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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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裡,遣使詣魏,請與魏東西合擊柔然,魏主許之,中外戒嚴。

     魏擊焉耆、龜茲,冬十二月,破之,西域平。

     魏主伐柔然,不見虜而還。

     己醜(449) 宋元嘉二十六年,魏太平真君十年。

     春正月,魏主複伐柔然,可汗遁走。

     秋七月,宋以随王誕為雍州刺史。

     宋主欲經略中原,群臣争獻策以迎合取寵。

    王玄谟尤好進言,宋主謂侍臣曰:“觀玄谟所陳,令人有封狼居胥意。

    ”禦史中丞袁淑曰:“陛下今當席卷趙、魏,檢玉岱宗。

    臣逢千載之會,願上封禅書。

    ”宋主悅。

     以襄陽外接關、河,欲廣其資力,乃罷江州軍府,文武悉配雍州,湘州入台租稅,悉給襄陽。

     九月,魏主伐柔然,大獲。

     魏主伐柔然,高涼王那出東道,略陽王羯兒出中道。

    柔然處羅可汗悉國中精兵,圍那數十重。

    那掘塹堅守,相持 庾炳之性情暴躁,輕浮淺薄,大肆收受賄賂,受到有關部門的追究。

    宋文帝打算不做處理,仆射何尚之極力陳述庾炳之的罪過,于是免除他的官職。

     夏四月,宋文帝劉義隆任命武陵王劉駿為徐州刺史。

     彭城太守王玄谟上書說:“彭城兼有水陸交通之要。

    請求派皇子前往主持州事。

    ”所以才有這個任命。

     劉宋撤銷大錢。

     劉宋一個大錢當兩個小錢的辦法實行了一段時間,朝廷和百姓都認為不方便,于是撤銷大錢。

     秋季,般悅國派使節到北魏。

     西域般悅國距平城有一萬多裡,派使節到北魏,請求與北魏聯合從東西兩面夾擊柔然,北魏太武帝表示同意,下令内外戒嚴。

     北魏攻擊焉耆、龜茲二國,冬十二月,攻克這兩個國家,西域平定。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讨伐柔然,沒有遇到柔然人,撤軍回國。

     己醜(449) 宋元嘉二十六年,北魏太平真君十年。

     春正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再次讨伐柔然,柔然處羅可汗逃走。

     秋七月,宋文帝劉義隆任命随王劉誕為雍州刺史。

     宋文帝想要收複中原,群臣争相獻策,迎合帝意來邀寵。

    王玄谟尤其喜好進言,宋文帝對侍臣說:“細看王玄谟的陳述,令人有霍去病封狼居胥山時的感覺。

    ”禦史中丞袁淑說:“陛下您現在應當席卷趙、魏舊土,到泰山祭祀天地神靈。

    我正趕上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願意向您奉上封禅書。

    ”宋文帝非常高興。

     宋文帝認為襄陽外接函谷關、黃河,打算擴大襄陽的财力,于是撤銷江州軍府,将江州的文武官員全部配備給雍州,湘州繳納給朝廷的租稅也全都轉給襄陽。

     九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讨伐柔然,大獲全勝。

     太武帝率軍讨伐柔然,派高涼王拓跋那從東道進軍,略陽王拓跋羯兒從中道進軍。

    柔然處羅可汗發動國内全部精兵,将拓跋那的部隊包圍了數十重。

    拓跋那挖壕溝堅守,雙方相持 數日。

    處羅數挑戰,辄為那所敗,以那衆少而堅,疑大軍将至,解圍夜去。

    那追之九日夜,處羅益懼,棄辎重,逾穹隆嶺遠遁。

    那收其辎重,引軍還,與魏主會于廣澤。

    羯兒收柔然民畜凡百餘萬。

    自是柔然衰弱,屏迹不敢犯魏塞。

     冬,宋雍州蠻反。

     沔北諸山蠻寇雍州,将軍沈慶之帥參軍柳元景、随郡太守宗悫等讨之,八道俱進。

    先是,諸将讨蠻者皆營于山下,蠻得據山發矢石以擊,官軍多不利。

    慶之曰:“去歲蠻田大稔,積谷重岩,不可與之曠日相守也。

    不若出其不意,沖其腹心,破之必矣。

    ”乃命諸軍斬木登山,鼓噪而前,群蠻震恐,因其恐而擊之,所向奔潰。

     庚寅(450) 宋元嘉二十七年,魏太平真君十一年。

     春正月,宋将軍沈慶之讨蠻,平之。

     沈慶之自冬至春,屢破山蠻,因其谷以充軍食。

    幸諸山大羊蠻憑險築城,守禦甚固。

    慶之命諸軍連營于山中,開門相通,各穿池于營内,朝夕不外汲。

    蠻潛兵夜來燒營,諸軍以池水沃火,多出弓弩夾射之,蠻兵散走。

    蠻所據險固,不可攻,慶之乃置六戍以守之。

    久之,蠻食盡,稍稍請降,悉遷于建康以為營戶。

     二月,魏主侵宋,圍懸瓠。

     魏主将伐宋,宋主聞之,敕淮、泗諸郡:“若魏寇小至,則各堅守;大至,則拔民歸壽陽。

    ”邊戍偵候不明,魏主 多日。

    柔然處羅可汗多次挑戰,則被拓跋那擊敗,處羅可汗認為拓跋那人少卻很堅強,懷疑北魏大軍将要到來,于是在夜間撤去包圍離開。

    拓跋那追了九天九夜,處羅可汗更加害怕,抛棄辎重,越過穹隆嶺遠遠逃走。

    拓跋那收拾柔然人丢下的辎重,率軍返回,與太武帝在廣澤會合。

    拓跋羯兒俘獲柔然百姓和牲畜大約一百多萬。

    從此以後,柔然衰弱,躲起來不敢再侵犯北魏邊境。

     冬季,劉宋雍州蠻人反叛。

     沔水北部的各個山蠻部落侵犯雍州,劉宋将軍沈慶之率領參軍柳元景、随郡太守宗悫等人前往讨伐,分兵八路一起進軍。

    在此之前,讨伐蠻人的将領們都把軍營建于山下,蠻人得以依據山勢,發射利箭亂石來攻擊,官軍多次失利。

    沈慶之說:“去年蠻人糧食大獲豐收,然後把糧食囤積在懸崖之上,我們不能和他們長期對抗。

    不如出其不意,沖入他們的心腹地帶,一定能打敗他們。

    ”于是命令各軍砍伐樹木登山,鼓噪而前,各蠻人震恐,乘蠻人慌亂時攻擊他們,蠻人立即四處逃散。

     庚寅(450) 宋元嘉二十七年,北魏太平真君十一年。

     春正月,劉宋将軍沈慶之讨伐蠻人,平息叛亂。

     沈慶之從去年冬季到今年春季,屢次擊敗山蠻,并用他們的糧食作為自己的軍用。

    幸諸山的大羊蠻人占據險要地勢修築城堡,防守非常牢固。

    沈慶之命令各軍隊在山中連營紮寨,營門互通,各部在營地内挖掘水池,從早到晚都不到外面取水。

    蠻人偷偷派兵在夜裡前來放火燒營,宋軍用池水澆滅大火,用大批弓弩夾射蠻人,于是蠻兵逃散。

    蠻人占據的地方險要堅固,無法攻打,沈慶之就設置六個戍所監守。

    時間一長,蠻人糧食吃完,逐漸有人請求歸降,于是便把他們作為“營戶”全都遷到了建康。

     二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率軍侵犯劉宋,圍攻懸瓠。

     太武帝将要侵犯劉宋,宋文帝聽說後,诏敕淮河、泗水一帶的各個州郡:“如果魏軍小規模進犯,就各自堅守城池;如果魏軍大規模進犯,就将百姓撤到壽陽。

    ”由于邊境偵察不明,太武帝 自将步騎十萬奄至,南頓、颍川太守并棄城走。

    是時,豫州刺史南平王铄鎮壽陽,遣參軍陳憲守懸瓠。

    城中戰士不滿千人,魏主圍之。

     三月,宋減百官俸。

     以軍興,減内外官俸三分之一。

     夏四月,魏師還。

     魏人晝夜攻懸瓠,作高樓臨城以射之,矢下如雨,城中負戶以汲。

    施大鈎于沖車之端以牽樓堞,壞其南城。

    陳憲内設女牆,外立木栅以拒之。

    魏人填塹,肉薄登城。

    憲督厲将士苦戰,積屍與城等。

    魏人乘屍上城,短兵相接,憲銳氣愈奮,戰士無不一當百,殺傷萬計,城中死者亦過半。

     魏遣永昌王仁驅所掠六郡生口北屯汝陽。

    宋主遣間使命武陵王駿發騎襲之。

    駿發百裡内馬得千五百匹,分為五軍,遣參軍劉泰之等将之,直趨汝陽。

    魏人唯慮救兵自壽陽來,不備彭城。

    泰之等潛進擊之,殺三千餘人,燒其辎重,魏人奔散,諸生口悉得東走。

    魏偵知泰之等兵無後繼,複引兵擊之,士卒驚亂走死,免者九百餘人,馬還者四百匹。

     魏主攻懸瓠四十二日,宋主遣南平内史臧質、司馬劉康祖共救懸瓠。

    魏主遣任城公乞地真逆拒之。

    質等擊斬乞地真。

    四月,魏主引兵還。

     宋以陳憲為龍骧将軍。

    魏主遺宋主書曰:“前蓋吳反逆,扇動關、隴。

    彼複使人誘之,是曹正欲谲诳取賂,豈有遠相服從之理!為大丈夫,何不自來取之,而以貨誘 親自率領十萬大軍突然到來,南頓、颍川太守都棄城逃跑。

    這時,豫州刺史、南平王劉铄鎮守壽陽,他派參軍陳憲守衛懸瓠。

    城中将士不到一千人,太武帝率軍包圍了該城。

     三月,劉宋減少文武百官的俸祿。

     因為興軍抵抗北魏入侵,劉宋減少朝廷内外文武百官俸祿的三分之一。

     夏四月,北魏撤軍回國。

     魏軍晝夜不停地圍攻懸瓠,他們修建樓車,臨近城池進行射擊,箭下如雨,懸瓠城中的宋軍隻能身背門闆去取水。

    魏軍在沖車的一頭抛出大鐵鈎,勾住城樓圍牆拉拽,南部城牆被拉壞。

    陳憲在圍牆之内又築了一堵小牆,在小牆外埋立木栅以抗拒魏軍。

    魏軍填平了城外壕溝,登上城牆與宋軍展開肉搏戰。

    陳憲督領将士苦戰,雙方戰死将士的屍體堆積得同城牆一樣高。

    魏軍踏着屍體登上城牆,雙方短兵相接,陳憲銳氣不減,愈戰愈勇,手下戰士無不以一當百,殺死殺傷魏軍數以萬計,城中守城将士也死傷過半。

     太武帝派永昌王拓跋仁驅趕掠擄來的六個郡的百姓北上屯駐汝陽。

    宋文帝派密使命令武陵王劉駿出動騎兵,襲擊魏軍。

    劉駿發動百裡内的一千五百匹戰馬,兵分五路,派參軍劉泰之等人率領,直奔汝陽。

    魏軍隻擔心劉宋的援軍從壽陽來,而沒有防備彭城方面。

    劉泰之等人偷襲魏軍,殺死三千多人,火燒他們的辎重,魏軍逃散,被俘宋人全都向東逃走。

    魏軍偵察到劉泰之等人沒有援軍,于是又發起反攻,宋軍驚亂逃竄,僅有九百多人得以生還,另外還有四百多匹馬和他們一起返回。

     太武帝率軍圍攻懸瓠四十二天,宋文帝派南平内史臧質、司馬劉康祖一起救援懸瓠。

    太武帝派任城公拓跋乞地真率軍迎擊。

    臧質等人擊敗并斬殺了拓跋乞地真。

    四月,太武帝率軍回國。

     宋文帝任命陳憲為龍骧将軍。

    北魏太武帝寫給宋文帝的信中說:“以前蓋吳反叛,煽動關、隴百姓。

    你派人去誘惑他們,他們正想用欺騙的手段獲取不義之财,哪裡會有相距甚遠卻臣服于你的道理!身為大丈夫,你為什麼不自己前來獲取,卻用金銀财寶誘 我邊民?我今至此,所得孰與彼多?彼又北通蠕蠕,西結赫連、沮渠、吐谷渾,東連馮弘、高麗,凡此數國,我皆滅之,彼豈能獨立邪?我今北征,先除有足之寇。

    以彼無足,故不先讨耳。

    我當顯然往取揚州,不若彼翳行竊步也。

    彼前使裴方明取仇池,既得之,疾其勇功,已不能容。

    有臣如此尚殺之,烏得與我校邪!彼常欲與我一交戰,我亦不癡,複非苻堅,何時與彼交戰?晝則遣騎圍繞,夜則離彼百裡外宿,吳人正有斫營伎,不過行五十裡,天已明矣。

    其首豈得不為我有哉!彼公時舊臣雖老猶有智策,知今已殺盡,非天資我邪?” 宋以江湛為吏部尚書。

     湛性公廉,與仆射徐湛之并為上所寵信,時稱“江徐”。

     六月,魏殺其司徒崔浩,夷其族。

     浩自恃才略,及為魏主所寵任,專制朝權,嘗薦士數十人,皆起家為郡守。

    太子晃曰:“先征之人,亦州郡之選也,在職已久,勤勞未答,宜先補郡縣,以新征者代為郎吏。

    且守令治民,宜得更事者。

    ”浩固争而遣之。

    中書侍郎高允聞之曰:“崔公其不免乎!苟遂其非而校勝于上,将何以堪之!” 魏主使浩、允等共撰《國記》,曰:“務從實錄。

    ”著作令史闵湛、郗标性巧佞。

    浩嘗注《易》及《論語》《詩》《書》,湛、标 我邊境百姓?我如今來到你們這裡,獲得的與你們得到我們的,誰多誰少呢?你又北通柔然,西結赫連、沮渠和吐谷渾,東連馮弘、高麗,可是這些國家都被我滅亡了,你怎麼能單獨存在呢?如今我要北征,先除去騎馬的賊寇。

    因為你沒有騎兵,所以我先不加讨伐。

    我會光明正大地前去攻取揚州,不像你偷偷摸摸去搞一些小動作。

    你以前派裴方明攻取仇池,攻克之後,卻又嫉妒他的勇猛和戰功,不容于他。

    有這樣的大臣,你還是殺了他,又怎麼能和我較量呢!你經常想要與我交戰一次,我也不是白癡,更不是苻堅,什麼時候才能和你打一仗呢?我白天派骁勇的騎兵圍在你營地的周圍,晚上則在離你百裡之外的地方宿營,你們吳人正好有夜間襲擊對方營地的伎倆,但你們走不了五十裡,天就大亮了。

    你派出的士卒又怎能不被我砍下腦袋呢!你父親時代的舊臣雖然年紀已老,卻還很有智謀,我知道現在他們已經被你斬盡殺絕了,這難道不是天助我嗎?” 宋文帝劉義隆任命江湛為吏部尚書。

     江湛公正廉潔,他和仆射徐湛之一起受到宋文帝的寵信,當時并稱“江徐”。

     六月,北魏誅殺司徒崔浩,夷滅他的宗族。

     崔浩自恃才略,并被太武帝所寵信,獨攬朝中大權,他曾推薦幾十位士人直接擔任郡守。

    太子拓跋晃說:“早先征召的人才,也是被選聘為州郡之官,他們任職已經很久,辛勤工作,卻沒有受到報答,應該首先補充他們做郡守、縣令,讓新征召的人代替他們擔任郎吏。

    而且郡守、縣令治理地方政事,應該讓有一定經驗的人擔任。

    ”但崔浩堅持己見,于是派遣他推薦的人上任。

    中書侍郎高允聽說此事後,說:“崔公恐怕免不了一場災禍!隻是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同太子大人對抗争勝,将拿什麼來保護自己呢!” 太武帝命令崔浩和高允等人共同撰寫《國記》,并指示說:“務必根據事實撰寫。

    ”著作令史闵湛、郗标性情乖巧奸詐。

    崔浩曾注解《易經》《論語》《詩經》《書經》等經典,闵湛、郗标就 上疏言:“馬、鄭、王、賈不如浩之精微,乞收境内諸書,班浩所注,令天下習業。

    ”浩亦薦湛、标有著述才。

    湛、标又勸浩刊所撰《國史》于石,以彰直筆。

    允聞之,謂著作郎宗欽曰:“湛、标所營,分寸之間,恐為崔門萬世之禍,吾徒亦無噍類矣!”浩竟刊石立于郊壇東,方百步,所書魏之先世事皆詳實。

    列于衢路,北人無不忿恚,相與谮浩,以為暴揚國惡。

    魏主大怒,使有司案浩及秘書郎吏等罪狀。

     初,遼東公翟黑子奉使并州,受布千匹。

    事覺,謀于高允,允曰:“公帷幄寵臣,有罪首實,庶或見原,不可重為欺罔。

    ”崔覽謂曰:“首實罪不可測,不如諱之。

    ”黑子怨允曰:“君奈何誘人就死地!”遂不以實對,魏主殺之。

    魏主使允授太子經。

     及崔浩被收,太子召允謂曰:“吾自導卿,至尊有問,但依吾語。

    ”太子入言:“高允小心慎密,且制由崔浩,請赦其死!”魏主問曰:“《國書》皆浩所為乎?”對曰:“《太祖記》,前著作郎鄧淵所為,《先帝記》及《今記》,臣與浩共為之。

    然浩所領事多,總裁而已,至于著述,臣多于浩。

    ”魏主怒曰:“允罪甚于浩,何以得生!”太子懼曰:“天威嚴重,允小臣,迷亂失次耳。

    臣向問,皆雲浩所為。

    ”魏主問:“信如東宮所言 上書說:“馬融、鄭玄、王肅、賈逵對這些經典的注解,都沒有崔浩的準确而深刻,懇求沒收國内由這些人注解的各種經典,頒布崔浩的注本,令天下人都來學習。

    ”崔浩也推薦闵湛、郗标有著書立說之才。

    闵湛、郗标又力勸崔浩把自己撰寫的《國史》刻在石碑上,以此表明崔浩的秉筆直書。

    高允聽說後,對著作郎宗欽說:“闵湛、郗标所營造的這一切,如果有一點差錯,恐怕将為崔家帶來萬世之禍,我們這些人也不能幸免!”崔浩竟然把《國史》刻在石碑上,立于郊外神壇的東側,占地一百步見方,把北魏祖先的事情都記錄得非常詳細真實。

    他把這些陳列在交通要道上,北方的鮮卑人無不異常憤怒,紛紛在太武帝面前中傷崔浩,認為這是在暴揚祖先的過錯。

    太武帝大怒,命令有關部門調查追究崔浩及其他秘書郎吏的罪狀。

     當初,遼東公翟黑子奉命出使并州,接受一千匹絹布的賄賂。

    事發後,崔黑子向高允讨取應對之策,高允說:“你身為朝廷寵臣,有罪就應該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實,也許還能被皇上赦免,不可再次欺騙皇上。

    ”崔覽卻對翟黑子說:“你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實,罪不可測,不如隐瞞不說。

    ”翟黑子埋怨高允說:“你為什麼要引誘我走向死地呢!”于是翟黑子沒有說出實情,被太武帝誅殺。

    太武帝命令高允向太子拓跋晃教授經書。

     崔浩被捕之後,太子拓跋晃召見高允說:“我們去晉見皇上,我來引導你該說些什麼,皇上有什麼問話,你隻管按我的話去回答。

    ”太子進宮對太武帝說:“高允做事小心謹慎,而且崔浩主管一切,我請求赦免高允的死罪!”太武帝問高允:“《國書》都是崔浩一人所寫嗎?”高允回答說:“《太祖記》由前著作郎鄧淵撰寫,《先帝記》和《今記》由我和崔浩共同撰寫。

    但是崔浩負責的事情很多,他隻是總攬《國記》全書的大綱,至于撰寫工作,我要比崔浩做得多。

    ”太武帝大怒說:“高允的罪行比崔浩還嚴重,怎能不死!”太子很害怕,說:“陛下至高無上的威嚴把高允這樣一個小臣吓壞了,以緻驚慌失措,語無倫次。

    我以前曾問過他,他都說全是崔浩一人所著。

    ”太武帝又問高允說:“真是太子所說的 乎?”對曰:“臣罪當滅族,不敢虛妄。

    殿下哀臣,欲匄其生耳。

    ”魏主顧謂太子曰:“直哉!此人情所難,而允能為之!臨死不易辭,信也;為臣不欺君,貞也。

    宜特除其罪以旌之。

    ”遂赦之。

     召浩臨诘,浩惶惑不能對。

    允事事申明,皆有條理。

    魏主命允為诏,誅浩及僚屬僮吏,凡百二十八人,皆夷五族。

    允持疑不為,帝頻使催切,允曰:“浩之所坐,若更有餘釁,非臣敢知。

    若直以觸犯,罪不至死。

    ”魏主怒,命武士執允。

    太子為之拜請,魏主意解,乃曰:“無斯人,當更有數千口死矣。

    ” 六月,诏誅浩,夷其族,餘皆止誅其身。

     他日,太子讓允曰:“吾欲為卿脫死,而卿終不從,激怒帝如此。

    每念之,使人心悸。

    ”允曰:“夫史者,所以記人主善惡,為将來勸戒,故人主有所畏忌,慎其舉措。

    崔浩孤負聖恩,以私欲沒其廉絜,愛憎蔽其公直,不為無罪。

    至于書朝廷起居,言國家得失,此為史之大體,未為多違。

    臣與浩實同其事,死生榮辱,義無獨殊。

    誠荷殿下再造之慈,違心苟免,非臣所願也。

    ”太子動容稱歎。

    允退,謂人曰:“我不奉東宮指導者,恐負翟黑子故也。

    ” 魏主既誅浩而悔之。

    會北部尚書、宣城公李孝伯病笃,或傳已卒。

    魏主悼之曰:“李宣城可惜!”既而曰:“朕失言,崔司徒可惜,李宣城可哀!”孝伯,順從父弟也。

    自浩之誅, 那樣嗎?”高允回答說:“我罪當滅族,不敢荒誕無稽。

    太子殿下不過是可憐我,想要放我一條生路罷了。

    ”太武帝回過頭來對太子說:“真是正直啊!這是一般人所難于做到的,而高允卻能做到。

    死到臨頭也不改變自己說過的話,是為誠實;作為臣屬不欺騙皇帝,是為忠貞。

    應該特别免除他的死罪,以表揚他的高尚品質。

    ”于是赦免了高允。

     太武帝召見崔浩,親自審問他,崔浩慌恐迷惑,不能應答。

    而高允卻事事申明,有條有理。

    太武帝命令高允代寫诏書,誅殺崔浩及其幕僚部屬和僮仆一共一百二十八人,并全都夷滅五族。

    高允心有疑問,沒有下筆,太武帝多次派人催促,高允說:“崔浩被捕,如果還有别的什麼原因,不是為臣我所敢知道的。

    如果僅僅因為他觸犯皇族,罪過還到不了被處死的程度。

    ”太武帝大怒,命令武士逮捕高允。

    太子拓跋晃為他求情,太武帝才稍稍息怒,說:“沒有高允,就該有幾千人被處死了。

    ” 六月,太武帝诏令誅殺崔浩,夷滅其族,其他罪犯隻斬殺本人。

     過了幾天,太子拓跋晃責怪高允說:“我想為你開脫死罪,可你卻始終不按我說的去做,如此激怒皇上。

    每次想起來,都令人心有餘悸。

    ”高允說:“作為一位史官,是要記載人主的善惡,作為對将來的勸誡,所以人主有所畏忌,對自己的行為舉止都十分謹慎。

    崔浩辜負皇上大恩,用自己的私欲掩蓋了廉潔,用愛憎遮住了公正,不能說沒有罪。

    至于書寫皇上的起居生活,論說朝政得失,這是史書的基本要求,并無多大罪過。

    我和崔浩事實上是一起從事這項工作,生死榮辱,在道義上并無二緻。

    要我接受殿下您給予的再生之恩,違背自己的良心得以幸免,這不是我的願望。

    ”太子拓跋晃為之動容,贊歎不已。

    高允從太子那裡出來後,對人說:“我之所以不按太子的話去做,就是恐怕辜負了翟黑子。

    ” 太武帝殺了崔浩以後,感到非常後悔。

    正好趕上北部尚書、宣城公李孝伯病重,有人傳說他已去世。

    太武帝哀悼他說:“李宣城死得可惜!”馬上又說:“朕失言了,應該說崔司徒死得可惜,李宣城死得可哀!”李孝伯是李順的堂弟。

    自從崔浩被殺後, 軍國謀議皆出孝伯,寵眷亞于浩。

     秋,宋人大舉侵魏,取碻磝,圍滑台。

    冬十月,魏主自将救之,宋将軍王玄谟退走。

     宋主欲伐魏,丹陽尹徐湛之、尚書江湛、甯朔将軍王玄谟等并勸之。

    将軍劉康祖以為:“歲月已晚,請待明年。

    ”宋主曰:“北方苦虜虐政,義徒并起。

    頓兵一周,向義之心不可沮也。

    ” 校尉沈慶之谏曰:“我步彼騎,其勢不敵。

    檀道濟再行無功,到彥之失利而返。

    今料王玄谟等,未逾兩将,六軍之盛,不過往時,恐重辱王師。

    ”宋主曰:“道濟養寇自資,彥之中途疾動。

    虜所恃唯馬,今夏水浩汗,河道流通,泛舟北下,碻磝必走,滑台易拔。

    克此二城,館谷吊民,虎牢、洛陽自然不固。

    比及冬初,城守相連,虜馬過河,即成擒也。

    ”慶之又固陳不可,宋主使湛之等難之。

    慶之曰:“治國譬如治家,耕當問奴,織當訪婢。

    陛下今欲伐國而與白面書生輩謀之,事何由濟?”宋主大笑。

     太子劭及将軍蕭思話亦谏,皆不從。

     魏主複與宋主書曰:“彼此和好日久,而彼志無厭,誘我邊民。

    又聞彼欲自來,彼年已五十,未嘗出戶,雖自力而來,如三歲嬰兒,與我鮮卑生長馬上者,果如何哉!” 七月,宋主遣王玄谟帥沈慶之、申坦水軍入河,受督于青、冀刺史蕭斌。

    臧質、王方回徑造許、洛,駿、铄東西齊舉,劉秀之震蕩汧、隴,義恭出次彭城,為衆軍節度。

     朝廷軍政策略都由李孝伯決定,太武帝對他的寵信僅次于崔浩。

     秋季,劉宋軍隊大舉入侵北魏,攻克碻磝,包圍滑台。

    冬十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親自率軍救援,劉宋将軍王玄谟退走。

     宋文帝打算讨伐北魏,丹陽尹徐湛之、尚書江湛、甯朔将軍王玄谟等人一起勸早日發兵。

    将軍劉康祖認為:“今年已近年底,請等到明年。

    ”宋文帝說:“北方百姓苦于蠻虜的暴政,造反義軍不斷興起。

    我們拖延一年,就會使這些義軍的抗暴之心減弱。

    ” 校尉沈慶之勸谏說:“我們是步兵,他們是騎兵,攻勢上不如他們。

    檀道濟兩次出兵都無功而返,到彥之也是失利而回。

    如今,我預料王玄谟等人的能力也不會超過前兩位大将,六軍的氣勢也不如以前,恐怕會使我軍再遭恥辱。

    ”宋文帝說:“檀道濟保存賊寇以擡高自己,到彥之中途病重。

    賊虜所能倚仗的隻有馬,而今年夏天雨水不斷,河道通暢,我們乘船北下,碻磝的北魏守軍一定逃走,滑台也容易攻克。

    攻下這兩座城池,用他們糧倉裡的谷糧,安撫當地百姓,虎牢、洛陽自然就保不住了。

    到了冬初,我們城守相連,賊馬如果過了黃河,我們就能擒獲他們。

    ”沈慶之又堅持認為不行,宋文帝讓徐湛之等人同他辯論。

    沈慶之說:“治國好比治家,耕田要請教農夫,紡織就該問婢女。

    陛下您如今想要讨伐一個國家,卻與一群白面書生一起謀劃,事情怎麼能夠成功呢?”宋文帝大笑。

     太子劉劭及将軍蕭思話也進言相勸,宋文帝都沒有聽從。

     北魏太武帝再次給宋文帝寫信說:“我們雙方和好已很長時間了,而你卻貪得無厭,引誘我國邊境百姓。

    又聽說你打算親自前來,可你年已五十,從來沒有邁出過家門,雖然你能有力量前來,但就像三歲的嬰兒,同我們生長在馬背上的鮮卑人相比,你果真會是什麼樣子呢!” 七月,宋文帝派遣王玄谟統率沈慶之、申坦水軍進入黃河,受督于青、冀二州刺史蕭斌。

    臧質、王方回直接前往許昌、洛陽,劉駿、劉铄在東西兩面同時舉兵,劉秀之掃蕩汧、隴一帶,劉義恭出守彭城,擔任各路大軍的調度指揮。

     是時軍旅大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下至富民,各獻金帛、雜物以助國用。

    又以兵力不足,悉發六州三五民丁,倩使暫行。

    募中外有馬步衆藝武力之士,應科者皆加厚賞。

    有司奏軍用不充,富民家資滿五十萬,僧尼滿二十萬,并四分借一,事息即還。

     建武司馬申元吉趣碻磝,魏濟、青刺史皆棄城走。

    蕭斌與沈慶之留守碻磝,使王玄谟進圍滑台。

    随王誕遣雍州參軍柳元景、将軍尹顯祖、曾方平、薛安都、龐法起将兵出弘農。

    參軍龐季明年七十餘,自以關中豪右,請入長安招合夷、夏,誕許之。

    乃自資谷入盧氏,民趙難納之。

    季明誘說士民,應者甚衆,安都等因之,自熊耳山出,元景繼進。

    南平王铄遣豫州參軍胡盛之出汝南、梁坦出上蔡向長社。

    王陽兒擊豫州,魏荊、豫刺史魯爽、仆蘭皆棄城走。

    铄又遣司馬劉康祖助坦,進逼虎牢。

     魏群臣初聞有宋師,言于魏主,請遣兵救緣河谷帛。

    魏主曰:“馬今未肥,天時尚熱,速出必無功。

    若兵來不止,且還陰山避之。

    國人本著羊皮褲,何用綿帛!展至十月,吾無憂矣。

    ” 九月,魏主引兵南救滑台,命太子晃屯漠南以備柔然。

     王玄谟士衆甚盛,器械精嚴,而玄谟貪愎好殺。

    初圍滑台,城多茅屋,衆請以火箭燒之,玄谟曰:“彼吾财也,何遽燒之!”城中即撤屋穴處。

    時河洛之民競出租谷,操兵來 此時,大規模動員軍隊,上起王公、王妃、公主及朝廷官員、牧守,下至富有百姓,每人都捐獻金銀玉帛及其他物品以助國家使用。

    又因為兵力不足,發動整六個州的青壯年,三個壯丁抽一人,五個壯丁抽二人,也可以雇傭他人代替。

    招募朝裡朝外有馬功、步功的勇敢武士,對他們都加以厚賞。

    有關部門上奏說軍用物資不充足,于是又诏令富足人家,其家産滿五十萬錢的,僧侶尼姑滿二十萬錢的,都要借出四分之一供軍用,等戰事平息即歸還。

     建武司馬申元吉直奔碻磝,北魏濟州、青州刺史都棄城逃跑。

    蕭斌和沈慶之留守碻磝,派王玄谟進圍滑台。

    随王劉誕派雍州參軍柳元景、将軍尹顯祖、曾方平、薛安都、龐法起率兵向弘農進發。

    參軍龐季明年紀已七十多歲,自認為是關中的豪門望族,請求進入長安招募漢夷百姓,劉誕同意。

    于是,龐季明從赀谷進入盧氏,盧氏人趙難接納了他。

    他勸說當地士人百姓,響應的人很多,薛安都等人借機從熊耳山通過,柳元景随後跟進。

    南平王劉铄派豫州參軍胡盛之從汝南出發、梁坦從上蔡出發向長社進軍。

    王陽兒進攻北魏豫州,北魏荊、豫刺史魯爽、仆蘭都棄城逃走。

    劉铄又派司馬劉康祖援助梁坦,進逼虎牢。

     北魏群臣剛聽說宋軍入侵,就向太武帝報告,請求派兵搶救黃河沿岸存儲的糧食和布帛。

    太武帝說:“現在戰馬還未養肥,天氣也還炎熱,馬上出兵,一定不會取勝。

    如果宋軍不斷前進,我們可以暫時退還陰山躲避。

    我們的國人本來就是穿羊皮褲的,要這些綿帛有什麼用處!拖到十月,我們就沒有什麼可以擔憂的了!” 九月,太武帝率兵南來救援滑台,命太子拓跋晃駐守漠南,以防備柔然。

     王玄谟的軍隊士氣高漲,武器精良,但王玄谟剛愎自用,貪婪好殺。

    剛剛包圍滑台時,城中有很多茅屋,衆人請求用火箭把它們燒掉,王玄谟說:“那些茅屋都是我們的财産,為什麼要馬上燒了它們!”于是,城中魏軍撤掉茅屋,挖掘洞穴住了進去。

    當時住在黃河、洛水一帶的百姓競相給宋軍輸送糧草,拿着兵器前來 赴者日以千數,玄谟不即其長帥,而以配私昵。

    家付匹布,責大梨八百,由是衆心失望。

    攻城數月不下,聞魏救将至,衆請發車為營,玄谟不從。

     十月,魏主夜渡河,衆号百萬,鞞鼓之聲震動天地。

    玄谟懼,退走。

    魏人追擊之,死者萬餘人,麾下散亡略盡,委棄軍資器械山積。

     先是,玄谟遣垣護之以百舸為前鋒,據石濟。

    護之聞魏兵将至,馳書勸玄谟急攻,曰:“昔武皇攻廣固,死沒甚衆,況今事迫于曩日,豈得計士衆傷疲!願以屠城為急。

    ”玄谟不從。

    魏人以所得戰艦,連以鐵鎖三重,斷河以絕護之還路。

    河水迅急,護之中流而下,每至鐵鎖,以長柯斧斷之,魏不能禁,唯失一舸,餘皆完備而返。

    蕭斌遣沈慶之将五千人救玄谟,慶之曰:“玄谟士衆疲老,寇虜已逼,小軍輕往無益也。

    ”斌固遣之。

    會玄谟遁還,斌将斬之,慶之固谏曰:“佛狸威震天下,控弦百萬,豈玄谟所能當!且殺戰将以自弱,非良計也。

    ”斌乃止。

     斌欲固守碻磝,慶之曰:“今青、冀虛弱,而坐守窮城,若虜衆東過,清東非國家有也。

    碻磝孤絕,複作朱脩之滑台耳。

    ”會诏使至,不聽退師。

    斌複召諸将議之,慶之曰:“阃外之事,将軍得以專之。

    诏從遠來,不知事勢。

    節下有一 投奔的人每天都數以千計,王玄谟不讓這些人原來的頭領領導他們,而是把他們配備給予自己關系親密的人使用。

    他令每家繳納一匹布,并交出八百個大梨,因此衆心失望。

    宋軍攻打滑台幾個月都沒有攻下,聽說北魏援軍将到,衆将士請求用馬車作為營壘,王玄谟不同意。

     十月,太武帝在夜間率軍渡過黃河,号稱百萬大軍,戰鼓聲震天動地。

    王玄谟害怕了,撤軍逃走。

    魏軍追擊他們,殺死宋軍一萬多人,王玄谟部下逃亡殆盡,丢失的軍用物資及各種兵器堆積如山。

     在此之前,王玄谟派遣垣護之率領一百隻船為前鋒,據守石濟。

    垣護之聽說魏軍将到,派人騎馬馳往送信,勸王玄谟發起急攻,說:“昔日武皇帝攻打廣固,死傷将士很多,況且現在面臨的一切比那時還緊急,豈能考慮士卒們的死傷疲勞!希望把消滅滑台守軍作為最緊迫的事來辦。

    ”王玄谟不從。

    魏軍把繳獲的戰艦用鐵鍊拴了三道,切斷黃河,斷絕了垣護之的退路。

    黃河水流湍急,垣護之從中流順流而下,每次遇到鐵鎖鍊,用長柄大斧砍斷它們,魏軍無法制止,垣護之隻損失了一條船,其餘的船隻都完好無損地安全返回。

    蕭斌派沈慶之率領五千人前去救援王玄谟,沈慶之說:“王玄谟的士卒疲憊不堪,士氣低沉,而寇虜已經逼近,用一小部分軍隊前去沒有什麼用處。

    ”蕭斌堅持要他前往。

    正好此時王玄谟逃了回來,蕭斌要斬了他,沈慶之堅決勸谏說:“佛狸拓跋焘威震天下,統率百萬大軍,哪裡是王玄谟所能抵擋得住的!況且斬殺戰将削弱自己,這不是一個良策。

    ”蕭斌才打消了這個想法。

     蕭斌打算固守碻磝,沈慶之說:“現在青、冀二州内部空虛,我們卻坐守困頓之城,如果賊虜大軍向東進發,清水以東就不會是我國的土地了。

    碻磝孤立隔絕,将變成當年朱脩之的滑台城了。

    ”正好此時傳送诏書的使者到來,傳令不許撤軍。

    蕭斌又召集各位将領商議,沈慶之說:“宮城以外的事情,将軍可以自己決斷。

    诏書從遠方而來,皇上并不了解這裡的情況。

    您手下有一位 範增不能用,空議何施!”斌及坐者并笑曰:“沈公乃更學問。

    ”慶之厲聲曰:“衆人雖知古今,不如下官耳學也。

    ”斌乃使王玄谟戍碻磝,申坦、垣護之據清口,自帥諸軍還曆城。

     十一月,魏主進至魯郡,以太牢祠孔子。

     魏主命諸将分道并進,永昌王仁自洛陽趣壽陽,尚書長孫真趣馬頭,楚王建趣鐘離,高涼王那自青州趣下邳,魏主自東平趣鄒山。

     十一月,禽魯郡太守崔邪利,見秦始皇石刻,使人排而仆之,以太牢祠孔子。

     雍州參軍柳元景大破魏師于陝,斬其将張是連提,進據潼關而還。

     宋略陽太守龐法起等諸軍入盧氏,斬縣令,以趙難為令,使為鄉導。

    柳元景等進攻弘農,拔之,進向潼關。

    诏以元景為弘農太守。

    元景使薛安都、尹顯祖先引兵就法起等于陝,元景于後督租。

    陝城險固,攻之不拔。

    魏洛州刺史張是連提帥衆二萬度崤救陝,安都等與戰于城南,魏人縱突騎,諸軍不能敵,安都怒,脫兜鍪,解铠,馬亦去具裝,瞋目橫矛,單騎突陳,所向無前,魏人夾射不能中。

    如是數四,殺傷不可勝數。

    會日暮,别将魯元保引兵自函谷關至,魏兵乃退。

    明日,安都等陳于城西南,曾方平謂安都曰:“今勍敵在前,堅城在後,是吾取死之日。

    卿若不進,我當斬卿,我若不進,卿斬我也。

    ”安都曰:“善!”遂合戰。

    軍副柳元怙引兵自南門鼓噪直出,旌旗甚盛,魏衆驚駭。

    安都挺身奮擊,流血凝肘,矛折,易之更入,諸軍齊奮。

    自旦至日昃,魏衆大潰,斬張是連提及将卒三千餘級,其餘赴河塹死者 範增,您卻不用他,坐在這裡空談又有什麼好辦法!”蕭斌及在座的各位将領都笑着說:“沈公更有學問了。

    ”沈慶之厲聲說道:“你們衆人雖然博知古今,卻不如下官我用耳朵學習。

    ”于是蕭斌派王玄谟守衛碻磝,申坦、垣護之據守清口,自己率各路大軍返回曆城。

     十一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進至魯郡,用太牢之禮祭祀孔子。

     太武帝命各位将領率軍分道并進,永昌王拓跋仁從洛陽進逼壽陽,尚書長孫真進軍馬頭,楚王拓跋建進軍鐘離,高涼王拓跋那從青州進軍下邳,太武帝從東平進軍鄒山。

     十一月,太武帝率軍虜獲魯郡太守崔邪利。

    太武帝看見秦始皇石刻,命令士卒推倒了它,并用牛、羊、豬三種牲畜祭祀孔子。

     劉宋雍州參軍柳元景在陝城大敗魏軍,斬殺北魏大将張是連提,占據潼關,然後撤軍。

     劉宋略陽太守龐法起等各路大軍進入盧氏,斬殺北魏盧氏縣令,任命趙難為盧氏令,讓他擔任向導。

    柳元景等人進攻弘農,攻克弘農,向潼關進軍。

    宋文帝诏命柳元景為弘農太守。

    柳元景派薛安都、尹顯祖先率兵到陝城與龐法起會合,柳元景在後方督促征收軍糧。

    陝城艱險牢固,宋軍進攻沒有攻下。

    北魏洛州刺史張是連提率領兩萬士兵越過崤山前來救援陝城,薛安都等人與他在陝城城南交戰,魏軍派出突擊騎兵,劉宋各路軍隊抵擋不住,薛安都大怒,脫下戰盔,解下铠甲,坐騎也摘去了護甲,怒目持矛,單槍匹馬沖入北魏陣中,所向無敵,魏軍左右夾射卻射不中他。

    如此幾次,殺傷魏軍不可勝數。

    正好天黑之後,另一名宋将魯元保率兵從函谷關來到這裡,魏軍才撤退。

    第二天,薛安都等人在城西南擺開戰陣,曾方平對薛安都說:“現在強敵在前,堅城在後,正是我們以死相戰的時候。

    你若不進,我就斬了你,我若不進,你就斬了我。

    ”薛安都回應說:“好!”于是兩軍交戰。

    軍副柳元怙率軍從陝城南門擊鼓大喊殺出,旌旗招展,魏軍非常驚慌。

    薛安都挺身奮擊,流出的血在肘部凝住,長矛都折斷了,換了一支又投入戰鬥,各路大軍也都一齊向前。

    從早晨戰到黃昏,魏軍大敗,張是連提及将士三千多人被殺,其餘跳進河溝淹死的 甚衆,降者二千餘人。

    明日,元景至,讓降者曰:“汝輩本中國民,今為虜盡力,力屈乃降,何也?”皆曰:“虜驅民戰,後出者滅族。

    以騎蹙步,未戰先死,此将軍所親見也。

    ”諸将欲盡殺之,元景曰:“王旗北指,當令仁聲先路。

    ”盡釋而遣之,皆稱萬歲而去。

    遂克陝城,進攻潼關據之。

    關中豪傑所在蜂起,及四山羌胡皆來送款。

    宋主以王玄谟敗退,魏兵深入,柳元景等不宜獨進,皆召還。

    元景使薛安都斷後,引兵歸襄陽。

    诏以元景為襄陽太守。

     魏永昌王仁克懸瓠,遂敗宋師于尉武,殺其将劉康祖,進逼壽陽。

     魏永昌王仁攻懸瓠、項城,拔之。

    宋主恐魏兵至壽陽,召劉康祖使還。

    仁将八萬騎追及康祖于尉武。

    康祖有衆八千人,軍副胡盛之欲依山險,間行取至,康祖怒曰:“臨河求敵,遂無所見,幸其自送,奈何避之?”乃結車營而進,下令軍中曰:“顧望者斬首,轉步者斬足!”魏人四面攻之,将士皆殊死戰。

    自旦至晡,殺魏兵萬餘人,流血沒踝。

    康祖身被十創,意氣彌厲。

    魏分其衆為三,且休且戰。

    會日暮風急,魏以騎負草燒車營,康祖随補其阙,有流矢貫康祖頸,墜馬死,餘衆遂潰,魏人掩殺殆盡。

     南平王铄使參軍王羅漢以三百人戍尉武,魏兵至,衆欲南依卑林以自固,羅漢以受命居此,不去。

    魏人攻而擒之, 也很多,另有兩千多人投降。

    第二天,柳元景到達陝城,責罵投降的人說:“你們本來是中原的百姓,如今卻為賊虜賣力,力量用盡了才投降,為什麼呢?”他們都說:“胡虜驅趕百姓為他們打仗,晚一點出來的就要被誅滅全族。

    他們用騎兵驅趕我們這些步兵,還沒有交戰就死去的有很多人,這是将軍您親眼看到的。

    ”各位将領打算将他們全部殺死,柳元景說:“我們的王旗指向北方,應當用仁愛之聲為我們開路。

    ”于是将他們全部釋放,遣返回家,他們都高呼萬歲離去。

    宋軍随即攻克陝城,又進攻潼關,攻占了潼關。

    關中豪傑之士紛紛起兵響應宋軍,四面山中的羌胡也都送來犒勞物品。

    宋文帝認為王玄谟敗退之後,魏軍深入國境,柳元景等人不宜單獨進攻,于是把他們都召了回來。

    柳元景派薛安都斷後,率軍回到襄陽。

    宋文帝诏命柳元景為襄陽太守。

     北魏永昌王拓跋仁攻克懸瓠,又在尉武擊敗宋軍,斬殺宋将劉康祖,進逼壽陽。

     北魏永昌王拓跋仁攻打懸瓠、項城,攻克下來。

    宋文帝擔心魏軍攻到壽陽,就召還劉康祖。

    拓跋仁率領八萬騎兵在尉武追上了劉康祖。

    劉康祖隻有八千士卒,軍副胡盛之打算依靠險要的山勢,率軍從小道返回壽陽,劉康祖大怒說:“我們到黃河邊上追尋敵人,沒有見到,慶幸的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了,怎麼能躲避呢?”于是讓軍隊結成車陣前進,命令軍隊說:“回頭張望的人斬首,轉過身去的人砍腳!”魏軍從四面圍攻,宋軍将士們都殊死搏鬥。

    從早上一直戰到傍晚,殺死魏軍一萬多人,血流淹沒了人的腳踝。

    劉康祖身上十處受創,但鬥志卻更加高漲。

    魏軍把士卒一分為三,輪番上陣,且休且戰。

    正趕上天黑之後刮起了大風,魏軍用戰馬馱草,火燒宋軍車營,劉康祖随時補救被燒壞的營壘,一支流箭穿透了他的脖子,他從馬上墜下而死,其餘将士随即崩潰,魏軍追擊堵截,将宋軍幾乎斬盡殺絕。

     南平王劉铄派參軍王羅漢率領三百名将士戍守尉武,魏軍來到,王羅漢的将士打算向南依靠矮林進行自衛,王羅漢認為自己受命駐守于此,不願離開。

    魏軍攻入城内,俘獲了王羅漢, 鎖其頸,使三郎将掌之。

    羅漢夜斷三郎将首,抱鎖亡奔盱眙。

    仁進逼壽陽,南平王铄嬰城固守。

     魏主攻彭城,不克。

     魏軍在蕭城,去彭城十餘裡。

    彭城兵雖多而食少,江夏王義恭欲棄彭城南歸。

    沈慶之以為曆城兵少食多,欲為函箱車陣,以精兵為外翼,奉二王及妃女直趨曆城。

    何勖欲席卷奔郁洲,自海道還京師。

    義恭去意已判,唯二議未決。

    長史張暢曰:“若曆城、郁洲有可至之理,下官敢不高贊!今城中乏食,百姓鹹有走志,但以關扃嚴固耳。

    一旦動足,則各自逃散,欲至所在,何由可得!今軍食雖寡,朝夕猶未窘罄,豈有舍萬安之術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計必行,下官請以頸血污公馬蹄。

    ”武陵王駿謂義恭曰:“阿父既為總統,去留非所敢幹。

    道民忝為城主,必與此城共其存沒,張長史言不可異也。

    ”義恭乃止。

     魏主至彭城,使尚書李孝伯至南門,饷義恭貂裘,饷駿橐駝及騾,且曰:“魏主緻意安北,可暫出見我。

    ”駿使張暢開門出見之。

    孝伯曰:“魏主不圍此城,自帥衆軍直造瓜步,飲江湖以療渴耳。

    ”暢曰:“去留之事,自适彼懷。

    若虜馬遂得飲江,便為無複天道。

    ”先是童謠雲:“虜馬飲江水,佛狸死卯年。

    ”故暢雲然。

    暢音容雅麗,孝伯亦辯贍,且去,謂暢曰:“長史深自愛,相去步武,恨不執手。

    ”暢曰:“君善自愛, 他們用鐵鍊鎖住了王羅漢的脖子,讓三名郎将看守。

    王羅漢在夜間砍掉了三名郎将的腦袋,抱着鐵鎖逃回盱眙。

    拓跋仁進逼壽陽,南平王劉铄環城固守。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進攻彭城,沒有攻克。

     魏軍占領蕭城,距彭城隻有十多裡。

    彭城宋軍雖然人數很多,但糧食不足,江夏王劉義恭打算放棄彭城撤回南方,沈慶之認為曆城兵少糧多,想要排起箱式車陣,派精兵作為外側羽翼,夾道護送江夏王劉義恭、武陵王劉駿和他們的妃子女兒們直奔曆城。

    何勖則主張收拾殘局,退往郁洲,然後從海上返回京師。

    劉義恭撤離的決心已定,隻是對這兩個建議還有争議,沒有最終決定。

    長史張暢說:“如果我們有前往曆城或郁洲的道理,下官我怎麼敢不高聲贊成!現在,彭城缺少糧食,百姓都有逃走的想法,隻是由于城門緊閉,防守堅固而無法成行罷了。

    百姓們一旦走出城門,就會各自逃散,想要讓他們去往我們想去的地方,這怎麼能辦得到呢!如今軍中糧食雖然不多,但近期内不至于吃完,怎會有舍棄安全的辦法而走向危亡之路的道理呢!如果一定要棄城撤離,我請求用自己脖子上的鮮血去玷污大王的馬蹄。

    ”武陵王劉駿對劉義恭說:“叔父您既然身為統帥,去與留都不是我能幹預得了的。

    我劉道民忝為一城之主,一定要和彭城共存亡,張長史的話我們不能不聽。

    ”劉義恭這才決定留下。

     太武帝親率大軍抵達彭城,派尚書李孝伯來到彭城南門,給劉義恭送上貂裘,給劉駿送上駱駝和騾子,李孝伯并且說:“我們皇上向安北将軍緻意,你們可以暫時出城見我。

    ”劉駿派張暢打開城門出去與李孝伯見面。

    李孝伯說:“我們皇上不會圍攻彭城,他會親自率領大軍直奔瓜步,暢飲長江水來解渴。

    ”張暢說:“要去要留,當然由你們自己決定。

    但如果胡虜的馬匹能喝上長江水,那便是沒有天理了。

    ”從前有童謠說:“虜馬飲江水,佛狸死卯年。

    ”所以張暢才這麼說。

    張暢言談舉止文雅莊重,李孝伯也滔滔雄辯,将要離開時,對張暢說:“長史您多加保重,我們近在咫尺,遺憾的是卻不能握手言歡。

    ”張暢說:“您也要好好保重, 冀蕩定有期,君還宋朝,今為相識之始。

    ” 宋取陰平、平武郡。

     宋主起楊文德為輔國将軍,引兵自漢中西入,搖動汧、隴,陰平、平武悉平。

    梁、南秦刺史劉秀之遣文德伐啖提氐,不克,執送荊州,使文德從祖兄頭戍葭蘆。

     十二月,魏主引兵南下,攻盱眙,不克,進次瓜步,宋人戒嚴守江。

     魏主引兵南下,使中書郎魯秀出廣陵,高涼王那出山陽,永昌王仁出橫江,所過無不殘滅,城邑皆望風奔潰。

    建康纂嚴。

    魏兵至淮上。

     宋主使将軍臧質将萬人救彭城,至盱眙,魏主已過淮。

    質使胡崇之等營東山、前浦,而自營于城南。

    魏燕王譚攻之,皆敗沒,質軍亦潰。

    質棄辎重器械,單将七百人赴城。

     初,盱眙太守沈璞到官,王玄谟猶在滑台,江淮無警。

    璞以郡當沖要,乃繕城浚隍,積财谷,儲矢石,為城守之備。

    僚屬皆非之,朝廷亦以為過。

    及魏兵南向,守宰多棄城走,或勸璞還建康,璞曰:“虜若以城小不顧,夫複何懼!若肉薄來攻,此乃吾報國之秋,諸君封侯之日也,奈何去之!諸君嘗見數十萬人聚于小城之下而不敗者乎?昆陽、合肥,前事之明驗也。

    ”衆心稍定。

    璞收集得二千精兵,曰:“足矣!”及臧質向城,衆謂璞曰:“虜若不攻城,則無所事衆; 結束動蕩的日子一定不會太遠了,到那時如果你能回到宋國,今天就是我們相識的開始。

    ” 劉宋軍隊攻取陰平、平武郡。

     宋文帝擢升楊文德為輔國将軍,派他率兵從漢中西上,擾動汧、隴地區,陰平、平武二郡全部平定。

    梁、南秦二州刺史劉秀之派楊文德讨伐啖提氐人,沒有攻克,劉秀之派人逮捕了楊文德,把他押送到了荊州,派楊文德的同曾祖父的哥哥楊頭戍守葭蘆。

     十二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率兵南下,進攻盱眙,沒有攻克,又率軍抵達瓜步,宋軍嚴守長江。

     太武帝率軍南下,派中書郎魯秀從廣陵發兵,高涼王拓跋那從山陽發兵,永昌王拓跋仁從橫江發兵,所過之處無不燒殺搶掠,劉宋所有城池的守軍都望風而逃。

    宋都建康實行戒嚴。

    魏軍很快抵達淮上。

     宋文帝派将軍臧質率領一萬士卒救援彭城,行軍到盱眙,太武帝率大軍已經渡過淮河。

    臧質派胡崇之等人據守東山、前浦,自己率兵據守盱眙城南。

    北魏燕王拓跋譚圍攻胡崇之和臧質,擊敗了他們,臧質的軍隊也潰散。

    臧質抛棄辎重器械,打算率領七百人進入盱眙城。

     當初,盱眙太守沈璞上任時,王玄谟還在滑台,長江、淮河一帶沒有戰事。

    沈璞認為盱眙處于交通要道上,于是修繕城池,疏通護城河道,廣積财力糧食,儲備石頭弓箭,為守城做準備。

    他的幕僚臣屬們對此都有異議,朝廷也認為這樣做過分了。

    等到魏兵南下時,各郡縣守宰大都棄城逃走,有人勸沈璞返回建康,沈璞說:“如果賊虜認為我們僅僅是一座小城而不攻打的話,我們有什麼可怕的!如果他們肉搏攻城,這正好是我報答國家的時候,也是你們各位封侯之日,我們為什麼要逃走呢!各位曾經見過幾十萬大軍聚集在一座小城之下面,守城者卻不敗的戰例嗎?以前昆陽、合肥發生的事情,就是明證。

    ”衆心才稍稍安定下來。

    沈璞召集了兩千精兵,說:“這些人就足夠了!”等到臧質要入盱眙城時,衆人對沈璞說:“如果賊虜不攻城,我們就用不了這麼多人; 若其攻城,則城中止可容見力耳,地狹人多,鮮不為患。

    若以質衆能退敵完城者,則全功不在我;若避罪歸都,會資舟楫,必更相蹂踐,正足為患,不若勿受。

    ”璞歎曰:“虜必不能登城,敢為諸君保之。

    舟楫之計,固已久息。

    虜之殘害,古今未有,屠剝之苦,衆所共見,其中幸者不過得驅還北國作奴婢耳。

    彼雖烏合,甯不憚此邪?所謂&lsquo同舟而濟,胡、越一心&rsquo者也。

    今兵多則虜退速,少則退緩。

    吾甯可欲專功而留虜乎!”乃開門納質。

    質見城中豐實,大喜,因與璞共守。

     魏人之南寇也,不赍糧用,唯以抄掠為資。

    及過淮,民多竄匿,抄掠無所得,人馬饑乏,聞盱眙有積粟,欲以為北歸之資。

    攻城不拔,即留數千人守盱眙,自帥大衆南向,由是盱眙得益完守備。

     魏主至瓜步,壞民廬舍,及伐葦為筏,聲言欲渡江。

    建康震懼,民皆荷擔而立。

    内外戒嚴。

    丹陽統内盡戶發丁,王公以下子弟皆從役。

    命劉遵考等将兵分守津要,遊邏上接于湖,下至蔡洲,陳艦列營,周亘江濱,自采石至于暨陽,六七百裡。

    太子劭出鎮石頭,總統水軍,徐湛之守石頭倉城,江湛兼領軍,軍事處置悉以委焉。

     宋主登石頭城,有憂色,謂江湛曰:“北伐之計,同議者少。

    今日士民勞怨,不得無慚,贻大夫之憂,予之過也。

    ”又曰:“檀道濟若在,豈使胡馬至此!” 如果他們攻城,城中也隻能容得下現在的兵力,地小人多,不成禍患的很少。

    如果臧質的軍隊能擊退敵人保全城池,功勞就不全是我們的;如果我們敗退撤回都城時,雙方都要依靠船隻,必然會互相殘殺,正足以為患,不如不接收他們。

    ”沈璞歎息說:“賊虜肯定不能攻破城池,我敢向各位保證。

    乘船撤退的計劃,本來早就否定了。

    賊虜的殘忍程度是從古至今所沒有過的,他們進行殘酷的屠殺掠奪,大家有目共睹,其中的幸存者也不過被驅趕到北魏做奴婢。

    臧質他們雖然是一群烏合之衆,難道他們就不怕這些嗎?所謂&lsquo同舟共濟,胡人和越人也會齊心&rsquo,指的正是這件事情。

    現在我們兵多,就能很快擊退敵人,否則就會很慢。

    我們怎麼能夠為了獨占功勞,而留下賊虜為患呢!”于是打開城門,接納臧質。

    臧質見城中物資充足,非常高興,于是就和沈璞一起守衛城池。

     魏軍南下進犯時,不攜帶糧食用品,隻靠掠奪來作為軍用。

    過了淮河後,百姓大多逃走藏了起來,魏軍抄不到什麼東西,人饑馬困,聽說盱眙存有糧食,就打算把盱眙的糧食作為撤軍返國之用。

    但太武帝沒有攻下盱眙,就留下幾千人駐守在盱眙城下,自己率領大軍繼續南下,因此盱眙得以進一步完善防備。

     太武帝抵達瓜步,毀壞百姓房舍,又砍來蘆葦造筏排,聲稱要渡過長江。

    建康震動,一片恐懼,老百姓都挑着擔子站在那裡,随時準備逃走。

    宋文帝命令内外戒嚴。

    丹陽境内的壯丁全都從軍,王公以下的子弟全部從事勞役。

    宋文帝命令劉遵考等人率兵分守沿江渡口要地,巡邏上起于湖,下到蔡洲,大軍沿江駐守,戰船分列江邊,綿延江邊,從采石一直到暨陽,長達六七百裡。

    太子劉劭鎮守石頭,統領水軍,徐湛之鎮守石頭所屬倉城,江湛兼任領軍,被委任裁決軍事部署。

     宋文帝登上石頭城,面有憂色,對江湛說:“當初我們計劃北伐時,贊同的人很少。

    今日将士百姓勞苦埋怨,我們不能不感到慚愧,給大家帶來了苦難,這都是我的過失啊。

    ”又說:“如果檀道濟還在世,怎能讓胡虜的戰馬來到這裡!” 魏及宋平。

     魏主以橐駝、名馬饷宋主,求和請婚。

    宋主亦饷以珍羞異味。

    魏主以其孫示使者曰:“吾遠來至此,非欲為功名,實欲繼好援。

    宋若能以女妻此孫,我以女妻武陵王,自今匹馬不複南顧。

    ” 使還,宋主召群臣議之,衆謂宜許,江湛曰:“戎狄無親,許之無益。

    ”太子劭怒,謂湛曰:“今三王在厄,讵宜苟執異議!”聲色甚厲。

     坐散,劭又言于宋主曰:“北伐敗辱,數州淪破,獨有斬江、徐可以謝天下!”宋主曰:“北伐自是我意,江、徐但不異耳。

    ”由是太子與江、徐不平,魏亦竟不成婚。

     北魏與劉宋和解。

     北魏太武帝給宋文帝送來駱駝、名馬等禮物,請求和解,并請求與劉宋皇室聯姻。

    宋文帝也送給太武帝美味異味。

    太武帝把孫子叫來給宋文帝的使者看,說:“我遠來到此,不是想要成就功名,其實是為了繼續我們之間的友好互助的關系。

    宋國皇帝如果能把他的女兒嫁給我的這個孫子,我也把女兒嫁與武陵王為妻,從今以後,不會再派一匹戰馬南下。

    ” 宋使者回來以後,宋文帝召集群臣商議此事,大家都說應該答應,江湛卻說:“戎狄沒有親情之念,答應他們沒有好處。

    ”太子劉劭很生氣,對江湛說:“如今三位大王都處于危難之中,我們怎麼能對此表示異議!”劉劭聲色非常嚴厲。

     讨論完畢後,衆人都走了出去,劉劭又對宋文帝說:“北伐失敗受辱,幾個州淪陷殘破,隻有斬殺江湛、徐湛之,才能謝罪天下!”宋文帝說:“北伐本來是我的意思,江湛、徐湛之隻是沒有表示異議而已。

    ”從此,太子劉劭與江湛、徐湛之結下仇怨,北魏太武帝最後也沒有實現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