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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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并 中護軍謝廣說:“這正是我的想法!” 三月,杜皇後去世。

    夏四月,安葬恭皇後。

     晉成帝下诏将北方僑居于江南的人全部以現居住地确定籍貫,著錄于戶口版籍。

     秋季,代國修築盛樂城。

     前燕慕容恪鎮守平郭。

     前燕王慕容皝任命慕容恪為渡遼将軍,鎮守平郭。

    慕容恪安撫舊屬,懷柔新附,屢次打敗高句麗軍隊。

    高句麗畏懼他,不敢入境侵犯。

     成漢殺死仆射蔡興、李嶷。

     當初,成漢國主李雄以儉樸、寬厚仁惠赢得蜀人之心。

    等到李闳返回,盛贊邺中繁華富庶,宮殿壯麗;并說趙王石虎靠刑罰殺戮駕馭臣下,所以能控制境内。

    李壽對此很羨慕,便大修宮室。

    有人犯了小過失,就處死以樹威。

    仆射蔡興、李嶷都因直言進谏被處死。

    百姓疲于賦稅勞役,想作亂的人很多。

     壬寅(342) 晉成帝鹹康八年後趙建武八年。

     春正月初一,發生日食。

     二月,豫州刺史庾怿犯罪,自殺。

     庾怿用酒慰勞江州刺史王允之。

    王允之覺得酒裡有毒,給狗喝,狗死了,王允之秘密地奏報了此事。

    晉成帝說:“我的大舅庾亮已經使天下大亂,小舅庾怿又想如此嗎?”于是庾怿飲毒酒而死。

     夏六月,晉成帝駕崩,琅邪王司馬嶽即帝位。

     晉成帝年幼即帝位,長大以後,很有勤儉的美德。

    到此時成帝身體不适,有人僞造尚書符令,敕令宮門守衛不準宰相入内,衆人都大驚失色。

    庾冰說:“這必定是僞造的。

    ”追究查問,果然不錯。

    成帝的兩個兒子司馬丕、司馬奕都還在襁褓之中,庾冰擔心新皇帝即位之後自己的親屬關系更加疏遠,被别人離間,就請求讓成帝的同母弟弟、琅邪王司馬嶽成為皇位繼承人,成帝準許了此事。

    中書令何充說:“父子相傳,是先王制定的舊例,況且如今将怎樣對待這兩個小孩子呢!”庾冰不聽。

    于是,成帝诏令庾冰、何充及武陵王司馬晞、會稽王司馬昱、尚書令諸葛恢共同 受顧命而崩。

    琅邪王即位。

    亮陰不言,委政于冰、充。

     封成帝子丕為琅邪王,奕為東海王。

     秋七月,葬興平陵。

    以何充都督徐州軍事。

     帝徒行送喪,至阊阖門,乃升素輿。

    既葬,臨軒,庚冰、何充侍坐。

    帝曰:“朕嗣鴻業,二君之力也。

    ”充曰:“陛下龍飛,臣冰之力也。

    若如臣議,不睹升平之世。

    ”帝有慚色。

    充避諸庾,出鎮京口。

     冬十月,燕遷都龍城。

     十一月,燕王皝擊高句麗。

    入丸都,載其王钊父屍及母以歸。

     慕容翰言于燕王皝曰:“宇文屢為國患。

    今逸豆歸篡竊得國,群情不附。

    加之庸暗,将帥非才,國無防衛,軍無部伍。

    臣久在其國,悉其地形,今若擊之,百舉百克。

    然高句麗去國密迩,必乘虛掩吾不備,此心腹之患也。

    宜先除之,還取宇文,如返手耳。

    二國既平,利盡東海,國富兵強,無返顧之憂,然後中原可圖也。

    ”皝曰:“善。

    ”高句麗有二道,北道平闊,南道險狹,衆欲從北道。

    翰曰:“虜必重北而輕南,王宜帥銳兵從南道擊之,出其不意,丸都不足取也。

    别遣偏師出北道,縱有蹉跌,其腹心已潰,四支無能為也。

    ” 皝從之,自将勁兵四萬出南道,以翰及慕容霸為前鋒;别遣長史王?等将兵萬五千出北道,以伐高句麗。

    其王钊果遣弟武帥精兵拒北道,自帥羸兵備南道。

    翰等先至,與钊合戰,皝以大衆繼之。

    高句麗兵大敗,諸軍乘勝, 接受遺命,之後就駕崩了。

    琅邪王司馬嶽即帝位。

    康帝居喪不言事,将朝政交給庾冰、何充。

     封成帝之子司馬丕為琅邪王,司馬奕為東海王。

     秋七月,将成帝安葬在興平陵。

    任命何充都督徐州軍事。

     康帝步行為成帝送葬,到達阊阖門,才坐上素色的車輿。

    安葬後,康帝來到前殿,庾冰、何充在一旁侍坐。

    康帝說:“朕繼承大業,是二位的功勞。

    ”何充說:“陛下登基,是庾冰的功勞。

    如果按我的意圖,陛下就看不到這升平之世了。

    ”康帝面有愧色。

    何充為避讓庾氏家族,出外鎮守京口。

     冬十月,前燕将都城遷到龍城。

     十一月,前燕王慕容皝攻打高句麗。

    進入丸都,運載着高句麗王高钊父親的屍體及其母親返回。

     慕容翰對前燕王慕容皝說:“宇文氏屢次成為國家的憂患。

    如今宇文逸豆歸篡權竊國,衆心不附。

    加上他昏庸無能,将帥無才,國家沒有防衛,軍隊沒有編制。

    我在他們國家長久居住,對其地形了如指掌,現在如果攻打宇文部,百戰百勝。

    然而高句麗距離我國非常近,必定會趁我不備,乘虛而侵襲我國,這是心腹之患。

    應該先除掉高句麗,回來再攻取宇文部,就易如反掌了。

    這兩個國家平定後,可盡得東海之利,國富兵強,無後顧之憂,然後就可以圖謀中原了。

    ”慕容皝說:“好。

    ”通往高句麗有兩條路,北路平坦寬闊,南路險峻狹窄,衆人準備走北路。

    慕容翰說:“敵人必定是重視北路而輕視南路,大王應該率精銳部隊從南路攻打他們,出其不意,攻取丸都就不費力了。

    再另派偏師從北路出擊,縱使遭受挫折,敵人的腹心已經潰敗,四肢便無能為力了。

    ” 慕容皝采納其建議,親率精兵四萬從南路出擊,以慕容翰及慕容霸為前鋒;另派長史王?等領兵一萬五千由北路出擊,征伐高句麗。

    高句麗王高钊果然派弟弟高武率精兵在北路拒擊,自率羸弱士兵防備南路。

    慕容翰等先到達,與高钊交戰,慕容皝統率大隊人馬陸續趕到。

    高句麗軍大敗,各路軍隊乘勝追擊, 遂入丸都。

    钊單騎走,獲其母、妻。

    會王?等戰于北道,皆敗沒,皝不複窮追。

    遣使招钊,不出。

     韓壽曰:“高句麗之地不可戍守。

    今其主亡民散,潛伏山谷。

    大軍既去,必複鸠聚,收其餘燼,猶足為患。

    請載其父屍,囚其生母而歸,俟其束身自歸,然後返之,撫以恩信,策之上也。

    ”皝遂發钊父墓,載其屍,虜男女五萬餘口,毀丸都城而還。

     十二月,立皇後褚氏。

     時征後父、豫章太守褚裒為侍中。

    裒以後父,不願居中任事,乃除江州刺史,鎮半洲。

     趙作長安、洛陽宮。

     趙王虎作台觀四十餘所于邺,又營長安、洛陽二宮,作者四十餘萬人。

    又敕境内治南伐、西讨、東征之計,皆三五發卒,造甲者五十餘萬人,船夫十七萬人。

    公侯、牧宰競營私利,百姓失業。

    貝丘人李弘因衆怨謀作亂,事發誅之,連坐者數千家。

     趙征兵入寇。

     濟南平陵城北石虎一夕移于城東南,有狼狐千餘迹随之,迹皆成蹊。

    虎喜曰:“石虎者,朕也。

    自西北徙而東南,天意欲使朕平蕩江南也。

    其敕諸州兵明年悉集,朕當親董六師以奉天命。

    ”群臣皆賀,上《皇德頌》者一百七人。

    制:“征士五人出車一乘,牛二頭,米十五斛,絹十匹,不辦者斬。

    ”民鬻子以供,猶不能給,自經于道樹者相望。

     于是進入丸都。

    高钊單人匹馬逃走,其母親、妻子被俘獲。

    适逢王?等在北路作戰,全部打了敗仗,慕容皝便不再窮追不舍。

    派遣使臣招安高句麗王高钊,高钊不肯出來。

     韓壽說:“高句麗這地方不能駐軍戍守。

    如今其君主逃亡,百姓流散,潛伏在山谷之中。

    等到我方大軍離去後,必定再次聚集起來,收拾殘餘力量,仍可成為禍患。

    請求運載高句麗王父親的屍體,囚禁他親生母親返回,等到他捆綁着自己前來歸降,然後再還給他,用恩德信義安撫他,這是上策。

    ”于是慕容皝便發掘高钊父親的陵墓,運走其屍體,擄掠男女百姓五萬多人,毀壞丸都城郭後返回。

     十二月,封褚氏為皇後。

     當時征召皇後的父親、豫章太守褚裒為侍中。

    褚裒由于是皇後父親,不願在宮中任職,便出任江州刺史,鎮守半洲。

     後趙國建長安宮、洛陽宮。

     後趙王石虎在邺城造四十多所樓台宮觀,又營造長安宮、洛陽宮,參加勞作的達四十多萬人。

    又敕令境内各地做好南伐、西讨、東征的準備,都是三個男丁中征發兩人、五人中征發三人為士卒,制造盔甲的有五十多萬人,船夫十七萬人。

    公侯、牧宰競相謀取私利,百姓失去家業。

    貝丘人李弘趁民衆怨恨之機圖謀作亂,事發後被殺,連坐的達數千家。

     後趙征兵入侵東晉。

     濟南平陵城北的石頭老虎一夜之間移到了城東南,有一千多隻狼、狐狸的足迹尾随,足迹都踩成了一條小路。

    石虎高興地說:“石頭老虎,就是朕。

    從西北遷到東南,是上天想讓朕蕩平江南。

    敕令各州軍隊明年全部集結,朕将親率大軍以遵從天命。

    ”群臣全都稱賀,呈上《皇德頌》的有一百零七人。

    石虎頒布诏令:“征發的士卒每五人出一輛車,兩頭牛,十五斛米,十匹絹,辦不到的斬首。

    ”百姓賣兒鬻女以供軍需,仍不能達到要求,在路旁樹上吊死的遠近相望。

     癸卯(343) 康皇帝建元元年趙建武九年。

    春二月,高句麗王钊朝貢于燕。

     燕還其父屍,留母為質,數年而後歸之。

     秋七月,诏議經略中原,庾翼表遣梁州刺史桓宣伐趙。

     翼在武昌,數有妖怪,欲移鎮樂鄉。

    王述與庾冰箋曰:“樂鄉去武昌千有餘裡,數萬之衆一旦移徙,興立城壁,公私勞擾;又江州當溯流供給,力役增倍,且武昌實江東鎮戍之中,非但捍禦上流而已,緩急赴告,駿奔不難。

    若移樂鄉,遠在西陲,一朝江渚有虞,不相接救。

    方嶽重将固當居要害之地,為内外形勢,使窺之心不知所向。

    昔秦忌亡胡之谶,卒為劉、項之資;周惡弧之謠,而成褒姒之亂。

    是以達人君子直道而行,禳避之道皆所不取,正當擇人事之勝理,社稷之長計耳。

    ”翼乃止。

     翼為人慷慨,喜功名,不尚浮華。

    琅邪内史桓溫,彜之子也,尚南康公主,豪爽有風概。

    翼與之友善,嘗薦于成帝曰:“溫有英雄之才,願勿以常婿畜之,宜委以方、邵之任,必有弘濟之勳。

    ”時杜乂、殷浩并才名冠世,翼獨弗之重也,曰:“此輩宜束之高閣,俟天下太平,然後徐議其任耳。

    ”浩累辭征辟,屏居十年,時人拟之管、葛。

    謝尚、王濛常伺其出處,以蔔江左興亡。

    嘗相與省之,知浩有确然之志, 晉康帝 癸卯(343) 晉康帝建元元年後趙建武九年。

     春二月,高句麗王高钊向前燕朝貢稱臣。

     前燕歸還高钊父親的屍體,留下他母親作為人質,幾年後才讓他母親回國。

     秋七月,晉康帝下诏命大臣們讨論謀取中原的戰略,庾翼上表奏請派梁州刺史桓宣讨伐後趙。

     庾翼駐紮武昌,多次出現妖異之事,打算遷到樂鄉鎮守。

    王述給庾冰寫信說:“樂鄉距武昌一千多裡,數萬之衆一旦遷移,将興建城池壁壘,官府、百姓就會疲勞困擾;江州也将逆流而上運送物資,勞役增加一倍,而且武昌實在是江東鎮守戍衛的中心,不隻是捍衛長江上流而已,一旦發生緊急情況需要快速禀報,快馬奔馳也不難及時趕到。

    若移鎮樂鄉,遠在西部邊陲,一旦江東告急,相互間就不能援救。

    駐守地方的重要将領本應鎮守要害之地,掌控内外形勢,使窺視觊觎的企圖不能得逞。

    從前秦始皇忌諱&lsquo亡秦者胡也&rsquo的谶語,最終被劉邦、項羽所利用;周宣王憎惡&lsquo弧箕服,實亡周國&rsquo的謠諺,卻造成周幽王時褒姒的禍亂。

    所以達人君子直道行事,都不采取躲避妖異的做法,這正是決擇人事的大道理,考慮國家社稷的長久之計。

    ”庾翼便中止了此事。

     庾翼為人慷慨,喜好功名,不崇尚浮華奢侈。

    琅邪内史桓溫,是桓彜的兒子,娶南康公主為妻,豪爽而富有風範和氣概。

    庾翼和桓溫關系友善,曾經向晉成帝舉薦說:“桓溫有英雄的才能,希望不要以平常的女婿對待他,應當委以周宣王時方叔、邵虎那樣的重任,他必定會建立濟世的功勳。

    ”當時杜乂、殷浩同以才華、名望冠絕當世,唯獨庾翼對他們毫不重視,說:“這類人應束之高閣,等到天下太平,然後再慢慢商議他們的職務。

    ”殷浩多次推辭朝廷的征召任命,隐居十年,當時人把他比作管仲、諸葛亮。

    謝尚、王濛經常觀察他的出仕或隐居,用以推測江東的興亡。

    他倆曾經一同去探視殷浩,了解到殷浩抱有堅定不移的志向, 既退,相謂曰:“深源不起,當如蒼生何!”翼請浩為司馬,诏除侍中、安西軍司,浩不應。

    翼遺之書曰:“王夷甫立名非真,雖雲談道,實長華競。

    明德君子遇會處際,甯可然乎!”浩猶不起。

     浩父羨為長沙相,在郡貪殘,庾冰與翼書屬之。

    翼報曰:“殷君驕豪,亦似由有佳兒,弟故小令物情容之。

    大較江東之政,妪煦豪強,時有行法,辄施之寒劣。

    如往年偷石頭倉米一百萬斛,皆是豪将輩,而殺倉督監以塞責。

    山遐為餘姚長,為官出豪強所藏二千戶,而衆共驅之,令不得安席。

    雖皆前宰惛謬,江東事去,實此之由。

    兄弟不幸,橫陷此中,不能拔足于風塵之外,當共明目而治之。

    荊州所統二十餘郡,唯長沙最惡,惡而不黜,與殺督監者複何異耶!” 翼以滅胡取蜀為己任,遣使約燕、涼刻期大舉。

    朝議多以為難,唯冰意與之同,而桓溫、谯王無忌皆贊成之。

    至是诏議經略中原,翼欲悉衆北伐,表桓宣督諸軍趣丹水,桓溫為前鋒小督,帥衆入臨淮;并發所統六州奴及車牛驢馬,百姓嗟怨。

     漢主壽卒,太子勢立。

     庾翼移鎮襄陽。

    诏以翼都督征讨軍事;庾冰都督荊、江軍事;征何充為揚州刺史,錄尚書事。

     翼欲移鎮襄陽,恐朝廷不許,乃奏移鎮安陸。

    帝遣使譬止之,翼遂違诏北行。

    至夏口,複請鎮襄陽。

    翼時有衆四萬,诏加翼都督征讨諸軍事。

    遣冰出鎮武昌,以為繼援。

     回去後都說:“殷浩不出仕做官,百姓們該怎麼辦!”庾翼請殷浩任司馬,有诏任命他為侍中、安西軍司,殷浩不應召。

    庾翼給他寫信說:“王衍樹立的名望并不真實,雖然說是談玄論道,實際是助長了追求浮華的風氣。

    明智仁德的君子遇上好的機會時,難道可以這樣嗎!”殷浩仍不出仕。

     殷浩的父親殷羨任長沙相,在郡中貪婪殘暴,庾冰給庾翼寫信将殷羨托付給他。

    庾翼答複說:“殷羨驕縱豪橫,恐怕就是由于有個好兒子,所以我也從物理人情出發稍加寬容他。

    總體考察江東的朝政,因為縱容豪強,有時行使法令,就施加在貧寒百姓身上。

    比如往年偷盜石頭城倉庫一百萬斛大米的,都是豪強之輩,卻隻處死倉庫督監以搪塞責任。

    山遐任餘姚長,為官府清查出豪強隐瞞不報的百姓兩千戶,而衆豪強共同驅逐他,令他不得安甯。

    這種現象雖然都是前任宰相王導昏庸荒謬所緻,但是江東大業衰落,實在是由此而生。

    我們兄弟身處不幸,枉自陷身其中,自己無法拔足于風塵之外,就應當共同擦亮雙眼去治理。

    荊州所統轄的二十多個郡,隻有長沙郡最為惡劣,惡劣卻不罷黜,與隻處死倉庫督監又有什麼不同呢!” 庾翼以消滅胡人、攻取蜀地為己任,派使者與前燕、前涼相約,商定日期大舉行動。

    朝中議論大多認為困難,隻有庾冰的意見與他相同,而桓溫、谯王司馬無忌都贊成他。

    到此時,诏令讨論謀取中原之事,庾翼打算出動全部人馬北伐,上表奏請派桓宣都督各軍趕赴丹水,派桓溫為前鋒小督,率兵進入臨淮;并出動所統領的六州奴仆及車牛驢馬,百姓歎息怨恨。

     成漢國主李壽去世,太子李勢登基。

     庾翼遷移到襄陽鎮守。

    晉康帝下诏任命庾翼為都督征讨諸軍事;任命庾冰為都督荊州、江州軍事;征召何充為揚州刺史,錄尚書事。

     庾翼打算遷到襄陽鎮守,擔心朝廷不準,便奏請遷到安陸鎮守。

    晉康帝派使者曉谕并制止他,庾翼便違背诏命北進。

    到達夏口,又奏請鎮守襄陽。

    庚翼當時擁有四萬兵衆,诏命加授庾翼都督征讨諸軍事。

    派庾冰外出鎮守武昌,以作為庾翼的後援。

     征充輔政,又征褚裒為衛将軍,領中書令。

    裒以近戚畏嫌,尋複出督兖州,鎮金城。

     甲辰(344) 二年趙建武十年,漢主李勢太和元年。

     春正月,趙大閱,罷兵。

     趙王虎享群臣于太武殿,有白雁百餘集馬道之南。

    時諸州兵集者百餘萬,太史令趙攬曰:“白雁集庭,宮室将空之象,不宜南行。

    ”虎乃臨宣武觀大閱而罷。

     燕王皝擊滅宇文部,逸豆歸走死,皝還殺其兄翰。

     燕王皝與左司馬高诩謀伐宇文逸豆歸,诩曰:“伐之必克,然不利于将。

    ”出而告人曰:“吾往必不返,然忠臣不避也。

    ”于是皝自将,以慕容翰為前鋒。

    逸豆歸遣南羅大涉夜幹将兵逆戰。

    皝遣謂翰曰:“涉夜幹勇冠三軍,宜小避之。

    ”翰曰:“涉夜幹素有勇名,一國所賴。

    今吾克之,其國不攻自潰矣。

    然吾熟其為人,雖有虛名,實易與耳,不宜避之以挫吾兵氣。

    ”遂進戰,斬之。

    宇文士卒不戰而潰,燕兵乘勝逐之,遂克其都城。

    逸豆歸走死漠北,宇文氏由是散亡。

    皝徙其部衆于昌黎,辟地千餘裡。

    高诩中流矢卒。

    诩善天文,皝嘗謂曰:“卿有佳書而不見與,何以為忠盡!”诩曰:“臣聞人君執要,人臣執職。

    執要者逸,執職者勞。

    是以後稷播種,堯不預焉。

    占候、天文,晨夜甚苦,非至尊之所宜親,殿下将安用之?”皝默然。

    翰與宇文氏戰,為流矢所中,卧病積時。

    後漸差,于其家試騁馬。

    或告翰欲為變,皝雖籍翰勇略, 征召何充輔佐朝政,又征召褚裒為衛将軍,領中書令。

    褚裒因是皇帝近親,為避嫌,不久又出外都督兖州,鎮守金城。

     甲辰(344) 晉康帝建元二年後趙建武十年,成漢國主李勢太和元年。

     春正月,後趙舉行大閱兵,然後作罷。

     後趙王石虎在太武殿宴會群臣,有一百多隻白雁聚集在馬道的南面。

    當時各州軍隊集結起來達一百多萬,太史令趙攬說:“白雁聚集在庭院,是宮室将要空曠的征兆,不宜南行。

    ”石虎便駕臨宣武觀舉行大閱兵,然後作罷。

     前燕王慕容皝攻滅宇文部,宇文逸豆歸逃跑後死去,慕容皝返國後殺死哥哥慕容翰。

     前燕王慕容皝與左司馬高诩謀劃讨伐宇文逸豆歸,高诩說:“讨伐宇文氏必定能攻克,但是不利于将帥。

    ”出來後告訴别人說:“我此去必定不能回來,但是忠臣不避禍。

    ”于是慕容皝親自挂帥,任命慕容翰為前鋒。

    宇文逸豆歸派南羅城主涉夜幹領兵迎戰。

    慕容皝派人對慕容翰說:“涉夜幹勇冠三軍,應當稍稍避讓一下。

    ”慕容翰說:“涉夜幹一向享有勇猛的名聲,是全國的依靠。

    如今我戰勝他,他的國家就不攻自潰了。

    但是我熟知其為人,雖有虛名,其實容易對付,不應避讓他以挫傷我軍士氣。

    ”于是進軍交戰,斬殺涉夜幹。

    宇文氏的士卒不戰而潰,燕軍乘勝追擊,于是攻克宇文氏的都城。

    宇文逸豆歸逃跑,死在漠北,宇文氏因此離散消亡。

    慕容皝将其部衆遷移到昌黎,開辟疆土一千多裡。

    高诩中流箭而死。

    高诩擅長天文,慕容皝曾經對他說:“你有好書卻沒有給我,怎麼能認為是盡忠呢!”高诩說:“我聽說人君掌握關鍵,人臣執行具體職務。

    掌握關鍵的安逸,執行具體職務的勞累。

    所以後稷播種莊稼,堯不參與其事。

    占候、天文之事,早晚都十分辛苦,不是身份至尊者應當親自參與的,殿下打算如何使用它呢?”慕容皝沉默不語。

    慕容翰與宇文氏交戰,被流箭射中,卧病在床很長時間。

    後來漸漸痊愈,在家中試着騎馬。

    有人告發說慕容翰想作亂,慕容皝雖然倚仗慕容翰的勇猛謀略, 然終忌之,乃賜翰死。

    翰曰:“吾負罪出奔,既而複還,死已晚矣。

    然羯賊跨據中原,吾不自量,欲為國家蕩一區夏。

    此志不遂,沒有遺恨!”飲藥而卒。

     熒惑守房,趙殺其中書監王波。

     趙太子宣怒領軍王朗,會熒惑守房,使趙攬言于趙王虎曰:“宜以貴臣王姓者當之。

    ”虎曰:“誰可者?”攬曰:“無貴于王領軍。

    ”問其次,攬無以對,因曰:“唯王波耳。

    ”虎乃下诏,追罪波前議楛矢事,腰斬之。

    既而憫其無罪,追贈司空。

     桓宣及趙兵戰于丹水,敗績。

     宣擊趙将李罴于丹水,為罴所敗,慚憤而卒。

    庾翼遣子方之代領宣衆。

     九月,帝崩,太子聃即位。

    尊皇後曰皇太後。

    太後臨朝稱制。

     帝疾笃,庾冰、庾翼欲立會稽王昱為嗣,何充建議立皇子聃,乃立聃為皇太子。

    帝崩,充奉太子即位,由是冰、翼深恨充。

    帝方二歲,太後臨朝稱制。

    充薦褚裒宜綜朝政,裒固請居藩,改督徐、兖,鎮京口。

    尚書奏:“裒見太後,在公庭則如臣禮,私觌則嚴父。

    ”從之。

     冬十月,葬崇平陵。

     荊、江都督庾冰卒。

    庾翼還鎮夏口。

     冰卒,翼留方之戍襄陽,還鎮夏口。

    诏翼複督江州。

    翼繕修軍器,大佃積谷,以圖後舉。

     然而終究對他有所忌憚,便賜令慕容翰自殺。

    慕容翰說:“我負罪出逃,後來又返回,今天死已經是晚了。

    但是羯人占據中原,我自不量力,想為國家蕩平、統一中原地區。

    這個志向不能如願,我死有遺憾!”于是喝毒藥而死。

     火星停留在房宿,後趙殺死中書監王波。

     後趙太子石宣對領軍王朗很生氣,恰巧這時火星停留在房宿,便派趙攬對後趙王石虎說:“應當由顯貴大臣中姓王的人承擔此責任。

    ”石虎問:“誰可以呢?”趙攬說:“沒有人比王領軍顯貴。

    ”問其次是誰,趙攬無言以對,就說:“隻有王波了。

    ”石虎便下诏,追究王波以前議論楛矢一事的罪責,将他腰斬。

    不久又憐憫他并無罪責,追贈為司空。

     桓宣與後趙軍隊在丹水交戰,桓宣戰敗。

     桓宣在丹水攻擊後趙将領李罴,被李罴打敗,慚愧怨恨而死。

    庾翼派兒子庾方之代為統領桓宣部衆。

     九月,晉康帝去世,太子司馬聃即帝位。

    尊奉皇後為皇太後。

    太後臨朝主政。

     晉康帝病重,庾冰、庾翼想立會稽王司馬昱為繼承人,何充建議立皇子司馬聃,于是立司馬聃為皇太子。

    康帝去世,何充擁奉太子即帝位,因此庾冰、庾翼深深怨恨何充。

    穆帝剛兩歲,太後臨朝主政。

    何充舉薦褚裒總攬朝政,褚裒堅持請求駐紮在藩鎮,于是改任都督徐州、兖州,鎮守京口。

    尚書奏議說:“褚裒見太後時,在朝廷上相見則按臣子的禮節,私下相見則太後尊禮父親。

    ”太後聽從。

     冬十月,将康帝安葬在崇平陵。

     荊州、江州都督庾冰去世。

    庾翼返回夏口鎮守。

     庾冰去世後,庾翼留下庾方之戍守襄陽,自己返回鎮守夏口。

    诏命庾翼再次都督江州。

    庾翼修繕兵器,大力屯田,積蓄糧食,以圖後舉。

     乙巳(345) 穆帝永和元年趙建武十一年,燕王皝十二年。

    舊大國一,漢、涼、代小國三,新小國一,凡五僭國。

     春正月,趙大發兵治長安、洛陽宮。

     趙王虎發諸州四十餘萬人,治未央、洛陽宮。

    造獵車千乘,刻期校獵。

    自靈昌津至荥陽,數千裡為獵場,犯其禽獸者罪至死。

    增置女官二十四等,大發民女三萬餘人以配之。

    郡縣多強奪人妻,殺其夫。

    荊楚、揚、徐流叛略盡,守、令坐不能綏懷,下獄誅者五十餘人。

    光祿大夫逯明切谏,虎怒殺之。

     燕罷苑囿以給新民。

     燕王皝以牛假貧民,使佃苑中,稅其什之八,自有牛者稅其七。

    記室參軍封裕谏,以為:“古者什一而稅,天下之中正也。

    降及魏、晉,仁政衰薄,猶不取其七八也。

    今殿下拓地三千裡,增民十萬戶,其無田者十有三四。

    是宜悉罷苑囿以賦新民,無牛者官賜之牛,不當更收重稅也。

    今官司猥多,皆宜澄汰。

    工商末利,宜立常員。

    學生三年無成,當歸之于農。

    參軍王憲、大夫劉明近以言忤旨,免官禁锢;長史宋該阿媚苟容,輕劾谏士,不忠之甚者也。

    ”皝乃下令悉從其言,仍賜裕錢五萬。

    宣示内外,欲陳過失者勿有所諱。

    皝雅好文學,常親臨庠序講授,考校學徒至千餘人,頗有妄濫者,故裕及之。

     以會稽王昱為撫軍大将軍,錄尚書六條事。

     晉穆帝 乙巳(345) 晉穆帝永和元年後趙建武十一年,前燕王慕容皝十二 年。

    原有一個大國,成漢、前涼、代三個小國,新增一個小國,共有五個僭僞之國。

     春正月,後趙大舉征發兵士修建長安宮、洛陽宮。

     後趙王石虎征發各州四十多萬人,修建未央宮、洛陽宮。

    制造一千輛用于打獵的車子,定期進行狩獵活動。

    從靈昌津到荥陽,幾千裡的範圍被當成獵場,傷害其中禽獸的人以死罪論處。

    将宮中女官增設為二十四等,大舉征發民間女子三萬多人配置各處。

    各郡縣大多強奪他人的妻子,殺死她們的丈夫。

    荊楚、揚州、徐州因百姓的流失、叛亂而幾乎空無一人,郡守、縣令犯下不能安撫關懷這些百姓之罪,被投入監獄誅殺的有五十多人。

    光祿大夫逯明懇切勸谏,石虎憤怒地處死了他。

     前燕罷除苑囿并将其分給新歸附的百姓。

     前燕王慕容皝将牛借給貧民,讓他們在苑囿中耕種,收取十分之八的稅賦,自己有牛的收取十分之七的稅賦。

    記室參軍封裕進谏,認為:“古時候按十分之一來收稅,是天下的公平法則。

    到了魏、晉,仁政衰微淡薄,尚且不收取十分之七八的稅賦。

    如今殿下開拓土地三千裡,增加百姓十萬戶,其中沒有田地的有十分之三四。

    此時應當全部罷除苑囿并将其分給新歸附的百姓,沒有牛的由官府賜給牛,不應再收取重稅。

    如今官府衙門雜亂繁多,都應該清理淘汰。

    從事工商業獲利,應設置固定的人數。

    學生三年仍學無所成,應當讓他們回去務農。

    參軍王憲、大夫劉明最近以言語冒犯聖上,被免官禁锢;長史宋該阿谀谄媚,苟且安身,輕率地彈劾直言進谏之人,這是很嚴重的不忠。

    ”慕容皝便下令全部采納其建議,又賜給封裕五萬錢。

    向内外宣示,想讓指出朝政過失的人不要有所忌諱。

    慕容皝平素喜好文學,經常親臨學校講學授業,考查錄用學生達一千多人,其中頗有姑妄濫收的人,所以封裕談及此事。

     任命會稽王司馬昱為撫軍大将軍,錄尚書六條事。

     诏征褚裒輔政,尚書劉遐說之曰:“會稽王令德雅望,足下宜以大政授之。

    ”裒乃固辭,歸藩。

    昱清虛寡欲,尤善玄言,常以劉惔、王濛、韓伯為談客,郗超、謝萬為掾屬。

    超,鑒之孫也,少卓荦不羁。

    父愔,簡默沖退而啬于财,積錢至數千萬,嘗開庫任超所取,超散施親故,一日都盡。

    萬,安之弟也,清曠秀邁,亦有時名。

     二龍見于燕之龍山。

     燕有黑、白二龍見于龍山,交首遊戲,解角而去。

    燕王皝祀以太牢,命所居新宮曰和龍。

    是歲始不用晉年号,自稱十二年。

     秋七月,江州都督庾翼卒。

    以桓溫都督荊、梁軍事。

     翼病,表子爰之為荊州刺史,委以後任。

    及卒,朝議以諸庾世在西藩,人情所安,欲從其請。

    何充曰:“荊楚,國之西門,戶口百萬,北帶強胡,西鄰勁蜀,得人則中原可定,失人則社稷可憂,陸抗所謂&lsquo存則吳存,亡則吳亡&rsquo者也,豈可以白面少年當之哉!桓溫英略過人,有文武器幹,西夏之任,無出溫者。

    ”丹陽尹劉惔每奇溫才,然知其有不臣之志,謂會稽王昱曰:“溫不可使居形勝之地,其位号常宜抑之。

    ”勸昱自鎮上流,以己為軍司,昱不聽。

    以溫代翼,又以惔監沔中軍,代庾方之。

     漢主勢殺其弟廣。

     漢主勢之弟廣以勢無子,求為太弟,不許。

    馬當、解思明谏曰:“陛下兄弟不多,若複有所廢,将益孤危。

    ”固請許之。

    勢疑其與廣有謀,收斬之。

    襲廣于涪城,廣自殺。

     下诏征召褚裒輔佐朝政,尚書劉遐勸說他道:“會稽王德高望重,您應當将朝政交給他。

    ”褚裒便堅持推辭,返回藩鎮。

    司馬昱清虛寡欲,尤其善于談論玄學,經常将劉惔、王濛、韓伯作為談客,任用郗超、謝萬為僚屬。

    郗超是郗鑒的孫子,年少時便卓絕超群,放縱不羁。

    他的父親郗愔,簡靜寡言、性情淡泊卻吝惜錢财,積蓄的錢财達幾千萬,曾經打開庫房任郗超取用,郗超散發施舍給親朋故舊,一日便都發放光了。

    謝萬是謝安的弟弟,清遠曠達,俊秀豪邁,當時也有名望。

     兩條龍出現在前燕的龍山。

     前燕有黑、白兩條龍出現在龍山,交頭嬉戲,脫下龍角後離去。

    前燕王慕容皝以太牢祭祀,将所居住的新宮殿命名為和龍。

    從這一年開始不再使用晉朝年号,自稱十二年。

     秋七月,江州都督庾翼去世。

    任命桓溫都督荊州、梁州軍事。

     庾翼生病,上表請求任命兒子庾爰之為荊州刺史,将後事委托給他。

    等到庾翼死後,朝中議論認為庾氏世代駐守西部藩鎮,是人心所向,打算答應庾翼當初的請求。

    何充說:“荊楚是國家的西大門,戶口有上百萬,北連強大的胡人,西鄰強勁的蜀人,用人得當則中原可以平定,用人失當則國家命運堪憂,這就是陸抗所說的&lsquo存則吳存,亡則吳亡&rsquo,怎能讓白面少年擔當此重任呢!桓溫英氣、智略過人,具有文武才幹,西邊這個職位,沒有超過桓溫的人選。

    ”丹陽尹劉惔常常為桓溫的才幹感到驚奇,然而知道他有不甘為人臣的志向,對會稽王司馬昱說:“不能讓桓溫駐紮地勢險要的地方,對他的職位、封号應經常抑制。

    ”規勸司馬昱自己鎮守長江上遊地區,讓自己任軍司,司馬昱沒有聽從。

    任命桓溫代替庾翼的職位,又任命劉惔監管沔中軍事,代替庾方之。

     成漢國主李勢殺死自己的弟弟李廣。

     成漢國主李勢的弟弟李廣因李勢沒有兒子,就請求當太弟,李勢不答應。

    馬當、解思明勸谏說:“陛下兄弟不多,如果再有廢黜,将更加孤立危險。

    ”堅持請求準許此事。

    李勢懷疑他們與李廣有陰謀,逮捕并處死了二人。

    又在涪城襲擊李廣,李廣自殺。

     思明被收,歎曰:“國之不亡,以我數人在也,今其殆矣!”思明有智略,敢谏诤。

    當素得人心,及其死,士民無不哀之。

     冬十二月,張駿自稱涼王。

     是歲,駿分境内二十二郡三營為涼、河、沙州,駿自稱大都督、大将軍、假涼王,督攝之。

    始置祭酒等官,車服拟于王者。

     趙以姚弋仲為冠軍大将軍。

     弋仲清儉鲠直,不治威儀,言無畏避,趙王虎甚重之。

     丙午(346) 二年趙建武十二年,漢嘉甯元年。

     春正月,揚州刺史、都鄉侯何充卒。

     充有器局,臨朝正色,以社稷為己任,所選用皆以功效,不私親舊。

    卒,谥曰文穆。

     燕襲夫餘,拔之,虜其王玄以歸。

     二月,以光祿大夫蔡谟領司徒。

     三月,以顧和為尚書令,殷浩為揚州刺史。

     褚裒薦顧和、殷浩,诏以和為尚書令,浩為揚州刺史。

    和有母喪,固辭不起,謂所親曰:“古人有釋衰绖從王事者,以其才足幹時故也。

    如和者,正足以虧孝道,傷風俗耳。

    ”浩亦固辭。

    會稽王昱與浩書曰:“屬當厄運,危弊理極,足下沉識淹長,足以經濟。

    若複深存挹退,苟遂本懷,吾恐天下之事于此去矣。

    足下去就,即時之廢興也。

    家國不異,宜深思之。

    ”浩乃就職。

     夏四月朔,日食。

     五月,涼王張駿卒,世子重華立。

    趙殺其尚書朱軌,立私論朝政法。

     解思明被捕時,歎息說:“國家沒有滅亡,是因為有我們幾個人在,如今危險了!”解思明有智慧謀略,敢于直言上谏。

    馬當一向得人心,等到他們死去,士人百姓們無不哀痛。

     冬十二月,張駿自稱涼王。

     這一年,張駿将轄境内的二十二個郡、三個營分為涼州、河州、沙州,張駿自稱大都督、大将軍、假涼王,督攝三州。

    他開始設置祭酒等官,車駕、服飾仿效帝王。

     後趙任命姚弋仲為冠軍大将軍。

     弋仲清廉儉樸,性格耿直,不注重威儀,說話無所畏避,後趙王石虎非常器重他。

     丙午(346) 晉穆帝永和二年後趙建武十二年,成漢嘉甯元年。

     春正月,揚州刺史、都鄉侯何充去世。

     何充具有才幹和度量,上朝時面色肅穆,以國家為己任,所選用的人都以其政績為标準,不為親朋故舊徇私情。

    他去世後,谥号為文穆。

     前燕襲擊夫餘,将其攻克,俘虜夫餘王玄後返回。

     二月,任命光祿大夫蔡谟兼領司徒。

     三月,任命顧和為尚書令,殷浩為揚州刺史。

     褚裒舉薦顧和、殷浩,下诏任命顧和為尚書令,殷浩為揚州刺史。

    顧和為母服喪,堅持推辭不出仕,對所親近的人說:“古人有脫下喪服為君王效命的,那是因為他們的才幹足以濟時成事。

    像我這樣的,就隻會損壞孝道,傷風敗俗罷了。

    ”殷浩也堅持推辭。

    會稽王司馬昱給殷浩寫信說:“眼下正當國家命運困厄,危殆的弊病已到極點,您見識深廣,足以經國濟世。

    如果再深懷謙抑之心,苟且滿足自己的意願,我恐怕天下之事就無可挽回了。

    您的去就,就是時世的廢興。

    家庭、國家的命運沒有分别,應認真考慮此事。

    ”殷浩這才就職赴任。

     夏四月初一,發生日食。

     五月,前涼王張駿去世,世子張重華即位。

     後趙殺死尚書朱軌,訂立私論朝政的法律。

     趙中黃門嚴生惡朱軌,會久雨,谮軌不修道路,謗讪朝政,趙王虎囚之。

    蒲洪谏曰:“陛下德政不修,天降淫雨,七旬乃霁。

    霁方二日,雖有鬼兵百萬,亦未能去道路之塗潦,而況人乎!願止作徒,罷苑囿,出宮女,赦朱軌,以副衆望。

    ”虎雖不悅,亦不之罪,為之罷長安、洛陽作役,而竟誅軌。

    又立私論朝政之法,聽吏告其君,奴告其主。

    公卿以下朝觐以目,不敢相過談語。

     趙攻涼州,張重華遣主簿謝艾将兵逆戰,大破之。

     後趙遣将軍王擢、麻秋擊涼州,張重華悉發境内兵,使裴恒将以禦之,久而不戰。

    司馬張耽曰:“國之存亡在兵,兵之勝敗在将。

    今議者舉将多推宿舊。

    夫韓信之舉,非舊德也,蓋才之所堪則授以事。

    主簿謝艾兼資文武,可用也。

    ”重華召艾,問以方略。

    艾願請兵七千人,必破趙以報。

    重華拜艾中堅将軍,給步騎五千。

    艾引兵出,夜有二枭鳴于牙中,艾曰:“六博得枭者勝,今枭鳴牙中,克敵之兆也。

    ”進與趙戰,大破之。

    麻秋之克金城也,縣令車濟不降,伏劍而死。

    秋又遣書誘緻宛戍都尉宋矩,矩曰:“為人臣,功既不成,唯有死節耳。

    ”先殺妻子,而後自刎。

    秋曰:“皆義士也。

    ”收而葬之。

     冬,漢李奕舉兵攻成都,不克而死。

     漢主勢驕淫,不恤國事,罕接公卿,信任左右,讒谄并進,刑罰苛濫,由是中外離心。

    太保李奕自晉壽舉兵反,衆至數萬。

    勢登城拒戰,射殺之。

    蜀土先無獠,至是始從山出,自巴西至犍為、梓潼,布滿山谷,十餘萬落,不可禁制, 後趙的中黃門嚴生厭惡朱軌,恰巧遇上久雨不斷,就诋毀朱軌不修整道路,诽謗譏諷朝政,後趙王石虎将朱軌囚禁起來。

    蒲洪上谏說:“陛下不修德政,所以天降淫雨,七十天才出現晴天。

    天晴剛兩天,即使有一百萬鬼神之兵,也不能去除道路上的泥水,又何況人呢!希望停止勞役,廢除苑囿,釋放宮女,赦免朱軌,以滿足衆人的願望。

    ”石虎雖然不高興,也沒有治他罪,為此罷除了長安、洛陽的勞役,但是最終殺死了朱軌。

    又訂立私論朝政的法律,允許屬吏告發其君長,奴仆告發其主人。

    公卿大臣以下,上朝觐見時以目示意,不敢互相來往談話。

     後趙攻打涼州,張重華派遣主簿謝艾領兵迎戰,大敗後趙軍。

     後趙派遣将軍王擢、麻秋攻打涼州,張重華出動境内全部兵衆,派裴恒率領以抵禦後趙軍隊,過了很久卻不交戰。

    司馬張耽說:“國家的存亡在于軍隊,軍隊的勝敗在于将領。

    如今議論的人舉薦将領大多推舉宿将舊臣。

    韓信被舉薦,不是因為他以前是功臣,是因為才能勝任就授以重任。

    主簿謝艾文武雙全,可以任用。

    ”張重華召見謝艾,詢問謀略。

    謝艾希望能給七千士兵,一定打敗後趙軍以作報答。

    張重華拜授謝艾為中堅将軍,分給五千名步、騎兵。

    謝艾領兵出發,夜裡有兩隻枭鳥在軍營中鳴叫,謝艾說:“玩六搏棋時,得到有枭鳥圖案棋子的人獲勝,如今枭鳥在軍營中鳴叫,是戰勝敵人的征兆。

    ”于是進兵與後趙軍交戰,大敗敵軍。

    麻秋攻克金城時,縣令車濟拒不投降,用劍自殺而死。

    麻秋又送信勸誘宛戍都尉宋矩前來投降,宋矩說:“作為君王的臣下,既然不能成就功業,就隻有以死殉節。

    ”他先殺死妻子兒女,然後自刎。

    麻秋說:“他們都是義士。

    ”于是收屍安葬。

     冬季,成漢李奕起兵攻打成都,戰敗而死。

     成漢國主李勢驕奢淫逸,不問國事,極少接觸公卿大臣,信任身邊的人,讒言谄媚并進,刑罰苛刻泛濫,由此朝廷内外離心離德。

    太保李奕從晉壽起兵反叛,部衆達數萬人。

    李勢登上城牆抵禦,射死李奕。

    蜀地以前沒有獠人,到此時開始在山中出現,從巴西到犍為、梓潼,布滿山谷,有十餘萬部落,無法控制, 大為民患。

    加以饑馑,四境蕭條。

     十一月,桓溫帥師伐漢。

     桓溫将伐漢,将佐皆以為不可。

    江夏相袁喬曰:“夫經略大事固非常情所及,智者了于胸中,不必待衆言皆合也。

    今為天下患者,胡、蜀二寇而已。

    蜀雖險固,比胡為弱,将欲除之,宜先其易者。

    李勢無道,臣民不附,且恃其險遠,不修戰備。

    宜以精卒萬人輕赍疾趨,比其覺之,我已出其險要,可一戰擒也。

    蜀地富饒,戶口繁庶,諸葛武侯用之抗衡中夏,若得而有之,國家之大利也。

    論者恐大軍既西,胡必窺,此似是而非。

    胡聞我萬裡遠征,以為内有重備,必不敢動,縱有侵轶,緣江諸軍足以拒守,必無憂也。

    ”溫拜表即行,委長史範汪以留事。

    朝廷以蜀道險遠,溫衆少而深入,皆以為憂,惟劉惔以為必克。

    或問其故,惔曰:“以博知之。

    溫善博者也,不必得則不為。

    但恐克蜀之後,專制朝廷耳。

    ” 丁未(347) 三年趙建武十三年。

    是歲,漢亡。

    大國一,涼、代、燕小國三,凡四僭國。

     春三月,桓溫敗漢兵于笮橋。

    進至成都,漢主勢降,诏以為歸義侯。

     溫軍至青衣。

    漢大發兵,趣合水以拒之。

    諸将欲設伏于江南以待晉兵,将軍昝堅不從,引兵向犍為。

    溫軍至彭模。

    議者欲分為兩軍,異道俱進,以分漢兵之勢。

    袁喬曰:“今懸軍深入,當合勢力以取一戰之捷,萬一偏敗, 成為百姓的重大禍患。

    加上遭受饑荒,境内一片蕭條景象。

     十一月,桓溫率軍征伐成漢。

     桓溫準備征伐成漢,将佐都認為不可行。

    江夏相袁喬說:“像經邦治國這樣的大事本來就不是按常理去做的,富于智慧的人心中考慮成熟就可以,不必等待衆人意見都一緻。

    如今成為天下禍患的,不過是胡人、蜀人二寇而已。

    蜀地雖然險固,但力量比胡人弱,如果打算除掉二寇,就應先攻打容易的那個。

    李勢治國無道,大臣、百姓不歸附他,而且依仗其地勢險峻和位置偏遠,不做戰備工作。

    應派一萬精兵輕裝快速前進,等到李勢發覺,我方已越過其險峻要塞,可以一仗就擒獲他。

    蜀地物産豐饒,人口衆多,諸葛亮憑借它與中原抗衡,如果得到并占有它,是對國家大有好處的。

    議論的人擔心大軍西進後,胡人必定觊觎我方,這是看似正确其實錯誤的說法。

    胡人聽說我方萬裡遠征,認為内部布置了嚴密的防備,一定不敢輕舉妄動,縱使發生對我方的侵擾襲擊,沿江各軍也足以抵禦防守,必定沒有憂患。

    ”桓溫奏上表章後立即行動,委派長史範汪留守處理事務。

    朝廷認為蜀道艱險遙遠,桓溫兵力少卻孤軍深入,都為此憂慮,隻有劉惔認為一定能獲勝。

    有人問他原因,劉惔說:“由博戲知道的。

    桓溫擅長博戲,不是一定能得到的就不去做。

    隻是擔心他攻克蜀地後,在朝廷專權而已。

    ” 丁未(347) 晉穆帝永和三年後趙建武十三年。

    這一年,成漢滅亡。

    有一個大國,前涼、代、前燕三個小國,共有四個僭僞之國。

     春三月,桓溫在笮橋打敗成漢軍。

    進兵到成都,成漢國主李勢投降,下诏封李勢為歸義侯。

     桓溫的軍隊到達青衣。

    成漢大舉出兵,前往合水以抵禦東晉軍隊。

    衆将打算在長江以南設下埋伏以等待東晉軍隊,将軍昝堅沒有聽從,領兵奔向犍為。

    桓溫的軍隊到達彭模。

    有人提議應該兵分兩路,分路并進,以分散成漢軍隊的力量。

    袁喬說:“如今孤軍深入,應當集中兵力以争取一戰成功,萬一一方失敗, 大事去矣。

    不如全軍而進,棄去釜甑,赍三日糧,以示無還心,勝可必也。

    ”溫從之,留參軍孫盛将羸兵守辎重,自将步卒直指成都。

    進遇漢将李權,三戰三捷,漢兵散走。

    昝堅至犍為,乃知與溫異道,還至,則溫軍于成都之十裡陌矣。

    堅衆自潰。

    勢悉衆出戰于笮橋,溫前鋒不利,矢及溫馬首,衆懼欲退,而鼓吏誤鳴進鼓。

    袁喬拔劍督士卒力戰,遂大破之。

    溫乘勝長驅至成都,縱火燒其城門,漢人惶懼,無複鬥志。

    勢輿榇面縛詣軍門。

    溫送勢于建康,引漢司空谯獻之等以為參佐,舉賢旌善,蜀人悅之。

    留成都三十日,振旅還江陵。

    诏封勢歸義侯。

     夏四月,趙攻涼州,張重華遣謝艾将兵擊破之。

     趙麻秋攻枹罕。

    晉昌太守郎坦欲棄外城,武成太守張悛曰:“棄外城則動衆心,大事去矣。

    ”固守大城。

    秋帥衆八萬,圍塹數重,雲梯地突,百道皆進。

    城中禦之,秋衆死傷數萬,退保大夏。

    張重華遣謝艾帥步騎三萬進軍臨河。

    艾乘轺車,戴白?,鳴鼓而行。

    秋望見怒曰:“艾年少書生,冠服如此,輕我也。

    ”命黑矟龍骧三千人馳擊之,艾左右大擾。

    艾踞胡床指麾處分,趙人以為有伏兵,懼不敢進。

    别将張瑁自間道引兵截趙軍後,趙軍退,艾乘勢進擊,大破之。

    趙王虎複遣孫伏都帥步騎二萬會秋軍,長驅濟河,艾又破之。

    虎歎曰:“吾以偏師定九州,今以九州之力困于枹罕。

    彼有人焉,未可圖也。

    ” 趙築華林苑。

     則大勢已去。

    不如大軍一同前進,抛棄釜甑等炊具,攜帶三天的口糧,以表示沒有退還之意,一定能夠取勝。

    ”桓溫聽從他的建議,留下參軍孫盛率羸弱的士兵守衛辎重,自己率步兵直指成都。

    進軍途中遇上成漢将軍李權,三戰三勝,成漢軍潰散。

    昝堅到達犍為,才知道與桓溫不同路,返回到達成都時,桓溫的軍隊已經在成都的十裡陌了。

    昝堅的部衆自己就潰敗了。

    李勢出動全部兵力與桓溫軍隊在笮橋交戰,桓溫的前鋒部隊出師不利,流箭射到桓溫的馬頭,兵衆心中懼怕想要退卻,而負責擊鼓的官吏卻錯敲前進的鼓聲。

    袁喬拔劍督促士兵奮力戰鬥,于是大敗李勢的軍隊。

    桓溫乘勝長驅直達成都,縱火焚燒城門,成漢人惶恐驚懼,不再有鬥志。

    李勢拉着棺材、反綁雙手到桓溫的軍門前投降。

    桓溫将李勢送到建康,召引成漢司空谯獻之等作為參佐僚屬,舉賢揚善,蜀人歡欣喜悅。

    桓溫在成都逗留三十天,整頓軍隊返回江陵。

    晉穆帝下诏封李勢為歸義侯。

     夏四月,後趙攻打涼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