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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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華使董猛說賈後曰:“楚王既誅二公,則威權盡歸之矣,人主何以自安?宜以專殺之罪誅之。

    ”乃遣殿中将軍赍驺虞幡麾衆曰:“楚王矯诏,勿聽也。

    ”衆皆釋仗,遂執玮斬之。

    宏、盛夷三族。

     衛瓘女與國臣書曰:“先公名谥未顯,一國無言,《春秋》之失,其咎安在?”太保主簿劉繇等執黃幡,撾登聞鼓訟瓘冤,乃诏族誅榮晦,追複亮、瓘爵位,谥亮曰文成,谥瓘曰成。

     以賈模、張華、裴、裴楷為侍中,并管機要。

     賈後專朝,以模為散騎常侍,加侍中。

    谧與後謀,以張華庶姓,無逼上之嫌,而儒雅有籌略,為衆望所依,乃以華為侍中、中書監,裴為侍中,裴楷為中書令,加侍中,與右仆射王戎并管機要。

    華盡忠帝室,彌縫遺阙,後雖兇險,猶知敬重。

    與模、同心輔政,故數年之間,雖暗主在上,而朝野安靜。

     壬子(292) 二年 春二月,皇後賈氏弑故皇太後楊氏于金墉城。

     司馬亮不聽,于是被李肇拘捕。

    司馬亮歎息說:“我的赤心,可以剖開讓天下人看啊!”他和長子司馬矩都被處死。

    衛瓘身邊的人也懷疑司馬遐是假稱皇帝诏命,請求衛瓘抵抗,等候自己上表得到答複,再被殺也不晚。

    衛瓘不聽。

     當初,衛瓘任司空時,帳下督榮晦犯了罪,衛瓘斥責并趕走了他,到這時,榮晦跟随司馬遐來拘捕衛瓘,擅自殺了衛瓘及其子孫共九人。

    岐盛便勸說司馬玮殺掉賈谧、郭彰以扶正王室,司馬玮猶豫不決。

    這時天亮了,張華派董猛對賈後說:“楚王既已殺了司馬亮和衛瓘,那麼威勢權力就歸于楚王了,君主還依靠什麼求得自己的安穩呢?應當以專擅殺人的罪名誅殺他。

    ”于是派殿中将軍拿着驺虞旗指揮衆人說:“楚王謊稱皇帝命令,不要聽他的話。

    ”衆人都放下了兵器,于是抓住司馬玮将他殺了。

    公孫宏,岐盛被夷滅了三族。

     衛瓘的女兒寫信給國中大臣說:“我死去的父親沒有得到顯揚的谥号,全國都沒有人替他說話,這種不符合《春秋》的失誤,該歸咎于誰呢?”太保主簿劉繇等人手執黃旗,敲登聞鼓為衛瓘訴冤,于是皇帝下诏誅殺了榮晦,恢複司馬亮、衛瓘的爵位,賜司馬亮谥号為“文成”,衛瓘谥号為“成”。

     任命賈模、張華、裴、裴楷為侍中,共同掌管機要。

     賈後獨攬朝政,專權獨斷任命賈模為散騎常侍,兼任侍中。

    賈谧與賈後商議,因張華是庶族,沒有威脅皇室的嫌疑,而且本人儒雅有謀略,為衆望所依歸,就任命張華為侍中、中書監,裴為侍中,裴楷為中書令,兼侍中,與右仆射王戎一同掌管機要大事。

    張華對皇家竭盡忠誠,盡力彌補縫合朝政的遺缺,賈後雖然兇惡陰險,還知道對張華敬重。

    張華和賈模、裴同心同力輔佐朝政,因此數年之内,雖然昏主在上,但朝野上下還算安靜無事。

     壬子(292) 晉惠帝元康二年 春二月,皇後賈氏将原來的皇太後楊氏殺死在金墉城。

     時太後尚有侍禦十餘人,賈後悉奪之,絕膳八日而卒。

    賈後覆而殡之。

     癸醜(293) 三年 夏六月,弘農雨雹。

     深三尺。

     甲寅(294) 四年 大饑。

     司隸校尉傅鹹卒。

     鹹性剛簡,風格峻整。

    初為司隸,上言:“貨賂流行,所宜深絕。

    ”奏免河南尹澹等官,京師肅然。

     慕容廆徙居大棘城。

     乙卯(295) 五年 夏六月,東海雨雹。

     深五寸。

     荊、揚、兖、豫、青、徐州大水。

     冬十月,武庫火。

     焚累代之寶及二百萬人器械。

     索頭分其國為三部。

     一居上谷之北,濡源之西,祿官自統之。

    一居代郡參合陂之北,使兄子猗?統之。

    一居定襄之盛樂故城,使猗?弟猗盧統之。

    代人衛操與從子雄及同郡箕澹往依拓跋氏,說猗?、猗盧招納晉人。

    猗?悅之,任以國事,晉人附者稍衆。

     丙辰(296) 六年 春,以張華為司空。

     夏,匈奴郝度元反。

     當時太後還有十幾名侍從,賈後都把他們撤走了,楊太後八天不進飲食而死。

    賈後将她的屍體面向下埋葬。

     癸醜(293) 晉惠帝元康三年 夏六月,弘農下了冰雹。

     冰雹深三尺。

     甲寅(294) 晉惠帝元康四年 發生了大饑荒。

     司隸校尉傅鹹去世。

     傅鹹性情剛強樸直,風格嚴峻莊重。

    剛任司隸的時候,向皇帝上書說:“賄賂盛行,應當嚴厲禁絕。

    ”上奏罷免了河南尹司馬澹等人的官職,京師為之震動,賄賂之風得到整肅。

     慕容廆移居大棘城。

     乙卯(295) 晉惠帝元康五年 夏六月,東海下了冰雹。

     冰雹深五寸。

     荊、揚、兖、豫、青、徐六州洪水泛濫。

     冬十月,武庫發生火災。

     武庫大火焚毀了曆代的寶物以及供二百萬人使用的器械。

     索頭把他的國家分為三部分。

     一部分居住在上谷之北,濡源之西,拓跋祿官親自統帥。

    一部分居住在代郡參合陂之北,拓跋祿官派其哥哥的兒子拓跋猗?統領。

    另一部分居住在定襄的盛樂故城,讓拓跋猗?的弟弟拓跋猗盧統領。

    代人衛操與他的侄子衛雄以及同郡的箕澹一起去投奔拓跋氏,勸說猗?、猗盧招納晉人。

    猗?很喜歡他們,把國家大事托付他們辦理,晉人來歸附的逐漸增多。

     丙辰(296) 晉惠帝元康六年 春季,任命張華為司空。

     夏季,匈奴郝度元造反。

     匈奴郝度元與馮翊、北地馬蘭羌、盧水胡俱反,殺北地太守。

    征西大将軍趙王倫信用嬖人孫秀,與雍州刺史解系争軍事。

    朝廷征倫還,以梁王肜代之。

    系表請誅秀以謝氐羌,張華以告肜,使誅之。

    秀友人為之說肜,得免。

    倫遂用秀計,深交賈、郭,賈後大愛信之,因求錄尚書事,張華、裴固執不可,倫、秀由是怨之。

     秋八月,秦、雍氐、羌齊萬年反。

    十一月,遣将軍周處等讨之。

     初,禦史中丞周處彈劾不避權戚,梁王肜嘗違法,處按劾之。

    至是秦、雍氐、羌悉反,其帥齊萬年僭帝号,圍泾陽。

    诏以處為建威将軍,隸安西将軍夏侯駿以讨之。

    中書令陳準曰:“駿及梁王皆貴戚,非将帥之才,進不求名,退不畏罪。

    周處忠直勇果,有仇無援。

    宜诏孟觀,以精兵萬人為處前鋒,必能殄寇。

    不然,梁王當使處先驅,而不救以陷之,其敗必也。

    ”朝廷不從。

    萬年聞處來,曰:“周府君有文武才,若專斷而來,不可當也。

    或受制于人,此成禽耳。

    ” 關中饑疫。

     十二月,略陽氐楊茂搜據仇池。

     初,略陽清水氐楊駒始居仇池。

    仇池方百頃,其旁平地二十餘裡,四面鬥絕而高,為羊腸蟠道,三十六回而上。

    至其孫千萬附魏,封為百頃王。

    千萬孫飛龍浸強盛,徙居略陽。

    以其甥令狐茂搜為子,茂搜避齊萬年之亂,帥部落還保仇池,自号輔國将軍、右賢王。

    關中人士避亂者多依之, 匈奴郝度元與馮翊、北地馬蘭羌人、盧水胡人一起造反,殺了北地太守。

    征西大将軍、趙王司馬倫任用他寵愛的人孫秀,與雍州刺史解系争奪軍事權。

    朝廷征召司馬倫回到京城,讓梁王司馬肜去代替他。

    解系上表請求殺死孫秀以向氐、羌人謝罪,張華把這事告訴了司馬肜,讓司馬肜去殺孫秀。

    孫秀的朋友為他向司馬肜說情,孫秀才能夠免除被殺。

    司馬倫于是采用孫秀的計策,牢固地結交賈谧、郭彰,賈後對他十分寵信,司馬倫便乘機請求錄尚書事的職務,張華、裴堅決不同意,司馬倫、孫秀因此怨恨張、裴二人。

     秋八月,秦、雍之地的氐人、羌人擁立齊萬年反叛。

    冬十一月,晉朝派遣将軍周處等人去讨伐齊萬年。

     起初,禦史中丞周處彈劾不避權貴,梁王司馬肜曾違法,周處審查彈劾他。

    到這時秦、雍之地的氐人、羌人全部反叛,他們的統帥齊萬年竟僭稱帝号,包圍了泾陽。

    惠帝下诏任命周處為建威将軍,隸屬于安西将軍夏侯駿,去讨伐齊萬年。

    中書令陳準說:“夏侯駿和梁王都是貴戚,并非将帥之才,他們進不求官,退又不怕犯罪。

    周處忠誠正直,勇敢果斷,有了仇敵無人援助。

    應當下诏給孟觀,讓他帶精兵萬人作為周處的前鋒,必定能消滅敵人。

    不然的話,梁王一定會讓周處先行出兵,不去救援而陷害他,失敗是必然的了。

    ”朝廷不聽從陳準的意見。

    齊萬年聽說周處來讨伐他,說:“周府君有文武之才,如果他有決斷之權而來,就不可抵擋。

    如果他受制于人,就可以擒拿他了。

    ” 關中地區發生饑荒和瘟疫。

     十二月,略陽氐人楊茂搜占據仇池。

     最初,略陽清水氐楊駒開始居住在仇池。

    仇池方圓百頃,旁邊有平地二十多裡,四面是陡峭的高山,有羊腸小道,盤旋三十六道通向山頂。

    到楊駒的孫子楊千萬歸附了魏國,被封為百頃王。

    楊千萬的孫子楊飛龍逐漸強盛,遷居略陽。

    把他的外甥令狐茂搜收養為兒子,令狐茂搜為躲避齊萬年的擾亂,率領部落又回到仇池,自稱輔國将軍、右賢王。

    躲避戰亂的關中人士大都去依附他, 茂搜迎接撫納,欲去者衛護資送之。

     丁巳(297) 七年 春正月,将軍周處及齊萬年戰,敗,死之。

     齊萬年屯梁山,有衆七萬。

    梁王肜、夏侯駿使周處以五千兵擊之。

    處曰:“軍無後繼,必敗,不徒亡身,為國取恥。

    ”肜、駿逼遣之。

    處攻萬年于六陌,軍士未食,肜促令速進,自旦戰至暮,斬獲甚衆,弦絕矢盡,救兵不至。

    左右勸處退,處按劍曰:“是吾效節緻命之日也。

    ”遂力戰而死。

    朝廷雖以尤肜,而亦不能罪也。

     秋七月,雍、秦旱、疫。

     米斛萬錢。

     九月,以王戎為司徒。

     戎為三公,與時浮沉,無所匡救,委事僚寀,輕出遊放。

    性複貪吝,園田遍天下。

    每自執牙籌,晝夜會計,常若不足。

    家有好李,賣之恐人得種,常鑽其核。

    凡所賞拔,專事虛名。

    阮鹹之子瞻嘗見戎,戎問曰:“聖人貴名教,老莊明自然,其旨異同?”瞻曰:“将無同!”戎咨嗟良久,遂辟之。

    時人謂之“三語掾”。

     是時王衍為尚書令,樂廣為河南尹,皆善清談,宅心事外,名重當世,朝野争慕效之。

    衍與弟澄,好題品人物,舉世以為儀準。

    衍神情明秀,少時山濤見之,曰:“何物老妪,生甯馨兒!然誤天下蒼生者,未必非此人也。

    ”廣性沖約清遠, 令狐茂搜接納安撫,想要離開的,還派人護衛,送給财物。

     丁巳(297) 晉惠帝元康七年 春正月,将軍周處與齊萬年交戰,失敗,戰死。

     齊萬年駐紮在梁山,有兵七萬。

    梁王司馬肜、夏侯駿派周處帶五千人去攻打他。

    周處說:“軍隊沒有後援,必然失敗,不隻是個人喪命,還會給國家帶來恥辱。

    ”司馬肜、夏侯駿逼着讓他出發。

    周處在六陌攻打齊萬年,軍士還沒有吃飯,司馬肜就催促他們迅速進兵,從早一直戰鬥到天黑,斬殺俘獲敵人很多,最後弓箭弦絕矢盡,救兵也不來。

    周處身邊的人勸他撤退,周處手按長劍說:“這正是我以命報效國家的日子。

    ”于是拼命作戰而死。

    朝廷雖然因此責怪司馬肜,但也不能給他定罪。

     秋七月,雍、秦之地大旱,瘟疫流行。

     一斛米價值一萬錢。

     九月,任命王戎為司徒。

     王戎擔任三公,随着時勢的變化改變自己的主張,對國事無所匡正救助,隻是将政事委托給下屬,自己輕松自在地四處遊玩。

    性情又貪婪吝啬,田園遍天下。

    經常自己手持籌碼,晝夜計算,還是不滿足。

    家裡有一棵好品種的李子樹,李子賣出去怕别人得到種子,就常在李子核上鑽洞。

    他所賞識和提拔的人,也隻重虛名。

    阮鹹的兒子阮瞻曾去見王戎,王戎問他:“聖人看重名分和教化,老、莊崇尚自然,二者的宗旨有什麼不同?”阮瞻說:“大概沒什麼不同!”王戎贊歎了好久,于是推舉阮瞻為掾,當時人稱其為“三語掾”。

     這時王衍任尚書令,樂廣為河南尹,都善于清談,不關心世事,在當世名望很高,朝廷内外的人都傾慕并效法他們。

    王衍和弟弟王澄,都喜好品評人物并定其高下,當世的人都把他們的評價作為标準。

    王衍神态清朗聰明秀美,他小的時候,山濤看到他,說:“什麼樣的老婦人,生下了這樣的孩子!然而妨害天下百姓的,未必不是這個人啊。

    ”樂廣性情淡泊簡約清明廣遠, 與物無競。

    每談論,以約言析理,厭人之心,而其所不知,默如也。

    凡論人,必先稱其所長,則所短不言自見。

    澄及阮鹹、鹹從子修、胡毋輔之、謝鲲、王尼、畢卓,皆以任放為達,醉狂裸體,不以為非。

    輔之嘗酣飲,其子謙之厲聲呼之曰:“彥國!年老,不得為爾。

    ”輔之歡笑,呼入共飲。

    卓比舍郎釀熟,因夜至甕間盜飲,為掌酒者所縛。

    明旦視之,乃畢吏部也。

    廣聞而笑之曰:“名教内自有樂地,何必乃爾。

    ” 初,何晏等祖述老莊,立論以為:“天地萬物皆以無為本,無也者,開物成務,無往不存者也。

    陰陽恃以化生,賢者恃以成德,故無之為用,無爵而貴矣。

    ”衍等愛重之。

    由是士大夫皆尚浮誕,廢職業。

    裴著《崇有論》以釋其蔽曰:“利欲可損而未可絕有也,事務可節而未可全無也。

    談者深列有形之累,盛稱空無之美,遂薄綜世之務,賤功利之用,高浮遊之業,卑經實之賢。

    人情所徇,名利從之。

    于是立言藉于虛無,謂之玄妙;處官不親所職,謂之雅遠;奉身散其廉操,謂之曠達。

    故悖吉兇之禮,忽容止之表,渎長幼之序,混貴賤之級,無所不至。

    夫萬物之生,以有為分者也,故心非事也,而制事必由于心,不可謂心為無也。

    匠非器也,而制器必須于匠,不可謂匠非有也。

    由此而觀,濟有者皆有也,虛無奚益于已有之群生哉!”然習俗已成,論亦不能救。

     與物無争。

    每每談論起來,以簡略的言語辨析事理,使人心悅誠服,而對他不了解的事物,則沉默不語。

    凡評論人,必定先稱贊他的長處,而短處就不言自見了。

    王澄以及阮鹹、阮鹹的侄子阮修、胡毋輔之、謝鲲、王尼、畢卓,都以放任為通達,醉狂裸體,也不認為不好。

    胡毋輔之曾開懷暢飲,他的兒子胡毋謙之厲聲呼叫他的字說:“彥國!年紀老了,不要這樣。

    ”輔之歡笑,叫兒子進來和他一起飲酒。

    畢卓的鄰居釀的酒好了,畢卓夜間起來到他家放酒甕的房子裡偷着去飲,被看酒的人綁了起來。

    第二天天亮一看,原來是畢吏部。

    樂廣聽到此事,笑他說:“名分禮教之内自有歡樂的地方,何必這樣呢!” 當初,何晏等人師法老子、莊子,他們的觀點認為:“天地萬物都以無為本,所謂無,就是揭露事物的真相、使人事各得其宜,在何時何地都普遍存在的道理。

    陰陽依賴它發育生長,賢人依靠它修養德行,所以說無的作用,沒有爵位卻很貴重。

    ”王衍等人都很喜歡和尊重何晏。

    因此士大夫都崇尚虛浮放誕,荒廢了自己的職務。

    裴著《崇有論》來說明這種風氣的弊病,他說:“利益和欲望可以節制,但不可完全斷絕;日常事務可以節制,卻不能完全沒有。

    高談闊論的人羅列了很多有形的危害,盛贊空無的美好,于是看不起治理天下的事務,輕視功利的作用,崇尚遊手好閑無所事事的職業,貶低經世緻用的賢才。

    人情所追尋的,名和利随之而來。

    于是創立學說以虛無為宗旨,就被稱為玄妙;居于官位不親臨自己的職位,就被稱為雅遠;修養自身忽略清廉的操守,就被稱為曠達。

    因此有些人就故意違背對待吉兇之事的禮儀,忽視日常形貌舉止及儀表,輕慢長幼的次序,混淆貴賤的等級,以至達到無所不至的地步。

    萬物的生長,是以有來區分的,所以說心不是事務,而控制事物必須依靠心,不能說心是無。

    工匠不是器具,而制造器具必須由工匠去做,不能說工匠是不存在的。

    由此看來,增益已有事物的都是有,虛無的東西對于已經存在的衆生又有什麼益處呢!”然而習俗已經形成,裴的議論也不能救助了。

     索頭猗?西略諸國。

     猗?度漠北巡,西略諸國,降附者三十餘國。

     戊午(298) 八年 秋九月,荊、豫、徐、揚、冀州大水。

     遣侍禦史李苾慰勞漢川流民。

     略陽巴氐李特、庠、流,皆有材武,善騎射,性任俠,州黨多附之。

    及齊萬年反,關中薦饑,略陽、天水等六郡民,流移入漢川者數萬家。

    道路有疾病窮乏者,特兄弟振救之,由是得衆心。

    流民至漢中,上書求寄食巴、蜀,朝議遣侍禦史李苾持節慰勞,且監察之,不令入劍閣。

    苾受流民賂,表言:“流民十萬餘口,非漢中一郡所能振贍。

    蜀有倉儲,宜令就食。

    ”從之。

    由是散在梁、益,不可禁止。

    特至劍閣,太息曰:“劉禅有如此地,面縛于人,豈非庸才耶!” 遣将軍孟觀讨齊萬年。

     張華薦觀沉毅有文武材用,使讨齊萬年。

    觀身當矢後,大戰十數,皆破之。

     己未(299) 九年 春正月,觀擊萬年,獲之。

     太子洗馬江統,以為戎狄亂華,宜早絕其原,乃作《徙戎論》以警朝廷曰:“四夷之中,戎狄為甚,弱則畏服,強則侵叛。

    是以有道之君,待之有備,禦之有常。

    雖稽颡執贽, 索頭猗?向西侵略各國。

     拓跋猗?越過沙漠在北邊巡視,借機向西攻打各國,投降歸附他的有三十多個國家。

     戊午(298) 晉惠帝元康八年 秋九月,荊、豫、徐、揚、冀五州發生大水災。

     朝廷派遣侍禦史李苾慰勞漢川流民。

     居住在略陽的巴氐李特、李庠、李流,都有武藝才能,善于騎馬射箭,性情豪爽俠義,州中與其志同道合的人大都去歸附他們。

    到了齊萬年造反時,關中連年鬧饑荒,略陽、天水等六郡的老百姓,流亡遷移到漢川的有數萬家。

    路上有生了病或窮困不堪的,李特兄弟就去赈濟救助他們,因此很得民心。

    流民來到漢中,上書請求寄居在巴、蜀,朝廷議論後派侍禦史李苾持符節去慰勞,同時監視他們,不許他們入劍閣。

    李苾接受了流民的賄賂,上表說:“流民有十萬餘口,不是漢中一郡能夠救濟的。

    蜀地有糧食儲備,應該讓他們到那裡去解決吃飯問題。

    ”朝廷同意了。

    因此流民散布于梁、益各州,不能禁止。

    李特到了劍閣,歎息說:“劉禅有這樣好的地方,竟然投降了别人,難道不是庸才嗎!” 派遣将軍孟觀讨伐齊萬年。

     張華推薦孟觀,認為他深沉剛毅,有文武全才,派他去讨伐齊萬年。

    孟觀迎着敵人的箭矢,大戰十幾次,每次都将敵人打得大敗。

     己未(299) 晉惠帝元康九年 春正月,孟觀擊潰了齊萬年,俘獲了他。

     太子洗馬江統,認為戎狄亂華,應及早斷絕這個禍根,于是作《徙戎論》來告誡朝廷說:“四夷之中,戎狄危害最大,當他勢力弱小時則敬畏服從,力量強大時則侵擾叛亂。

    因此有道之君,對待夷狄常備不懈,防禦他們有固定的措施。

    即使他們叩頭進貢, 而邊城不弛固守,強暴為寇而兵甲不加遠征,期令境内獲安,疆埸不侵而已。

    及至周室失統,諸侯專征,戎狄乘間,得入中國,或招誘安撫以為己用,自是四夷交侵,中國錯居。

    及秦始皇并天下,兵威旁達,攘胡走越,當是時,中國無複四夷也。

    漢建武中,馬援領隴西太守,讨叛羌,徙其餘種于關中,居馮翊、河東空地。

    數歲之後,族類蕃息。

    永初叛亂,夷夏俱敝,自此之後,餘燼不盡,小有際會,辄複侵叛。

    魏武帝徙武都氐于秦川,以禦蜀,蓋權宜之計,今已受其敝矣。

    夫關中帝王所居,未聞戎、狄宜在此土也。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士庶玩習,侮其輕弱。

    以貪悍之性,挾憤怒之情,候隙乘便,辄為橫逆,此必然之勢也。

    今宜及兵威方盛,因其死亡流散、與關中之人戶為仇雠之際,徙諸羌著先零、罕幵、析支之地,徙諸氐出還隴右,著陰平、武都之界。

    廪其道路之糧,令足自緻,各附本種,反其舊土,使屬國、撫夷就安集之。

    戎、晉不雜,并得其所。

    縱有猾夏之心,絕遠中國,隔閡山河,為害不廣矣。

    并州之胡,本匈奴桀惡之寇也,建安中,使右賢王去卑誘質呼廚泉,聽其部落散居六郡。

    今為五部,戶至數萬,骁勇便利,倍于氐、羌。

    若有不虞,則并州之域可為寒心。

    正始中,毌丘儉讨句骊,徙其餘種于荥陽,戶落今以千計,數世之後,必至殷熾。

    今百姓失職,猶或亡叛;犬馬肥充,則有噬齧,況于夷、狄,能不為變!但顧其微弱耳。

    夫為邦者,憂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廣、士民之富,豈須夷虜在内然後取足哉! 邊城的防守也不松懈,當他們侵掠反叛時,軍隊也不必遠征,隻是期望讓境内獲得安甯,疆界不受侵擾而已。

    到後來周室衰微,諸侯專事征伐,戎狄乘機能夠進入中原,有的諸侯招撫利誘他們為自己所用,從此四方各族相互交融,與中原人民雜居。

    到秦始皇統一天下,兵威遠震,打擊胡人,追逐越人,到這時,中原已不再有少數民族了。

    東漢建武年間,馬援任隴西太守,征讨叛亂的羌人,将殘存的羌人遷到關中,讓他們住在馮翊、河東人煙稀少的地區。

    數年之後,他們的人口又得到繁衍。

    永初年間羌人叛亂,夷、漢都衰敗了,從此以後,餘部猶存,一有機會,就又來侵擾叛亂。

    魏武帝将武都氐人遷移到秦川,以抵禦蜀國,這實際是權宜之計,現在已感受到它的弊病了。

    關中是帝王居住的地方,沒有聽說戎、狄應該居住在這裡。

    與我們不是同一民族,想法也必然不同,而我們的士人百姓又輕忽他們,欺侮他們軟弱。

    以他們貪婪強悍的本性,又懷着憤怒的心情,等待适當機會,就會造反叛亂,這也是必然的趨勢。

    現在應乘着兵力強盛,在他們死亡流散、與關中住戶成仇人的形勢下,把各部落羌人遷到先零、罕幵、析支等地,把氐人各部落還遷到隴右,安置在陰平、武都地區。

    發給路上所需的口糧,足以使他們到達要去的地方,各歸本族,返回故土,讓屬國都尉、撫夷護軍就地集中安置他們。

    這樣,戎人與晉人不再雜居,都各得其所。

    戎狄即使有擾亂華夏的想法,但遠離中原,山河阻隔,為害地區不廣。

    并州的胡人,原本是匈奴中桀骜不馴的一支,東漢建安年間,派右賢王去卑誘騙呼廚泉作人質,聽任他們的部落散居在并州的六個郡。

    現在分為五部,有數萬戶,骁勇善戰,勝過氐、羌。

    若有不測,那麼并州一帶就讓人擔心了。

    魏正始年間,毌丘儉讨伐句骊,将其殘餘人口遷往荥陽,到今天已繁衍為千餘戶,數世之後,必定更為繁盛。

    現在百姓失業,有的還流亡反叛;犬馬肥壯衆多,則會相互撕咬,何況夷、狄,哪能不發生變故呢!隻是考慮到現在他們的力量還弱小罷了。

    治理國家的人,擔憂的不是人少,而是不安定,以我朝疆域之廣、百姓之富,難道還需要把夷、狄算在内來充數嗎! 此等皆可申谕發遣,還其本域,慰彼土思,惠此中國,于計為長也。

    ”朝廷不能用。

     以成都王穎為平北将軍,鎮邺。

    河間王颙為鎮西将軍,鎮關中。

     賈谧侍講東宮,對太子倨傲,穎見而叱之。

    谧怒,言于賈後,出之。

    又以颙鎮關中。

    初,武帝作石函之制,非至親不得鎮關中。

    颙,安平獻王孚之孫也,輕财愛士,朝廷以為賢,故用之。

     秋八月,侍中賈模卒,以裴為尚書仆射。

     賈後淫虐日甚,私于太醫令程據等。

    裴與賈模及張華議廢後,更立謝淑妃,模、華皆曰:“主上自無廢黜之意,而吾等專行之,傥上心不以為然,将若之何?且諸王方強,朋黨各異,恐一旦禍起,身死國危,無益社稷。

    ”曰:“誠如公言,然中宮逞其昏虐,亂可立待也。

    ”華曰:“卿二人于中宮皆親戚,言或見信,宜數為陳禍福之戒,庶無大悖,則天下尚未至于亂,吾曹得以優遊卒歲而已。

    ”旦夕說其從母廣城君,令戒谕賈後以親厚太子,模亦數為後言禍福。

    後反以模為毀己而疏之,模憂憤而卒。

     以為尚書仆射。

    雖後親屬,然雅望素隆,四海惟恐其不居權位。

    拜尚書仆射,又诏專任門下事,上表固辭。

    或謂曰:“君可以言,當盡言于中宮,言而不從,當遠引而去。

    傥二者不立,雖有十表,難以免矣。

    ”不能從。

     這些人都可發布告示遣走,讓他們回到原來的地方,以慰藉他們對故土的思念,這對中原有好處,是最上的計策了。

    ”朝廷沒有采用這個建議。

     任命成都王司馬穎為平北将軍,鎮守邺地。

    任命河間王司馬颙為鎮西将軍,鎮守關中。

     賈谧在東宮為太子講學,對太子态度傲慢,司馬穎看見後叱責了他。

    賈谧大怒,向賈皇後去告狀,就讓司馬穎離開了京城。

    又讓司馬颙去鎮守關中。

    當初,晉武帝定了一個制度,藏在宗廟的石匣之中,規定不是至親之人不能鎮守關中。

    司馬颙,安平獻王司馬孚的孫子,輕财愛士,朝廷認為他賢明,所以就任用了他。

     秋八月,侍中賈模去世,任命裴為尚書仆射。

     賈後淫亂暴虐日甚一日,與太醫令程據等人私通。

    裴與賈模及張華等人商議廢掉賈後,改立謝淑妃為後,賈模、張華都說:“皇上自己還沒有廢黜皇後的想法,而我們擅自行事,如果皇帝不同意,那怎麼辦呢?況且各諸侯王正當強盛,各自都有自己的黨派,恐怕一旦出了禍事,身死國危,對國家沒有什麼好處。

    ”裴說:“您說的确實不錯,但皇後在宮中昏亂暴虐,禍亂很快就會發生啊!”張華說:“你們二人和皇後都是親戚,你說的話她也許會聽,應當多給她講講禍福利害的道理,這樣她可能不會做出太大違背禮法的事情,那麼天下還不至大亂,我們這些人就能安然度過晚年了吧!”裴從早到晚勸說他的姨母廣城君,讓她告誡賈後要親近厚待太子,賈模也多次對皇後講說禍福利害。

    賈後反而以為賈模在诋毀自己,因而疏遠他,賈模憂憤而死。

     任命裴為尚書仆射。

    裴雖然也是賈後的親屬,但是威望向來很高,天下人惟恐他不處于權要的位置。

    裴被任命為尚書仆射,朝廷又下诏讓他專管門下事,裴上表堅決推辭。

    有人對他說:“您能夠講話時,就應當盡力勸說皇後,如果皇後不聽,就應當遠遠離開。

    假如這兩種方法都不成,即使上十次表,也難以逃脫災禍。

    ”裴沒有聽從。

     帝為人戆,嘗在華林園聞蝦蟆,謂左右曰:“此鳴者,為官乎,為私乎?”時天下荒馑,百姓餓死,帝聞之曰:“何不食肉糜?”由是權在群下,政出多門,勢位之家更相薦托,有如互市。

    賈、郭恣橫,貨賂公行。

    南陽魯褒作《錢神論》以譏之。

     又朝臣務以苛察相高,每有疑議,各立私意,刑法不一,獄訟繁滋。

    尚書劉頌上疏曰:“近世以來,法漸多門,令甚不一,吏不知所守,下不知所避。

    夫君臣之分,各有所司。

    法欲必奉,故令主者守文;理有窮塞,故使大臣釋滞;事有時宜,故人主權斷。

    主者守文,若釋之執犯跸之平也。

    大臣釋滞,若公孫弘斷郭解之獄也。

    人主權斷,若漢祖戮丁公之為也。

    自非此類,皆以律令從事。

    然後法信于下,可以言政矣。

    ”乃下诏:“郎、令史複出法駁案者,随事以聞。

    ”然亦不能革也。

     薦平陽韋忠于張華,華辟之,忠辭疾不起。

    人問其故,忠曰:“張茂先華而不實,裴逸民欲而無厭,棄典禮而附賊後,此豈大丈夫之所為!常恐其溺于深淵而餘波及我,況可褰裳而就之哉!” 關内侯索靖知天下将亂,指洛陽宮門銅駝歎曰:“會見汝在荊棘中耳!” 冬十月朔,日食。

     十二月,廢太子遹為庶人。

     初,廣城君郭槐以賈後無子,常勸後慈愛太子,欲以韓 晉惠帝為人愚憨癡呆,一次曾在華林園聽到蛤蟆叫,就對身邊的人說:“它這樣叫,是為公呢,還是為私呢?”當時天下鬧饑荒,有的百姓都餓死了,惠帝聽到後就問:“為什麼不吃肉粥呢?”因為這樣,權力都掌握在下面的大臣手中,政令出自許多部門,有權勢地位的家族相互舉薦,就如同市場交易。

    賈氏、郭氏肆意橫行,賄賂之風公開流行。

    南陽人魯褒作了一篇《錢神論》來諷刺這種現象。

     朝中大臣又以苛刻的眼光來考察别人,以此擡高自己,每有疑議,各依自己的想法處理,沒有統一的法制,這樣訴訟的案件不斷增多。

    尚書劉頌上疏說:“近世以來,法令出自很多部門,條文也不統一,官吏不知道守哪一條,老百姓也不知該避免什麼。

    君臣的區别,在于各有各的職責。

    想要讓人奉公守法,有關主管官員必須要遵守條文;文理有不通曉的時候,所以讓大臣來解疑釋滞;事情有時要因時勢定奪,就需要君主來決斷。

    主管官員遵守法律條文,要像漢代張釋之那樣公正地處理驚動皇帝車駕的人。

    大臣解疑釋滞,就要像漢代公孫弘判斷郭解的案件。

    君主來決斷,就要像漢高祖殺丁公那樣做。

    如果不屬此類情況,都要按法律辦事。

    然後法律才能取信于天下百姓,這樣才能談論政事。

    ”于是朝廷下诏:“郎、令史等官員再遇到法律規定之外需要議處的事情,要将處理意見和案件情況一起報告朝廷。

    ”然而也不能革除存在的弊病。

     裴向張華舉薦平陽人韋忠,張華起用韋忠,韋忠稱病辭謝。

    人們問他原因,韋忠說:“張茂先(張華字茂先)華而不實,裴逸民(裴字逸民)貪欲無厭,抛棄了國家的制度而依附荒淫的賈後,這難道是大丈夫的作為嗎!我經常害怕他們沉入深淵而餘波會牽連到我,難道還能扯起衣襟跟着他們走向深淵嗎!” 關内侯索靖知道天下将亂,指着洛陽宮門的銅駱駝感歎說:“以後會看到你處于荊棘叢中啊!” 冬十月初一,發生日食。

     十二月,太子司馬遹被廢為平民。

     起初,廣城君郭槐因賈後無子,常勸賈後慈愛太子,想讓韓 壽女為太子妃,太子亦欲婚韓氏以自固。

    壽妻賈午及後皆不聽,而為太子聘王衍少女。

    太子聞衍長女美,而後為賈谧聘之,心不能平,頗以為言。

    及廣城君病,臨終,執後手,令盡心于太子。

    又曰:“趙粲、賈午必亂汝家。

    ”後不從,更與粲、午謀害太子。

     太子幼有令名,及長,不好學,惟與左右嬉戲。

    後複使黃門輩誘之為奢虐,由是名譽浸減。

    或廢朝侍而縱遊逸,于宮中為市,使人屠酤,手揣斤兩,輕重不差。

    其母本屠家女也,故太子好之。

    又令西園賣葵菜、藍子、雞、面等物而收其利。

    又好陰陽小數,多所拘忌。

    洗馬江統上書陳五事,不從。

    中舍人杜錫每盡忠谏,勸太子修德業,保令名,言辭懇切。

    太子患之,置針着錫常所坐氈中,刺之流血。

     太子性剛,知賈谧恃中宮驕貴,不能假借之。

    谧谮于後曰:“太子多畜私财以結小人者,為賈氏故也。

    不如早圖之。

    ”後乃宣揚太子之短,又詐為有娠,内藁物、産具,取妹夫韓壽子養之。

     時朝野鹹知後有害太子之意。

    左衛率劉卞以問張華,華曰:“君欲如何?”卞曰:“東宮俊乂如林,四率精兵萬人,若得公命,皇太子因朝入錄尚書事,廢賈後于金墉城,兩黃門力耳!”華曰:“今天子當陽,太子人子也。

    吾又不受阿衡之命,忽相與行此,是無君父而以不孝示天下也。

    雖能有成,猶不免罪。

    況權戚滿朝,威柄不一,成可必乎?”後 壽的女兒做太子妃,太子也想和韓氏聯姻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韓壽的妻子賈午以及賈後都不同意,而為太子聘定王衍的小女兒。

    太子聽說王衍的大女兒長得很美,而皇後讓她與賈谧定了親,心中很是不平,說了些不滿的話。

    等到廣城君生了病,臨終時,拉着賈後的手,讓她盡心對待太子。

    又說:“趙粲、賈午必定會敗亂你家。

    ”賈後不聽,更加緊與趙粲、賈午勾結,謀害太子。

     太子年幼時有好名聲,等長大以後,不喜歡學習,隻知道和身邊的人玩耍嬉戲。

    賈後又讓宦官引誘他做一些奢侈暴虐的事,因此聲譽一天天下降。

    有時竟廢止了清晨侍奉皇帝的規定而任情遊玩放縱,在宮中設集市,讓人買賣酒肉,太子親手掂量斤兩,輕重不差分毫。

    太子的母親本來是屠戶的女兒,因此太子也喜歡這些事。

    又讓西園出賣葵菜、藍草、雞、面等東西,以此賺錢。

    還喜好陰陽家的小技,平時有很多禁忌避諱。

    太子洗馬江統上書陳說了五件事,太子不聽從。

    中舍人杜錫經常盡忠勸谏,勸太子修德業,保護自己的好名聲,言辭非常懇切。

    太子很厭煩,就把針放在杜錫經常坐的氈子中,杜錫被紮得流血。

     太子性格剛愎,知道賈谧依仗皇後的勢力驕橫尊貴,不能借助或寬容賈谧。

    賈谧向賈後進讒言說:“太子積蓄了很多私财來結交小人,目的就是針對我們賈家。

    不如早點把他除掉。

    ”賈後就宣揚太子的短處,又假稱自己懷了孕,宮内準備了香草及接生的物品,把妹夫韓壽的兒子要來撫養。

     這時朝野上下都知道賈後有謀害太子的想法。

    右衛率劉卞向張華問這件事,張華說:“您打算怎麼辦呢?”劉卞說:“太子身邊集聚着很多有才能的人,左、右、前、後衛率統轄着精兵萬人,如果得到您的命令,皇太子便入朝總領錄尚書事,把賈後廢黜居于金墉城,這樣隻不過用兩個小宦官的力量而已!”張華說:“現在天子當政,太子是他的兒子。

    我又沒有接受輔佐帝王主持朝政的使命,忽然與太子幹這樣的事,是目無君父,而且把不孝的行為展示在天下人的面前。

    即使能夠成功,仍不能免罪。

    況且有權勢的外戚滿朝,威權不出自一處,有必定成功的把握嗎?”賈後 頗聞之,以卞為雍州刺史,卞飲藥而死。

     十二月,後詐稱帝不豫,召太子入朝。

    既至,置于别室,遣婢陳舞以帝命賜酒三升,逼使盡飲之,遂大醉。

    後使黃門侍郎潘嶽作書草,稱诏使書之。

    文曰:“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當入了之。

    中宮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當手了之。

    并與謝妃共要,刻期兩發,掃除患害。

    ”太子醉迷,遂依而寫之。

    字半不成,後補成之,以呈帝。

     帝幸式乾殿,召公卿入,以太子書示之曰:“遹書如此。

    ”令賜死。

    諸王公莫有言者,張華曰:“此國之大禍,自古常因廢黜正嫡以緻喪亂,願陛下詳之。

    ”裴以為宜先檢校傳書者,又請比校太子手書,恐有詐妄。

    議至日西,不決。

    後懼事變,乃表免太子為庶人,诏許之。

    與其子虨、臧、尚皆幽于金墉城。

    王衍自表離婚,許之。

    殺謝淑媛,虨亦尋卒。

     庚申(300) 永康元年 春正月,幽故太子遹于許昌。

     賈後使黃門自首,欲與太子為逆,诏以首辭班示公卿,遣千兵衛太子,幽于許昌。

    诏宮臣不得辭送。

    江統等五人送至伊水,拜辭涕泣,司隸收縛送獄。

    河南尹樂廣皆解遣之。

     三月,尉氏雨血,妖星見南方,太白晝見,中台星拆。

     張華少子韪,勸華遜位,華曰:“天道幽遠,不如靜以待之。

    ” 聽到一些風聲,就調劉卞為雍州刺史,劉卞服毒自殺。

     十二月,賈後假稱惠帝身體不适,召太子入朝。

    太子進宮後,被安排在别的房間,派婢女陳舞假稱晉惠帝之命賜給太子三升酒,逼他全部喝下,于是大醉。

    賈後讓黃門侍郎潘嶽寫了一封信的草稿,謊稱是晉惠帝命令讓太子抄寫。

    文中說:“陛下應當自己了斷,不自了,我就要入宮替您了斷。

    皇後也應當迅速自己了斷,不自了,我當親手了斷。

    并與謝妃一起約定,到時兩邊一起舉事,掃除禍患。

    ”太子醉後迷迷糊糊,就依照抄寫了。

    有一半字都不成形,皇後補寫成形,便呈送給晉惠帝。

     晉惠帝來到式乾殿,召公卿大臣入宮,把太子寫的信拿給他們看,說:“司馬遹的信就是這樣寫的。

    ”下令賜太子司馬遹死罪。

    王公大臣們沒有人說話,張華說:“這是國家的大禍,自古常因廢黜嫡長子而導緻喪亂,希望陛下仔細考慮。

    ”裴認為應當先檢查核實一下傳信的人,又請求核對太子的筆迹,恐怕其中有詐。

    議論到太陽偏西,也沒有結果。

    賈後恐怕事情有變化,就建議把太子貶為平民,晉惠帝下诏批準了。

    太子與三個兒子司馬虨、司馬臧、司馬尚都關押在金墉城。

    王衍上表請求讓女兒與太子離婚,晉惠帝同意了。

    殺死了太子母謝淑妃,不久司馬虨也死了。

     庚申(300) 晉惠帝永康元年 春正月,把已廢黜的太子司馬遹關押到許昌。

     賈後唆使宦官自首,說他打算與太子叛亂,晉惠帝下诏把自首書給公卿大臣看,并派遣一千名士兵押送太子,将太子幽禁在許昌。

    下诏宮中的大臣不得與太子辭别送行。

    江統等五人冒犯禁令把太子送到伊水,灑淚拜别,司隸校尉将他們拘捕并送到監獄。

    河南尹樂廣都把他們全部釋放送走。

     三月,尉氏縣降血雨,妖星出現在南方,太白星在白天出現,中台相并的兩個星分離。

     張華的小兒子張韪,勸張華辭去官位,張華說:“天道幽遠,不如靜靜地等待。

    ” 皇後殺故太子遹。

     太子既廢,衆情憤怒。

    衛督司馬雅嘗給事東宮,與殿中郎士猗等謀廢賈後,複太子。

    以右軍将軍趙王倫執兵柄,性貪冒,可假以濟事。

    乃說孫秀曰:“今國無嫡嗣,社稷将危,大臣将起大事,而公名奉事中宮,與賈、郭親善,太子之廢,皆雲豫知,一朝事起,禍必相及,何不先謀之乎?”秀言于倫,倫然之,遂告通事令史張林,使為内應。

     将發,秀又謂倫曰:“太子聰明剛猛,若還東宮,必不受制于人。

    明公素黨于賈後,今雖建大功,太子謂公特逼于百姓之望以免罪耳,必不深德明公,不若遷延緩期。

    賈後必害太子,然後廢後,為太子報仇。

    豈徒免禍,更可以得志。

    ”倫然之。

     秀因使人行反間,言殿中人欲廢皇後迎太子。

    後使太醫令程據和毒藥,遣黃門孫慮至許昌,逼太子,殺之。

     夏四月朔,日食。

     趙王倫廢皇後賈氏為庶人,殺之。

    遂殺司空張華、仆射裴,自為相國,追複故太子位号。

     趙王倫、孫秀使司馬雅告張華曰:“趙王欲與公共匡社稷,為天下除害。

    ”華拒之。

    雅怒曰:“刃将加頸,猶為是言邪!”不顧而出。

     倫矯诏敕三部司馬曰:“中宮與賈谧等殺太子,今使車騎入廢中宮,汝等從命,賜爵關中侯,不從者誅三族。

    ”衆皆從之。

    開門夜入,遣齊王冏将百人,排迎帝幸東堂,召賈谧斬之,遂廢後為庶人,收趙粲、賈午考竟,召八座以上皆夜入殿。

     皇後殺死被廢黜的太子司馬遹。

     太子被廢黜後,群情憤怒。

    衛督司馬雅曾在太子宮中任過職,與殿中郎士猗等人商議廢黜賈後,恢複太子的地位。

    因右軍将軍趙王司馬倫掌握着兵權,性情貪婪,可以借助他的力量完成此事。

    于是勸孫秀說:“現在國家沒有繼承人,社稷面臨危險,大臣将要發起大事,而您名義上是奉事皇後,和賈氏、郭氏親善,太子的廢黜,都說您事先就知道,一旦事起,禍患一定會牽連到您,為什麼不預先打算呢?”孫秀把這事告訴了司馬倫,司馬倫認為這個建議不錯,于是告訴了通事令史張林,讓他做内應。

     将要舉事時,孫秀又對司馬倫說:“太子聰明剛烈,如果回到東宮,必定不願受制于人。

    您向來與賈後關系很好,現在即使建立了大功,太子也會說您是迫于百姓的願望為避免罪責才這麼做的,必然不會真正感激您,不如拖延時間。

    賈後必然要加害太子,然後我們再廢掉賈後,為太子報仇。

    這樣做不僅能免禍,還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司馬倫同意了。

     孫秀就派人挑撥離間,說殿中有人想廢掉皇後迎回太子。

    賈後讓太醫令程據配制了毒藥,派宦官孫慮送到許昌,逼太子喝下,把太子毒死了。

     夏季四月初一,發生日食。

     趙王司馬倫把皇後賈氏廢為平民,并将她殺死。

    又殺了司空張華、仆射裴,司馬倫自任相國,追複已故太子司馬遹的爵位封号。

     趙王司馬倫、孫秀派司馬雅告訴張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