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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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領兖州的軍隊沿山東進,向敵軍的腹背同時進攻,這是上策。

    分别命令各地的守宰依據險阻自己固守,估量自己所需的糧食物資貯存下來,剩下的全部燒毀,使敵人一無所得。

    這樣一個月之間,我們便可端坐不動而制服敵人,這是中策。

    放敵軍進入大岘,然後出城迎戰,這是下策。

    ”慕容超說:“現在歲星正在齊地,依據天道推算,我們可以不戰而勝。

    敵軍和我們的形勢因主客的關系各有不同,從人事上說,敵軍遠來疲憊,其勢必然不能持久,我們為什麼砍掉禾苗遷徙百姓,先自慌亂示弱呢?不如放敵軍進入大岘,我們用精銳騎兵踐踏他們,還憂慮什麼不能擊敗他們!”桂林王慕容鎮說:“陛下如果一定認為騎兵利于在平地作戰的話,應該走出大岘去迎擊敵人,那樣即使交戰不能取勝,也還可以退回堅守。

    不應該放敵人進入大岘,自己放棄險要堅固之地。

    ”慕容超不肯聽從。

    慕容鎮出來歎道:“既不能出兵迎擊敵人,又不肯清肅田野,延請敵人進入腹地,坐在那裡等待敵人的攻擊圍困,太像當年的劉璋了。

    ”慕容超知道慕容鎮說的話後,将他逮捕下獄。

     裕過大岘,燕兵不出。

    裕舉手指天,喜形于色。

    左右曰:“公未見敵而先喜,何也?”裕曰:“兵已過險,士有必死之志,餘糧栖畝,人無匮乏之憂。

    虜已入吾掌中矣。

    ”六月,裕至東莞,超先遣五樓及段晖等将步、騎五萬屯臨朐,聞晉兵入岘,自将步、騎四萬往就之。

    裕以車四千乘為左右翼,方軌徐進,與燕兵戰于臨朐南,日向昃,勝負未決。

    參軍胡藩言于裕曰:“燕悉兵出戰,臨朐城中留守必寡,願以奇兵從間道取其城,此韓信所以破趙也。

    ”裕遣藩等潛師出燕兵後,攻臨朐,聲言輕兵自海道至,遂克之。

    超大驚,單騎就晖于城南。

    裕因縱兵奮擊,大破之,斬晖等大将十餘人,乘勝逐北至廣固,克其大城。

    超入保小城。

    裕築長圍守之,撫納降附,采拔賢俊,因齊地糧儲,停江、淮漕運。

     超遣張綱乞師于秦,赦桂林王鎮以為都督,且問計焉。

    鎮曰:“百姓之心系于一人。

    今陛下親董六師,奔敗而還,士民喪氣。

    聞秦自有内患,恐不暇救人。

    今散卒尚有數萬,宜悉出金帛以餌之,更決一戰。

    若天命助我,必能破敵。

    如其不然,死亦為美。

    ”樂浪王惠曰:“晉軍氣勢百倍,我以敗卒當之,不亦難乎!秦與我如唇齒也,安得不來相救!”超從惠計,複遣韓範如秦。

     劉裕率軍經過大岘,南燕軍隊沒有出動截擊。

    劉裕舉手指天,喜形于色。

    左右将士問他說:“您還沒有見到敵人就先自高興,這是為什麼呢?”劉裕說:“我方兵将已經通過險地,人人有拼死作戰的心思,田野中停放着糧食,沒有糧草匮乏的憂慮。

    敵人已經落入了我的手中了。

    ”六月,劉裕進抵東莞,慕容超先派公孫五樓及段晖等人率領步、騎兵五萬人駐屯在臨朐,聽說晉軍已經進入大岘,便親自率領步、騎兵四萬前來迎戰。

    劉裕用戰車四千輛排列成左右兩翼,齊頭緩緩而進,與南燕軍隊在臨朐以南展開激戰。

    太陽漸漸西斜,雙方仍未決出勝負。

    參軍胡藩向劉裕進言說:“燕人傾巢出動來與我們交戰,臨朐城中留守的兵力一定很少,我願率領一支奇兵從小道攻取臨朐城,這是當年韓信所用來擊敗趙國的方法。

    ”劉裕随即派遣胡藩等人偷偷率軍繞到南燕軍的後面,去進攻臨朐,聲稱是輕裝部隊從海道而來,于是攻克了臨朐。

    慕容超大驚,單人匹馬逃至城南依就段晖軍。

    劉裕乘勢縱兵奮力沖殺,大破南燕軍,斬殺南燕段晖等大将十餘人,乘勝追擊直至廣固,攻克廣固外城。

    慕容超進入内城據守。

    劉裕命令将士修築長圍圍住廣固,接納安撫投降歸附的人士,尋訪拔舉賢能俊傑,吃用齊地儲存的糧食,停止了長江、淮水間的軍糧運輸。

     慕容超派遣張綱去向後秦請求救兵,赦免了桂林王慕容鎮,任用他為都督,并向他詢問對策。

    慕容鎮說:“百姓的心全系于陛下一個人身上。

    現在陛下親自率領六軍出征,卻戰敗逃回,士人百姓失魂喪氣。

    聽說秦國自己也有内患,恐怕騰不出時間來救助别人。

    現在我們集聚的散卒還有數萬,應當拿出國家的全部金銀帛布來作為誘餌激勵他們,再與晉軍決一死戰。

    如果上天幫助我們,一定能夠擊敗敵軍。

    如果不能這樣,一戰而死也是美事。

    ”樂浪王慕容惠說:“晉軍現在氣勢百倍,我們用戰敗的士卒來抵擋他們,不也太難了嗎?秦國與我國形同唇齒,怎麼能不來相救!”慕容超聽從了慕容惠的意見,又派遣韓範到後秦去求救。

     裕圍城益急,超請割地稱藩,不許。

    秦王興遣使謂裕曰:“今遣鐵騎十萬屯洛陽,晉軍不還,當長驅而進矣。

    ”裕謂其使者曰:“語汝姚興:&lsquo我克燕之後,息兵三年,當取關、洛。

    今能自送,便可速來。

    &rsquo”劉穆之聞裕言,尤之曰:“此語不足威敵,适足以怒之。

    若廣固未拔,羌寇奄至,不審何以待之?”裕笑曰:“此正是兵機,非卿所解。

    夫兵貴神速,彼若審能赴救,必畏我知,甯容先遣信命,逆設此言!是自張大之辭耳。

    晉師不出,為日久矣。

    羌見伐齊,殆将内懼,自保不暇,何能救人邪!” 秋七月,西秦複稱王。

     九月,秦王興伐夏,夏王勃勃襲而敗之。

     秦王興自将擊夏,至貳城,遣将軍姚詳等分督租運。

    夏王勃勃乘虛奄至,秦兵大敗。

    初,興遣将軍姚彊帥步、騎随韓範往救南燕,至是追彊兵還。

    範歎曰:“天滅燕矣!”遂降于裕。

    張綱亦為晉軍所獲。

    裕将範循城,升綱樓車,使周城呼曰:“秦為劉勃勃所敗,無兵相救。

    ”城中莫不失色。

    綱複為裕造攻具,盡諸奇巧。

    南燕主超怒,懸其母于城上支解之。

     冬十月,西秦以焦遺為太子太師。

     西秦王乾歸以焦遺為太子太師,與參軍國大謀。

    謂熾磐曰:“焦生非特名儒,乃王佐才也。

    汝事之當如事吾。

    ”熾磐拜遺于床下。

    遺子華至孝,乾歸欲以女妻之。

    辭曰:“娶妻者欲與之共事二親也。

    今以王姬下嫁蓬茅之士,臣懼其 劉裕圍攻廣固更加緊急,慕容超請求割給東晉土地,甘願稱臣,劉裕不許。

    後秦王姚興派遣使者對劉裕說:“現在我已派鐵騎十萬駐屯于洛陽,晉軍如果不退兵,就将長驅直進,攻擊晉軍。

    ”劉裕對他的使者說:“告訴你們姚興:&lsquo我滅掉燕國之後,歇息兵馬三年,便将攻取關中、洛陽一帶。

    現在如果能自己前來相送,那就趕快來吧。

    &rsquo”劉穆之聽到劉裕的答複,埋怨他說:“你這些話不足以威懾敵人,卻正好足以把他激怒。

    如果廣固不能攻克,羌寇又突然來攻,不知道你如何對付他們?”劉裕笑着說:“這正是用兵的要訣,不是你所能明白的。

    用兵貴在神速,姚興如果真能前來救助燕國,一定害怕我們知道,難道可以先派人來送信兒,預先說這番話?這是他自誇自大之辭罷了。

    晉軍不出境外作戰,已經時間很久了。

    羌人見我們讨伐齊地,恐怕會心裡害怕,自顧尚且不暇,哪裡能救别人呢?” 秋七月,西秦乞伏乾歸又稱秦王。

     九月,後秦王姚興讨伐大夏,大夏王赫連勃勃率軍襲擊,大敗後秦軍。

     後秦王姚興親自率軍進攻大夏,至貳城,派将軍姚詳等分頭督運糧食。

    夏王赫連勃勃乘機殺來,後秦軍大敗。

    當初,姚興派将軍姚彊率步、騎兵随韓範去救南燕,到這時将姚彊軍追喚回來。

    韓範歎道:“上天亡我燕國呀!”于是投降劉裕。

    張綱也被東晉軍抓獲。

    劉裕帶着韓範繞城巡視,又讓張綱登上樓車,令他圍城呼喊:“秦國被劉勃勃擊敗,無兵來救。

    ”城中士卒無不大驚失色。

    張綱又為劉裕制作攻城器械,極盡精奇巧妙。

    南燕國主慕容超大怒,将他的母親懸吊在城牆上,肢解了她。

     冬十月,西秦任命焦遺為太子太師。

     西秦王乞伏乾歸任命焦遺為太子太師,參與軍國大事。

    他對乞伏熾磐說:“焦生不僅僅是著名的儒士,還是一位可以輔佐帝王治理國政的人才。

    你事奉他要像對我一樣。

    ”乞伏熾磐在焦遺的床前向他叩拜。

    焦遺的兒子焦華極為孝順,乞伏乾歸想将女兒嫁與他為妻。

    焦華推辭說:“我娶妻的目的是要與她一起侍奉雙親。

    現在您以王女下嫁我這草野貧寒之士,臣害怕将來她 阙于中饋也。

    ”乾歸曰:“卿之所行古人之事,孤女不足以強卿。

    ”乃以為尚書郎。

     燕弑其君雲,馮跋自立為天王。

     北燕王雲自以無功德而居位,内懷危懼,常畜養壯士以為腹心爪牙。

    寵臣離班、桃仁專典禁衛,賞賜巨萬,衣食起居皆與之同。

    而班、仁志願無厭,猶有怨憾,至是弑雲。

     馮跋升門觀變,帳下共斬班、仁。

    跋遂即天王位,以其弟範陽公素弗錄尚書事。

    素弗少豪俠放蕩,嘗請婚于尚書左丞韓業,業拒之。

    及為宰輔,待業尤厚。

    好申拔舊門,謙恭儉約,以身帥下,百僚憚之,論者美其有宰相之度。

     魏清河王紹弑其君珪,齊王嗣讨紹殺之而自立。

     魏主珪将立齊王嗣為太子。

    魏故事,凡立嗣子辄先殺其母,乃賜嗣母劉貴人死,召嗣谕之。

    嗣性孝,哀泣不自勝,珪怒。

    嗣還舍,日夜号泣,珪複召之。

    左右曰:“上怒甚,入将不測,不如且避之。

    ”嗣乃逃匿于外,惟帳下車路頭、王洛兒随之。

     初,珪見賀太後之妹美,請納之。

    太後曰:“不可。

    是過美必有不善。

    且已有夫,不可奪也。

    ”珪密令人殺其夫而納之,生清河王紹。

    紹兇狠無賴,好輕遊裡巷,劫剝行人 會于婦道上有所欠缺。

    ”乞伏乾歸說:“你所做的是古代賢人才能做到的事情,我的女兒不配讓你勉強娶她。

    ”于是任命焦華為尚書郎。

     北燕人殺掉他們的君主高雲,馮跋自立為天王。

     北燕王高雲認為自己缺乏功勳恩德而身居君主之位,心中常感恐懼,平時供養壯士,作為他的心腹爪牙。

    他的寵臣離班、桃仁專門掌管京師宮廷宿衛,得到的賞賜不計其數,衣食起居都與高雲一樣。

    但離班、桃仁二人貪得無厭,他們對高雲仍是怨恨不滿,到這時将高雲殺掉。

     馮跋登上宮城門樓觀望事情的變化,他手下的将士一同将離班、桃仁殺掉。

    馮跋于是即天王位,任命他的弟弟範陽公馮素弗為錄尚書事。

    馮素弗小時候便豪爽俠義,行為放蕩不羁,他曾經向尚書左丞韓業求婚,韓業拒絕了他。

    等到他出任宰輔,對待韓業反比常人更為優厚。

    他喜歡選拔過去的豪族高門子弟,謙遜恭謹,儉樸節約,以身作則,百官都非常敬畏他,議論的人們贊美他有宰相的氣度。

     北魏清河王拓跋紹殺掉他的君主拓跋珪,齊王拓跋嗣讨伐拓跋紹将他殺掉,自己即位稱帝。

     北魏國主拓跋珪準備立齊王拓跋嗣為太子。

    北魏的舊例,凡立繼承人時,都要先将他的生母殺掉,于是賜拓跋嗣的生母劉貴人自盡,拓跋珪召見拓跋嗣告谕他一番。

    拓跋嗣生性孝順,悲傷哭泣,不能自已,拓跋珪非常生氣。

    拓跋嗣返回自己住處,日夜号泣,拓跋珪聽說後,又召他入見。

    拓跋嗣的左右仆從說:“皇上非常生氣,入見一定會有危險,不如暫且躲避一下。

    ”拓跋嗣于是逃到外邊躲藏起來,隻有帳下侍從車路頭、王洛兒跟随。

     當初,拓跋珪見到賀太後的妹妹後,見她容貌美麗,請求納娶她為妃。

    賀太後說:“不行。

    這個人過于美麗,一定會有不好的地方。

    況且她已經有了丈夫,你不可以強奪。

    ”拓跋珪偷偷派人将她的丈夫殺掉,随即納她為妃,生下了清河王拓跋紹。

    拓跋紹兇狠殘暴,品行不端,喜歡随意在裡巷中遊蕩,劫掠搶奪行人 以為樂。

    珪嘗倒懸井中,垂死乃出之。

    至是譴責賀夫人,将殺之,未決。

    夫人密使告紹曰:“何以救我?”紹年十六,夜與宦者、宮人通謀,逾垣入宮弑珪,大出布帛賜王公已下,崔宏獨不受。

     嗣聞變,遣洛兒夜入平城,告将軍安同等,衆翕然響應,争出奉迎,衛士執紹送嗣。

    嗣殺紹及其母賀氏。

    其先犯乘輿者,群臣脔食之。

     乃即位,谥珪曰宣武,廟号烈祖。

    公卿先罷歸第者悉召用之。

    诏長孫嵩與安同、奚斤、崔宏等八人坐止車門右,共聽朝政,時人謂之八公。

    又以尚書燕鳳逮事什翼犍,使與都坐大官封懿等入侍講論,出議政事。

    以洛兒、路頭為散騎常侍。

    嘗問舊臣為先帝所親信者為誰,洛兒言李先。

    因召問先:“卿以何才何功為先帝所知?”對曰:“臣不才無功,但以忠直為先帝所知耳。

    ”乃令常宿于内以備顧問。

     十二月,太白犯虛、危。

     南燕靈台令張光勸南燕主出降,超手殺之。

     庚戌(410) 六年秦弘始十二,魏永興二年。

    是歲,南燕亡。

    大二,小六,凡八僭國。

     春正月,魏伐柔然。

     二月,魏寇盜群起,魏主嗣赦其罪,遣兵讨餘寇,平之。

     以供自己取樂。

    拓跋珪對此十分氣惱,曾經将他倒懸在井中,到快死的時候才把他拉上來。

    到這時,拓跋珪責備賀夫人,準備把她殺掉,但還沒有行刑。

    賀夫人暗中派人去告訴拓跋紹說:“你怎麼來救我?”拓跋紹當時十六歲,當夜與宦官、宮女勾結,跳牆進入宮内,殺掉拓跋珪。

    他拿出大量的布匹絹帛,賞給王、公以下的文武百官,隻有崔宏一人不肯接受。

     拓跋嗣聽說京師發生變亂,派遣王洛兒乘夜進入京師平城,将自己回來的消息告訴将軍安同等人。

    文武百官聽說後,紛紛起來響應,争先恐後地出城迎接,衛士抓住拓跋紹送交拓跋嗣。

    拓跋嗣殺掉拓跋紹、紹母賀氏。

    那些先行刺殺拓跋珪的人,群臣将他們剁成肉醬吃下肚去。

     拓跋嗣于是即位,議定拓跋珪谥号為宣武,廟号為烈祖。

    朝中原被罷官居家的公卿全部征召回來任用。

    诏令長孫嵩與安同、奚斤、崔宏等八人坐在止車門的右側,一起處理朝政,當時人稱他們為八公。

    又因為尚書燕鳳曾侍奉過拔跋什翼犍,命他與都坐大官封懿等人入宮為自己講論經書,出宮參議朝政。

    任命王洛兒、車路頭為散騎常侍。

    他曾經問舊臣,被先帝所親近信任的是誰,王洛兒說是李先。

    拓跋嗣于是将李先召來問道:“你因為什麼才能和功勞而被先帝所信任?”李先回答說:“臣既無才能又無功勞,隻因為忠誠正直而被先帝所厚待罷了。

    ”于是拔跋嗣命他常住于宮内,以備顧問。

     十二月,太白星侵入虛宿和危宿。

     南燕靈台令張光勸南燕國主慕容超出城投降,慕容超親手将他殺掉。

     庚戌(410) 晉安帝義熙六年後秦弘始十二年,北魏永興二年。

    這年,南燕亡。

    大國二,小國六,共八個僭越國。

     春正月,北魏讨伐柔然。

     二月,北魏賊寇、強盜蜂起,北魏國主拓跋嗣赦免他們的罪過,同時派遣軍隊讨伐剩下的賊寇,将其平定。

     魏主嗣以郡縣豪右多為民患,優诏征之。

    民戀土不樂内徙,長吏逼遣之,于是寇盜群起。

    嗣引八公議之曰:“朕欲為民除蠹,而守宰不能綏撫,使之紛亂。

    今犯者既衆,不可盡誅,吾欲大赦以安之,何如?”元城侯屈曰:“民逃亡為盜,不罪而赦之,是為上者反求于下也,不如誅其首惡,赦其餘黨。

    ”崔宏曰:“聖主禦民,務在安之而已,不與較勝負也。

    夫赦雖非正,可以行權。

    屈欲先誅後赦,要為兩不能去,曷若一赦而遂定乎!赦而不從,誅未晚也。

    ”嗣從之。

    既而遣于栗?讨不從命者,所向皆平。

     劉裕拔廣固,執南燕主超,送建康斬之。

     南燕城久閉,男女病腳弱者大半,出降者相繼。

    尚書悅壽曰:“今戰士凋瘁,絕望外援,豈可不思變通之計!”超歎曰:“廢興,命也。

    吾甯奮劍而死,不能銜璧而生!” 劉裕悉衆攻城,或曰:“今日往亡,不利行師。

    ”裕曰:“我往彼亡,何為不利!”四面急攻之。

    壽開門納晉師,超突圍出走,追獲之。

    裕數以不降之罪,超神色自若,一無所言,惟以母托劉敬宣而已。

     裕忿廣固久不下,欲盡坑之,以妻女賞将士。

    韓範谏曰:“晉室南遷,中原鼎沸,士民無援,強則附之,既為君臣, 北魏國主拓跋嗣因為各郡縣的豪強大姓大多侵害百姓,用很客氣的诏書征召他們到京師來。

    這些豪族大姓眷戀本土,不願遷居,地方長吏強迫他們動身,于是寇盜群擁而起。

    拓跋嗣召見八公計議說:“朕想為百姓除去蠹蟲,但地方守宰不能撫慰安定他們,反使他們紛紛起來叛亂。

    現在犯反叛之罪的人已經很多,不可能全部殺掉,我想實行大赦以安定他們,你們看怎麼樣?”元城侯拓跋屈說:“百姓逃亡去做強盜,不加治罪反而赦免他們,這是在上的人反倒求在下的人了,不如殺掉首惡,赦免脅從黨羽。

    ”崔宏說:“聖明的君主統治百姓,首要之務是使他們安定,不是要與他們較量勝負。

    大赦他們雖不是正常的方法,但卻可以作為權宜之計。

    拓跋屈想要先殺後赦,關鍵是兩種手段都不能丢棄不用,哪裡如一次赦免便可以最後平定他們好呢?赦免後如果有人不肯聽從,再行誅殺也不為晚。

    ”拓跋嗣采納了崔宏的意見。

    随後派遣于栗?率軍讨伐不肯服從大赦令的人,所到之處全部平定。

     劉裕攻克廣固,并生擒了南燕國主慕容超,将他送往建康殺掉。

     南燕廣固城門長久關閉,城中男女人口患腳軟之疾的人超過一半,出城投降劉裕的人絡繹不絕。

    尚書悅壽說:“現在戰士困苦疲憊,外援已經沒有指望,怎麼能不思考一下變通的辦法呢?”慕容超說:“興廢成敗,這是天命。

    我甯可奮劍戰鬥而死,不能口中銜璧投降而生!” 劉裕出動全部将士,猛烈攻城,有人說:“今天是往亡日,不利于動兵。

    ”劉裕說:“我方進軍對方滅亡,怎麼是不利?”指揮将士從四面發動猛攻。

    悅壽打開城門迎納東晉軍隊,慕容超突圍逃走,東晉軍隊追趕将他抓獲。

    劉裕數說慕容超不肯投降之罪,慕容超神色自若,一言不發,隻将母親托付給劉敬宣而已。

     劉裕怨恨廣固久攻不下,想将城中男子全部坑殺,把他們的妻女賞賜給将士。

    韓範勸谏說:“晉室南遷,中原戰亂不已,士人百姓沒有依靠,誰的勢力強就要依附誰。

    他們既為人家的臣民, 必須為之盡力。

    彼皆衣冠舊族,先帝遺民,今王師吊伐而盡坑之,竊恐西北之人無複來蘇之望矣。

    ”裕改容謝之,然猶斬王公以下三千人,沒入家口萬餘,夷其城隍,送超詣建康斬之。

     盧循寇長沙、南康、廬陵、豫章,陷之。

    劉裕引軍還。

     初,徐道覆聞劉裕北伐,勸盧循襲建康,不從。

    自至番禺說之曰:“本住嶺外,豈将以此傳之子孫邪?正以劉裕難與為敵也。

    今裕頓兵堅城之下,未有還期,我以此思歸死士,掩擊何、劉之徒,如反掌耳。

    不乘此機而苟求一日之安,裕平齊後,以玺書征君,自将屯豫章,遣諸将帥銳師過嶺,恐将軍不能當也。

    若先克建康,傾其根蒂,裕雖南還,無能為矣。

    ”循乃從之。

     初,道覆使人伐船材于南康山,至始興賤賣,居人争市之。

    至是悉取以裝艦,旬日而辦。

    循自始興寇長沙,道覆寇南康、廬陵、豫章,皆陷之。

    道覆順流而下,舟楫甚盛。

    朝廷急征裕。

    裕方議留鎮下邳,經營司、雍,會得诏,乃以韓範為都督八郡軍事,封融為渤海太守,引兵還。

    久之,劉穆之稱範、融謀反,皆殺之。

     三月,江、荊都督何無忌讨徐道覆,戰敗,死之。

     無忌自尋陽引兵拒盧循。

    長史鄧潛之谏曰:“循兵艦 就一定要為人效力。

    這些人都是以前的宦門舊族,先帝遺留下來的臣民,現在王師進兵讨伐賊寇撫慰百姓,卻要将他們全部活埋,我私下擔心西北的百姓不會再有等待您去救助他們的願望了。

    ”劉裕改變臉色向他道歉,但仍然殺掉南燕王、公以下三千人,抄沒入官的家口也有一萬餘人,拆毀廣固的城牆壕溝,押送慕容超到建康斬首。

     盧循侵犯長沙、南康、廬陵、豫章等地,将這些地方全部攻克。

    劉裕率軍返回建康。

     當初,徐道覆聽說劉裕出師北伐,勸盧循乘機襲擊建康,盧循不肯聽從。

    徐道覆親自到番禺去勸盧循說:“我們現在居于嶺外之地,難道準備将此傳給子孫嗎?正是因為難以與劉裕為敵,才到這裡來的。

    現在劉裕駐兵于廣固堅城之下,什麼時候回來還不知道,我們用手下這些希望回到故地去的敢于決死的戰士,突然向何無忌、劉毅之徒發動進攻,戰勝他們易如反掌。

    如果不利用這個機會而苟且求取一日的平安,劉裕平定齊地後,便會用诏書征召您入朝,他自己率軍屯于豫章,派遣衆将帥率領精銳部隊越過五嶺,那時恐怕将軍将無法抵擋。

    如果我們先行攻克建康,傾覆他的根本之地,劉裕即使率軍南返,也不會有什麼辦法了。

    ”盧循這才同意。

     當初,徐道覆派人到南康山中砍伐造船的竹木材料,運到始興以低價出售,當地居民都争相購買。

    到這時,徐道覆将材料全部集聚起來建造戰船,十天就建造完畢。

    盧循自始興侵犯長沙,徐道覆侵犯南康、廬陵、豫章,将這些地方全部攻占。

    徐道覆沿贛江順流而下,戰船衆多,裝備精良,聲勢甚盛。

    朝廷急速征召劉裕回師。

    劉裕正在與手下讨論留下鎮守下邳,經營司、雍二州的事情,正好得到诏書,便任命韓範為都督八郡軍事,封融為渤海太守,自己率軍返回。

    很久以後,劉穆之聲稱韓範、封融謀反,将他們二人都殺掉了。

     三月,江、荊二州都督何無忌讨伐徐道覆,兵敗,身死。

     何無忌自尋陽率軍抵禦盧循。

    長史鄧潛之勸他:“盧循戰船 盛,勢居上流,宜決南塘,守二城以待之。

    彼必不敢舍我遠下。

    蓄力養銳,候其疲老然後擊之,此萬全之策也。

    今決成敗于一戰,萬一失利,悔将無及。

    ”參軍殷闡曰:“循所将皆三吳舊賊,百戰餘勇,始興溪子,拳捷善鬥。

    宜留屯豫章,征兵屬城,兵至合戰,未為晚也。

    ”無忌不聽。

    與徐道覆遇于豫章。

    賊令強弩數百登山邀射,乘風暴急,以大艦逼之,衆遂奔潰。

    無忌厲聲曰:“取我蘇武節來!”節至,執以督戰。

    賊衆雲集,遂握節而死。

    中外震駭,谥曰忠肅。

     南涼擊北涼,敗績,遂遷于樂都。

     傉檀自将五萬騎伐蒙遜,戰于窮泉,傉檀大敗。

    蒙遜乘勝進圍姑臧,夷、夏萬餘戶降于蒙遜。

    傉檀懼,納質請和,蒙遜徙其衆八千餘戶而去。

    傉檀畏逼,遷于樂都。

    姑臧人推焦朗為主,降于蒙遜。

     夏四月,劉裕至建康。

     劉裕至下邳,以船載辎重,自帥精銳步歸。

    聞何無忌敗死,卷甲兼行。

    将濟江,風急,衆鹹難之,裕曰:“若天命助國,風當自息,不然,覆溺何害!”即命登舟,舟移而風止。

    四月,至建康。

    青州刺史諸葛長民、兖州刺史劉藩、并州刺史劉道憐各将兵入衛。

    藩,毅之從弟也。

     衆多,裝備精良,又居于上流地位,我們應該決開南塘,堅守豫章、尋陽二城,嚴陣以待。

    他們一定不敢對我置之不理進軍深入。

    我們養精蓄銳,等到他們師老兵疲時再發動進攻,這是萬無一失的辦法。

    現在和他們一戰以決勝負,如果萬一失利,後悔就來不及了。

    ”參軍殷闡說:“盧循所統領的都是三吳地區的故舊賊兵,他們身經百戰,勇猛無比,始興當地的士卒,更是矯捷善戰。

    我們應該留駐豫章,向下屬諸城征召兵卒,等到諸城兵卒到來之後,合兵出戰,也不為晚。

    ”何無忌都不肯聽從。

    何無忌進軍,與徐道覆軍在豫章相遇。

    徐道覆命令數百名強弩手登上岸上的小山向何無忌軍攔腰施射,同時借助大風迅猛之勢,用大型戰船逼近對方搏殺,何無忌的兵衆奔逃潰散。

    何無忌厲聲說:“拿我的蘇武節來!”左右将蘇武節取來,他執節親自督戰。

    徐道覆的兵衆從四方殺來,越聚越多,何無忌最後手握蘇武節戰死。

    聞知此訊,朝廷内外震驚恐懼,賜予何無忌谥号,稱忠肅。

     南涼進攻北涼,大敗而回,于是遷都樂都。

     秃發傉檀親自率領五萬騎兵讨伐沮渠蒙遜,雙方在窮泉展開激戰,秃發傉檀大敗。

    沮渠蒙遜乘勝進軍,圍攻姑臧,南涼胡、漢人口一萬餘戶投降沮渠蒙遜。

    秃發傉檀恐懼,送自己的兒子到沮渠蒙遜那裡去做人質,請求和解。

    沮渠蒙遜答應,遷徙南涼人口八千餘戶而回。

    秃發傉檀懼怕北涼的威逼,遷都樂都。

    姑臧人推舉焦朗為首領,向沮渠蒙遜投降。

     夏四月,劉裕回到建康。

     劉裕軍至下邳,用船隻載運辎重,自己率精銳士卒從陸路趕回建康。

    中途聽說何無忌戰死,下令将士卷起铠甲,兼程而進。

    将要南渡長江時,恰巧大風迅急,衆人都認為難以渡過,劉裕說:“如果上天幫助我晉國,大風将會自己止息,如果不幫助的話,我們翻船淹死還能對國家有什麼害處!”立即命令将士登舟渡江,舟船剛一啟動,大風果然停止。

    四月,劉裕回到建康。

    與此同時,青州刺史諸葛長民、兖州刺史劉藩、并州刺史劉道憐各自率軍入衛建康。

    劉藩是劉毅的堂弟。

     五月,豫州都督劉毅及盧循戰于桑落洲,敗績。

    循進逼建康。

     毅将自拒盧循,裕與書曰:“賊新獲利,其鋒不可輕。

    今修船垂畢,當與弟同舉。

    ”又遣劉藩谕止之。

    毅怒,謂藩曰:“往以一時之功相推耳,汝謂我真不及劉裕邪?”投書于地,帥舟師二萬發姑孰。

     五月,與循戰于桑落洲,毅兵大敗,棄船步走,其衆皆為循所虜。

    循聞裕已還,與其黨相視失色,欲退還尋陽,取江陵,據二州以抗朝廷。

    徐道覆謂宜乘勝徑進,固争累日,循乃從之。

     裕募人為兵,賞之同京口赴義之科。

    發民治石頭城。

    議者謂宜分兵守津要,裕曰:“賊衆我寡,若分兵屯守,則測人虛實。

    且一處失利,則沮三軍之心。

    今聚衆石頭,随宜應赴,既令彼無以測,又于衆力不分。

    若徒旅轉集,徐更論耳。

    ” 朝廷聞劉毅敗,人情恟懼。

    時北師始還,将士多創病,建康戰士不盈數千。

    循既克二鎮,戰士十餘萬,舟車百裡,樓船高十二丈。

    孟昶、諸葛長民欲奉乘輿過江,裕不聽。

    參軍王仲德言于裕曰:“明公新建大功,威震六合,妖賊既聞凱還,自當奔潰。

    若先自遁逃,則勢同匹夫。

    匹夫号令何以威物。

    ”裕甚悅。

    昶固請不已,裕曰:“今重鎮外傾,強寇内逼,人情危駭,莫有固志,若一旦遷動,便自土崩瓦解, 五月,豫州都督劉毅與盧循在桑落洲交戰,劉毅大敗。

    盧循進逼建康。

     劉毅将要親率軍隊去抵禦盧循,劉裕給他寫信說:“賊軍剛剛獲得勝利,他們兵鋒銳利,不可輕視。

    現在我修造戰船馬上就要完工了,将與賢弟一同起兵。

    ”又派遣劉藩去告谕阻止他。

    劉毅大怒,對劉藩說:“過去因為他有一時之功而推舉他做盟主罷了,你認為我真不如劉裕嗎?”将劉裕的書信扔在地上,率領水軍二萬從姑孰出發。

     五月,劉毅與盧循兩軍在桑落洲展開激戰,劉毅軍大敗,他自己棄船從陸路逃走,手下兵衆都被盧循俘虜。

    盧循聽說劉裕已經返回建康,與他的黨羽相視失色,心中恐懼,想退軍返回尋陽,攻取江陵,占據江、荊二州來與朝廷對抗。

    徐道覆認為應該乘勝直進,與盧循力争多日,盧循才同意了他的意見。

     劉裕招募百姓為兵,并言明對他們的酬賞将與當初參加京口起兵的相同。

    征發百姓修治石頭城。

    人們議論說應該分出兵力把守各津渡要道,劉裕說:“賊衆我寡,如果分出兵力屯守各處,便會讓敵人測知我們的虛實。

    況且如果有一處失利,便會挫傷三軍的士氣。

    現在我集聚兵衆屯于石頭城,根據形勢的變化部署将士,既可以使敵人不能測知我們的虛實,又不至于使兵力分散。

    假如各地軍隊逐漸集于京師,那再慢慢重新考慮。

    ” 朝廷聽說劉毅兵敗,人心惶惶。

    當時劉裕的北伐軍隊剛剛回來,将士多有傷病,建康城中的戰士不過數千人。

    盧循攻克江、豫二州後,有戰士十餘萬,戰船綿延百裡,樓船高達十二丈。

    孟昶、諸葛長民等想要保護晉安帝北渡長江避難,劉裕不答應。

    參軍王仲德向劉裕進言說:“您剛剛建立了大功,聲威震動天下,賊軍聽到您凱旋後,自然将奔逃潰散。

    如果我們自己先行逃遁,那就形同一個匹夫。

    匹夫發号施令,又憑借什麼能威服衆人呢?”劉裕聽後大為高興。

    孟昶堅持自己的意見,一再請求不已,劉裕說:“現在外邊重鎮被敵人攻陷,強敵又在步步向内逼近,人心惶惶,沒人有堅定的鬥志,如果朝廷一旦遷動,便會土崩瓦解, 江北亦豈可得至!設令得至,不過延日月耳。

    今兵士雖少,自足一戰。

    若其克濟,則臣主同休。

    苟厄運必至,我當橫屍廟門,遂其由來以身許國之志,不能草間求活也。

    ”昶恚甚,請死。

    裕怒曰:“卿且一戰,死複何晚!”昶乃抗表曰:“臣贊北伐之計,使狂賊乘間至此,謹引咎以謝天下。

    ”乃仰藥而死。

     循至淮口,中外戒嚴。

    琅邪王德文都督宮城,裕屯石頭。

    謂将佐曰:“賊于新亭直進,其鋒不可當,宜且避之。

    若回泊西岸,此成擒耳。

    ” 道覆請于新亭至白石焚舟而上,數道進攻。

    循曰:“大軍未至,孟昶望風自裁,以大勢言之,當計日潰亂。

    今決勝負于一朝,既非必克之道,且多殺傷士卒,不如案兵待之。

    ”道覆歎曰:“我終為盧公所誤,事必無成,使我得為英雄驅馳,天下不足定也。

    ” 裕登城,見循軍引向新亭,顧左右失色,既而回泊蔡洲,乃悅。

    遂栅石頭、淮口,修治越城,築查浦、藥園、廷尉三壘,皆以兵守之。

    明日,循伏兵南岸,使老弱乘舟向白石,聲言悉衆自白石步上。

    裕留沈林子、徐赤特戍南岸斷查浦,戒令堅守勿動,裕北出拒之。

    林子曰:“妖賊此言未必有實,宜深為之防。

    ”裕曰:“石頭城險,淮栅甚固,留卿在後足以守之矣。

    ”又明日,循焚查浦,赤特将擊之。

    林子曰:“衆寡不敵,不如守險以待大軍。

    ”赤特不從,出戰大敗。

     江北又難道能順利到達嗎!即使能夠到達,不過是能再延長些時日罷了。

    現在将士雖少,但也足可與敵一戰。

    如果能夠戰勝,那就君臣同享福祿。

    如果厄運一定要來,我将戰死在宗廟之前,實現我以身報國的夙願,決不能逃竄于草野之内去苟全性命!”孟昶極為憤怒,請求先殺了自己。

    劉裕大怒,說:“你暫且與敵一戰,那時死又有什麼晚的!”孟昶于是上表說:“臣贊同北伐的決策,使得賊軍乘虛而至京師,現在我謹将過錯歸于自己身上,以向天下謝罪。

    ”于是服毒自殺。

     盧循軍進至秦淮河口,朝廷宣布内外戒嚴。

    琅邪王司馬德文都督宮城諸軍事,劉裕駐屯石頭城。

    劉裕對手下将佐說:“賊軍如果從新亭直接進軍,其兵鋒不可抵擋,應該暫且躲避一下。

    如果他們回泊西岸,就将被我擒獲。

    ” 徐道覆請求從新亭至白石燒毀戰船,分成幾路同時進攻晉軍。

    盧循說:“大軍還沒到,對方孟昶便聞風自盡,從大勢上說,對方的潰亂指日可待。

    現在與對方決勝負于一時,既不是一定能戰勝他們的辦法,而且又多損傷士卒,不如按兵不動,等待敵人潰散。

    ”徐道覆歎息說:“我最終會被盧公耽誤,事情一定不會成功,如果我能被一位英雄驅使的話,平定天下易如反掌。

    ” 劉裕登城觀望敵情,見盧循軍向新亭移動,回頭看左右将士,臉色一變,随後又見其回泊蔡洲,才高興起來。

    于是命令軍士在石頭城、秦淮河口樹立起防衛栅欄,修治越城,修築查浦、藥園、廷尉三處堡壘,都部署軍隊在那裡防守。

    次日,盧循在秦淮河南岸埋伏下軍隊,命令老弱士卒乘坐戰船向白石進軍,聲言将以全部軍隊從白石登岸進攻。

    劉裕留下沈林子、徐赤特戍守南岸,斷絕通往查浦的道路,嚴令他們堅守陣地,不許輕舉妄動,劉裕自己率軍向北迎擊敵軍。

    沈林子說:“賊軍這種話不一定是真的,應該嚴加防備。

    ”劉裕說:“石頭城地勢險要,秦淮河口的栅欄也很堅固,留你在後方足以守住了。

    ”又過了一天,盧循焚燒查浦,徐赤特準備出擊。

    沈林子說:“我軍兵少,敵軍人多,不如堅守險要以等待大軍回來。

    ”徐赤特不肯聽從,率軍出戰,大敗。

     林子據栅力戰,賊乃退。

    複引兵大上,至丹陽郡。

    裕帥諸軍馳還石頭,斬赤特,出陳于南塘。

     柔然圍魏師于牛川,魏主嗣救之。

    可汗社崙走死,弟斛律立。

     六月,劉裕自為太尉、中書監,加黃钺,複辭官而受黃钺。

     宗室司馬國璠自弋陽奔秦。

     桓玄之亂,河間王昙之子國璠、叔璠奔南燕,還寇陷弋陽,至是奔秦。

    秦王興曰:“劉裕方誅桓玄,輔晉室,卿何為來?”對曰:“裕削弱王室,臣宗族有自修立者,裕辄除之,方為國患甚于桓玄耳。

    ” 秋七月,盧循退還尋陽,劉裕遣兵追之。

     盧循寇掠諸縣無所得,謂徐道覆曰:“師老矣,不如還尋陽,并力取荊州,據天下三分之二,徐更與建康争衡耳。

    ”遂還。

    劉裕使将軍王仲德等帥衆追之。

     劉裕遣将軍孫處等率兵襲番禺。

     劉裕還東府,大治水軍,遺将軍孫處、沈田子自海道襲番禺。

    衆以為海道艱遠,必至為難,且分撤見力,非目前之急。

    裕不從,敕處曰:“大軍十二月之交必破妖虜,卿至時先傾其巢窟,使彼走無所歸也。

    ” 谯縱使桓謙會秦将苟林入寇,荊州刺史劉道規大破斬之。

     谯縱遣使請兵于秦。

    以桓謙為荊州刺史,使帥衆二萬寇荊州。

    秦王興遣将軍苟林帥騎兵會之。

    謙于道召募義舊,民投之者二萬人。

    謙屯枝江,林屯江津,江陵士民多懷 沈林子依托栅欄拼力死戰,賊軍才退了回去。

    盧循又率士卒力攻,進至丹陽郡。

    劉裕率領衆軍急速趕回石頭城,殺掉徐赤特,出軍在南塘列下陣式。

     柔然在牛川将北魏軍隊包圍,北魏國主拓跋嗣率軍救援。

    柔然可汗社崙逃走死在路上,他的弟弟斛律即可汗位。

     六月,劉裕自任太尉、中書監,加黃钺,他又辭去所加的官位,隻接受了黃钺。

     東晉宗室司馬國璠自弋陽逃奔後秦。

     桓玄之亂的時候,河間王司馬昙的兒子司馬國璠、司馬叔璠投奔南燕,後來率軍攻破東晉弋陽,到這時投奔後秦。

    後秦王姚興說:“劉裕剛剛誅滅了桓玄,輔佐晉室,你為什麼還要到我這裡來?”司馬國璠回答說:“劉裕削弱王室的力量,臣宗族之中有自修有為的人,劉裕立刻将他除掉,他将要成為比桓玄還要厲害的禍患。

    ” 秋七月,盧循退回尋陽,劉裕派遣軍隊随後追擊。

     盧循侵擾劫掠各縣一無所得,對徐道覆說:“我們的軍隊征戰時間太久了,不如返回尋陽,合力攻取荊州,占據天下的三分之二,慢慢再與朝廷抗衡。

    ”于是率軍退回尋陽。

    劉裕派遣将軍王仲德等人率領軍隊追擊。

     劉裕派遣将軍孫處等人率領軍隊襲擊番禺。

     劉裕回到東府,大力整建水軍,派遣将軍孫處、沈田子從海道襲擊番禺。

    衆人認為海道艱難遙遠,很難保證順利到達,而且調走軍隊使現有兵力分散,不是當務之急。

    劉裕不肯聽從,命令孫處說:“大軍在十二月之交一定能擊敗賊軍,你到時先搗毀他們的巢穴,使他們逃跑也無處可歸。

    ” 谯縱命令桓謙會合後秦将領苟林入侵東晉,東晉荊州刺史劉道規大破其軍,殺掉桓謙、苟林二人。

     谯縱遣使向後秦請求一同出兵讨伐東晉。

    他任命桓謙為荊州刺史,命他率兵将二萬攻荊州。

    後秦王姚興派将軍苟林率領騎兵與桓謙會合。

    桓謙沿途招募義勇故舊,百姓投奔他的有二萬人。

    桓謙駐屯枝江,苟林駐屯江津,江陵的士人百姓中大多都懷 貳心。

    道規乃會将士告之曰:“聞諸長者頗有去就之計,吾東來文武足以濟事,若欲去者不相禁也。

    ”因夜開城門,達曉不閉。

    衆鹹憚服,莫有去者。

    魯宗之帥衆數千自襄陽赴救。

    或謂宗之情未可測,道規單馬迎之,宗之感悅。

    道規使之居守,委以腹心,自帥諸軍攻謙,水陸齊進,戰于枝江。

    天門太守檀道濟先進陷陳,大破之。

    謙、林皆走,并追斬之。

     初,謙至枝江,江陵士民皆與書言城中虛實,許為内應。

    至是檢得之,道規悉焚不視,衆乃大安。

     桓石綏亦起兵于洛口,梁州刺史傅韶讨斬之,桓氏遂滅。

     西秦攻秦略陽、隴西諸郡,克之。

     冬十月,劉裕南擊盧循。

     劉毅還至建康,降為後将軍,固求追讨盧循。

    長史王誕密言于劉裕曰:“毅既喪敗,不宜複使立功。

    ”裕乃帥劉藩、檀韶等南擊循,以毅監留府。

     徐道覆寇江陵,劉道規大破之。

     徐道覆帥衆三萬趣江陵,奄至破冢。

    江、漢士民感劉道規焚書之恩,無複貳志。

    道規使劉遵别為遊軍,自拒道覆于豫章口。

    前驅失利,遵自外橫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餘悉赴水死,道覆單舸走還湓口。

    初,道規使遵為遊軍,衆鹹以為強敵在前,唯患衆少,不應分割見力,置無用之地,至是乃服。

     有貳心。

    劉道規于是召集将士對他們說:“聽說那些士人長者中很多人都有投奔桓謙的打算,我們這些從東邊來的文武官員足以守衛江陵,如果有想離開的人,我不禁止。

    ”于是連夜打開城門,直至天明都沒有關閉。

    城中人都畏懼敬服,沒有人離去。

    魯宗之率領數千将士從襄陽來救援。

    有人認為魯宗之的真實意圖難以預測,劉道規單人匹馬前去迎接,魯宗之心中感動喜悅。

    劉道規讓魯宗之留在江陵鎮守,将留守的軍政大權交給他,自己率領衆軍進攻桓謙,從水陸兩路一同進軍,與桓謙在枝江展開激戰。

    天門太守檀道濟率先殺入敵陣,大敗桓謙軍。

    桓謙、苟林都狼狽逃走,東晉軍随後追擊,将二人殺掉。

     當初,桓謙抵達枝江時,江陵的士人百姓都給他寫信,向他報告城中的情況,答應做他的内應。

    到這時,這些書信都被東晉軍得到,劉道規命令将這些信全部燒掉,一封也不查看,江陵的人心于是非常安定。

     桓石綏也在洛口起兵,梁州刺史傅韶率軍讨伐,将他殺掉,桓氏于是滅亡。

     西秦進攻後秦略陽、隴西等郡,攻克。

     冬十月,劉裕南進讨伐盧循。

     劉毅回到建康,降号為後将軍,堅決請求追擊盧循。

    長史王誕偷偷向劉裕進言說:“劉毅既已兵敗,不應該再讓他去建立戰功。

    ”劉裕于是率領劉藩、檀韶等人南進讨伐盧循,命令劉毅監守太尉留府。

     徐道覆侵犯江陵,劉道規大破其軍。

     徐道覆率領兵衆三萬直趨江陵,突然殺至破冢。

    江、漢地區的士人百姓感念劉道規焚燒書信的恩德,不再懷有貳心。

    劉道規命令劉遵另領将士為遊軍,自己在豫章口抵禦徐道覆。

    劉道規的前鋒失利,劉遵遊軍從外攔腰截擊,于是大破敵軍,斬首一萬餘級,剩下的敵軍都投水淹死,徐道覆僅剩單船逃往湓口。

    當初,劉道規分派劉遵去做遊軍,衆人都認為強敵在前,唯恐兵力弱小,不應分割現存兵力去置于無用之地,到這時衆人才心中敬服。

     十一月,孫處攻番禺,拔之。

     盧循兵守廣州者不以海道為虞。

    孫處乘海奄至,會大霧,四面攻之,即日拔其城。

    處撫其舊民,戮循親黨,勒兵謹守,分遣沈田子等擊嶺表諸郡。

     十二月,劉裕及盧循戰于大雷,又戰于左裡,大破之。

    循及道覆南走,裕遣将軍劉藩等追之。

     劉裕軍雷池。

    盧循揚聲不攻雷池,當乘流徑下。

    裕知其欲戰,進軍大雷。

    循及徐道覆帥衆數萬塞江而下,裕悉出輕騎及水軍擊之,又分步、騎屯于西岸,先備火具。

    裕以勁弩射循軍,因風水之勢以蹙之。

    循艦悉泊西岸,岸上軍投火,循、道覆兵大敗。

    将趣豫章,乃悉力栅斷左裡。

    裕至,攻之。

    麾兵将戰,麾折幡沉,衆皆懼。

    裕笑曰:“往年覆舟之戰如是,今乃複然,必破賊矣。

    ”即破栅而進,殺溺死者萬餘人。

    循收散卒,徑還番禺,道覆走保始興。

    裕遣劉藩、孟懷玉等追之,遂還建康。

    劉毅惡劉穆之,每言其權太重,裕益親任之。

     十一月,孫處進攻番禺,攻克。

     盧循守衛廣州的軍隊認為海道上不會有意外事變,疏于防範。

    孫處率軍從海道突然殺到,正好趕上大霧,便命令将士從四面進攻,當天即将廣州州城番禺攻克。

    孫處撫慰當地舊有的百姓,殺掉盧循的親信黨羽,部署将士嚴密防守,分派沈田子等人進攻嶺南各郡。

     十二月,劉裕與盧循在大雷決戰,又在左裡展開激戰,大破盧循軍。

    盧循及徐道覆向南逃走,劉裕派遣将軍劉藩等人追擊。

     劉裕軍駐紮在雷池。

    盧循揚言不去進攻雷池,将要順流直下。

    劉裕知道盧循實際是想與自己交戰,便進軍大雷。

    盧循及徐道覆率領兵衆數萬塞滿江面,順流而下,劉裕出動所有的輕騎及水軍迎擊,又分派步、騎兵在西岸屯守,預先準備好點火用具。

    劉裕命令将士用勁弩射擊盧循軍,并乘風向和水流的去勢逼迫敵軍。

    盧循的戰船都停泊在西岸,岸上的晉軍紛紛将火把投向敵船,盧循和徐道覆的軍隊大敗。

    盧循、徐道覆準備進軍豫章,于是全力修築栅欄,阻斷左裡的通道。

    劉裕率軍來到,向左裡發動進攻。

    就在指揮将士将要進前交戰之時,劉裕的大旗和指揮旗全部折斷掉入水中,衆将士都很恐懼。

    劉裕笑着說:“當年覆舟山之戰時出現過這種事,現在竟然又是這樣,一定可以擊破賊軍。

    ”随即毀破栅欄率軍直進,大敗敵軍,斬殺及逼迫敵人溺水而死的有一萬餘人。

    盧循收集離散士卒,直接退回番禺,徐道覆逃回始興據守。

    劉裕派遣劉藩、孟懷玉等人随後追擊,自己返回建康。

    劉毅厭惡劉穆之,常常向劉裕進言說他的權力過大,但劉裕卻更加親近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