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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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政事務。

    到彥之從襄陽南下赴任,謝晦心想到彥之不會來看望自己。

    到彥之抵達楊口後,竟然步行來到江陵探視謝晦,深深地表達自己的誠意。

    謝晦也厚情相待,并從此非常安心。

     柔然汗國侵犯北魏。

     柔然汗國纥升蓋可汗郁久闾大檀得知北魏太宗拓跋嗣的死訊後,率領六萬騎兵進入雲中地區,攻克盛樂宮。

    北魏太武帝親率輕騎征讨柔然軍,三天三夜趕到雲中。

    纥升蓋可汗帶領騎兵将太武帝的軍隊包圍五十餘重,直逼馬首,依次排列,嚴如壁壘。

    北魏将士十分害怕,太武帝的神色安然自若,群情于是鎮靜下來。

    纥升蓋可汗弟弟的兒子郁久闾於陟斤是柔然軍大将,魏兵用箭把他射死。

    纥升蓋可汗恐懼地率軍逃走。

     冬十一月,吐谷渾王慕容阿柴去世,其弟慕容慕繼位。

     慕容阿柴有二十個兒子。

    他病重時,召集各個子弟,對他們說:“先公車騎将軍放棄他的兒子拾虔,卻把汗位授予我。

    我怎麼敢私自把汗位傳給自己的兒子慕容緯代而忘記先君的志向呢!我死後,你們要擁立慕容慕璝為可汗。

    ”慕容緯代是慕容阿柴的長子,慕容慕璝是阿柴同母異父的弟弟、叔父慕容烏纥提的兒子。

     慕容阿柴又讓諸子各自獻出一箭,抽取其中一支交給他的弟弟慕容慕利延,讓他折。

    慕容慕利延把箭折斷。

    慕容阿柴又拿出其餘的十九支箭、讓慕容慕利延折,他不能折斷。

    于是慕容阿柴告誡他們說:“你們知道嗎?單獨一箭容易折斷,衆多支箭就難以摧殘。

    你們應當同心協力,然後才能保國甯家。

    ”說完死去。

     慕容慕璝也富有雄才大略,他安撫接納了秦州、涼州失業流民和氐、羌等部族達五六百落,力量不斷壯大。

     十二月,北魏征伐柔然汗國,大獲全勝。

     宕昌向北魏朝貢。

     宕昌是羌族的一支。

    羌族地域東與中原相接,西與西域交通,長達數千裡。

    羌人各有首領,落部之間分地而居,互不統轄。

    其中宕昌部最為強大,擁有民衆兩萬餘落,各部族都畏懼宕昌部。

     夏世子殺其弟倫,倫兄昌讨,殺之。

     夏主将廢太子而立少子倫。

    将兵伐倫,倫拒之,敗死。

    倫兄昌襲,殺之,并其衆,歸于統萬。

    夏主大悅,立昌為太子。

     夏主好自矜大,名其四門:東曰招魏,南曰朝宋,西曰服涼,北曰平朔。

     乙醜(425) 宋元嘉二年,魏始光二年,夏主赫連昌承光元年。

     春正月,宋主始親聽政。

     徐羨之、傅亮上表歸政,三上,許之。

    羨之仍遜位還第。

    徐佩之等并謂非宜,敦勸甚苦,乃複奉诏視事。

     二月,燕有女子化為男。

     燕有女子化為男,燕主以問群臣。

    傅權對曰:“西漢之末,雌雞化雄,猶有王莽之禍。

    況今女化為男,臣将為君之兆也。

    ” 三月,魏主尊保母窦氏為保太後。

     魏主母密太後杜氏之殂也,太宗以窦氏慈良有操行,使保養之。

    窦氏撫視有恩,訓導有禮,世祖德之,故加以尊号,奉養不異所生。

     魏以長孫嵩為太尉,長孫翰為司徒,奚斤為司空。

    夏四月,秦襲涼于臨松,敗之。

     魏遣使如宋。

     始複通也。

     六月,武都王楊盛卒,子玄立。

     夏世子赫連殺害弟弟赫連倫,哥哥赫連昌率兵讨伐赫連,赫連被殺。

     夏主赫連勃勃準備廢黜太子赫連璝而另立幼子赫連倫。

    赫連璝得知後,率兵征伐赫連倫,赫連倫抵禦,失敗而死。

    赫連倫的哥哥赫連昌襲擊并斬殺赫連璝,被收服的赫連璝的軍隊回到國都統萬城。

    赫連勃勃非常高興,便立赫連昌為太子。

     夏主赫連勃勃好驕傲自大,将統萬的四個城門分别命名為:東門稱招魏門,南門稱朝宋門,西門稱服涼門,北門稱平朔門。

     乙醜(425) 宋元嘉二年,北魏始光二年,夏主赫連昌承光元年。

     春正月,宋文帝劉義隆開始臨朝聽政。

     徐羨之、傅亮上表請求宋文帝歸朝親政,上表三次,宋文帝才準許。

    徐羨之于是辭職回家。

    徐佩之等人都認為徐羨之不該退休,并極力敦促勸勉他繼續效力朝廷,徐羨之就再次接受诏命任職。

     二月,北燕國有一女子變成男子。

     北燕國有個女子變化為男子,燕主就這件事向群臣征詢意見。

    傅權回答說:“西漢末年,有母雞變為公雞,尚且發生王莽篡權的禍變。

    何況今天是女子變為男子,這将預示着臣僚将要做君主。

    ” 三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尊奉曾撫養他的窦氏為保太後。

     太武帝的母親密太後杜氏去世後,太宗拓跋嗣因為窦氏慈善溫良,品行端正,所以讓她哺育年幼的太武帝。

    窦氏精心撫養,訓導有方,恩禮并重,太武帝感激之至,因而加封尊号,奉養窦氏如同親生母親一般。

     北魏任命長孫嵩為太尉,長孫翰為司徒,奚斤為司空。

     夏四月,西秦襲擊北涼的臨松,打敗北涼軍。

     北魏派遣使者到劉宋朝廷。

     北魏和劉宋之間開始恢複交往。

     六月,武都王楊盛去世,他的兒子楊玄繼位。

     初,盛聞晉亡,不改義熙年号,謂世子玄曰:“吾老矣,當終為晉臣,汝善事宋帝。

    ”及卒,自稱武都王,遣使告喪于宋,始用元嘉年号。

    宋因而封之。

     秋,秦擊黑水羌,破之。

     八月,夏主勃勃殂,世子昌立。

     冬十月,魏主伐柔然,走之。

     魏大舉伐柔然,五道并進。

    軍至漠南,舍辎重,輕騎,赍十五日糧,度漠擊之。

    柔然大驚,絕迹北走。

     丙寅(426) 宋元嘉三年,魏始光三年。

     春正月,宋讨徐羨之、傅亮,殺之。

    以王弘為司徒、揚州刺史、錄尚書事,彭城王義康為都督荊、湘等州軍事。

    謝晦舉兵反江陵。

     初,宋主在江陵,孔甯子為參軍,及即位,以為步兵校尉。

    與侍中王華并有富貴之願,疾徐羨之、傅亮專權,構之于宋主。

    宋主欲誅二人,并發兵讨謝晦,乃聲言當伐魏取河南,又言拜京陵,治行裝艦。

    處分異常,其謀頗洩。

     晦弟?馳使告晦,晦猶謂不然。

    江夏内史程道惠得尋陽人書,言“朝廷将有大處分,其事已審”,封以示晦。

    晦以問參軍何承天,承天對曰:“以王者之重,舉天下以攻一州,大小既殊,逆順又異,境外求全,上計也。

    以腹心屯義陽,将軍帥衆戰于夏口,若敗即趨義陽以出北境,其次也。

    ” 當初,楊盛得知晉朝滅亡,仍不更改晉安帝的義熙年号,并對他的世子楊玄說:“我已經老朽了,應當至死做晉朝的臣屬,而你卻要好好奉事宋帝。

    ”等到楊盛去世後,楊玄自稱武都王,派遣使臣向劉宋朝廷報喪,開始使用元嘉年号。

    劉宋因此賜封楊玄為武都王。

     秋季,西秦擊敗黑水羌族部落。

     八月,夏主赫連勃勃去世,太子赫連昌繼位。

     冬十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率軍讨伐柔然汗國,柔然各部逃去。

     北魏大規模征伐柔然汗國,分兵五路,同時進發。

    大軍抵達漠南後,舍棄辎重,改由輕裝騎兵,帶上十五天的軍糧,度過大漠攻打柔然。

    柔然各部十分驚恐,全都向北逃難。

     丙寅(426) 宋元嘉三年,北魏始光三年。

     春正月,劉宋朝廷讨殺徐羨之、傅亮。

    任命王弘為司徒、揚州刺史、錄尚書事,彭城王劉義康為都督荊、湘等州軍事。

    謝晦在江陵舉兵反叛。

     當初,宋文帝在江陵時,孔甯子擔任參軍,等到宋文帝即皇帝位,便任命孔甯子為步兵校尉。

    孔甯子與侍中王華都有享受富貴的心願,忌恨徐羨之、傅亮獨攬大權,于是就在宋文帝面前挑撥離間。

    宋文帝準備殺害徐羨之、傅亮二人,并發兵讨伐謝晦,于是宋文帝聲稱要征伐北魏進取河南,又說要祭拜京口的興甯陵,整治行裝,存放于戰艦。

    由于朝廷的舉動反常,宋文帝的圖謀有所洩漏。

     謝晦的弟弟謝?趕急派人報告謝晦,謝晦仍不以為然。

    江夏内史程道惠收到一封尋陽人送來的信,說“朝廷将有大規模的舉動,這件事已經确切無疑”,程道惠将信封好交給謝晦。

    謝晦就此事詢問參軍何承天,何承天說:“以帝王的威重,發動全國的力量進攻一州,實力大小已懸殊,民心向背又迥異,您到國境之外去保全性命,才是上策。

    您派心腹駐紮義陽,将軍您統率大軍在夏口與敵人交戰,一旦失敗,随即取道義陽北上出境,這是其次的計策。

    ” 晦良久曰:“荊州用武之地,兵糧易給,聊且決戰,走複何晚!”乃使承天造立表檄,又與參軍顔卲謀舉兵。

    卲飲藥而死。

     晦立幡戒嚴,謂司馬庾登之曰:“今當自下,屈卿守城。

    ”登之曰:“親老在都,素無部衆,情計二三,不敢受旨。

    ”晦仍問諸将佐:“戰士三千足守城否?”周超對曰:“非徒守城而已,若有外寇,可以立功。

    ”登之因請解司馬以授之。

    晦即命超為司馬,而轉登之為長史。

     宋主以王弘、檀道濟始不預廢弑之謀,弘弟昙首又所親委,密使報弘,且召道濟,欲使讨晦。

    王華等皆以為不可,宋主曰:“道濟止于脅從,本非創謀,殺害之事,又所不關,吾撫而使之,必将無慮。

    ” 道濟至,乃下诏暴羨之、亮、晦殺二王之罪,命中領軍到彥之、征兆将軍檀道濟以時收翦,又命雍州刺史劉粹等斷其走伏。

     是日,诏召羨之、亮。

    謝?遣人報之,羨之走至新林,自經死。

    亮出走被執,宋主使以诏書示之,亮曰:“亮受先帝布衣之眷,遂蒙顧托。

    黜昏立明,社稷之計也。

    欲加之罪,其無辭乎!”于是伏誅。

     宋主問讨晦之策于檀道濟,對曰:“臣昔與晦同從北征,入關十策,晦有其九,才略明練,殆為少敵。

    然未嘗孤軍決勝,戎事恐非其長。

    臣悉晦智,晦悉臣勇,今奉王命以讨之, 謝晦沉吟良久,說:“荊州是英雄施展才能的地方,兵士和糧草都容易供給,姑且決一死戰,出走北境又有什麼晚呢!”于是謝晦讓何承天起草檄文,又與參軍顔卲商讨起兵事宜。

    顔卲服毒自盡。

     謝晦樹立大旗,嚴加戒備,對司馬庾登之說:“我現在就要親自發兵東征,委屈你守衛江陵城。

    ”庾登之說:“我的雙親都在建康,而我向來沒有部衆,經過再三考慮,我不敢接受您的命令。

    ”謝晦又問諸将領說:“三千戰士能夠守城嗎?”周超回答說:“不隻是守城,若有外寇侵犯,還可以立功。

    ”庾登之因而請求解除司馬官職,授給周超。

    謝晦當即任命周超為司馬,而改任庾登之為長史。

     宋文帝認為王弘、檀道濟最初沒有參與廢黜劉義真、殺害劉義符的陰謀,王弘的弟弟王昙首又是自己所寵愛信任的人,因而秘密派人告訴王弘,并且征召檀道濟,想讓他去讨伐謝晦。

    王華等人都以為不該這樣做,宋文帝卻說:“檀道濟隻不過是受脅迫而跟從的人,本不是首謀,至于殺害之事,更與他沒有關聯,我安撫并起用他,一定不會有什麼憂慮。

    ” 檀道濟抵達建康後,宋文帝便下诏揭露徐羨之、傅亮、謝晦殺害營陽王劉義符、廬陵王劉義真的罪狀,命令中領軍到彥之、征北将軍檀道濟将他們及時收捕斬首,又命令雍州刺史劉粹等切斷他們逃跑潛伏的後路。

     這一天,宋文帝下诏召見徐羨之、傅亮。

    謝?派人通知他們,徐羨之逃到新林,上吊自殺。

    傅亮逃跑出城被捕,宋文帝讓人拿诏書給他看,傅亮說:“我一介平民,承蒙先帝愛重,賦予輔佐遺托。

    廢黜昏君,擁立明主,是國家的大計。

    你們想把罪過強加于我,難道沒有借口嗎!”于是傅亮被殺。

     宋文帝向檀道濟詢問讨伐謝晦的計策,檀道濟回答說:“我過去與謝晦一同北征,當時得以入關的十大計策有九項是由謝晦提出的,他的才能謀略,精明幹練,大概很少有對手。

    然而他未曾單獨率領軍隊打過勝仗,軍事作戰恐怕不是他的長處。

    我明白他的才智,他了解我的勇敢,如今我奉帝王的诏命讨伐他, 可未陳而擒也。

    ”征王弘為侍中、司徒、錄尚書事、揚州刺史,彭城王義康為荊湘都督、荊州刺史。

     晦聞徐、傅等已誅,自出射堂勒兵,數日間四遠投集,得精兵三萬。

    奉表稱羨之、亮等忠貞,橫被冤酷,皆王弘、王昙首、王華險躁猜忌,讒構成禍,今當舉兵以除君側之惡。

     閏月,宋子劭生。

     初,袁皇後生皇子劭,後自詳視,使馳白宋主曰:“此兒形貌異常,必破國亡家,不可舉。

    ”即欲殺之。

    宋主狼狽至後殿戶外禁之,乃止。

    以尚在諒闇,故秘之。

    至是,始言劭生。

     宋主自将讨謝晦。

    二月,殺之。

     宋主下诏戒嚴,諸軍進路以讨謝晦。

    晦帥衆二萬發江陵,列舟艦自江津至于破冢,旌旗蔽日。

    歎曰:“恨不得以此為勤王之師!” 晦欲遣兵襲湘州刺史張卲,何承天以卲兄茂度與晦善,曰:“卲意趣未可知,不宜遽擊之。

    ”晦以書招卲,不從。

     宋主發建康,謝晦下至江口,到彥之已至彭城洲。

    庾登之據巴陵,畏懦不敢進。

    會霖雨連日,參軍劉和之曰:“彼此有雨耳,東軍方強,唯宜速戰。

    ”登之作大囊貯茅懸于帆樯,雲可焚艦,宜須晴以緩戰期。

    晦然之,停軍十五日,乃使孔延秀攻彭城洲及洲口栅,陷之。

    諸将欲還夏口,到彥之不可,乃保隐圻。

     可以在擺開戰陣之前将他擒獲。

    ”宋文帝又任命王弘為侍中、司徒、錄尚書事、揚州刺史,彭城王劉義康為都督荊湘等八州諸軍事、荊州刺史。

     謝晦聽說徐羨之、傅亮等已經被殺,于是親自出射堂統率軍隊,幾天之内,四方邊遠的人投奔而來,得到精兵三萬人。

    謝晦上表聲稱徐羨之、傅亮等忠貞不渝,卻橫遭冤枉殘害,這都是王弘、王昙首、王華一夥兇險詭詐、猜忌挑撥所釀成的禍害,我現在要發兵來清除陛下身邊的惡棍。

     閏正月,宋文帝劉義隆的兒子劉劭降生。

     當初,袁皇後生下皇子劉劭,她獨自仔細地看過之後,急忙派人告訴宋文帝說:“這個孩子相貌非同尋常,将來必定會導緻國破家亡,不能撫養他。

    ”當即就要弄死劉劭。

    宋文帝倉促不堪地趕到後殿門外阻止,于是劉劭才得以活命。

    由于宋文帝正在為父親守喪,所以皇子降生的事秘不外傳。

    至此,才宣布劉劭誕生。

     宋文帝劉義隆親自率軍讨伐謝晦。

    二月,謝晦被殺。

     宋文帝下诏令戒嚴,各路大軍出發讨伐謝晦。

    謝晦率兵兩萬自江陵出發,戰船從江津排列到破冢,旌旗飄揚,遮天蔽日。

    謝晦歎息說:“我恨不得将此作為救援王朝的軍隊!” 謝晦想派兵襲擊湘州刺史張卲,何承天以為張卲的哥哥張茂度與謝晦交好,就說:“張卲的意圖旨趣尚不明确,不應當馬上進攻他。

    ”謝晦寫信招撫張卲,張卲不肯服從。

     宋文帝從建康出發,謝晦抵達江口,到彥之已經進至彭城洲。

    庾登之據守巴陵,膽小怯懦,不敢前進。

    正趕上大雨連綿不止,參軍劉和之對庾登之說:“敵我雙方都遇到大雨,東來的官軍實力正強,我們應該速戰速決。

    ”庾登之制作大口袋,内貯茅草,懸挂在桅杆上,聲稱可以焚燒敵艦,以火攻須等到晴天為借口,來延緩戰期。

    謝晦準許庾登之的做法,一直停息十五天,才讓孔延秀率兵攻克彭城洲及其洲口設置的栅壘,攻陷了它們。

    官軍諸将想退回到夏口,到彥之不同意,于是保守隐圻。

     初,晦與徐、傅為自全之計,以為晦據上流,而道濟鎮廣陵,各有強兵;羨之、亮居中秉權,可得持久。

    至是,聞道濟來,惶懼無計。

    道濟既至,與彥之軍合。

    晦始見艦數不多,不即出戰。

    至晚,因風帆上,前後連咽。

    西人離沮,無複鬥心,一時皆潰。

    晦夜還江陵。

     先是,宋主遣劉粹自陸道帥步、騎襲江陵,周超逆戰,破之。

    晦舊與粹善,又以其子曠之為參軍,宋主疑之。

    王弘曰:“粹無私,必無憂也。

    ”及受命南讨,一無所顧。

    晦亦不殺曠之,遣還粹所。

     俄而晦敗間至,超詣彥之降。

    晦衆散略盡,乃攜其弟遯等北走,為人所執,檻送建康。

     何承天自歸于彥之,彥之因監荊州府事。

    于是誅晦、?及其黨孔延秀、周超等。

    晦女彭城王妃被發徒跣,與晦訣曰:“大丈夫當橫屍戰場,奈何狼藉都市!”晦之走也,左右皆棄之,唯延陵蓋追随不舍,宋主以蓋為鎮軍功曹督護。

     三月,宋以謝靈運為秘書監、顔延之為中書侍郎。

     宋主還建康,既征靈運、延之用之,又以慧琳善談論,因與議朝廷大事,遂參權要,賓客輻湊,四方贈賂相系。

    琳著高屐,披貂裘,置通呈、書佐。

    會稽孔曰:“遂有黑衣宰相,可謂冠屦失所矣!” 夏五月,宋以檀道濟為江州刺史,到彥之為南豫州刺史。

     宋遣使巡行郡縣。

     當初,謝晦和徐羨之、傅亮為了保全自己起見,就讓謝晦占據長江上流,而檀道濟鎮守廣陵,各自擁有強兵;徐羨之、傅亮居朝中把持大權,可長久維持穩定。

    至此,謝晦聽說檀道濟率兵而來,不禁驚慌,束手無措。

    檀道濟趕到後,與到彥之的軍隊會合。

    謝晦起初看見他們戰艦不多,不急于主動出擊。

    到了晚上,東風鼓帆,官軍的戰艦連接不斷,前後塞滿江面。

    謝晦的軍隊氣餒心喪,不再有鬥志,頃刻之間,全軍潰敗。

    謝晦連夜逃回江陵。

     在此之前,宋文帝派遣劉粹從陸路率領步、騎兵襲擊江陵,周超迎戰,打敗劉粹。

    謝晦過去與劉粹友善,又任命他的兒子劉曠之為參軍,因而宋文帝對劉粹懷有疑心。

    王弘說:“劉粹沒有私心,一定不要擔心。

    ”等到劉粹奉命南讨,一無反顧。

    謝晦也沒有殺害劉曠之,将他遣回到劉粹身邊。

     不久,謝晦敗陣歸來,周超卻前去投降到彥之。

    謝晦的部衆全都逃散,于是他攜帶弟弟謝遯等人向北逃奔,被人俘獲後,用囚車押送到建康。

     何承天向到彥之投誠,到彥之于是監理荊州政務。

    這時,宋文帝下令誅殺謝晦、謝?及其同黨孔延秀、周超等人。

    謝晦的女兒、彭城王妃披發赤腳,與父親訣别說:“大丈夫應當戰死在沙場,如何淪落到衣冠不整地在都市問斬!”謝晦敗逃時,身邊的親信都棄他而去,隻有延陵蓋一人追随不舍,宋文帝便任命延陵蓋為鎮軍功曹督護。

     三月,劉宋朝廷任命謝靈運為秘書監、顔延之為中書侍郎。

     宋文帝回到建康,征召起用謝靈運和顔延之之後,因為慧琳道人善于談說論議,所以宋文帝常跟他商讨朝廷大事,慧琳道人因而得以參與國家機要,賓客盈門,各地贈送禮物的人絡繹不絕。

    慧琳道人腳穿高屐,身披貂皮大衣,配置負責傳達通呈官和掌管書翰的佐吏。

    會稽孔說:“如今有身着道袍的黑衣宰相,真可謂本末倒置!” 夏五月,劉宋朝廷任命檀道濟為江州刺史,到彥之為南豫州刺史。

     劉宋朝廷派遣使者巡察各郡縣。

     遣散騎常侍袁渝等十六人分行諸州郡縣,觀察吏政,訪求民隐。

    又使郡縣各言損益。

     宋主親臨聽訟。

     宋主臨延賢堂聽訟,自是每歲三訊。

    左仆射王敬弘性恬淡,有重名,關署文案,初不省讀。

    嘗預聽訟,宋主問以疑獄,敬弘不對。

    上變色問左右:“何故不以訊牒副仆射!”敬弘曰:“臣乃得訊牒讀之,正自不解。

    ”宋主甚不悅,雖加禮敬,不複以時務及之。

     六月,宋以王華、王昙首、殷景仁、劉湛為侍中,謝弘微為黃門侍郎。

     王華以王弘輔政,王昙首為宋主所親任,與己相埒,自謂力用不盡,每歎息曰:“宰相頓有數人,天下何由得治!”是時,宰相無常官,唯人主所與議論政事,委以機密者皆宰相也。

    亦有任侍中而不為宰相者,然尚書令、仆射、中書監令、侍中、侍郎、給事中皆當時要官也。

     華與劉湛、王昙首、殷景仁俱為侍中,風力局幹,冠冕一時。

     黃門侍郎謝弘微與華等皆宋主所重,當時号曰五臣。

    弘微精神端審,時然後言,婢仆之前不妄語笑,由是尊卑小大敬之若神。

    從叔混特重之,常曰:“微子異不傷物,同不害正,吾無間然。

    ” 初,混尚晉晉陵公主,混死,诏絕婚,公主悉以家事委弘微。

    混仍世宰輔,僮仆千人,唯有二女年數歲。

    弘微為之紀理 宋文帝派遣散騎常侍袁渝等十六人分别到各州郡縣,審視地方官吏的政績,訪求民衆的隐情。

    同時,命令郡縣長官各自奏報當地的行政得失。

     宋文帝劉義隆親臨華林園延賢堂聽理訴訟。

     宋文帝親自到延賢堂聽斷訴訟,從此,他每年參加三次審訊。

    左仆射王敬弘性情恬淡,深孚衆望,但是在簽署文件時,一點也不審查。

    有一次,王敬弘參加判決訴訟,宋文帝向他詢問有疑問的案件,他竟然不能應對。

    宋文帝臉色大變,向左右侍臣問道:“你們為什麼不把案卷的副本送呈王仆謝?”王敬弘說:“我看到了案卷,隻是自己不明白。

    ”宋文帝非常生氣,即使對他恭敬有禮,也不再論及時事要務。

     六月,劉宋朝廷任命王華、王昙首、殷景仁、劉湛為侍中,謝弘微為黃門侍郎。

     王華因為王弘輔佐朝政,王昙首被宋文帝所親近信任,與自己的地位不相上下,便自以為不能完全施展才力,常常歎息說:“當朝同時有幾個宰相,國家怎能得以治理呢!”當時,朝中沒有固定的宰相,隻要皇帝和他議論政事,授予機密重任的人都是宰相。

    也有擔任侍中而不是宰相的人,然而尚書令、仆射、中書監令、侍中、侍郎、給事中等都是當時的重要官職。

     王華和劉湛、王昙首、殷景仁等同是侍中,他們高風亮節,精明練達,頗受時人擁戴。

     黃門侍郎謝弘微和王華等都深受宋文帝倚重,當時号稱五臣。

    謝弘微精神端莊安詳,談吐适時得當,在仆役奴婢面前從不妄自說笑,因此不論尊卑老幼都像神明一般敬奉他。

    他的堂權謝混對他也特别推重,常說:“謝弘微與别人相異時不損傷物類,與别人相同時不妨害正道,我簡直無可挑剔。

    ” 當初,謝混娶晉孝武帝的女兒晉陵公主為妻,謝混死後,晉安帝下诏令晉陵公主與謝氏斷絕婚姻關系,晉陵公主将家事全都委托給謝弘微。

    謝混家曆代都是朝廷的輔政大臣,府上有僮仆上千人,他隻有兩個年僅幾歲的女兒。

    謝弘微幫助謝混管理 生業,一錢、尺帛皆有文簿。

    九年而晉亡,公主降号東鄉君,聽還謝氏。

    入門,室宇倉廪不異平日,田疇墾辟有加于舊。

    東鄉君歎曰:“仆射平生重此子,可謂知人。

    仆射為不亡矣!”親舊見者為之流涕。

    及東鄉君卒,公私鹹謂資财宜歸二女,田宅、僮役應屬弘微。

    弘微一無所取,自以私祿葬東鄉君。

     混女夫殷叡奪其妻妹及伯母、兩姑之分以還戲責。

    内人皆化弘微之讓,一無所争。

    或譏之曰:“謝氏累世财産充殷君一朝戲責,卿視而不言,譬棄物江海以為廉耳。

    ”弘微曰:“親戚争财,為鄙之甚。

    今内人尚能無言,豈可導之使争乎!分多共少,不至有乏,身死之後,豈複見關也?” 宋主欲封王昙首、王華等,拊禦床曰:“此坐非卿兄弟,無複今日。

    ”因出封诏示之。

    昙首固辭曰:“近日之事,賴陛下英明,罪人斯得。

    臣等豈可因國之災以為身幸!”乃止。

     宋遣使如魏。

     秋,秦攻涼,夏襲秦苑川,秦師還。

    宋大旱,蝗。

     冬十月,魏主自将攻夏。

     魏主問公卿:“今當用兵赫連、蠕蠕,二國何先?”長孫嵩等皆曰:“赫連土著,未能為患。

    不如先伐蠕蠕,若追而及之,可以大獲;不及則獵于陰山,取其禽獸皮角以充軍實。

    ”太常崔浩曰:“蠕蠕鳥集獸逃,舉大衆追之則不能及, 産業,即使是一文錢、一尺絲帛,也都登錄簿冊。

    九年後,晉朝滅亡,晉陵公主降号為東鄉君,聽任她返回謝家。

    她踏進家門,隻見房屋倉庫原樣未變,開辟的墾地比先前有所增多。

    東鄉君感歎地說:“謝混生前就一直看重弘微這孩子,可稱得上有識人的能力。

    謝混後繼有人了!”在場的親戚故舊無不為之流淚。

    東鄉君去世後,無論是官府或個人,都認為謝家的财貨應歸屬兩個女兒,而田宅和僮仆應為謝弘微所有。

    謝弘微卻分文不取,并且拿出自己的俸祿安葬東鄉君。

     謝混的女婿殷叡奪取了他妻子的妹妹、伯母以及兩個姑母應得的謝家财物來償還賭債。

    謝家的人因為受到謝弘微謙讓美德的感化,彼此間都毫無争執。

    有人譏刺謝弘微說:“謝家曆代積蓄的财産卻成為殷叡一天的賭債,你看見而不過問,猶如把财物抛入江海之中,還自以為清廉。

    ”謝弘微說:“親戚争奪财物,最為卑鄙下流。

    如今謝家内部尚能無言,怎麼可以引導她們去争利呢!再說,家财分多共少,不至于匮乏,人死之後,難道還在乎身外之物?” 宋文帝想加封王昙首、王華等人爵位,便撫摸着禦床說:“如果沒有你們兄弟,我今天就坐不到這裡。

    ”于是拿出封爵的诏書讓他們看。

    王昙首一再辭讓說:“近來發生的事情,全靠陛下英明決斷,使罪人都得到懲處。

    我們怎能憑借國家的災難而得到恩惠呢!”宋文帝于是作罷。

     劉宋朝廷派遣使臣出使北魏。

     秋季,西秦攻伐北涼,夏國襲擊西秦苑川,西秦被迫從北涼撤軍。

     劉宋大旱,發生蝗災。

    冬十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親率大軍進攻夏國。

     太武帝詢問公卿大臣說:“現在我們要出兵讨伐赫連和柔然,兩個國家應該先讨伐哪一國?”長孫嵩等人都說:“夏國赫連氏世代定居一個地方,還不足以造成禍害。

    不如先去讨伐柔然,若追上他們,可以大獲全勝;如果追趕不上,我們則到陰山打獵,以獲取禽獸的毛皮骨角來充實軍需。

    ”太常崔浩說:“柔然人就像飛鳥一般集結,又像野獸一樣逃散,出動大軍追擊則趕不上, 輕兵追之又不足以制敵。

    赫連氏土地不過千裡,政刑殘虐,人神所棄,宜先伐之。

    ” 魏主亦聞夏世祖殂,諸子相圖,國人不安,欲伐之。

    嵩等曰:“彼若城守以逸待勞,大檀聞之,乘虛入寇,此危道也。

    ”浩曰:“往年以來,熒惑再守羽林、鉤己而行,其占秦亡。

    今年五星并出東方,利于西伐。

    天人相應,不可失也。

    ”于是遣奚斤襲蒲阪,周幾襲陝城,以薛謹為鄉導。

     魏主欲以李順總前驅之兵,崔浩曰:“順誠有籌略,然其為人果于去就,不可專委。

    ”乃止。

    浩與順由是有隙。

     十一月,夏攻秦,入枹罕。

     魏主入統萬,别将取蒲阪及長安。

     魏主行至君子津,會天暴寒冰合,帥輕騎濟河襲統萬。

    夏主方燕群臣,魏師奄至,上下驚擾。

    夏主出戰而敗,退走入城。

    門未及閉,魏豆代田帥衆乘勝入西宮,焚其西門。

    宮門閉,代田逾垣而出。

    魏分兵四掠,殺獲數萬。

    魏主謂諸将曰:“統萬未可得也,他年當與卿等取之。

    ”乃徙其民萬餘家而還。

     夏弘農太守不戰而走,魏師乘勝長驅,遂入三輔。

    蒲阪守将棄城奔長安,奚斤遂克蒲阪。

    夏主之弟助興自長安奔安定。

    十二月,斤入長安,秦、雍氐羌皆降。

    河西王蒙遜及氐王楊玄聞之,皆遣使附魏。

     魏罷漏戶缯以屬郡縣。

     用輕裝軍士追趕他們又不能取勝。

    而赫連氏的國土不過千裡,政令殘忍,刑罰暴虐,受到人、神的唾棄,應當先讨伐夏國。

    ” 太武帝也得知夏世祖赫連勃勃去世後,幾個兒子相互争鬥,國民惶恐不安,想進兵讨伐夏國。

    長孫嵩等人說:“他們如果據城嚴守,以逸待勞,而柔然汗國的郁久闾大檀聽說後,就會乘虛進犯我國,這是危險的舉措。

    ”崔浩說:“往年以來,火星兩次緊守着羽林星和鉤己星運行,推占而知後秦滅亡。

    今年,五星同時出現在東方,預示有利于西征。

    可謂天人相應,機不可失。

    ”于是,太武帝派遣奚斤襲擊蒲阪,派遣周幾襲擊陝城,命令薛謹為向導。

     太武帝想讓李順統領前鋒軍隊,崔浩說:“李順确實具有籌劃謀略之才,可是他為人進退果敢,不能單獨委以重任。

    ”太武帝于是停止對李順的任命。

    崔浩與李順之間因此産生裂痕。

     十一月,夏國軍隊攻進西秦國都枹罕。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進入夏國都城統萬,另外派兵攻占了蒲阪和長安。

     太武帝率軍抵達君子津時,正遇上天氣突然變冷,黃河冰封,他率領輕騎兵踏冰渡過黃河襲擊夏都統萬。

    夏主赫連昌正在與文武大臣歡宴豪飲,魏軍從天而降,君臣上下不勝驚恐騷亂。

    赫連昌領兵出戰失利,急忙逃回統萬城。

    城門還沒來得及關閉,北魏豆代田就率衆乘勝攻進西宮,并燒毀它的西門。

    夏軍關閉宮門,豆代田越牆出宮。

    魏軍分兵出動,四處擄掠,斬殺或俘獲夏國數萬人。

    太武帝對諸位将領說:“統萬城不能得到了,将來再和你們來攻取吧。

    ”于是,魏軍遷徙夏民一萬多家回國。

     夏國弘農太守不戰而逃,魏軍乘勝追擊,長驅直入三輔地區。

    鎮守蒲阪的夏國将領棄城逃往長安,北魏将領奚斤于是攻占蒲阪。

    夏主赫連昌的弟弟赫連助興從長安逃奔到安定。

    十二月,奚斤率兵進入長安,夏國秦州、雍州的氐族和羌族部落全都向北魏投降。

    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和氐王楊玄聞訊後,也都派遣使臣歸附北魏。

     北魏停止向沒有正式戶籍的人家征收絲織品,讓他們隸屬郡縣。

     魏初得中原,民多逃隐。

    天興中,诏采諸漏戶,令輸缯帛,不錄郡縣,賦役不均。

    是歲始诏罷之,以屬郡縣。

     丁卯(427) 宋元嘉四年,魏始光四年。

     春正月,魏主還平城。

     魏主還平城。

    統萬徙民道多死,能至平城者什才六七。

    夏平原公定帥衆向長安。

    魏主聞之,伐木陰山,大造攻具,再謀伐夏。

     宋主谒京陵。

     初,高祖命藏微時耕具以示子孫。

    宋主至故宮,見有慚色。

    近侍或進曰:“大舜躬耕曆山,伯禹親事水土。

    陛下不睹遺物,安知先帝之至德,稼穑之艱難乎!” 夏四月,魏遣使如宋。

     宋前交州刺史杜弘文卒。

     弘文有疾被征,自輿就路。

    或勸之待病愈,弘文曰:“吾杖節三世,常欲投軀帝庭,況被征乎!”遂行,卒于廣州。

    弘文,慧度之子也。

     五月,魏主發平城。

     魏奚斤與夏平原公定相持于長安,魏主欲乘虛伐統萬。

    五月,發平城,命将軍陸俟督諸軍鎮大碛以備柔然。

     魏主至拔鄰山,築城,舍辎重,以輕騎三萬倍道先行。

    群臣鹹谏曰:“統萬城堅,非朝夕可拔。

    不若與步兵、攻具 當初北魏取得中原時,當地民戶大多逃亡隐居。

    天興年間,拓跋珪下诏清查這些沒有正式納入戶籍的人家,命令他們繳納絲織品,不隸屬所在郡縣,因而賦稅徭役多少不均。

    這一年,太武帝拓跋焘開始诏令停止向漏戶征收絲織品,讓他們隸屬郡縣。

     丁卯(427) 宋元嘉四年,北魏始光四年。

     春正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回到平城。

     太武帝回到平城。

    從統萬城遷來的民衆很多死在路上,能夠活着到達平城的隻有十分之六七。

    夏國平原公赫連定率領部衆向長安進發。

    太武帝知道後,便下令在陰山砍伐樹木,大肆制造攻城器械,打算再次讨伐夏國。

     宋文帝劉義隆祭拜京陵。

     當初,宋武帝劉裕下令将他貧賤時用過的耕田農具收藏起來,以傳示子孫。

    宋文帝劉義隆到故宮看見農具,面有慚色。

    他身邊的侍臣中有人進言說:“古時大舜親自在曆山耕種田地,大禹親自治理水土。

    陛下不看到先帝的遺物,怎麼能知道先帝的大德和農事的艱難呢!” 夏四月,北魏派遣使臣到劉宋朝廷。

     劉宋前交州刺史杜弘文去世。

     杜弘文有病被朝廷征召,他便自己乘車上路。

    有人勸他等病好以後再出發,杜弘文說:“我們祖孫三代執持符節鎮守交州,平常就渴望投身京城效力朝廷,何況被征召呢!”于是杜弘文抱病啟程,行至廣州去世。

    杜弘文是杜慧度的兒子。

     五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從平城發兵攻伐夏國。

     魏将奚斤和夏國平原公赫連定在長安相持不下,太武帝想乘夏國空虛進攻統萬城。

    五月,太武帝從平城出發,命令将軍陸俟督率諸軍鎮守大碛,以防備柔然。

     太武帝抵達拔鄰山,在那裡修築城堡,舍去辎重,隻率領三萬輕騎兵兼程先行。

    群臣都勸谏他說:“統萬城堅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攻克下來的。

    不如與步兵一道,帶上攻城的器械 一時俱往。

    ”魏主曰:“用兵之術,攻城最下,必不得已,然後用之。

    今以步兵、攻具皆進,彼必懼而堅守。

    若攻不時拔,食盡兵疲,外無所掠,進退無地。

    不如以輕騎直抵其城,彼見步兵未至,意必寬弛。

    吾羸形以誘之,彼或出戰則成擒矣。

    吾軍去家二千餘裡,又隔大河,所謂&lsquo置之死地而後生&rsquo者也。

    以攻城則不足,決戰則有餘矣&rsquo。

    ”遂行。

     宋中護軍王華卒。

     六月朔,日食。

     夏主及魏主戰于統萬,敗走上邽,魏取統萬。

     魏主至統萬,分軍伏于深谷,以少衆至城下。

    夏将狄子玉降,言:“夏主聞有魏師,召平原公定,定曰:&lsquo統萬堅峻,未易攻拔。

    待我擒奚斤,然後徐往,内外擊之,蔑不濟矣。

    &rsquo故夏主堅守以待之。

    ”魏主患之,乃退軍以示弱,遣娥清及永昌王健西掠居民。

     魏軍士有亡奔夏者,言魏軍糧盡,辎重在後,步兵未至,宜急擊之。

    夏主從之,将步、騎三萬出城。

    長孫翰等皆言夏兵步陳難陷,宜避其鋒。

    魏主曰:“遠來求賊,唯恐不出。

    今既出矣,乃避而不擊,彼奮我弱,非計也。

    ”遂收衆僞遁,引而疲之。

     夏兵為兩翼,鼓噪追之。

    行五六裡,會有風雨從東南來,揚沙晦冥。

    宦者趙倪曰:“今風雨從賊上來,我向彼背, 同時進發。

    ”太武帝說:“用兵的策略,攻城是最下策,必定萬不得已才去攻城。

    現在如果步兵和攻城器械都一同進發,夏國必然因害怕而堅守統萬城。

    如果不能即時攻克,糧草斷絕,兵士疲勞,城外沒有可取之物,也沒有退守之地。

    不如先用輕騎兵直達統萬城,敵人見我們步兵沒有同時抵達,思想必然松懈。

    我們故作虛弱之态引誘敵人,他們如果出城迎戰,就會成為俘虜。

    我軍離家兩千餘裡,又有黃河阻隔,這正是所說的&lsquo置之死地而後生&rsquo。

    用三萬輕騎兵攻城顯得不足,而用來決戰就綽綽有餘了。

    ”于是出發。

     劉宋中護軍王華去世。

     六月初一,出現日食。

     夏主赫連昌和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在統萬城外交戰,赫連昌敗逃到上邽,魏軍占領統萬城。

     太武帝抵達統萬,下令把大軍分别埋伏在深谷中,把少數兵士分派到城下。

    夏國将領狄子玉前來投誠,并說:“夏主赫連昌聽說魏軍征讨,便派人召請平原公赫連定,赫連定說:&lsquo統萬城堅固高峻,不易攻破。

    等我生擒奚斤,然後再從容前往統萬,内外夾擊魏軍,沒有不成功的。

    &rsquo因而赫連昌堅守城池,等候赫連定。

    ”太武帝十分憂慮,于是撤退軍隊,以顯示自己的弱小,又派娥清和永昌王拓跋健向西擄掠居民。

     北魏軍士中有人叛逃投奔夏軍的,聲稱魏軍的糧草已經用盡,而辎重補給遠在後方,步兵還沒趕到,應當快速攻打他們。

    夏主赫連昌聽從了這一建議,親自率領三萬步、騎兵出城。

    北魏司徒長孫翰等人都勸說太武帝,夏兵的陣勢難以攻陷,應該避開夏兵鋒銳。

    太武帝說:“我們遠道而來讨伐夏賊,唯恐他們不出戰。

    現在他們既然出城了,我們卻要避而不戰,使敵軍振奮,我軍衰弱,這不是好辦法。

    ”于是太武帝集結部衆假裝後退,引誘敵人追趕讓他們疲憊。

     夏兵分為兩翼,擂響戰鼓,喊聲震天,從左右追逼而來。

    剛追出五六裡,正趕上風雨從東南方襲來,飛沙揚塵,天昏地暗。

    北魏宦官趙倪說:“如今風雨從敵方襲來,我軍逆風,敵人順風, 天不助人,願攝騎避之。

    ”崔浩叱之曰:“是何言也!吾千裡制勝,一日之中豈得變易!賊貪進不止,後軍已絕,宜隐軍分出,奄擊不意。

    風道在人,豈有常也!”魏主曰:“善!”乃分騎為左右隊以掎之。

    魏主馬蹶而墜,幾為夏兵所獲。

    拓跋齊以身捍蔽,魏主騰馬得上,身中流矢,奮擊不辍,夏衆大潰。

     魏人乘勝逐夏主至城北,夏主遂奔上邽。

    魏主微服逐奔者,入其城。

    夏人覺之,諸門悉閉。

    魏主與齊等入其宮中,得婦人裙系之槊上,乘之而上,僅乃得免。

     明日入城,獲夏王、公、卿、校及婦女以萬數,馬三十餘萬匹,牛羊數千萬頭,府庫珍寶、車旗、器物不可勝計,頒賜将士有差。

     初,夏世祖性豪侈,築統萬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廣十步,宮牆高五仞,其堅可以厲刀斧。

    台榭壯大,皆雕镂圖畫,被以绮繡。

    魏主曰:“蕞爾國而用民如此,欲不亡得乎!”納夏世祖三女為貴人。

     夏平原公定聞統萬破,奔上邽。

     魏主诏奚斤等班師,斤言:“赫連昌亡保上邽,鸠合餘燼,今因其危滅之為易。

    請益铠馬,平昌而還。

    ”不許。

    固請,許之,給兵萬人,馬三千匹,并留娥清、丘堆使共擊夏。

     魏主還,以常山王素為征南大将軍、假節,鎮統萬。

     看來天不助人,希望陛下率領騎衆避開他們。

    ”崔浩大聲怒斥說:“這是什麼話!我們制勝千裡,一天之内怎能有所變更!敵軍隻顧前進不止,後繼軍隊已經斷絕,我們應該隐蔽軍隊,分兵出擊,攻其不備。

    風向在于人利用,豈有常勢可言!”太武帝說:“說得好!”于是分為左右兩隊騎兵來牽制夏兵。

    太武帝因所乘的馬失蹄而墜地,差一點被夏兵俘獲。

    拓跋齊用身體防衛掩護,太武帝才得以跨上馬背,雖身中流箭,仍不停奮力拼殺,夏兵紛紛潰散。

     魏軍乘勝追逐赫連昌直達城北,赫連昌于是倉皇逃奔上邽。

    太武帝身着便裝追擊逃奔的夏兵,進入統萬城。

    夏國人發覺後,關閉所有的城門。

    太武帝和拓跋齊等進入夏國王宮,用弄到的女人衣裙綁在鐵槊上,太武帝借此爬上城牆,才得以逃脫。

     第二天,太武帝率軍開進統萬城,俘獲夏國的親王、公卿、将校以及婦女等數以萬計,還有三十餘萬匹馬,幾千萬頭牛羊,府庫的珍寶、車輛、旌旗和器具不可勝數,太武帝把他們按等級分别頒賞給将士們。

     當初,夏世祖赫連勃勃性情豪強奢侈,興建的統萬城牆高十仞,根基厚達三十步,上寬十步,宮牆高五仞,它堅硬得可以磨砺刀斧。

    亭台水榭也頗為雄偉壯觀,全都雕刻有圖畫,并用绮繡裝扮。

    太武帝說:“如此小國卻這樣役使百姓,想望不滅亡可能嗎?”太武帝把赫連勃勃的三女兒納為後宮貴人。

     夏國平原公赫連定得知統萬城已被魏軍攻占,便投奔到上邽。

     太武帝下诏命令奚斤等班師回國,奚斤說:“赫連昌逃亡到上邽自保,糾集殘衆苟延性命,現在我們乘其危急之時,消滅他們比較容易。

    請為我增加铠甲戰馬,削平赫連昌殘餘勢力後再回國。

    ”太武帝不同意。

    奚斤一再請戰,太武帝才答應他,并增派士兵一萬人,戰馬三千匹,留下娥清、丘堆二人,讓他們配合奚斤共同進攻夏國。

     太武帝自統萬城回國,任命常山王拓跋素為征南大将軍、假節,鎮守統萬城。

     秦遣使入貢于魏。

     秋八月,魏主還平城。

     魏主壯健鸷勇,臨城對陳,親犯矢石,左右死傷相繼,神色自若,由是将士畏服,鹹盡死力。

    性儉率,服膳取給而已。

    群臣請峻京城、修宮室,曰:“此《易》所謂&lsquo設險守國&rsquo,蕭何所謂&lsquo天子以四海為家,不壯不麗無以重威&rsquo者也。

    ”魏主曰:“古人有言:&lsquo在德不在險。

    &rsquo屈丐蒸土築城而朕滅之,豈在城也!今天下未平,方須民力,土功之事朕所未為。

    蕭何之對非雅言也。

    ”每以為财者軍國之本,不可輕費。

    賞賜皆死事勳績之家,親戚貴寵未嘗橫有所及。

    命将出師,指授節度,違者多緻負敗。

    明于知人,或拔士于卒伍之中,唯其才用所長,不論本末。

    聽察精敏,下無遁情。

    賞不遺賤,罰不避貴,雖所甚愛之人終無寬假。

    常曰:“法者,朕與天下共之,何敢輕也!”然性殘忍,果于殺戮,往往已殺而複悔之。

     夏安定降魏。

     冬十一月,魏封楊玄為南秦王。

     十一月,魏主遣公孫軌奉策拜楊玄為南秦王。

    及境,玄不出迎。

    軌讓之,欲奉以還,玄懼,乃出郊迎。

     晉征士陶潛卒。

     潛字淵明,浔陽人,侃之曾孫也。

    少有高趣,博學不群。

    以親老、家貧為州祭酒,少日,自解歸。

    召主簿,不就。

     西秦派遣使臣向北魏進貢。

     秋八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回到平城。

     太武帝健壯勇猛,無論是出兵攻城,還是對峙交鋒,都親自冒着飛箭壘石,首當其沖,即使左右士卒相繼死傷,仍神色自若,毫無畏懼,因此将士無不敬服,都全力以赴。

    他生性儉樸,衣服飲食滿足于一般需求。

    群臣請求加高京師城牆和修繕宮室,并說:“這是《易經》上所說的&lsquo設置險要,守衛國家&rsquo,蕭何所講的&lsquo天子以四海為家,沒有宏偉壯麗,就不能增重威力&rsquo。

    ”太武帝說:“古人曾說:&lsquo重在恩德,不在于險要。

    &rsquo赫連屈丐用蒸土修築城牆,卻被我消滅,這怎麼在于城牆呢!如今天下尚未平定,正需用人力,我不能做大興土木的事情。

    蕭何的話是不正确的。

    ”太武帝常常把财物比作統軍治國的基礎,不可輕易浪費。

    他所賞賜的也都是死難将士的遺屬和建有功勳的人家,而皇親國戚或倍受恩寵的人也不能破格得到賞賜。

    他任命将帥出征時,傳授機宜,指揮調度,違背旨意的人,大多招緻失敗。

    他善于識别人才,有時在士卒中選拔将領,正因為起用有才幹的人,所以就不計較資曆。

    他聽斷精微,審察明敏,以緻臣下無隐情可言。

    他加賞不漏掉貧賤,刑罰不避開權貴,即使是他所深愛的人,也決不寬容。

    太武帝常說:“法律是我和天下百姓共同擁有的,怎麼敢輕視呢!”但是太武帝天性殘忍,殺戮果敢,往往在殺人之後,又感到悔恨。

     夏國安定城歸降北魏。

     冬十一月,北魏加封氐王楊玄為南秦王。

     十一月,太武帝派遣公孫軌奉節策加授楊玄為南秦王。

    公孫軌一行抵達楊玄轄境,楊玄卻不出來迎接。

    公孫軌斥責他,并想帶着策命回國。

    楊玄深感害怕,于是到郊外迎接公孫軌。

     東晉隐士陶潛去世。

     陶潛字淵明,浔陽人,是陶侃的曾孫。

    他自小有高雅的志趣,學識淵博,卓爾不群。

    因為雙親老邁、家境貧寒而出任江州祭酒,不久便自行辭職歸隐。

    州府征召他為主簿,陶公拒絕就任。

     躬耕自資,遂抱羸疾。

    後複為彭澤令,不以家自随,送一力給其子,書曰:“此亦人子也,可善遇之。

    ”在官八十餘日,郡遣督郵至縣,吏請曰:“應束帶見之。

    ”潛歎曰:“我豈能為五鬥米折腰向鄉裡小兒!”即日解印绶去。

    賦《歸去來辭》,著《五柳先生傳》以自見。

    征著作郎,不就。

    妻翟氏亦與同志,能安勤苦,夫耕于前,妻鋤于後。

    潛自以先世為晉宰輔,恥複屈身後代,自宋高祖王業漸隆,不複肯仕。

    是歲,将複征之,會卒,世号靖節先生。

     他親自耕作,自謀生計,于是身患痼疾。

    後來,他又出任彭澤令,不随身攜帶家眷,隻送給兒子一個仆人,并在家信中說:“他也是個孩子,要好好對待他。

    ”陶潛剛上任八十多天,郡裡派督郵來到彭澤,屬吏請求說:“您應當穿上整齊的官服拜見督郵。

    ”陶潛感歎道:“我怎能為了五鬥米去向鄉下小兒屈身呢!”當天就解職離去。

    陶潛曾創作《歸去來辭》和《五柳先生傳》來表現自我。

    随後又征召他為著作郎,他堅辭不就。

    陶潛的妻子翟氏也和他有相同的志向,能夠安貧樂道,勤苦耐勞,陶潛在前面耕種,翟氏便随後鋤草。

    陶潛自認為先世是晉朝的輔臣,恥于再屈身事奉後代朝廷,所以從宋高祖劉裕的帝業漸次興隆之後,他不肯再做官。

    這一年,官府準備再次征召陶潛,正趕上他去世,世稱“靖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