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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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王想和您共同來匡扶社稷,為天下除害。

    ”張華拒絕了。

    司馬雅生氣地說:“刀都快架在脖子上了,還說這樣的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司馬倫假稱皇帝诏命,下令給皇宮禁軍三部司馬說:“皇後與賈谧等人殺了太子,現在派車騎将軍入宮廢黜皇後,你們如果服從命令,就賜爵關中侯,不服從命令的誅滅三族。

    ”衆人都服從了。

    打開宮門,趁夜間進去,派齊王司馬冏帶領一百人,推開小門,把晉惠帝迎接到東堂,召來賈谧殺了,于是把皇後廢為平民,逮捕了趙粲、賈午進行拷問,宣召八個部門的高級官員都連夜入殿。

     倫陰與秀謀篡位,欲先除朝望,且報宿怨。

    乃執張華、裴、解結等于殿前。

    華謂張林曰:“卿欲害忠臣邪?”林稱诏诘之曰:“卿為宰相,太子之廢不能死節,何也?”華曰:“式乾之議,臣谏事具存,可覆按也。

    ”林曰:“谏而不從,何不去位?”華無以對。

    遂皆斬之,夷三族。

    解結女适裴氏,明日當嫁而禍起,裴氏欲認活之,女曰:“家既若此,我何以活為!”亦坐死。

    朝廷由是議革舊制,女不從死。

    倫送賈庶人于金墉,誅董猛、孫慮、程據等。

    閻缵撫張華屍恸哭曰:“早語君遜位而不肯,今果不免,命也。

    ” 于是倫自為都督中外諸軍事、相國、侍中,孫秀等并據兵權,文武封侯者數千人。

    倫素庸愚,複受制于秀。

    秀為中書令,威權振朝廷,天下皆事秀,而無求于倫。

     诏追複故太子遹位号,立臧為臨淮王。

    有司奏:“尚書令王衍備位大臣,太子被誣,志在苟免,請禁锢終身。

    ”從之。

     倫欲收人望,選用海内名德之士,以李重、荀組為左右長史,王堪、劉谟為左右司馬,束皙為記室,荀崧、陸機為參軍。

    重知倫有異志,辭疾不就。

    倫逼之不已,憂憤成疾,扶曳受拜,數日而卒。

    倫遂矯诏,遣使赍金屑酒,賜賈後死于金墉城。

     五月,立臨淮王臧為皇太孫。

     秋八月,淮南王允讨趙王倫,不克而死。

     司馬倫與孫秀陰謀篡奪皇位,想先除去朝廷中有名望的大臣,并借機報複過去怨恨的人。

    就把張華、裴、解結等人押到殿前。

    張華對張林說:“你想加害忠臣嗎?”張林聲稱是根據皇帝的诏命辦事,責問張華說:“你身為卿相,太子被廢黜卻不能守節而死,這是為什麼呢?”張華說:“式乾殿上的争議,我勸谏的事實俱在,可以按察。

    ”張林說:“勸谏而沒有被聽從,為什麼不辭職?”張華無言可對。

    于是把張華等人都殺了,并誅滅三族。

    解結的女兒已許配裴氏,第二天就要出嫁而發生了這件禍事,裴氏打算認這門親讓解女活下來,解女說:“我家既然已經如此,我還活着做什麼呢?”也被一起處死。

    朝廷因此議論改革原來的制度,規定女兒不随母家處死。

    司馬倫把貶為平民的賈後送到金墉城,誅殺了董猛、孫慮、程據等人。

    閻缵撫摸着張華的屍體悲痛地大哭說:“早就勸告您退位而您不願意,今天果然沒能免除禍患,這是命呀!” 于是司馬倫自任都督中外諸軍事、相國、侍中,孫秀等人都掌握了兵權,文武百官被封侯的有數千人。

    司馬倫向來平庸愚蠢,又受制于孫秀。

    孫秀任中書令,威權振動朝廷,天下的人都去投靠孫秀,而不去求司馬倫。

     晉惠帝下诏恢複了已經故去的太子司馬遹的爵位和封号,立他的兒子司馬臧為臨淮王。

    有關部門上奏:“尚書令王衍身為大臣,太子被誣陷,他隻想自己避禍,請罰他永世不得做官。

    ”奏請得到批準。

     司馬倫想收買人心,選擇任用海内有名望有道德的人士,任用李重、荀組為左右長史,王堪、劉谟為左右司馬,束皙為記室,荀崧、陸機為參軍。

    李重知道司馬倫有篡國的想法,推托有病不就職。

    司馬倫不停地逼迫他,他憂憤成疾,被人攙扶拖拉着接受官職,不幾天就去世了。

    司馬倫于是僞造诏命,派使者送金屑酒給賈後,賈後被賜死于金墉城。

     五月,立臨淮王司馬臧為皇太孫。

     秋八月,淮南王司馬允讨伐趙王司馬倫,失敗而死。

     趙王倫以允為票騎将軍,領中護軍。

    允性沉毅,宿衛将士皆畏服之。

    知倫、秀有異志,謀讨之。

    倫、秀轉允為太尉,外示優崇,實奪其兵權。

    允遂帥國兵數百人,直出大呼曰:“趙王反,我讨之,從者左袒。

    ”于是從者甚衆,遂圍相府。

    倫與戰,屢敗,死者千餘人。

    允結陣于承華門前,中書令陳淮欲應允,言于帝,遣伏胤持白虎幡以解鬥。

    倫子汝陰王虔在門下省,陰與胤誓曰:“富貴當共之。

    ”胤乃詐言有诏助淮南王,允不之覺,開陣受诏,胤因殺之,坐允夷滅者數千人。

     趙王倫殺黃門郎潘嶽、衛尉石崇等。

     初,孫秀嘗為小吏,嶽屢撻之。

    崇之甥歐陽建素與倫有隙,崇有愛妾綠珠,秀求之,不與。

    及淮南王允敗,秀因稱崇、嶽、建奉允為亂,收之。

    崇歎曰:“奴輩利吾财耳。

    ”收者曰:“知财為禍,何不早散之!”崇不能答。

    初,嶽母常诮責嶽曰:“汝當知足,而乾沒不已乎!”及敗,嶽謝母曰:“負阿母!”遂皆族誅。

     以齊王冏為平東将軍,鎮許昌。

     齊王冏以功遷遊擊将軍,冏意不滿。

    孫秀覺之,且憚其在内,乃以為平東将軍,出鎮許昌。

     趙王倫自加九錫。

     孫秀議加倫九錫,吏部尚書劉頌曰:“昔漢之錫魏,魏之錫晉,皆一時之用,非可通行。

    周勃、霍光,其功至大,不聞 趙王司馬倫任用司馬允為骠騎将軍,領中護軍。

    司馬允性格沉穩堅毅,守衛皇宮的将士都畏懼他。

    他知道司馬倫和孫秀有篡國的打算,謀劃聲讨他們。

    司馬倫和孫秀調任司馬允為太尉,表面好像很推崇他,實際是奪取他的兵權。

    司馬允于是率領淮南國的兵數百人,沖出去大呼道:“趙王要謀反,我來讨伐他,願意跟随我的人請袒露左臂。

    ”這時跟随的人很多,就包圍了司馬倫的相國府。

    司馬倫與他交戰,屢戰屢敗,死了一千多人。

    司馬允在承華門前擺開陣勢,中書令陳淮想接應司馬允,告訴了晉惠帝,晉惠帝派遣伏胤持白虎幡去解除争鬥。

    司馬倫的兒子汝陰王司馬虔在門下省,暗中向伏胤發誓說:“富貴當與你共享。

    ”伏胤于是假稱有诏命幫助淮南王司馬允,司馬允沒有發覺這是陰謀,就打開兵陣把伏胤放了進去,伏胤乘機殺了司馬允,受司馬允牽連被殺的有數千人。

     趙王司馬倫殺了黃門侍郎潘嶽、衛尉石崇等人。

     當初,孫秀曾是一名小吏,潘嶽多次鞭打他。

    石崇的外甥歐陽建向來與司馬倫有仇怨,石崇有愛妾名叫綠珠,孫秀想要得到她,石崇不給。

    等到淮南王司馬允失敗,孫秀就乘機聲稱石崇、潘嶽、歐陽建支持司馬允作亂,拘捕了他們。

    石崇感歎說:“這個奴才是想圖謀我的财産啊!”拘捕他的人說:“知道财能招禍,為何不早散出去呢!”石崇不能應答。

    當初,潘嶽的母親曾責備潘嶽說:“你應當知足,怎麼能不停地貪利呢!”等失敗後,潘嶽向母親謝罪說:“辜負了母親。

    ”這樣,石崇等人及其家人都被誅殺。

     任命齊王司馬冏為平東将軍,鎮守許昌。

     齊王司馬冏因功升為遊擊将軍,司馬冏内心很不滿意。

    孫秀覺察到這一點,又畏懼司馬冏在都城之内,就讓他任平東将軍,出守許昌。

     趙王司馬倫為自己加九錫。

     孫秀商議給司馬倫加賜九錫,吏部尚書劉頌說:“從前東漢賜曹魏九錫,曹魏賜晉九錫,都是暫時用一用,不是通用的常典。

    漢代的周勃、霍光,他們的功勞特别大,也沒有聽說過 有九錫之命也。

    ”張林欲殺之,秀曰:“殺張、裴,已傷時望,不可複殺頌。

    ”乃止。

    遂下诏加倫九錫,複加其子荂及秀、林等官,并居顯要。

    倫及諸子頑鄙無識,秀狡黠貪淫,所與共事者皆邪佞之士,惟競榮利,無深謀遠略,志趣乖異,互相憎疾。

    秀子會,形貌短陋,如奴仆之下者,秀使尚帝女河東公主。

     冬十月,立皇後羊氏。

     後,尚書郎玄之之女,秀之黨也。

     前益州刺史趙反。

     诏征益州刺史趙為大長秋,以成都内史耿滕代之。

    ,賈後之姻親也,聞征甚懼,且以晉室衰亂,陰有據蜀之志,乃傾倉廪赈流民,厚遇李特兄弟,以為爪牙。

    特等恃勢,聚衆為盜。

    滕數密表:“流民剛剽,蜀人軟弱,主不能制客,必為亂階,宜使還本地。

    ”聞而惡之。

     州被诏書,遣文武千餘人迎滕。

    時成都治少城,益州治太城,猶在太城未去。

    滕欲入州,功曹陳恂谏曰:“今構怨已深,不如留少城以觀其變。

    檄諸縣合村保以備秦氐。

    ”滕不從。

    遣兵逆戰,滕敗死。

    又遣兵逆西夷校尉陳總,總主簿趙模曰:“今當速行,助順讨逆,誰敢動者!”總緣道停留,比至魚涪津,已遇軍。

    模白總,散财募兵以戰,總又不聽,衆遂自潰。

    殺之,自稱益州牧,置僚屬,易守令。

    李庠等以四千騎歸,委以心膂,使招合六郡壯勇萬人,以斷北道。

     有加賜九錫之命。

    ”張林聽後要殺劉頌,孫秀說:“殺了張華、裴,已使當世有威望的人傷心,不可再殺劉頌。

    ”張林才住了手。

    于是下诏為司馬倫加賜九錫,又給他的兒子司馬荂以及孫秀、張林等人升了官,都居于顯要職位。

    司馬倫以及他的幾個兒子都頑劣粗鄙沒有見識,孫秀則狡黠貪淫,與他們共事的人都是邪佞之士,隻知競相追逐名利,缺乏深謀遠略,志趣也各不相同,互相厭惡疾恨。

    孫秀的兒子孫會,形貌矮小醜陋,比奴仆都不如,孫秀讓他娶了晉惠帝的女兒河東公主。

     冬季十月,立羊氏為皇後。

     皇後羊氏,是尚書郎羊玄之的女兒,羊玄之也是孫秀的同黨。

     前益州刺史趙反叛。

     诏令征召益州刺史趙為大長秋,讓成都内史耿滕代他任益州刺史。

    趙是賈後的姻親,聽到征召很害怕,加上晉室衰亂,他内心早有占據蜀地的想法,于是打開倉庫儲存的糧食,赈濟流民,優厚地對待李特兄弟,作為自己的爪牙。

    李特等依仗趙的勢力,聚衆為盜。

    耿滕多次上表說:“流民剽悍骁勇,蜀人軟弱,主人不能制服客居之人,必然成為緻亂的原因,應當讓流民歸還本土。

    ”趙聽說後很憎恨耿滕。

     益州接到诏書,派文武官員一千多人去迎接耿滕。

    這時,成都的治所在少城,益州的治所在太城,趙還在太城沒有離開。

    耿滕要進入益州,功曹陳恂勸谏說:“現在您與趙結怨已深,不如留在少城以觀其變。

    向各縣發布檄令,讓各村保聯合起來做好抵禦秦氐的準備。

    ”耿滕不聽。

    趙派兵阻擋耿滕進城,耿滕戰敗而死。

    趙又派兵去阻攔西夷校尉陳總,陳總的主簿趙模說:“現在應當迅速前進,幫助順從朝廷的人讨伐逆賊,這樣誰敢亂動!”陳總沿途多次停留,等到走到魚涪津時,已經遇到趙的軍隊。

    趙模向陳總建議,分發财物招募兵士來作戰,陳總又不聽,手下的士兵都四散潰逃了。

    趙殺了陳總,自稱益州牧,設置下屬官吏,改換了守令。

    李庠等人帶領四千騎兵歸附趙,趙将他作為親信,讓他募集六郡強壯勇敢者萬餘人,來截斷北來的道路。

     辛酉(301) 永甯元年 春正月,以張軌為涼州刺史。

     散騎常侍張軌,以時方多難,陰有保據河西之心,欲求為涼州。

    時盜賊縱橫,鮮卑為寇,軌以宋配、氾瑗為謀主,悉讨破之,威著西土。

     趙王倫自稱皇帝,遷帝于金墉城,殺太孫臧。

     趙王倫逼奪玺绶,備法駕入宮即位。

    帝出居金墉城,尊為太上皇。

    廢皇太孫為濮陽王,殺之。

    以孫秀為侍中、中書監,其餘黨與皆為卿将,奴卒亦加爵位。

    每朝會,貂蟬盈坐,時人為之諺曰:“貂不足,狗尾續。

    ”是歲,天下所舉賢良、秀才、孝廉皆不試,郡國計吏及太學生年十六以上者皆署吏,守令赦日在職者皆封侯,郡縣綱紀并為孝廉廉吏。

    府庫之儲不足以供賜與,應侯者多,鑄印不給,或以白版封之。

     巴氐李特殺趙,诏以羅尚為益州刺史。

     李庠骁勇得衆心,趙浸忌之,會庠勸稱尊号,以庠大逆,斬之,複用李特為督将。

    特怨,遂攻殺之,縱兵大掠,遣使詣洛陽陳罪狀。

     初,梁州刺史羅尚聞反,表素非雄才,敗亡可待。

    诏拜尚益州刺史,督廣漢太守辛冉等入蜀。

    特聞之懼,使弟骧迎獻珍玩。

    尚悅,以骧為騎督,冉說尚曰:“特等專為盜賊,宜因會斬之,不然必為後患。

    ”尚不從。

     三月,齊王冏及成都王穎、河間王颙等舉兵讨倫,倫遣兵拒之。

     辛酉(301) 晉惠帝永甯元年 春正月,任命張軌為涼州刺史。

     散騎常侍張軌,因為時勢多難,暗懷占據河西地區的想法,想請求任涼州刺史。

    這時涼州境内盜賊縱橫,鮮卑人也經常侵掠,張軌以宋配、氾瑗為謀士,把盜賊全部讨平,威震河西。

     趙王司馬倫自稱皇帝,把惠帝遷往金墉城,殺死皇太孫司馬臧。

     趙王司馬倫逼迫晉惠帝交出印玺绶帶,準備好皇帝的車駕,入宮即皇帝位。

    晉惠帝從宮中出來到金墉城居住,被尊為太上皇。

    皇太孫被廢黜封為濮陽王,又被殺死。

    任命孫秀為侍中、中書監,其餘黨羽都封為卿将,奴仆士卒也賜予爵位。

    每當朝會,戴貂尾、蟬紋官帽的高官滿座,當時人編了諺謠說:“貂不足,狗尾續。

    ”這一年,全國所舉薦的賢良、秀才、孝廉都不考試,各郡和封國掌管簿計的官吏以及年齡十六歲以上的太學生都署名為吏,全國大赦這天,在職的郡守縣令都封侯,郡縣所屬的小官吏都舉為孝廉或廉吏。

    府庫的儲備不足以用來分發賞賜,封侯的人衆多,來不及鑄印,有的用無字的白版代替。

     巴氐的李特殺死了趙,下诏任命羅尚為益州刺史。

     李庠骁勇又很得人心,趙逐漸忌恨他,正巧李庠勸趙稱帝,趙以大逆不道的罪名下令将李庠處死,又任用李特為督将。

    李特深恨趙,于是攻打并殺死趙,李特縱兵大肆搶掠,派使者到洛陽陳述趙的罪狀。

     當初,梁州刺史羅尚聽說趙謀反,曾上表說趙素來沒有雄才大略,他的失敗滅亡指日可待。

    這時朝廷下诏任命羅尚為益州刺史,督率廣漢太守辛冉等人入蜀。

    李特聽了很害怕,讓其弟李骧在路上迎接,獻上珍寶玩物。

    羅尚很高興,任用李骧為騎督,辛冉勸羅尚說:“李特等人專門為盜賊,應當趁機殺了他,不然必為後患。

    ”羅尚不聽。

     三月,齊王司馬冏以及成都王司馬穎、河間王司馬颙等舉兵讨伐司馬倫,司馬倫派兵迎戰。

     齊王冏遣使告成都王穎、河間王颙、長沙王乂,及新野公歆,移檄征鎮,稱:“逆臣孫秀,迷誤趙王,當共讨之。

    有不從命,誅及三族。

    ”穎召邺令盧志謀之,志曰:“杖順讨逆,百姓必不召自至。

    ”穎從之。

    遠近響應,至朝歌,衆二十餘萬。

    歆得冏檄,未知所從。

    嬖人王綏曰:“趙親而強,齊疏而弱,宜從趙。

    ”參軍孫詢大言曰:“趙王兇逆,天下當共誅之,何親疏強弱之有!”歆乃從冏。

    颙初用長史李含謀,執冏使,遣張方将兵助倫。

    及聞二王兵盛,複召方還,更附二王。

    倫、秀聞兵起,大懼,遣孫輔、張泓、司馬雅帥兵拒冏,秀子會及士猗、許超帥兵拒穎。

     閏月朔,日食。

     自正月至于是月,五星互經天,縱橫無常。

     夏四月,成都王穎擊敗倫兵于湨水,帥師濟河,左衛将軍王輿等迎帝複位,倫伏誅。

     張泓等與齊王冏戰于颍上,屢破之。

    泓攻冏營,冏出兵擊破其别将,泓等乃退。

    成都王穎前鋒至黃橋,為孫會、士猗、許超所敗,穎欲退。

    盧志曰:“今我軍失利,敵有輕我之心,不若更選精兵,星行倍道,出敵不意,此用兵之奇也。

    ”穎從之。

    倫賞黃橋之功,猗、超、會皆持節,由是軍政不一,且恃勝不設備。

    穎擊之于湨水,會等大敗,穎乘勝長驅濟河。

     自冏等起兵,百官将士皆欲誅倫、秀,及河北軍敗,左衛将軍王輿帥營兵入宮,三部司馬為應于内,攻孫秀于中書省, 齊王司馬冏派遣使者通告成都王司馬穎、河間王司馬颙、常山王司馬乂,及新野公司馬歆,向征鎮發布檄文,稱:“逆臣孫秀,迷誤趙王,應當共同讨伐他。

    有不從命的,誅滅三族。

    ”司馬穎召邺令盧志商量,盧志說:“您扶持正義,聲讨逆賊,百姓必然會不召自來。

    ”司馬穎聽從了他的意見。

    果然遠近響應,到達朝歌時,已有二十多萬人。

    司馬歆收到司馬冏的檄文,不知如何是好。

    他寵信的人王綏說:“趙王和我們很親近力量又強大,齊王和我們疏遠力量又弱小,應該跟随趙王。

    ”參軍孫詢大聲說:“趙王兇暴叛逆,天下應共同誅伐他,還分什麼親疏強弱!”司馬歆就響應了司馬冏。

    司馬颙最初采用長史李含的計謀,抓住了司馬冏的使者,派遣張方帶兵幫助司馬倫。

    等聽說司馬冏、司馬穎二王兵力強大,又召回了張方,改變主意依附了二王。

    司馬倫、孫秀聽說司馬冏等人起兵讨伐他,非常害怕,派孫輔、張泓、司馬雅率兵抵禦司馬冏,派孫秀的兒子孫會及士猗、許超率兵抵禦司馬穎。

     閏月初一,發生日食。

     從正月到這三月,五顆星在白晝出現,位置縱橫錯亂。

     夏四月,成都王司馬穎在湨水擊敗了司馬倫的軍隊,帶兵渡過黃河,左衛将軍王輿等人迎晉惠帝恢複帝位,司馬倫被處死。

     張泓等人和齊王司馬冏在颍陰一帶交戰,多次打敗司馬冏。

    張泓攻打司馬冏的兵營,司馬冏出兵打敗了張泓的别将,張泓等人才撤退。

    成都王司馬穎的前鋒到了黃橋,被孫會、士猗、許超打敗,司馬穎想退。

    盧志說:“現在我軍失利,敵人會有輕視我們的想法,不如再選精兵,趁夜加快行軍,出敵不意,這就是用兵要出奇啊!”司馬穎聽從了他的意見。

    司馬倫獎賞黃橋之戰的功臣,士猗、許超、孫會都授以掌握符節的權力,因此軍隊政令不統一,并且倚仗打了勝仗不設防備。

    司馬穎在湨水襲擊他們,孫會等大敗,司馬穎乘勝長驅直下,渡過了黃河。

     自從司馬冏等人起兵,文武百官和很多将士都想殺死司馬倫和孫秀,等到河北的軍隊被打敗以後,左衛将軍王輿率領營軍進入皇宮,三部司馬在裡面為内應,進攻在中書省的孫秀, 斬之,使黃門将倫還第,迎帝于金墉城。

    自端門入升殿,群臣頓首謝罪。

    分遣使者慰勞三王,賜倫死,收其子誅之。

    凡百官為倫所用者皆斥免。

    台、省、府、衛,僅有存者。

    穎、颙皆至洛陽。

    自兵興六十餘日,戰鬥死者近十萬人。

     六月,以齊王冏為大司馬,輔政。

    成都王穎為大将軍,河間王颙為太尉,各還鎮。

     齊王冏入洛陽,甲士數十萬,威震京都。

    诏以為大司馬,加九錫,備物典策,如宣、景、文、武輔魏故事。

    成都王穎為大将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黃钺,錄尚書事,加九錫。

    河間王颙為侍中太尉,常山王乂為撫軍大将軍。

    進新野公歆爵為王。

    齊、成都、河間三府各置掾屬四十人,武号森列,文官備員而已,識者知兵之未戢也。

    歆說冏奪穎兵權,乂亦勸穎圖冏,聞者憂懼。

    盧志謂穎曰:“大王迳前濟河,功無與二。

    然兩雄不俱立,宜因太妃微疾,求還定省,委重齊王,以收四海之心。

    ”穎從之。

    表稱冏功德,宜委以萬機,即辭歸邺。

    由是士民之譽皆歸穎。

     冏辟劉殷為軍谘祭酒,曹摅為記室,江統、苟晞參軍事,張翰、孫惠為掾,顧榮、王豹為主簿。

    殷幼孤貧,養曾祖母以孝聞,人以谷帛遺之,殷受而不謝,直雲:“待後貴當相酬耳。

    ”及長,博通經史,性倜傥,有大志,儉而不陋,清而不介,望之頹然而不可侵也。

    冏以何勖為中領軍,董艾典樞機,又封其将佐有功者葛等為縣公,委以心膂,号曰五公。

     将他處斬,派宦官把司馬倫送回他的府第,到金墉城去迎接晉惠帝。

    晉惠帝從端門進宮登上宮殿,群臣都跪拜叩頭謝罪。

    晉惠帝分别派遣使者去慰勞三王,賜司馬倫死,拘捕了他的兒子,全部處死。

    文武百官凡是被司馬倫任用的一律罷免。

    台、省、府、衛,剩下的官員沒有幾個。

    司馬穎、司馬颙都來到洛陽。

    從發兵至今六十多天,參加戰鬥死亡的近十萬人。

     六月,任命齊王司馬冏為大司馬,輔佐國政。

    成都王司馬穎為大将軍,河間王司馬颙為太尉,各自回到鎮守的地方。

     齊王司馬冏進入洛陽,帶領全副武裝的兵士數十萬人,威震京都。

    晉惠帝下诏任命他為大司馬,加賜九錫,他使用的物品及禮儀,如同宣帝、景帝、文帝、武帝輔佐曹魏的舊例。

    任命成都王司馬穎為大将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黃钺,錄尚書事,加賜九錫。

    任命河間王司馬颙為侍中太尉,常山王司馬乂為撫軍大将軍。

    将新野公司馬歆的爵位晉升為王。

    齊王、成都王、河間王三王府各置僚屬四十人,有武号的官員衆多,文官隻是充數而已,有識之士都知道戰事并沒有止息。

    司馬歆勸說司馬冏奪取司馬穎的兵權,司馬乂也勸說司馬穎要想法對付司馬冏,聽到的人都很憂慮害怕。

    盧志對司馬穎說:“大王一直向前攻打,渡過黃河,您的功勞沒人能夠相比。

    但是兩雄不能并立,應當趁着太妃有小病,請求回封國侍奉,把大權讓給齊王,以此來收服天下百姓的心。

    ”司馬穎聽從了他的建議。

    上表稱贊司馬冏的功德,認為應該把國家大事委托司馬冏辦理,随即告辭回到邺城。

    因此士人和百姓的贊譽都歸向司馬穎。

     司馬冏征召劉殷為軍谘祭酒,曹摅為記室,江統、苟晞為參軍事,張翰、孫惠為戶曹掾,顧榮、王豹為主簿。

    劉殷年幼孤貧,贍養曾祖母以孝著稱,有人送給他糧食布帛,他接受而不道謝,直接說:“等我以後富貴了一定酬謝。

    ”長大以後,博通經史,性情灑脫豪邁,胸有大志,節儉但不簡陋,清高而不孤僻,望之就讓人尊敬而不敢侵犯。

    司馬冏任何勖為中領軍,董艾掌樞密機要,又封他手下有功的将吏葛等為縣公,作為心腹,号稱五公。

     穎至邺,讓九錫殊禮,表論興義功臣,乞運河北邸閣米以振陽翟饑民,斂祭黃橋戰士,旌顯其家,皆盧志之謀也。

    穎形美而神昏,不知書,然氣性敦厚,委事于志,故得成其美焉。

     初,冏疑中書郎陸機為趙王倫撰禅诏,收欲殺之。

    穎為辨理得免,因表為平原内史,以其弟雲為清河内史。

    機友人顧榮、戴淵以中國多難,勸機還吳,機以受穎全濟之恩,且謂穎有時望,可與立功,遂留不去。

     冬十月,李特據廣漢,進攻成都。

     初,朝廷符下秦、雍,召還流民入蜀者,又遣禦史馮該督之。

    李特兄輔自洛陽至蜀,言中國方亂,不足複還。

    特然之,累遣閻式詣羅尚,求權停至秋,又納賂于尚及該,尚、該許之。

    玺書下益州,條列六郡流民與特同讨趙者,将加封賞。

    辛冉欲以為己功,不以實上,衆鹹怨之。

    尚督流民,七月上道。

    時流民布在梁、益,為人傭力,聞州郡逼遣,人人愁怨。

    且水潦方盛,年谷未登,無以為行資。

    特複求停至冬,辛冉及犍為太守李苾以為不可。

    冉性貪暴,欲殺流民首領,取其資貨,乃與苾白尚,設關搜索。

     特數為流民請留,流民皆感而恃之,多相帥歸特。

    特乃結大營于綿竹以處之。

    辛冉又分牓購募特兄弟,特取以歸,與弟骧改之為募六郡豪傑侯王,一首百匹。

    于是流民大懼,歸特愈衆,旬月間至二萬人。

    複遣閻式詣羅尚求申期, 司馬穎回到邺城,辭讓九錫這種特殊的禮遇,上表舉薦讨伐司馬倫、迎晉惠帝複位的功臣,請求運送黃河以北的邸閣米去赈濟陽翟的饑民,收斂祭祀黃橋之戰陣亡的戰士,表彰他們的家庭,這些都是盧志的謀略。

    司馬穎相貌俊美而頭腦糊塗,不識字,但性格敦厚,将事務委托盧志,所以能成就美名。

     當初,司馬冏懷疑中書郎陸機為趙王司馬倫撰寫晉惠帝禅讓帝位的诏書,拘捕了他,打算處死。

    司馬穎為陸機辯護申理得以免罪,便上表舉薦他為平原内史,舉薦其弟陸雲為清河内史。

    陸機的朋友顧榮、戴淵因為中原多災多難,勸陸機回到吳地,陸機因受到司馬穎的救命之恩,又認為司馬穎在當時深孚衆望,可以和他一起建立功業,就留下沒有離開。

     冬十月,李特占據了廣漢,進攻成都。

     當初,朝廷有令下達秦州、雍州,召回流入蜀地的流民,還派禦史馮該督促執行。

    李特的哥哥李輔從洛陽到蜀地,說中原發生了變亂,不必再回去。

    李特同意了,多次派遣閻式去見羅尚,請求暫且住到秋天,又賄賂羅尚和馮該,羅尚和馮該就同意了。

    朝廷的玺書下達益州,讓列出與李特一起讨伐趙的六郡流民的名單,準備給以獎賞。

    辛冉想把功勞據為己有,不如實上報,衆人都怨恨他。

    羅尚催促流民,限令七月上路。

    當時流民分布在梁州、益州,為人當傭工,聽到州郡逼他們回去,人人憂愁怨恨。

    而且天降大雨,水災正盛,糧食還沒收,沒有錢糧作路費。

    李特又請求延遲到冬天,辛冉和犍為太守李苾認為不能延緩。

    辛冉性情貪婪殘暴,想殺死流民的首領,奪取他們的财物,于是和李苾一起報告羅尚,設關搜查。

     李特多次為流民請求延緩遣返,流民都感激他并且倚仗他,大都帶領人來歸附他。

    李特就在綿竹設置了大營來安置流民。

    辛冉又出告示懸賞捉拿李特兄弟,李特把告示取回來,和弟弟李骧改為懸賞購求六郡豪傑及侯王的首級,每個首級賞布一百匹。

    于是流民更為恐懼,歸附李特的人越來越多,十多天時間就達到二萬人。

    李特又派閻式到羅尚那裡請求緩期, 尚許之。

    式還謂特曰:“尚威刑不立,冉等各擁強兵,一旦為變,非尚所能制,宜為備。

    ”特從之,與弟流分一營,繕甲治兵以待。

     至是,冉、苾帥步騎三萬襲特營,特發伏擊之,死者甚衆。

    于是流民推特行鎮北大将軍,承制封拜。

    流及兄輔弟骧皆号将軍,進兵攻冉于廣漢。

    冉出戰屢敗,奔德陽。

    特入據郡,進攻成都,與蜀民約法三章,施舍振貸,禮賢拔滞,軍政肅然,蜀民大悅。

    尚頻為特所敗,乃阻長圍,緣郫水作營,連延七百裡,與特相拒,求救于梁州及南夷校尉。

     壬戌(302) 太安元年 夏,河間王颙遣兵讨李特,不克。

     河間王颙遣督護衙博讨李特,軍于梓潼。

    朝廷複以張微為廣漢太守,軍于德陽。

    特使其子蕩等敗博兵,博走,衆降,特自稱大将軍、益州牧。

     立清河王覃為皇太子。

     齊王冏欲久專政,以帝子孫俱盡,大将軍穎有次立之勢。

    清河王覃,武帝孫也,方八歲,乃上表請立為皇太子。

    以冏為太子太師,東海王越為司空,領中書監。

     秋八月,廣漢太守張微讨李特,敗死。

    羅尚擊之,亦敗。

     張微擊破特兵,進攻其營,李蕩引兵救之,遂破微兵,殺之。

    李骧軍毗橋,羅尚遣軍擊之,屢為所敗,骧遂進攻成都。

     羅尚同意了。

    閻式回來後對李特說:“羅尚沒有樹立威勢和法度,辛冉等人各自擁有強大的兵力,一旦有變,不是羅尚能夠控制的,我們應該有所準備。

    ”李特聽從了他的意見,與弟弟李流分為兩個軍營,整治軍備,嚴陣以待。

     到這時,辛冉、李苾率領步兵、騎兵三萬襲擊李特的軍營,李特出兵伏擊他們,死的人很多。

    于是流民推舉李特為鎮北大将軍,說是按照皇帝的旨意封拜的。

    李流以及他的哥哥李輔、弟弟李骧都号稱将軍,一起進兵廣漢,攻打辛冉。

    辛冉帶兵出戰,屢次失敗,逃奔德陽。

    李特占據了廣漢,又進攻成都,和蜀民約法三章,施舍赈濟貧民,禮賢下士,選拔被埋沒的人才,軍隊政務嚴肅井然,蜀地百姓非常高興。

    羅尚不斷地被李特打敗,就設置了很大的包圍圈,沿着郫水安營紮寨,戰線長達七百裡,與李特相峙,向梁州及南夷校尉去請救兵。

     壬戌(302) 晉惠帝太安元年 夏季,河間王司馬颙派兵讨伐李特,沒有成功。

     河間王司馬颙派遣督護衙博去征讨李特,駐紮于梓潼。

    朝廷又任命張微為廣漢太守,駐軍于德陽。

    李特派他的兒子李蕩等人打敗了衙博的軍隊,衙博逃走了,他手下的士兵全部投降。

    李特自稱大将軍、益州牧。

     立清河王司馬覃為皇太子。

     齊王司馬冏想長久地專政,因為晉惠帝的子孫都死了,隻有大将軍司馬穎有繼承皇位的可能。

    清河王司馬覃,是晉武帝的孫子,才剛剛八歲,于是司馬冏上表請求立他為皇太子。

    晉惠帝任命司馬冏為太子太師,東海王司馬越為司空,兼中書監。

     秋八月,廣漢太守張微讨伐李特,失敗而死。

    羅尚攻打李特,也失敗了。

     張微打敗了李特的軍隊,進攻他的軍營,這時李蕩帶着兵救援,于是打敗了張微的軍隊,并殺了張微。

    李骧的軍隊駐紮在毗橋,羅尚派士兵攻打他,屢次被打敗,李骧于是進攻成都。

     李流軍成都之北,尚遣精勇萬人攻骧,骧與流合擊,大破之,還者什一二。

     冬十二月,河間王颙使長沙王乂殺齊王冏。

     齊王冏驕奢擅權,起府第與西宮等,中外失望。

    侍中嵇紹上疏曰:“存不忘亡,《易》之善戒也。

    臣願陛下無忘金墉,大司馬無忘颍上,大将軍無忘黃橋,則禍亂之萌無由而兆矣。

    ” 冏耽于宴樂,不入朝見,坐拜百官,符敕三台,選舉不均,嬖寵用事。

     南陽處士鄭方上書谏曰:“大王安不慮危,燕樂過度,一失也。

    宗室骨肉互相疑貳,二失也。

    蠻夷不靜,不以為意,三失也。

    百姓困窮,不聞振救,四失也。

    義兵有功,久未論賞,五失也。

    ” 孫惠亦上書曰:“天下有五難四不可,而明公皆居之:冒犯鋒刃,一難也。

    聚緻英雄,二難也。

    與将士均勞苦,三難也。

    以弱勝強,四難也。

    興複皇業,五難也。

    大名不可久荷,大功不可久任,大權不可久執,大威不可久居。

    大王行其難而不以為難,處其不可而謂之可,惠竊所不安也。

    明公宜思功成身退之道,委重二王,長揖歸藩,則太伯子臧不專美于前矣。

    ”冏不能用,惠辭疾去。

    冏謂曹摅曰:“或勸吾委權還國,何如?”摅曰:“物禁太盛,大王誠能居高慮危,褰裳去之,斯善之善者也。

    ”冏不聽。

     李流的軍隊駐紮在成都之北,羅尚派遣精兵萬人去進攻李骧,李骧與李流聯合還擊,大敗羅尚的軍隊,生還者僅十分之一二。

     冬十二月,河間王司馬颙指使長沙王司馬乂殺了齊王司馬冏。

     齊王司馬冏驕縱奢侈獨攬大權,建造的府第,規模和西宮差不多,在朝野内外失去了聲望。

    侍中嵇紹向晉惠帝上疏說:“生存時不要忘記滅亡,這是《易經》對我們很好的告誡。

    我希望陛下不要忘記住在金墉城的日子,大司馬不要忘記颍上之敗,大将軍不要忘記黃橋之戰,這樣禍亂就不可能萌發了。

    ” 司馬冏沉湎于宴飲嬉樂之中,不入朝晉見皇帝,坐在自己府中接受百官的叩拜,用符節向三台發布命令,選用官吏不公平合理,任用寵愛和親信的人。

     南陽隐士鄭方上書勸谏說:“大王居于安樂不考慮危險,宴樂過度,這是第一個失誤。

    宗室骨肉之間相互猜疑,這是第二個失誤。

    少數民族并不安靜,但不把此事放在心上,這是第三個失誤。

    百姓生活困苦艱難,沒有聽說去赈濟救助,這是第四個失誤。

    讨伐司馬倫的各路義軍立了戰功,長久沒有論功行賞,這是第五個失誤。

    ” 孫惠也上書說:“天下有五難四不可,而您全都具有:不怕危險迎頭而上,是一難。

    聚集英雄豪傑,是二難。

    與将士同甘共苦,是三難。

    以弱勝強,是四難。

    複興皇室大業,是五難。

    大名不可久享,大功不可久任,大權不可久執,大勢不可久居,這是四不可。

    大王做那些難事卻不以為難,處于不可的境地卻以為可以,這是我感到很不安的事情。

    您應該考慮一條功成身退的道路,把重任交給長沙王和成都王,您回到自己的封地,那麼辭讓天下的吳太伯和曹子臧就不會獨占美名了。

    ”司馬冏沒有采用他的意見,孫惠聲稱有病就告辭了。

    司馬冏對曹摅說:“有人勸我交出大權回到封國,你看如何?”曹摅說:“事物害怕太盛,大王如果能居高思危,毅然離開這裡,這是上策中的上策啊!”司馬冏也沒有聽。

     張翰、顧榮皆慮及禍,翰因秋風起,思菰菜、羹、鲈魚鲙,歎曰:“人生貴适志耳,富貴何為!”即引去。

    榮故酣飲不省府事,以廢職徙為中書侍郎。

    颍川處士庾衮聞冏期年不朝,歎曰:“晉室卑矣,禍亂将興。

    ”帥妻子逃于林慮山中。

     王豹緻箋于冏曰:“河間、成都、新野三王以方剛之年,并典戎馬,處要害之地,而明公挾震主之威,獨據京都,專執大權,未見其福也。

    請悉遣王侯之國,依周、召之法,以成都王為北州伯,治邺,王自為南州伯,治宛,分河為界,各統王侯,以夾輔天子。

    ”長沙王乂見豹箋,謂冏曰:“小子離間骨肉,何不銅駝下打殺?”冏乃鞭殺之。

    豹将死,曰:“懸吾頭大司馬門,見兵之攻齊也。

    ” 冏以河間王颙本附趙王倫,恨之。

    颙長史李含因說颙曰:“成都王至親,有大功,推讓還藩,甚得衆心。

    齊王越親而專政,朝廷側目。

    今檄長沙王使讨齊,齊王必誅長沙,吾因以為齊罪而讨之,去齊立成都,除逼建親,以安社稷,大勳也。

    ”颙從之。

    颙表陳冏罪,請長沙王乂廢冏,以穎輔政。

    遂舉兵,遣李含、張方等趨洛陽。

     十二月,颙表至,冏大懼,會百官議之。

    尚書令王戎曰:“二王兵盛,不可當也。

    若以王就第,委權崇讓,庶可求安。

    ”冏從事中郎葛怒曰:“漢魏以來,王侯就第,甯有得保妻子者邪!議者可斬!”百官震悚,戎僞藥發堕廁得免。

     張翰、顧榮都擔心災禍來臨,張翰因秋風吹起,懷念家鄉的菰菜、羹、鲈魚片,感歎說:“人生貴在能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富貴有什麼用呢?”就引退離去。

    顧榮故意喝得酩酊大醉,不過問官府的事務,因荒廢職守被降職為中書侍郎。

    颍川隐士庾衮聽說司馬冏整年不上朝,歎息說:“晉室衰敗了,禍亂将要發生啊!”帶領妻兒逃到林慮山中。

     王豹給司馬冏去信說:“河間、成都、新野三位親王正當年富力強的時候,同時掌握了兵權,處于要害之地,而您具有震懾君主的威勢,又獨據京都,大權專攬,這不見得是福啊!請下令派王侯全都回到封國,依照周公、召公的方法,讓成都王為北州伯,治理邺地,您自己為南州伯,治理宛地,以河為界,各統帥南北的王侯,來共同輔佐天子。

    ”長沙王司馬乂看到王豹的信,對司馬冏說:“這小子離間我們骨肉兄弟,為何不用銅駝把他打死!”司馬冏就用鞭子把王豹打死了。

    王豹臨死時說:“把我的頭懸挂在大司馬門上,我要親眼看到兵士來攻打齊王。

    ” 司馬冏因河間王司馬颙原本依附趙王司馬倫,很恨司馬颙。

    司馬颙的長史李含便勸司馬颙說:“成都王是骨肉至親,立了大功,推讓功勞回到封地,很得人心。

    齊王越過皇親而專政,朝廷大臣都對他側目相看。

    現在發出檄文,讓長沙王去讨伐齊王,齊王必定會誅殺長沙王,我們便把這作為齊王的罪狀再去讨伐他,除掉齊王擁立成都王,除掉逼迫我們的人而擁立近親,以安定社稷,這是一大功勳。

    ”司馬颙聽從了他的話。

    司馬颙上表陳述了司馬冏的罪狀,請求讓長沙王司馬乂去廢黜司馬冏,讓司馬穎輔佐朝政。

    于是發兵,派李含、張方等向洛陽進發。

     十二月,司馬颙的奏表到了洛陽,司馬冏很害怕,召集文武百官商量對策。

    尚書令王戎說:“兩位親王兵力強大,勢不可擋。

    如果您回到家中,表示退讓交出大權,大概可以求得平安。

    ”司馬冏的從事中郎葛發怒說:“漢魏以來,王侯歸隐回家的,難道有能保全妻子兒女的嗎!提這個建議的人可以殺掉!”百官聽了這話非常害怕,王戎假裝藥力發作掉到茅坑中,得以逃脫。

     李含屯陰盤,張方軍新安,檄乂使讨冏。

    冏遣董艾襲之。

    乂将左右百餘人馳入宮,閉諸門,奉天子攻大司馬府,城内大戰,帝幸上東門,矢集禦前,群臣死者相枕。

    連戰三日,冏衆大敗。

    執冏斬之,同黨皆夷三族。

    含等引兵還長安,乂雖在朝廷,事無巨細,皆就邺谘穎。

     陳留王曹奂卒。

     晉人葬之,谥曰魏元皇帝。

     鮮卑宇文部圍棘城,慕容廆擊破之。

     廆以其臣慕輿句勤恪廉靖,使掌府庫。

    句心計默識,不案簿書,始終無漏。

    以慕輿河明敏精審,使典獄訟,覆訊清允。

     癸亥(303) 二年 春二月,羅尚大破李特,斬之。

    李流代領其衆。

     李特潛渡江擊羅尚,水上軍皆散走。

    蜀郡太守以少城降,特入據之,惟取馬以供軍,餘無侵掠,赦境内,改元建初。

    蜀民相聚為塢者,皆送款于特,特分流民于諸塢就食。

    李流言于特曰:“諸塢新附,宜質其大姓子弟,聚兵自守,以備不虞。

    ”特怒曰:“大事已定,但當安民,何為更逆加疑忌,使之離叛乎?” 朝廷遣荊州刺史宗岱等帥水軍三萬救尚,軍勢甚盛,諸塢皆有二志。

    任睿言于尚曰:“特散衆就食,驕怠無備,此天亡之時也。

    宜密約諸塢,刻期同發,内外擊之,破之必矣。

    ”二月,遣兵掩襲特營,諸塢皆應之,特兵大敗,斬特,傳首洛陽。

    李流及蕩、雄收餘衆還保赤祖,流自稱益州牧,保東營, 李含屯兵陰盤,張方駐軍新安,檄文下達,派司馬乂去讨伐司馬冏。

    司馬冏派董艾襲擊司馬乂。

    司馬乂帶領手下一百多人馳入皇宮,關閉所有宮門,擁奉天子攻打大司馬府,城内大戰,晉惠帝來到上東門,箭射到面前,群臣死亡的多得相互枕藉。

    連打了三天,司馬冏的軍隊大敗。

    司馬冏被抓住殺死,其同黨都被誅滅三族。

    李含等人帶兵回到長安,司馬乂雖然也在朝廷,但事無巨細,都到邺城去請示司馬穎。

     陳留王曹奂去世。

     晉人把他埋葬了,谥号為魏元皇帝。

     鮮卑宇文部包圍棘城,慕容廆出兵擊潰了他。

     慕容廆因為他的大臣慕輿句勤勉謹慎廉潔謙遜,讓他掌管府庫。

    慕輿句心算默記,不用賬簿,從來沒有出現過差錯。

    又因為慕輿河頭腦敏捷,辦事精密審慎,讓他掌管判案的事,複審時清廉公正。

     癸亥(303) 晉惠帝太安二年 春二月,羅尚大敗李特,将李特斬首。

    李流代領其部下。

     李特偷偷渡過江攻打羅尚,羅尚水上的軍隊都逃走了。

    蜀郡太守獻出少城投降,李特入城據守,隻取用馬匹以供軍需,對其他财物一概沒有掠奪,在境内赦免罪犯,改年号為建初。

    相聚為土堡的蜀民,都來歸順李特,李特還分配流民到各土堡吃飯。

    李流對李特說:“各土堡剛歸附,應當把大戶子弟作為人質,讓他們聚兵自守,以防備意外。

    ”李特生氣地說:“大事已定,就應當安民,為什麼反而對他們亂加猜疑呢!想要讓他們叛離嗎?” 朝廷派遣荊州刺史宗岱等人率領三萬水軍去救援羅尚,羅尚軍勢特别強盛,各土堡就都有了二心。

    任睿對羅尚說:“李特讓部下分散去吃飯,驕怠沒有防備,這是上天讓他滅亡的時候。

    應該和各土堡秘密約定,到約定時間同時發動,内外兩方面夾擊他,一定會打敗他。

    ”二月,派兵偷襲李特的兵營,各土堡都共同響應,李特的軍隊大敗,羅尚殺了李特,把首級送到洛陽。

    李流及李蕩、李雄收拾殘餘部衆退保赤祖,李流自稱益州牧,保東營, 蕩、雄保北營。

    尚遣督護何沖攻流,流大破之,乘勝進抵成都,尚複閉城自守。

    蕩中矛而死。

    流以宗岱将至,甚懼,欲降。

    李骧及特子雄疊谏,不納。

    雄乃誘說流民,與襲擊阜軍,大破之。

    會岱卒軍退,流甚慚,由是奇雄才,軍事悉以任之。

     夏五月,義陽蠻張昌反,诏以劉弘都督荊州軍事。

     新野王歆督荊州,為政嚴急,失蠻夷心。

    義陽蠻張昌聚黨數千人,欲為亂,會州以诏發武勇讨李流,民憚遠征,皆不欲行。

    诏書督遣嚴急,所經郡界,停五日者,二千石免官,由是郡縣官長皆親出驅逐。

    展轉不遠,辄複屯聚為盜。

    張昌因此诳惑百姓,諸流民避戍役,多往從之。

    江夏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