子敕連可汗吳提立。

     魏主至漠南,舍辎重,帥輕騎兼馬襲擊柔然,至栗水。

    柔然纥升蓋可汗先不設備,遂燒廬舍,絕迹西走,部落四散。

     魏主分軍搜讨,東西五千裡,南北三千裡,俘斬甚衆。

    高車諸部乘勢抄掠柔然。

    柔然種類前後降魏者三十餘萬落,獲戎馬百餘萬匹,畜産車廬亡慮數百萬。

     魏主循弱水西行,至涿邪山,諸将慮有伏兵,寇謙之以崔浩之言告魏主,不從。

    引兵還。

    至黑山,盡以所獲班将士。

    既得降人言:“可汗被病,以車自載入南山,民畜窘聚方六十裡,無人統領,相去百八十裡,追兵不至,乃徐西遁。

    若複前行二日,則盡滅之矣。

    ”魏主深悔之。

     纥升蓋可汗憤悒而卒,子吳提立,号敕連可汗。

     在此之前,宋文帝趁北魏使者北還的機會,讓他轉告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說:“你應該趕快歸還我黃河以南的土地,不然我們的将士就會竭力攻取。

    ”太武帝聞聽大笑,對公卿們說:“龜鼈小醜,能有什麼作為!即使他真能打來,如果我們不先滅了柔然,就是坐待寇來,如此腹背受敵,絕非良策。

    我決心立即讨伐柔然。

    ”于是率軍從平城出發。

     五月初一,出現日食。

     宋文帝劉義隆任王敬弘為光祿大夫。

     當初,宋文帝任命王敬弘為尚書令,王敬弘堅決辭讓,上表請求返回故鄉,所以才有這個任命。

     北涼和吐谷渾侵犯西秦,西秦擊敗他們,擒獲北涼太子沮渠興國。

    柔然纥升蓋可汗郁久闾大檀逃走,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追至涿邪山。

     秋七月,太武帝率兵回國。

    柔然郁久闾大檀去世,他的兒子敕連可汗郁久闾吳提繼位。

     北魏太武帝抵達漠南,留下辎重,率領輕騎兵和備用馬匹襲擊柔然,到達栗水。

    柔然纥升蓋可汗事先沒有防備,于是放火焚燒廬舍,向西逃走,部落四散。

     太武帝分散軍隊到處搜索,東西五千裡,南北三千裡,斬殺和俘獲的敵人很多。

    高車諸部落也乘勢抄掠柔然。

    柔然各部落先後投降北魏的有三十多萬帳落,被繳獲戰馬一百多萬匹,各種牲畜、車輛帳篷,大約有幾百萬。

     太武帝沿着弱水向西前進,抵達涿邪山,将領們怕遇伏兵,寇謙之把崔浩的那些話講給太武帝,希望乘勝追擊,徹底消滅賊寇,太武帝不聽。

    于是率大軍返回,行至黑山,将戰利品全部賞賜給将士們。

    不久,聽到前來投降的柔然人說:“可汗生病卧床,躺在車上潛入南山,百姓和牲畜擠在一條六十裡的地帶裡,無人統領,距涿邪山有一百八十裡,魏軍沒有繼續追擊,他們才慢慢向西逃去。

    如果你們再前進兩日,柔然就會被徹底消滅。

    ”太武帝對此深為後悔。

     纥升蓋可汗憂憤不已,不久去世,他的兒子郁久闾吳提繼承王位,号稱敕連可汗。

     武都王楊玄卒,弟難當廢其子保宗而立。

     八月,魏遣兵擊高車,降之。

     魏主至漠南,聞高車東部屯巳尼陂,人畜甚衆,去魏軍千餘裡,遣左仆射安原将萬騎擊之。

    高車諸部迎降者數十萬落,獲馬牛羊百餘萬。

     十月,魏主還平城,徙柔然、高車降民于漠南,東至濡源,西暨五原陰山,三千裡中使之耕牧,而收其貢賦。

    命長孫翰、劉絜、安原及侍中古弼,同鎮撫之。

    自是魏之民間馬牛羊及氈皮為之價賤。

     冬十月,魏以崔浩為撫軍大将軍。

     魏主加崔浩侍中、特進、撫軍大将軍,以賞其謀畫之功。

    浩善占天文,常置銅铤酢器中,夜有所見,即以铤畫紙作字記之。

    魏主每如浩家,問以災異,或倉猝不及束帶。

    奉進疏食,魏主必為之舉箸,或立嘗而還。

    嘗謂浩曰:“卿才智淵博,著忠三世,故朕引以自近。

    卿宜盡忠規谏,勿有所隐。

    朕雖或時忿恚,不從卿言,然至久深思卿言也。

    ”嘗指浩以示高車渠帥曰:“此人尫纖懦弱,不能彎弓持矛,然其胸中所懷乃過于兵甲,朕之前後有功,皆此人所教也。

    ”又敕尚書曰:“軍國大計,汝曹所不能決者,皆當咨浩,然後施行。

    ” 十一月朔,日食,星晝見,秦地震。

     日食不盡如鈎,星晝見至晡。

    河北地暗。

    秦地震,野草皆自反。

     武都王楊玄去世,他的弟弟楊難當廢黜他的兒子楊保宗而自立為王。

     八月,北魏派出軍隊攻打高車部落,高車各部落投降。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率大軍到達漠南,聽說高車東部屯住在巳尼陂,人口、牲畜都很多,距魏軍有一千餘裡,于是派遣左仆射安原率領一萬名騎兵進攻高車。

    高車各部落投降的有幾十萬帳落,被繳獲的馬牛羊也有一百多萬頭。

     十月,太武帝返回平城,把柔然、高車各部落降附的百姓遷徙到漠南,安置在東到濡源,西到五原陰山的三千多裡草原上,讓他們耕種、放牧,向他們征收稅賦。

    太武帝命令長孫翰、劉絜、安原以及侍中古弼共同鎮守安撫他們。

    從此以後,北魏民間馬牛羊及氈皮的價格下降。

     冬十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任命崔浩為撫軍大将軍。

     太武帝加授崔浩為侍中、特進、撫軍大将軍,以獎賞他謀劃之功。

    崔浩善于根據天象進行占蔔,常把生銅放在裝有醋的容器中,夜間觀天,有所發現,就用那塊銅在紙上寫字記錄下來。

    太武帝每次來到崔浩家,詢問有關災異的情況,有時崔浩倉促出迎,連腰帶都來不及系上。

    呈上十分粗糙的飲食,太武帝一定要拿起筷子,有時站着嘗一口就走。

    太武帝曾對他說:“你才智淵博,忠心輔佐三代君王,所以朕把你當作親信近臣。

    你應該盡忠勸谏,不要有所隐瞞。

    朕雖然有時盛怒,不聽你的勸告,但長時間裡還是對你的話加以深思。

    ”太武帝還曾指着崔浩介紹給高車的首領們說:“這個人瘦小文弱,不能彎弓持矛,但他胸中的智謀遠遠勝過武器兵甲,朕前後建立的功勳業績,都得到了這個人的教導。

    ”又下诏命令尚書省說:“凡是軍國大事,你們所不能決定的,都應當向崔浩請教,然後付諸實施。

    ” 十一月初一,出現日食,白天可見星辰。

    西秦發生地震。

     出現日食時,太陽隻剩下像鈎一樣的小部分,白天可看到星辰,一直到黃昏時分。

    黃河以北地區,一片黑暗。

    西秦發生地震,野草根部朝天。

     庚午(430) 宋元嘉七年,魏神?三年。

     春三月,宋遣将軍到彥之等伐魏。

     宋主有恢複河南之志,诏簡甲卒五萬,給右将軍到彥之,統将軍王仲德、竺靈秀舟師入河,又使将軍段宏将精騎直指虎牢,劉德武将兵繼進,長沙王義欣監征讨諸軍事,出鎮彭城,為衆軍聲援。

     先遣将軍田奇告魏主曰:“河南舊是宋土,中為彼所侵,今當修複舊境,不關河北。

    ”魏主大怒曰:“我生發未燥,已聞河南是我地。

    必若進軍,當權斂戍相避,冬寒冰合,自更取之。

    ” 魏敕勒叛,擊滅之。

     魏有新徙敕勒千餘家,苦将吏侵漁,出怨言,期以草生亡歸漠北。

    劉絜、安原請徙之河西。

    魏主曰:“此曹習俗放散日久,如囿中之鹿,急則奔突,緩之自定。

    吾區處自有道,不煩徙也。

    ”絜等固請,乃聽之。

    敕勒皆驚曰:“圈我于河西,欲殺我也!”遂叛走。

    絜追讨之,皆餓而死。

     夏六月,宋以楊難當為武都王。

     秋七月,魏河南諸軍退屯河北,宋到彥之等取河南。

     魏南邊諸将表稱:“宋将入寇,請兵三萬,先其未發,逆擊之,以挫其銳。

    ”因請悉誅河北流民在境上者,以絕其鄉導。

    魏主使公卿議之,皆以為然。

    崔浩曰:“不可。

    南方下濕,入夏水潦,草木蒙密,地氣郁蒸,易生疾疠,不可行師。

     庚午(430) 宋元嘉七年,北魏神?三年。

     春三月,宋文帝劉義隆派遣将軍到彥之等人率軍讨伐北魏。

     宋文帝有收複黃河以南失地的志向,诏令挑選精兵五萬,分配給右将軍到彥之,并讓他統領将軍王仲德、竺靈秀帶領水軍進入黃河,又命令将軍段宏率領精銳騎兵直指虎牢,劉德武率軍随後進發,由長沙王劉義欣監督征讨諸軍事,前往鎮守彭城,為各路大軍的聲援。

     在此之前,宋文帝先派将軍田奇前往北魏,正告北魏太武帝說:“黃河以南的土地原來就是宋國的領土,中間被你們侵占,現在我們要收複舊土,與黃河以北無關。

    ”太武帝大怒說:“我生下來頭發還沒幹,就已經聽說黃河以南是我們的土地,如果你們定要出兵攻取,我們會暫時撤軍相避,等到冬天寒冷,黃河結冰時,我們自然會再奪回來。

    ” 北魏敕勒部落反叛,北魏派軍消滅了他們。

     北魏遷徙的敕勒部落一千多家,不堪忍受北魏将吏的敲詐勒索,屢有怨言,約定等到野草茂盛時逃往漠北。

    劉絜、安原請求将他們遷徙到河西。

    太武帝說:“他們有長期遊牧放蕩的習俗,好像被關在栅欄裡的野鹿,急了就會狂奔亂跳,對他們緩和寬容一些,自然會安定下來。

    我這裡自有辦法對付他們,不必再麻煩遷徙了。

    ”劉絜等人一再請求,太武帝就答應了。

    敕勒部衆都驚呼說:“把我們圈入河西,是想要殺了我們呀!”于是叛逃。

    劉絜等人率兵追擊他們,他們都被餓死。

     夏六月,宋文帝劉義隆任楊難當為武都王。

     秋七月,北魏黃河以南各路軍隊退守河北,宋将到彥之等人攻取黃河以南故地。

     北魏戍守南部邊境的衆将領上表說:“宋人即将入侵,我們請求增兵三萬人,在他們尚未發起進攻之前,我們先迎擊他們,以挫敗他們的銳氣。

    ”因此又請求朝廷把黃河以北在邊境一帶的流民全部誅殺,以便斷絕宋軍的向導。

    北魏太武帝命令朝中的文武大臣讨論,大家都表示同意。

    崔浩卻說:“不行。

    南方低窪潮濕,入夏以後雨水增多,草木茂盛,氣候悶熱,容易生病,不可發兵。

     且彼既嚴備,城守必固,留屯久攻,則糧運不繼;分軍四掠,則衆力單寡。

    以今擊之,未見其利。

    彼若果能北來,宜待其勞倦,秋涼馬肥,因敵取食,徐往擊之,此萬全之計也。

    西北守将從陛下征伐,多獲美女珍寶,牛馬成群。

    南邊諸将聞而慕之,亦欲南抄以取資财,皆營私計,為國生事,不可從也。

    ”魏主乃止。

     諸将複表乞簡幽州以南勁兵助己戍守,及就漳水造船。

    公卿皆以為宜如所請,仍署司馬楚之、魯軌、韓延之等為将帥,使招誘南人。

    浩曰:“楚之等皆彼所畏忌,今聞國家悉發精兵,大造舟艦,謂國家欲存立司馬氏,誅除劉宗,必舉國震駭,悉發精銳以死争之,則我南邊諸将無以禦之。

    欲以卻敵而反速之,張虛聲而召實害,此之謂矣。

    且楚之等皆纖利小才,止能招合輕薄無賴,而不能成大功,徒使國家兵連禍結而已。

    ”魏主未以為然。

    浩乃複陳天時,以為南方舉兵必不利。

    曰:“今茲&lsquo害氣&rsquo在揚州,一也;庚午自刑,先發者傷,二也;日食晝晦,宿值鬥、牛,三也;熒惑伏于翼、轸,主亂及喪,四也;太白未出,進兵者敗,五也。

    夫興國之君,先修人事,次盡地利,後觀天時,故萬舉萬全。

    今劉義隆新造之國,人事未洽,災變屢見,天時不協,舟行水涸,地利不盡。

    三者無一可,而義隆行之,必敗無疑。

    ”魏主 況且劉宋已經加強戒備,城防一定堅固,我們駐守城下,長期攻擊,那麼糧食運送會供應不上;分軍四處掠奪,就會使力量分散。

    所以現在進攻劉宋看不到有什麼好處。

    劉宋的軍隊假如真的敢北上進攻,我們應當等到他們疲憊不堪,秋季天氣涼爽、戰馬肥壯時,奪取敵人的糧食,慢慢地前去反擊,這才是萬全之計。

    西北邊境的将領跟随陛下向西征伐,得到了很多美女、珍寶和成群的牛馬。

    南部邊境的将領們聽說後非常羨慕,也想南下抄掠,搶劫資财,這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卻為國家惹是生非,不能答應他們的請求。

    ”太武帝這才作罷。

     南部邊境諸将又上表請求挑選幽州以南的精兵幫助守衛城池,并請在漳水造船。

    公卿大臣們都認為應該批準他們的請求,仍然任命司馬楚之、魯軌、韓延之等人為将帥,讓他們招降劉宋的百姓。

    崔浩說:“司馬楚之等人都是劉宋畏忌的人物,如今劉宋聽說我國調動精兵,大造船隻,他們就會認為我國打算恢複司馬氏的政權,誅滅劉氏家族,一定會舉國震驚,就會發動全部精銳部隊拼死抗争,那麼我國南部邊境的将領們将無法抵禦。

    想以此來擊退敵人,卻會加速他們的進攻,虛張聲勢卻招來實際的損害,指的正是這種做法。

    況且司馬楚之這些人都是目光短淺、貪圖小利的人,隻能招集一些輕薄無賴之徒,不能成就大事,白白使國家戰争頻仍、災禍不斷而已。

    ”太武帝對他的話不以為然。

    崔浩又陳述天時,認為劉宋舉兵必不利。

    他說:“今年的&lsquo害氣&rsquo在揚州,這是第一;今年為庚午年,&lsquo庚&rsquo&lsquo午&rsquo相克,先發動戰争的必受傷害,這是第二;發生日食,白天昏暗,太陽停留在鬥宿牛宿,這是第三;火星隐于翼宿、轸宿,預示将有大亂和喪亡,這是第四;金星沒有出現,進攻的一方失敗,這是第五。

    一個振興國家的君主,應當先治理好人事,然後利用地利,最後順應天時,這樣才能萬事順利。

    如今劉義隆統治的是一個剛建立的國家,人事還未融洽,災異和天象變化屢次出現,這說明天時不助,各地河水幹涸,無法行船,這說明地利不盡。

    天時、地利、人和三者沒有一項對他們有利,而劉義隆卻要舉兵,必敗無疑。

    ”但太武帝 不能違衆,乃诏造船三千艘,簡幽州以南戍兵集河上,以司馬楚之為安南大将軍,封琅邪王,屯颍川。

     到彥之自淮入泗,泗水滲,日行才十裡。

    七月始至須昌,乃溯河西上。

     魏主以河南四鎮兵少,命悉衆北渡。

    彥之留朱脩之守滑台,尹沖守虎牢,杜骥守金墉,諸軍進屯靈昌津,列守南岸,至于潼關。

    于是司、兖既平,諸軍皆喜。

    王仲德獨有憂色,曰:“諸賢不谙北土情僞,必堕其計。

    胡虜雖仁義不足,而兇狡有餘,今斂戍北歸,必并力完聚。

    若河冰既合,将複南來,豈可不以為憂乎?” 八月,魏遣将軍安颉擊宋師。

     魏主遣安颉督護諸軍擊到彥之。

    彥之遣姚聳夫渡河攻冶坂,與颉戰,聳夫兵敗,死者甚衆。

     林邑入貢于宋。

     九月,燕王馮跋殂,弟弘殺其太子翼而自立。

     燕太祖寝疾病,辇而臨軒,命太子翼攝國事,勒兵聽政以備非常。

     宋夫人欲立其子受居,謂翼曰:“上疾将瘳,奈何遽欲代父乎!”翼性仁弱,遂還東宮,日三往省疾。

    宋夫人矯诏絕内外,遣阍寺傳問而已,翼及大臣并不得見,唯中給事胡福獨得出入,專掌禁衛。

     福慮宋夫人遂成其謀,乃言于中山公弘,弘與壯士數十人被甲入禁中,宿衛皆不戰而散。

    夫人命閉東閤, 不能違背大多數人的意見,還是下诏命令造船三千艘,選派幽州以南的各地守軍屯集于黃河北岸,任命司馬楚之為安南大将軍,封為琅邪王、屯駐颍川。

     宋将到彥之率軍從淮河進入泗水,由于水太淺,每天隻能船行十裡。

    七月才抵達須昌,然後進入黃河,逆流西上。

     北魏太武帝認為黃河以南四個軍事重鎮的兵力太少,命令他們全部北渡,撤退到黃河以北。

    到彥之留下朱脩之鎮守滑台,尹沖鎮守虎牢,杜骥鎮守金墉,其他各路大軍進駐靈昌津,在黃河南岸列陣守禦,一直到潼關。

    于是,司州、兖州全部收複,各路大軍都很高興。

    隻有王仲德面帶愁容,說:“各路将軍不了解北方的真實情況,一定會中敵人的奸計。

    胡虜雖然仁義不足,兇險狡詐卻有餘,如今他們棄城北歸,一定會盡力集結。

    如果黃河冰封,他們将會再次南下,怎能不擔憂呢?” 八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派遣将軍安颉攻擊宋軍。

     太武帝派遣安颉統領各路人馬攻擊到彥之。

    到彥之派遣姚聳夫渡過黃河,進攻冶坂,與安颉交戰,姚聳夫兵敗,戰死的士兵非常多。

     林邑向劉宋進貢。

     九月,北燕王馮跋去世,他的弟弟馮弘殺死燕國太子馮翼而自立為王。

     燕太祖馮跋病情加重,乘辇車上朝,令太子馮翼主持國事,統率軍隊,以防止出現意外。

     馮跋的妃子宋夫人想要立自己的兒子馮受居繼承帝位,她對馮翼說:“皇上的病就要痊愈了,你怎麼能急于代替父親呢!”馮翼性情文弱,于是退回到東宮,每天三次去看望父親。

    宋夫人假傳聖旨,不許朝廷内外的官員入宮探視,有事隻派宦官傳達而已,馮翼及大臣們都不能見到皇帝,隻有中給事胡福一個人可以出入宮中,專門負責皇宮禁衛。

     胡福擔心宋夫人的陰謀将會成功,于是就把宋夫人的陰謀報告給中山公馮弘,馮弘率領幾十名壯士,全副武裝進入宮中,負責皇宮禁衛的軍隊都不戰而散。

    宋夫人命令關閉朝東的小門, 弘家僮逾閤而入,射殺女禦。

    太祖驚懼而殂,弘遂即天王位。

     太子翼帥東宮兵出戰而敗,兵皆潰去。

    弘遂殺翼及太祖諸子百餘人。

     魏主如統萬。

     夏主遣使求和于宋,約合兵滅魏,遙分河北:自恒山以東屬宋,以西屬夏。

     魏主聞之,治兵将伐夏,群臣鹹曰:“劉義隆兵猶在河中,舍之西行,前寇未可必克,而義隆乘虛濟河,則失山東矣。

    ”崔浩曰:“義隆與赫連定遙相招引,以虛聲唱和,莫敢先入,譬如連雞,不得俱飛,無能為害。

    臣始謂義隆軍來,當屯止河中,兩道北上,東道向翼,西道沖邺,如此則陛下當自讨之,不得徐行。

    今則不然。

    東西列兵徑二千裡,一處不過數千,形分勢弱,此不過欲固河自守,無北度意也。

    赫連定殘根易摧,拟之必仆。

    克定之後,東出潼關,席卷而前,則威震南極,江淮以北無立草矣。

    ”魏主從之。

    遂如統萬,謀襲平涼。

     西秦自正月不雨,至于是月。

     冬十月,宋鑄四铢錢。

     宋到彥之保東平。

    魏攻宋金墉、虎牢,取之。

     宋到彥之、王仲德沿河置守,還保東平。

    魏安颉自委粟津濟河,攻金墉。

    杜骥欲棄城走,恐獲罪。

    初,高祖滅秦,遷其鐘虡于江南,有大鐘沒于洛水。

    帝使姚聳夫往 馮弘的一個家僮越過側門進入寝宮,一箭射殺一個宮女。

    躺在病床上的馮跋驚駭而死,馮弘于是即天王位。

     太子馮翼率領東宮衛隊出宮抵抗而戰敗,士卒全都潰散。

    馮弘殺死馮翼和太祖馮跋的一百多個兒子。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前往統萬城。

     夏主赫連定派遣使節向劉宋請求和解,約定聯合起來消滅北魏,預先瓜分黃河以北地區:從恒山以東劃歸劉宋,恒山以西劃歸夏國。

     太武帝聽說後,便整治軍隊,準備讨伐夏國,衆位大臣都說:“劉義隆的大軍還在黃河中遊,我們舍棄對他們的防守,轉而西征,未必能夠一舉攻克夏軍,而劉義隆則會乘虛渡過黃河,我們就會失去恒山以東的土地。

    ”崔浩說:“劉義隆與赫連定遙相呼應,不過是虛張聲勢,一唱一和,其實誰也不敢先入我國,他們就像被捆縛在一起的兩隻雞,不能同時起飛,也就不會造成什麼危害。

    我當初認為劉義隆的大軍開來時,當會據守黃河中遊,分兵兩路北上,東路指向翼州,西路進攻邺城,如果是這樣,陛下應當前往征讨他們,不能大意怠慢。

    現在則不然,他們從東向西所設防線長達兩千裡,一個地方不過數千人,兵力分散,力量薄弱,這不過表明他們打算固守黃河,并沒有北渡黃河的意圖。

    赫連定就像枯樹的殘根,容易摧毀,一擊就倒。

    我們攻克赫連定之後,東出潼關,以席卷之勢向前,就會威震最南面的地方,長江、淮河以北将會沒有一根草可以生存。

    ”太武帝采納了他的建議,于是率兵前往統萬城,準備襲擊平涼。

     西秦從正月至九月一直沒有下雨。

     冬十月,劉宋鑄造四铢錢。

     宋将到彥之保衛東平。

    北魏進攻劉宋的金墉、虎牢二城,攻占了它們。

     宋将到彥之、王仲德沿黃河南岸布置防守,然後回守東平。

    魏将安颉從委粟津渡過黃河,攻打金墉。

    劉宋守将杜骥想棄城逃走,怕受到朝廷懲處。

    當初,宋高祖消滅後秦,把後秦的皇室巨鐘運回江南,途中有一隻大鐘沉入洛水。

    宋文帝派姚聳夫前往 取之,骥绐之曰:“金墉修完,糧食亦足,所乏者人耳。

    今虜騎南渡,相與并力禦之,大功既立,牽鐘未晚。

    ”聳夫從之。

    既至,見城不可守,乃引去,骥遂南遁。

    安颉拔洛陽。

    骥歸言于宋主曰:“本欲以死固守,姚聳夫及城遽走,人情沮敗,不可複禁。

    ”宋主大怒,誅聳夫于壽陽。

    聳夫勇健,諸偏裨莫及也。

    颉與将軍陸俟進攻虎牢,拔之。

     秦遷保南安。

     秦王暮末為北涼所逼,請迎于魏。

    魏許以平涼、安定封之。

    暮末乃焚城邑,毀寶器,帥戶萬五千東如上邽。

    夏主發兵拒之,暮末留保南安,其故地皆入于吐谷渾。

     十一月,魏主襲平涼,夏主與戰,敗績。

     魏主至平涼,使将軍古弼等将兵趣安定。

    夏主自安定北救平涼,與弼遇,弼僞退以誘之,夏主追之,魏主使高車馳擊之,夏兵大敗,走鹑觚原,魏兵圍之。

     宋遣将軍檀道濟伐魏。

    到彥之棄軍走。

     宋加檀道濟都督征讨諸軍事,帥衆伐魏。

    魏叔孫建、長孫道生濟河而南。

     到彥之聞洛陽、虎牢不守,欲引兵還。

    将軍垣護之以書谏之,以為宜使竺靈秀助朱脩之守滑台,帥大軍進拟河北,且曰:“昔人有連年攻戰,失衆乏糧,猶張膽争前,莫肯輕退。

    況今青州豐穰,濟漕流通,士馬飽逸,威力無損。

    若空棄滑台,坐喪成業,豈朝廷受任之旨邪?”彥之不從,欲焚舟步 打撈,杜骥欺騙姚聳夫說:“金墉城已修築完備,糧食也充足,缺乏的就是人力。

    如今胡虜騎兵渡河南下,我們可以合力抵抗,大功告成之後,再去打撈沉鐘也不晚。

    ”姚聳夫聽從了他的話。

    到金墉之後,姚聳夫見城池難守,就率軍退走了,杜骥這才趁機南逃。

    安颉乘勝攻破洛陽。

    杜骥回到建康對宋文帝說:“我本打算以死固守金墉,但姚聳夫一進城就跑,使城中将士情緒低落,無法挽救。

    ”宋文帝大怒,诏令将姚聳夫在壽陽斬首。

    姚聳夫勇猛異常,其他将領都趕不上他。

    魏将安颉和将軍陸俟進攻虎牢,攻下虎牢。

     西秦固守南安。

     西秦王乞伏暮末被北涼所逼,請求歸降北魏。

    北魏許諾把平涼郡和安定郡封給他。

    于是,乞伏暮末焚燒城邑,毀掉寶器,率領一萬五千戶向東前往上邽。

    夏主赫連定發兵阻擋,乞伏暮末隻好就地固守南安,西秦故土全被吐谷渾占領。

     十一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率兵襲擊平涼,與夏主赫連定交戰,夏兵失敗。

     太武帝到達平涼,派将軍古弼等人率兵直指安定。

    夏主赫連定從安定向北救援平涼,與古弼遭遇,古弼佯裝退卻以誘敵深入,赫連定果然追了上來,太武帝派高車部落飛速攻擊他們,夏兵大敗,逃到鹑觚原,被魏軍包圍。

     宋文帝劉義隆派遣将軍檀道濟讨伐北魏。

    宋将到彥之棄軍而逃。

     宋文帝加授檀道濟都督征讨諸軍事,率領大隊人馬讨伐北魏。

    魏将叔孫建、長孫道生渡過黃河南下。

     到彥之聽到洛陽、虎牢失守,打算率兵撤退。

    将軍垣護之寫了封信勸阻他,認為應該派竺靈秀幫助朱脩之防守滑台,統率大軍準備向黃河以北進軍,他還說:“過去,曾經有人連年攻戰,損兵折将,缺乏糧草,仍然大膽向前,不肯向後退卻。

    況且今日青州糧食豐收,濟河漕運暢通,将士和戰馬都飽食待戰,威力并沒有受到損傷。

    如果白白放棄滑台,坐失已經取得的功業,豈不是辜負了朝廷的托付嗎?”到彥之沒有聽從他的建議,打算燒掉戰船步行 走。

    王仲德曰:“洛陽既陷,虎牢不守,自然之勢也。

    虜去我猶千裡,滑台尚有強兵,若遽舍舟南走,士卒必散。

    ”彥之乃引兵自清入濟,南至曆城,焚舟棄甲,步趨彭城。

    時青、兖大擾,長沙王義欣在彭城,将佐皆勸委鎮還都,義欣不從。

     魏攻濟南,太守蕭承之帥數百人拒之。

    魏衆大集,承之使偃兵開門,衆曰:“賊衆我寡,奈何輕之!”承之曰:“今懸守窮城,事已危急,若複示弱,必為所屠,唯當見強以待之耳。

    ”魏人疑有伏兵,遂引去。

     夏主及魏人戰,敗走上邽,魏取安定、隴西。

     魏軍圍夏主數日,斷其水草,人馬饑渴。

    夏主引衆下鹑觚原,魏軍擊之,夏衆大潰,夏主中重創,單騎走,收餘衆西保上邽。

     魏兵遂取安定,魏主還臨平涼,掘塹圍之,安慰初附,赦秦、雍之民,賜複七年。

    夏隴西守将降魏。

     魏攻宋滑台。

     涼遣使入貢于魏。

     北涼王蒙遜遣宗舒入貢于魏,魏主與之宴,執崔浩之手,以示舒等曰:“汝所聞崔公,此則是也。

    才略之美,于今無比。

    朕動止咨之,豫陳成敗,若合符契。

    ” 十二月,宋以長沙王義欣為豫州刺史。

     壽陽土荒民散,城郭頹敗,盜賊公行。

    義欣随宜經理,境内安業,道不拾遺,城府完實,遂為盛藩。

    芍陂久廢,義欣修治堤防,引渒水入陂,溉田萬餘頃,無複旱災。

     撤退。

    王仲德說:“洛陽已經陷落,擔心守不住虎牢,這是必然的趨勢。

    但現在敵人距我們尚有千裡之遠,滑台還有強兵把守,如果馬上棄船南撤,士卒必定四處逃散。

    ”但到彥之還是率軍從清河進入濟水,南下抵達曆城,燒毀戰船,抛棄铠甲,步行逃往彭城。

    一時青州、兖州一片混亂,長沙王劉義欣正在彭城,他的部下都勸他放棄彭城,返回京師,劉義欣沒有聽從。

     魏軍攻打濟南,濟南太守蕭承之率領幾百人抵抗。

    大批的魏兵聚集城下,蕭承之命令士卒們隐蔽起來,打開城門,大家都說:“敵衆我寡,怎麼能如此輕敵!”蕭承之說:“如今我們困守孤城,情況危急,如果再向敵人示弱,必定會被屠殺,隻有擺出強大的樣子來等待敵人。

    ”魏軍懷疑城中設有伏兵,于是撤退。

     夏主赫連定與魏軍交戰失利,敗逃到上邽,北魏攻取安定、隴西。

     魏軍包圍赫連定數日,切斷了夏人的水源和糧草運輸,使他們人馬饑渴。

    赫連定率衆沖出鹑觚原,魏軍截擊他們,夏人潰敗,赫連定身負重傷,一人騎馬逃走,收集殘餘部衆向西退保上邽。

     于是,魏軍攻取安定,太武帝返至平涼城外,挖掘溝壕包圍了平涼,他又安撫慰問新歸附的百姓,赦免秦州、雍州百姓的賦役七年。

    夏國隴西守将也投降北魏。

     魏軍攻打滑台。

     北涼遣使向北魏進貢。

     北涼王沮渠蒙遜派遣宗舒向北魏進貢,太武帝設宴招待他,并拉住崔浩的手,向他介紹說:“這位就是你們聽說過的崔公。

    他的才略之美,今世無人能比。

    朕的一舉一動都向他求教,他預測一件事情的成敗,就像符契一樣準确。

    ” 十二月,宋文帝劉義隆任命長沙王劉義欣為豫州刺史。

     壽陽土地荒蕪,百姓離散,城郭頹敗,盜賊公然搶劫。

    劉義欣視具體情況加以治理,使壽陽百姓安居樂業,道不拾遺,城府充實,成了一個強盛的藩鎮。

    芍陂也早已破舊不堪,劉義欣修治堤防,引渒水入芍陂,灌溉農田一萬多頃,從此那裡再也沒有出現旱災。

     魏人克平涼,複取長安。

     魏克平涼,豆代田得奚斤、娥清等以獻,關中悉入于魏。

    魏主以将軍王斤鎮長安而還,以奚斤為宰士,使負酒食以從。

    王斤驕矜不法,民不堪命,南奔漢川者數千家,魏主斬斤以徇。

     宋以垣護之為高平太守。

     到彥之、王仲德下獄免官。

    上見垣護之書而善之,以為北高平太守。

    彥之之北伐也,甲兵資實甚盛,及敗還,委棄蕩盡,府藏、武庫為之空虛。

     辛未(431) 宋元嘉八年,魏神?四年,燕主弘太興元年,北涼義和元年。

    是歲,秦、夏皆亡。

    凡四國。

     春正月,宋檀道濟救滑台,敗魏師于壽張。

     道濟等自清水救滑台,至壽張,遇魏安平公乙旃眷,道濟帥王仲德、段宏奮擊,大破之。

    轉戰至高梁亭,斬魏濟州刺史悉煩庫結。

     夏滅秦,以秦王暮末歸,殺之。

     夏主擊西秦将姚獻,敗之,遂遣其叔父韋伐攻南安。

    城中大饑,人相食。

    秦出連輔政等奔夏,秦王暮末窮蹙,輿榇出降,送于上邽。

    秦太子司直焦楷奔廣甯,泣謂其父遺曰:“大人荷國寵靈,居藩鎮重任。

    今本朝傾覆,豈得不帥見衆唱大義以殄寇仇!”遺曰:“今主上已陷賊庭,吾非愛死而忘義,顧以大兵追之,是趣絕其命也。

    不如擇王族之賢者,奉以為主而伐之,庶有濟也。

    ”楷乃築壇誓衆,二旬之間,赴者萬 魏軍攻克平涼,重新占領長安。

     北魏攻克平涼,豆代田救出被夏人俘虜的奚斤、娥清,獻給魏太武帝,關中土地全部歸入北魏。

    太武帝任命将軍王斤鎮守長安,自己率軍東還,任命奚斤為宰士,讓他背着酒、飯跟從左右。

    王斤狂妄自大,多有不法,百姓不堪忍受,向南逃往漢川的有幾千家,太武帝斬殺王斤示衆。

     宋文帝劉義隆任命垣護之為高平太守。

     到彥之、王仲德都被免官下獄。

    宋文帝看到垣護之給到彥之的信,大加贊許,任命他為高平太守。

    到彥之北伐時,各種武器物資都十分充裕,等到大敗而回,抛棄殆盡,朝廷倉庫和武器庫因此大為空虛。

     辛未(431) 宋元嘉八年,北魏神?四年,北燕馮弘太興元年,北涼義和元年。

    這一年,西秦、夏都滅亡。

    共四國。

     春正月,宋将檀道濟救援滑台,在壽張擊敗魏軍。

     檀道濟等人從清水出發去救援被北魏軍圍攻的滑台,到達壽張時,與魏将安平公拓跋乙旃眷的軍隊遭遇,檀道濟率領王仲德、段宏奮力抗擊,大敗魏軍。

    又轉戰到高梁亭,斬殺北魏濟州刺史悉煩庫結。

     夏國滅掉西秦,西秦王乞伏暮末投降,被夏主赫連定誅殺。

     夏主赫連定襲擊秦将姚獻,大敗秦軍,又派他的叔父赫連韋伐攻打南安。

    南安城中發生饑荒,人與人相食。

    秦将出連輔政等人投奔夏國,西秦王乞伏暮末窮途末路,用馬車拉着空棺材出城投降,被押送到上邽。

    西秦太子司直焦楷逃奔到廣甯,哭着對他的父親焦遺說:“父親大人承蒙朝廷寵信重用,身居藩鎮重任。

    如今國家危亡,您怎麼能不率領大家,倡導大義,消滅賊寇!”焦遺說:“如今主上已經陷入敵手,我不是惜命忘義之人,隻是害怕派兵追擊,隻能加速主上的死亡。

    不如選擇王族中的賢能之人,擁奉他繼承王位,然後前去讨伐賊寇,也許還有希望。

    ”于是焦楷修築高台,召集部衆宣誓,二十天的時間裡,趕來歸附的有一萬 餘人。

    會遺病卒,楷不能獨舉事,亡奔河西。

    夏主竟殺暮末,夷其族。

     二月,魏克滑台。

     檀道濟等至濟上,與魏三十餘戰,道濟多捷。

    至曆城,叔孫建等縱輕騎邀其前後,焚燒谷草。

    道濟軍乏食,不能進,由是安颉、司馬楚之等得專力攻滑台。

    魏主複使将軍王慧龍助之。

    朱脩之堅守數月,糧盡,與士卒熏鼠食之。

    魏遂克滑台,執脩之,嘉其守節,以為侍中。

     魏主還平城,複境内租一歲。

     魏主還平城,大飨告廟,将帥及百官皆受賞,戰士賜複十年。

    于是魏南鄙大水,民多餓死。

    劉絜言于魏主曰:“郡國之民雖不從征讨,而服勤農桑以供軍國,實經世之大本,府庫之所資。

    今自山以東遍遭水害,應加哀矜以弘覆育。

    ”魏主從之,複境内一歲租賦。

     宋檀道濟引兵還,青州刺史蕭思話棄城走。

     道濟等食盡,自曆城還。

    士有亡走魏者具告之。

    魏人追之,衆忷懼,将潰。

    道濟夜唱籌量沙,以所餘少米覆其上。

    及旦,魏軍見之,謂資糧有餘,以降者為妄而斬之。

    時道濟兵少,魏兵甚盛,道濟命軍士皆被甲,己白服乘輿,引兵徐出。

    魏人以為有伏兵,不敢逼,稍稍引退,道濟全軍而返。

     多人。

    但又趕上焦遺病逝,焦楷不能獨立完成這件大事,隻好率部衆亡命河西。

    赫連定竟誅殺了乞伏暮末和他的族人。

     二月,北魏攻克滑台。

     宋将檀道濟等人到達濟水,先後與魏軍交戰三十多次,宋軍大多取勝。

    宋軍到達曆城,魏将叔孫建等人派遣輕騎兵往來截擊,并燒毀了宋軍的糧草。

    檀道濟因為軍中乏食,不能前進,因此魏将安颉、司馬楚之等人得以全力進攻滑台。

    北魏太武帝又派将軍王慧龍增援。

    宋将朱脩之堅守滑台幾個月,糧食已經吃光,與将士們一起用煙火熏烤老鼠代食。

    不久,滑台被魏軍攻克,朱脩之被俘,魏人對他的氣節大加贊許,任命他為侍中。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返回平城,诏令免除全國百姓一年的田賦和捐稅。

     太武帝返回平城,合祀先王,祭告祖廟,軍中将帥和朝廷百官都得到了賞賜,士卒們一律免除十年的賦役。

    這時,北魏南部邊境發生大水災,百姓多半餓死。

    劉絜對太武帝說:“各州郡和封國的百姓雖然沒有随陛下出征,但他們勤奮地務農養蠶,供應國家和軍隊的需要,這實在是治理國家的根本,國庫的來源。

    現在自崤山以東遍遭水災,應該對受災的百姓加以安撫,憐惜他們的苦難,弘揚皇上保護和養育萬民的恩德。

    ”太武帝同意了他的勸告,下诏免除全國百姓一年的賦稅。

     宋将檀道濟率軍撤退,青州刺史蕭思話棄城逃走。

     檀道濟軍中糧盡,隻好從曆城撤軍。

    他的軍中有逃奔北魏的士卒,把宋軍的困難情況都告訴給魏軍。

    北魏軍追趕,兵衆恐懼,準備逃散。

    檀道濟在晚上命令士卒用鬥量沙子,邊量邊喊出數字,然後把剩下的一點谷米覆蓋在沙子上。

    第二天早上,魏人看到後,以為宋軍糧食還很充裕,認為那個降卒說了假話,便殺了他。

    當時,檀道濟的士卒很少,而魏軍人多,他就命士卒們都披上铠甲,自己身穿白色便服,乘着馬車,率軍緩緩出城。

    魏軍以為他設有伏兵,不敢逼近,還稍稍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