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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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宰相不能長期在外。

    現在天下已定,天地四方成為一家,應當遵循古代對待三公的禮法,讓齊王參與議論治國大計。

    現在反而讓他出去,離都城二千裡,這是違反舊章的。

    ”博士祭酒曹志感歎說:“哪有像齊王這樣有才能,這樣親近的人,而不任用他建立國家的基業,輔佐教化,而讓他遠到海隅之地的。

    晉室想興旺發達,恐怕是很難了吧!”于是他上奏章說:“古代輔佐王室的人,同姓的是周公,異姓的是太公,都身居朝廷,到了第五世還返葬于周地。

    等到後來世道衰微,雖有春秋五霸接連興起,哪能和周公、召公輔佐周室的時代相提并論呢!自從伏羲氏以來,天下豈能為一姓所獨有!應當推廣以天下為公這樣的想法,與天下人共享利益共承禍患,這樣才能長久地擁有天下。

    因此秦、魏想獨攬政權而遭到滅亡,周、漢則親疏都受到信用。

    這些都是前車之鑒啊!我認為應當按照博士們的意見辦。

    ”晉武帝大怒說:“曹志尚且不能明白我的心,何況是四海的人呢!博士們不回答我問的問題,卻回答我所不問的事,橫生異議。

    ”于是免去了曹志的官職。

    其餘的人都交付廷尉論處。

    廷尉劉頌上奏,認為庾旉等人對皇帝不恭敬,應當處以死刑。

    尚書上奏皇帝,請求讓廷尉行刑,尚書夏侯駿說:“朝廷設立了八座這樣的高官,正是為了遇事時直言敢谏啊!”于是獨自上書,提出了不同意見。

    奏章留在皇帝那裡擱置了七天,于是下诏免去庾旉等七人的死罪,除去他們的名籍。

    朝廷下令規定齊王司馬攸所用物品及所用禮儀的規格,可設諸侯用的軒懸之樂、六佾之舞,以黃金為飾的斧钺、上朝坐的車、平時乘的車子,都按照諸侯的标準。

     三月朔,日食。

     大司馬齊王攸卒。

     攸憤怨發病,乞守先後陵,不許。

    禦醫診視,希旨,皆言無疾。

    河南尹向雄谏曰:“陛下子弟雖多,然有德望者少,齊王卧居京邑,所益實深,不可不思也。

    ”帝不納。

    雄憤恚而卒。

    攸疾轉笃,猶催上道,攸歐血而卒。

    帝往臨喪,其子冏号踴陳訴,诏即誅醫。

     初,帝愛攸甚笃,為荀勖、馮所構,欲為身後之慮,故出之。

    及卒,帝哀恸不已。

    馮侍側曰:“齊王名過其實,天下歸之。

    今自薨殒,社稷之福也,陛下何哀之過!”帝收淚而止。

    攸舉動以禮,鮮有過事,帝敬憚之,每引同處,必擇言而後發。

     夏,琅邪王伷卒。

     谥曰武,子觐嗣。

     冬,河南、荊、揚大水。

     歸命侯孫皓卒。

     甲辰(284) 五年 春正月,龍見武庫井中。

     青龍二,見武庫井中。

    帝觀之,有喜色。

    百官将賀,劉毅曰:“昔龍降夏庭,卒為周禍。

    尋案舊典,無賀龍之禮。

    ”乃止。

     乙巳(285) 六年 春正月,尚書左仆射劉毅卒。

     初,陳群以吏部不能審核天下之士,故令郡國及州 三月初一,出現日食。

     大司馬齊王司馬攸去世。

     司馬攸由于氣憤和怨恨生了病,請求去守文明皇後的陵墓,晉武帝不允許。

    禦醫去為他看病,為了迎合晉武帝的旨意,都說他沒有病。

    河南尹向雄進谏說:“陛下子弟雖多,但是有道德名望的卻很少,齊王卧病住在京城,所帶來的好處實在多得很,不可不考慮。

    ”晉武帝沒有采納。

    向雄憤恨而死。

    司馬攸的病加重了,晉武帝仍催促他上路回封國,最後司馬攸嘔血而死。

    晉武帝前去吊喪,司馬攸的兒子司馬冏頓足呼号,訴說父親的病是被醫生胡亂診斷而耽誤,晉武帝下令殺了醫生。

     起初,晉武帝對司馬攸的感情很深,由于荀勖、馮的離間,也考慮到他死後王位的繼承問題,所以讓司馬攸離開都城。

    等司馬攸去世,晉武帝哀恸不已。

    馮在晉武帝身邊侍候說:“齊王名過其實,天下人心都歸向他。

    現在他死了,這是國家的福氣,陛下為什麼還這樣過度悲傷呢!”晉武帝聽了這話就止住了眼淚。

    司馬攸的行為舉止都合乎禮法,很少做過什麼錯事,晉武帝對他又敬又怕,每當和他一起時,總是三思而後言。

     夏季,琅邪王司馬伷去世。

     司馬伷死後,谥号為“武”,其子司馬觐繼承了王位。

     冬季,河南、荊、揚等州洪水泛濫。

     歸命侯孫皓去世。

     甲辰(284) 晉武帝太康五年 春正月,龍出現在武庫的井中。

     有兩條青龍,出現在武庫的井中。

    晉武帝前去觀看,面有喜色。

    百官将要朝賀,劉毅說:“從前龍降臨在夏朝的庭堂上,最終成了周朝的禍殃。

    查尋翻閱舊典,也沒有賀龍的禮制。

    ”晉武帝才停止了慶賀。

     乙巳(285) 晉武帝太康六年 春正月,尚書左仆射劉毅去世。

     當初,陳群因吏部不能審核天下的士人,所以下令郡國和各州 各置中正,皆取本土之人任朝廷官,德充才盛者為之。

    使铨次等級以為九品,有言行修著則升之,道義虧缺則降之,吏部憑以補授。

    行之浸久,中正或非其人,奸敝日滋。

    毅嘗上疏曰:“中正之設,損政者八:高下逐強弱,是非随興衰,一人之身,旬日異狀,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一也。

    置州都者,本取州裡清議所服,将以鎮異同、一言議也。

    今重其任而輕其人,使駁論橫于州裡,嫌隙結于大臣,二也。

    本立格為九品者,謂才德有優劣,倫輩有首尾也。

    今乃優劣易地,首尾倒錯,三也。

    陛下賞善罰惡,無不裁之以法,獨中正無賞罰之防。

    又禁人訴訟,使受枉者不獲上聞,四也。

    一國之士,多者千數,或流徙異邦,面猶不識,不過采譽于台府,納毀于流言。

    任己則有不識之蔽,聽受則有彼此之偏,五也。

    凡求人才,以治民也。

    今當官著效者或附卑品,在官無績者更獲高叙,抑功實而隆虛名,長浮華而廢考績,六也。

    凡官不同人,事不同能。

    今不狀其才之所宜,而但第為九品。

    以品取人,或非才能之所長;以狀取人,則為本品之所限。

    徒結白論,品狀相妨,七也。

    所下不彰其罪,所上不列其善,各任愛憎以植其私,天下之人焉得不懈德行而銳 各自設置中正,都選用本地人擔任朝廷官,讓才高德重的人擔任中正。

    把士人按等級分為九品,有言行方面修養較高的就提升,道義方面有欠缺的就降級,吏部憑品級提拔這些人補充朝廷的官吏。

    由于這個制度實行的時間長了,有些中正的人選又不合适,奸邪和弊病日漸增多。

    劉毅曾上疏說:“中正制度的設立,對政治的損害有八個方面:品級的高低以勢力的強弱為轉移,是非的判斷以人的興敗為标準,同為一人,幾日之間狀況就發生了變化,上品無貧寒出身的人,下品無世家大族出身的人,這是一。

    設置中正,本為了選取州郡公正輿論所佩服的人,以此來抑制不同的意見,統一大家的言論。

    現在重視中正的職權卻輕易地任用擔任中正的人,使不合禮法的言論到處流傳,大臣之間也産生了怨恨,這是二。

    本來把人才分為九品,是表明才德有優劣,輩分有先後。

    現在造成了優劣易位,首尾倒錯的情況,這是三。

    陛下您賞善罰惡,沒有不以法為标準的,唯獨對中正沒有賞罰的措施。

    又禁止人們告發訴訟,使受冤枉者的情況不能上達,這是四。

    一國的士人,多的有一千多人,有的人是從異國他邦遷移來的,面容還互不相識,對他們的評價,不是聽信官府的贊揚,就是聽信流言的傳播。

    隻憑中正自己的判斷,則會有辨别不正确的弊病;而聽信别人的評判,還有公正不公正的偏差,這是五。

    凡是尋求人才,是為了治理民衆。

    現在當官有顯著政績的人有的卻處于較低的品級,而任官無政績的人卻獲得較高的品級,壓抑有實際功勞的人而擡高那些有虛名的人,這就助長了浮華的風氣而廢除了對政績的考核,這是六。

    大凡選取官吏要任用各種不同的人,各種事情需要選用不同才能的人來處理。

    現在不論他的才能适合做什麼,一律按九品的等級來評定。

    以品級選取人才,有的并不是任用他的所長;根據才能來選人,有的又受到品級的限制。

    隻是憑借一些沒有用處的空論,品級和實際才能不相符合,這是七。

    在九品之中,下降的也不彰明他的罪狀,上升的也不列出他的善行,放任他們以個人的愛憎來結黨營私,這樣,天下的人哪裡能不懈怠德行的修養而專心于鑽營 人事,八也。

    由此論之,職名中正,實為奸府,事名九品,而有八損。

    宜罷中正,更立一代之制。

    ”衛瓘亦以為:“魏氏承喪亂之後,人士流移,考詳無地,故立九品之制。

    今九域同規,宜用土斷,自公卿以下,以所居為正,無複懸客,遠屬異土。

    盡除中正,使舉善進才,各由鄉論,則華競自息,各求于己矣。

    ”始平王文學李重以為:“九品既除,宜先開移徙,聽相并就,則土斷之實行矣。

    ”帝雖善其言,而終不能改。

     以王渾為尚書左仆射。

     時渾子濟為侍中,嘗坐事免官。

    久之,帝謂和峤曰:“我将罵濟而後官之,如何?”峤曰:“濟俊爽,恐不可屈。

    ”帝召濟責讓之,既而曰:“頗知愧不?”濟曰:“《尺布》《鬥粟》之謠,常為陛下愧之。

    他人能令親者疏,臣不能令親者親,以此愧陛下耳。

    ”帝默然。

     旱。

     秋八月朔,日食。

     冬,慕容廆寇遼西。

     初,慕容涉歸卒,弟删篡立。

    至是,删為其下所殺,迎涉歸子廆立之。

    涉歸與宇文部有隙,廆請讨之,朝廷弗許。

    廆怒,入寇遼西,殺略甚衆,自是每歲犯邊。

     丙午(286) 七年 春正月朔,日食。

     司徒魏舒罷。

     人事關系呢,這是八。

    由此論之,官職名為中正,實際成了藏奸的處所,制度規定分為九品,實際有八種損害。

    應該廢除中正的制度,重新建立一代新制。

    ”衛瓘也認為:“魏氏在喪亂之後建立政權,人士到處流泊遷移,無法詳細考查,所以建立了九品中正的制度。

    現在九域都統一了,應當采用以居住地為主的土斷之法,自公卿以下,以他居住的地方為準,不再讓他們算作客居之人而隸屬于遠方的地區。

    全部廢除中正制度,選拔舉薦各類人才,都各由本鄉來評論,這樣,各種不合理的競争就會自行停止,每人都會注重自己的才德修養了。

    ”始平王文學李重認為:“九品制度廢除以後,應該允許人們遷徙,聽任他們投奔各處,那麼土斷之法就可以實行了。

    ”晉武帝雖然認為他們的意見很對,但終究也沒有改正原有的做法。

     任命王渾為尚書左仆射。

     當時王渾的兒子王濟為侍中,曾因事獲罪被免官。

    事情過去好久了,晉武帝對和峤說:“我要把王濟罵一頓再給他一個官做,怎麼樣?”和峤說:“王濟有才華又豪爽,恐怕不會屈服。

    ”晉武帝把王濟召來,責罵了他一頓,接着問道:“你是不是感到有些羞愧了呢?”王濟說:“聽了《尺布》《鬥粟》這樣的歌謠,常為陛下感到羞愧。

    别的人能使親近的人疏遠,我卻不能使親近的人更親,因此我愧對陛下。

    ”晉武帝聽了沒有說話。

     天大旱。

     秋季八月初一,出現日食。

     冬天,慕容廆入侵遼西。

     當初,慕容涉歸去世,他的弟弟慕容删篡奪了單于之位。

    到這時,慕容删又被他的部下殺了,迎接慕容涉歸的兒子慕容廆繼了位。

    慕容涉歸與宇文部有仇怨,慕容廆請求去征讨宇文部,朝廷不允許。

    慕容廆大怒,于是入侵遼西,殺人很多,從此每年都要侵犯邊境地區。

     丙午(286) 晉武帝太康七年 春季正月初一,發生日食。

     司徒魏舒請求辭去官職。

     舒稱疾遜位。

    舒所為必先行而後言。

    遜位之際,莫有知者。

    衛瓘與書曰:“每與足下共論此事,日日未果,可謂&lsquo瞻之在前,忽焉在後&rsquo矣。

    ” 丁未(287) 八年 春正月朔,日食。

     太廟殿陷。

    秋九月,改營之。

     戊申(288) 九年 春正月朔,日食。

     夏六月朔,日食。

     大旱。

     秋八月,星隕如雨。

     地震。

     己酉(289) 十年 夏四月,太廟成。

     慕容廆降,以為鮮卑都督。

     廆谒見東夷校尉何龛,以士大夫禮,巾衣詣門。

    龛嚴兵以見之,廆乃改服戎衣而入。

    人問其故,廆曰:“主人不以禮待客,客何為哉!”龛聞之,甚慚。

    鮮卑段國單于以女妻廆,生皝、仁、昭。

    廆以遼東僻遠,徙居徒河之青山。

     冬十月,複明堂及南郊五帝位。

     十一月,尚書令荀勖卒。

     勖有才思,善伺人主意,以是能固其寵。

    久在中書,專管機事。

    及遷尚書,甚罔怅。

    人有賀之者,勖曰:“奪我鳳凰池,諸君何賀耶!” 遣諸王假節之國,督諸州軍事,封子孫六人為王。

     帝極意聲色,遂至成疾。

    楊駿忌汝南王亮,以為大司馬,都督豫州諸軍事,使鎮許昌。

    又徙皇子南陽王 魏舒聲稱有病,請求辭去官職。

    魏舒平時做事一定是先做了再說。

    所以在他退位的時候,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衛瓘給他寫信說:“經常與您一起談論辭官的事,天天都沒有結果,真可以說&lsquo看着在前面,忽然又在後邊了&rsquo啊!” 丁未(287) 晉武帝太康八年 春季正月初一,發生日食。

     太廟大殿塌陷。

    秋九月,改建太廟。

     戊申(288) 晉武帝太康九年 春季正月初一,發生日食。

     夏季六月初一,發生日食。

    天大旱。

     秋八月,隕星墜落如雨。

     發生地震。

     己酉(289) 晉武帝太康十年 夏四月,太廟建成。

     慕容廆投降晉朝,被封為鮮卑都督。

     慕容廆拜見東夷校尉何龛,持士大夫的禮節,頭戴巾冠,身着布衣,登門拜見。

    何龛讓軍隊嚴肅地列隊來會見他,這時慕容廆又改換軍衣而入。

    有人問他是什麼緣故,慕容廆說:“主人不以禮待客,客人又能怎麼樣呢!”何龛聽到他的話,非常慚愧。

    鮮卑段國單于把女兒嫁給慕容廆,生下了慕容皝、慕容仁、慕容昭。

    慕容廆因為遼東偏僻遙遠,遷居到徒河的青山。

     冬十月,晉朝恢複了明堂以及南郊五帝的祀位。

     十一月,尚書令荀勖去世。

     荀勖有才思,善于觀察人君的意圖,因此能鞏固皇帝對他的寵信。

    長期在中書省任職,專管機密要事。

    等後來升為尚書令,很是失意惆怅。

    有人來表示慶賀,荀勖說:“奪了我的鳳凰池,你們有什麼可賀的呢!” 晉朝派遣諸王持節回到封國,都督諸州軍事,封子孫六人為王。

     晉武帝沉湎聲色,因此得病。

    楊駿嫉妒汝南王司馬亮,任他為大司馬,都督豫州諸軍事,派他鎮守許昌。

    又改封皇子南陽王 柬為秦王,都督關中。

    玮為楚王,都督荊州。

    允為淮南王,都督揚、江二州諸軍事。

    并假節之國。

    立皇子乂為長沙王。

    穎,成都王。

    晏,吳王。

    熾,豫章王。

    演,代王。

    孫遹,廣陵王。

     初,帝以才人謝玖賜太子,生遹。

    宮中嘗夜失火,帝登樓望之,遹年五歲,牽帝裾入暗中曰:“暮夜倉猝,宜備非常,不可令照見人主。

    ”帝奇之,嘗稱遹似宣帝,故天下鹹歸仰之。

    帝知太子不才,然恃遹明慧,故無廢立之心。

    複用王佑謀,以太子母弟柬、玮、允分鎮要害。

    又恐楊氏之逼,以佑為北軍中候,典禁兵。

     帝為遹高選僚佐,以散騎常侍劉寔志行清素,命為之傅。

    寔以時俗喜進趣,少廉讓,嘗著《崇讓論》,欲令初除官通謝章者必推賢讓能,一官缺,則擇為人所讓多者用之。

    以為:“人情,争則欲毀己所不如,而優劣難分;讓則競推于勝己,而賢智顯出。

    當此時也,能退身修己,則讓之者多矣。

    馳骛進趨而欲人見讓,猶卻行而求前也。

    ” 時又封宗室數人,淮南相劉頌上疏曰:“陛下以法禁素寬,未可遽革,然矯時救弊,亦宜以漸,譬猶行舟,雖不橫截迅流,當漸靡而往,稍向所趨,然後得濟也。

    臣聞為社稷計,莫如封建親賢。

    然宜審量事勢,使諸侯率義而動者,其力足以維帶京邑;包藏禍心者,其勢不足獨以有為。

     司馬柬為秦王,都督關中。

    司馬玮為楚王,都督荊州。

    司馬允為淮南王,都督揚、江二州諸軍事。

    讓他們都持節回到各自的封國。

    立皇子司馬乂為長沙王。

    司馬穎,為成都王。

    司馬晏,為吳王。

    司馬熾,為豫章王。

    司馬演,為代王。

    皇孫司馬遹,為廣陵王。

     起初,晉武帝把才人謝玖賜給太子,生了皇孫司馬遹。

    宮中曾有一天夜裡失火,晉武帝登樓察看,司馬遹剛五歲,牽着晉武帝的衣襟走到暗處,說:“暮夜之中容易發生事情,應該防備異常,不可讓光亮照在人主的身上。

    ”晉武帝認為他不是一般的孩子,曾稱贊司馬遹像晉宣帝,因此天下人都仰慕并歸向司馬遹。

    晉武帝知道太子沒有才能,但是仗着孫子司馬遹聰明,所以沒有産生廢黜太子的想法。

    晉武帝又采用了王佑的計謀,把太子同母的弟弟司馬柬、司馬玮、司馬允都派去鎮守要害地區。

    晉武帝還擔心受到楊氏的逼迫,又任命王佑為北軍中候,統領禁兵。

     晉武帝以嚴格的标準為司馬遹選擇僚佐,因散騎常侍劉寔志行清廉高潔,任命他為太子的老師。

    劉寔因當時的風俗喜好進取阿附,缺少廉潔謙讓,曾著有《崇讓論》,想建議讓那些初次被授予官職的人,在向皇帝上謝表時要推賢讓能,這樣,某一官職有了空缺,就選擇被人推讓次數多的人來擔任。

    他認為:“人之常情,如果都相争不讓,就會诋毀比自己強的人,這樣優劣就難以區分;都相互謙讓,就會競相推舉勝過自己的人,賢者智者就會顯現出來。

    在現在這個時候,能退身修己,謙讓的人就會多起來。

    奔走趨附向上爬的人想讓别人謙讓,也得以謙退的形式求得前進。

    ” 這時又分封了幾位宗室,淮南相劉頌上疏說:“陛下因為刑法禁令素來寬松,不可能遽然改變,然而糾正時弊,也适宜逐漸進行,就好比乘船渡河,即使不能橫渡迅流,但順着水流前進,稍稍傾向自己要去的方向,最後也能到達對岸。

    我聽說為國家着想,沒有比分封屬國親近賢人更好的辦法了。

    然而應當審時量勢,使那些依據義而行動的諸侯,讓他們的力量足以維護京城;而對那些包藏禍心的諸侯,要使他們的勢力不能獨自有所作為。

     其齊此甚難,陛下宜與達古今之士深共籌之。

    周之諸侯有罪,身誅而國存。

    漢之諸侯有罪,或無子者,國随以亡。

    今宜反漢循周,則下固而上安矣。

    天下至大,萬事至衆,是以聖王執要于己,委務于下,非憚勞而好逸,誠以政體宜然也。

    夫居事始以别能否,甚難也;因成敗以分功罪,甚易也。

    今陛下精于造始,而略于考終,此政功所以未善。

    人主誠能居易執要,考功罪于成敗之後,則群下無所逃其誅賞矣。

    古者六卿分職,冢宰為師。

    秦漢以來,九列執事,丞相都總。

    今尚書制斷,諸卿奉成,于古制為太重。

    可出衆事付外寺,使得專之。

    尚書統領大綱,歲終課功校簿而行賞罰,斯亦可矣。

    今動皆受成于上,故上之所失不得複以罪下,歲終事功不建,不知所以責也。

    夫細過謬妄,人情之所必有,而悉糾以法,則朝野無立人矣。

    近世為監司者,類大綱不振,而微過必舉,蓋由畏避豪強而又懼職事之曠,則謹;密網以羅微罪,使奏劾相接,狀似盡公,實則撓法。

    是以聖王不善碎密之案,必責兇猾之奏,則害政之奸自然禽矣。

    夫創業之勳,在于立教定制,使遺風系人心,餘烈匡幼弱。

    後世憑之,雖昏猶明,雖愚若智,乃足尚也。

    至夫修飾官署, 要做好這件事很難,陛下應該與通達古今的人士深入共同研究籌劃。

    周代的諸侯犯了罪,誅殺諸侯本人而不廢除他的封國。

    漢代的諸侯犯了罪,或沒有兒子的,封國也随之收回。

    現在應該改變漢代的做法而遵循周代的做法,這樣下面鞏固上面也就安定了。

    天下如此之大,萬事萬物如此之多,因此聖明的君主要把重要的事情掌握在自己手裡,把一般的事務委托給手下人去辦,這并不是好逸惡勞,實在是國家的政體應該如此啊!做一件事情,開始時去判斷能否成功,是很難的;因事情的成敗來分辨誰有功誰有罪,這就很容易了。

    現在陛下您在事情開始時考慮得很周到,但事情結束後對考察功過則比較疏略,這是政功還不夠完美的原因。

    人君如果能夠做到這件容易做的事而又能抓住根本,在事物成功或失敗之後來考察功過,對下屬的獎賞或處罰就恰如其分了。

    古代六卿各司其職,冢宰為統領。

    秦漢以來,九卿掌管各項工作,丞相為總管。

    現在事情由尚書來裁斷,下面的衆卿隻是奉行成規,比起古制,尚書的事務太重。

    可以把衆多的事務交付諸卿寺辦理,使他們有職有權。

    尚書統領大政綱領,年終考核功績,根據記載實行賞罰,這樣也就可以了。

    現在每個行動都遵循上面的成令,因此上面有了過失就不能怪罪下屬,年終沒有建立什麼政績,也不知應該責備何人。

    小的過失謬誤,從人之常情來說是難免的,如果都用法律來糾正,那朝野上下就無人可以立身了。

    近世擔任監察的官員,大都不抓根本大事,而對小的過失卻一一揭發,這是因懼怕逃避豪強而又擔心被人指責在職位上不負責任,就謹慎起來;撒下密網來羅織微小的罪過,使彈劾的奏章接連不斷,表面看是為公盡職,實際是擾亂了法制。

    因此聖明的君主不贊賞揭發那些瑣碎細微的小事,而對揭發大兇大惡的奏章一定要嚴審,這樣危害政事的奸邪之人自然就被抓住了。

    創立基業的最大功勞,在于實行教化制定制度,使遺留的風尚能保留在後人的心中,留下的功業仍能輔助繼位的幼主。

    後代憑借這些制度,即使是昏庸的人也可以明察,即使是愚蠢的人也如同明智的人,這樣的功績才值得稱贊。

    至于修飾官署的事, 凡諸作役,此将來所不須于陛下而自能者也。

    今勤所不須以傷所憑,竊以為過矣。

    ”帝不能用。

     以劉淵為匈奴北部都尉。

     淵輕财好施,傾心接物,五部豪傑、幽冀名儒,多往歸之。

     庚戌(290) 孝惠皇帝永熙元年 夏四月,以楊駿為太尉,輔政。

    帝崩,太子衷即位,尊皇後曰皇太後,立皇後賈氏。

     帝疾笃,楊駿獨侍疾禁中,大臣皆不得在左右。

    駿因以私意改易要近,樹其心腹。

    會帝小間,正色謂曰:“何得便爾!”時汝南王亮尚未發,乃令作诏,以亮與駿同輔政,且欲擇朝士有聞望者佐之。

    會帝複迷亂,皇後奏以駿輔政,帝颔之。

    後召華廙、何劭作诏,授駿太尉,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

    仍趣亮赴鎮。

    帝複小間,問:“汝南王來未?”左右言未至,遂崩。

    帝宇量弘厚,明達好謀,容納直言,未嘗失色于人。

    太子即位,駿入居太極殿,以虎贲百人自衛。

    亮不敢臨喪,哭于大司馬門外,表求過葬而行。

    或告亮欲讨駿,駿密遣兵圖之,亮夜馳赴許昌,乃免。

     五月,葬峻陽陵,诏群臣增位賜爵有差。

     以及各種勞役,這些事陛下不過問将來也能辦成。

    現在對不需要陛下過問的事用心很多而損傷了所憑借的根本,我認為這是不對的。

    ”晉武帝沒有采納他的意見。

     晉武帝任命劉淵為匈奴北部都尉。

     劉淵輕财好施,能傾心與人交往,匈奴五部的豪傑之士以及幽、冀二州的名儒,很多都去投奔他。

     晉惠帝 庚戌(290) 晉惠帝永熙元年 夏四月,任命楊駿為太尉,輔佐政事。

    晉武帝去世,太子司馬衷即皇帝位,尊皇後為皇太後,立太子妃賈氏為皇後。

     晉武帝病勢加重,楊駿獨自一人在宮中侍候,不許别的大臣在晉武帝身邊。

    楊駿便按照自己的意思改換靠近晉武帝身邊的人和擔任重要官職的人,培植自己的心腹。

    正巧晉武帝的病稍有好轉,嚴肅地對楊駿說:“你怎麼能這樣做!”這時汝南王司馬亮還未離開京城,晉武帝就命中書寫下诏書,讓司馬亮與楊駿一同輔佐政事,并且還想選擇朝中一些有名望的人來輔助他們。

    恰好晉武帝又昏迷了,皇後上奏讓楊駿輔政,晉武帝點了一下頭。

    皇後召來華廙、何劭寫下诏書,任命楊駿為太尉,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

    仍然催促司馬亮前往他鎮守的地方。

    晉武帝又有一會兒好轉,問:“汝南王來了沒有?”身邊的人說沒來,晉武帝就去世了。

    晉武帝器量弘大寬厚,聰明通達,喜好智謀,能容納直言,未嘗在人前出現失态的事情。

    太子繼承了皇位,楊駿進入太極殿居住,用一百名衛士來自衛。

    司馬亮不敢來吊喪,在大司馬門外放聲大哭,上表請求喪事過後再走。

    有人告發說司馬亮要讨伐楊駿,楊駿秘密派兵去讨伐司馬亮,司馬亮連夜奔赴許昌,才免遭禍患。

     五月,晉武帝被安葬在峻陽陵,朝廷下诏中外群臣按不同等級增位賜爵。

     楊駿自知素無美望,欲普進封爵以求媚于衆。

    将軍傅祗謂曰:“未有帝王始崩,而臣下論功者也。

    ”駿不從,诏中外群臣增位賜爵有差,複租調一年。

    散騎侍郎何攀奏曰:“帝正位東宮二十餘年,今承大業而班賞行爵,優于革命之初,輕重不倫。

    且大晉蔔世無窮,制當垂後,若有爵必進,則數世之後莫非公侯矣。

    ”不從。

     以楊駿為太傅、大都督,假黃钺,錄朝政,百官總己以聽。

     傅鹹謂駿曰:“諒暗不行久矣。

    今上謙沖,委政于公,而天下不以為善,懼明公未易當也。

    周公大聖,猶緻流言,況上春秋非成王之年乎?進退之宜,明公當審思之。

    ”駿不從。

    楊濟遺鹹書曰:“諺雲:&lsquo生子癡,了官事。

    &rsquo官事未易了也。

    ”鹹複書曰:“衛公有言:&lsquo酒色殺人,甚于作直。

    &rsquo坐酒色死,人不為悔,而逆畏以直緻禍,此由心不能正,欲以苟且為明哲耳。

    自古以直緻禍者,當由矯枉過正,或不忠笃,而欲以亢厲為聲,故緻忿耳,安有悾悾忠益而返見怨疾乎!”駿以賈後險悍,多權略,忌之,以其甥段廣管機密,張劭典禁兵。

    凡有诏命,帝省訖,入呈太後,然後行之。

    馮翊太守孫楚謂曰:“公以外戚居伊、霍之任,而不與宗室共參萬機,禍至無日矣。

    ”駿不從。

    駿姑子弘訓少府蒯欽,數以直言犯駿,人為之懼,欽曰:“楊文長雖暗,猶知人無罪不可殺,不過疏我。

    我得疏,乃可以免,不然,與俱族矣。

    ”駿辟匈奴 楊駿自知自己素來沒有好的名望,想用普遍加官晉爵的辦法來讨好衆人。

    将軍傅祗對他說:“從來沒有帝王剛剛駕崩,就給臣下論功行賞的。

    ”楊駿不聽,下诏中外群臣,按照不同的等級增位賜爵,又免除一年的賦稅。

    散騎侍郎何攀上奏說:“皇帝被立為東宮太子二十多年,現在繼承了王位而進行獎賞賜爵,比泰始革命之初還要優厚,這樣做輕重失當。

    況且大晉要傳世無窮,這些制度都應傳之後世,如果有爵位的就要晉升,那麼數世之後就沒有不是公侯的了。

    ”楊駿不聽。

     晉惠帝任命楊駿為太傅、大都督,假黃钺,總領朝政,百官各自掌管自己的職責,聽命于楊駿。

     傅鹹對楊駿說:“為天子居喪的制度很久都不實行了。

    如今皇帝謙虛,把政事委托給您,但天下人都認為這樣做是不合适的,恐怕您抵擋不住人們的議論。

    周公是位大聖人,尚且招來流言,何況當今的皇帝還不像周成王那樣年幼呢!當進當退,您應當慎重考慮。

    ”楊駿沒有聽從。

    楊濟給傅鹹寫信說:“諺語說:&lsquo生個傻兒子,了結官場事。

    &rsquo官場内的事不是容易了結的啊!”傅鹹回信說:“衛公說過:&lsquo酒色殺人,比直言殺身還要厲害。

    &rsquo因為酒色過度而死,人們不會後悔,卻害怕直言招禍,這是由于心不能正,想以苟且偷生當作明哲保身罷了。

    自古因為直言招緻禍殃的,大都由于矯枉過正,或者是心意不誠,而是想以嚴厲的做法來制造聲勢,因此招緻怨恨,哪有忠誠懇切反而會遭到怨恨的呢!”楊駿因為賈後陰險蠻橫,又有權術謀略,很忌恨她,就任命自己的外甥段廣管理機密要事,任命張劭統領禁兵。

    凡有诏命,皇帝看完,再入呈太後,然後實行。

    馮翊太守孫楚對楊駿說:“您以外戚的身份擔當了伊尹、霍光那樣輔佐帝王的重任,而不讓皇族宗室共同參與商讨日常政務,大禍臨頭的日子不遠了。

    ”楊駿不聽。

    楊駿姑姑的兒子弘訓少府蒯欽,多次對楊駿直言相勸,人們都為他擔心,蒯欽說:“楊文長(楊駿字文長)雖然糊塗,還是知道人沒罪是不能殺的,不過疏遠我而已。

    我被疏遠,才可以免禍,不這樣的話,将來就會和他一起被族滅。

    ”楊駿征召匈奴 東部人王彰為司馬,彰逃不受。

    其友怪問之,彰曰:“自古一姓二後,未有不敗。

    況楊太傅昵小人,遠君子,專權自恣乎!吾逾海塞以避之,猶恐及禍,奈何應其辟乎!且武帝不惟社稷大計,嗣子既不克負荷,受遺複非其人,天下之亂可立待也。

    ” 秋八月,立廣陵王遹為皇太子。

     遹既立,以何邵、裴楷、王戎、張華、楊濟、和峤為師保,拜母謝氏為淑媛。

    賈後常置謝氏于别室,不聽與太子相見。

     初,和峤嘗言于武帝曰:“太子有淳古之風,而末世多僞,恐不了陛下家事。

    ”後與荀勖同侍,武帝曰:“太子近進,卿可俱詣之。

    ”既還,勖等稱太子明識雅度,峤曰:“聖質如初。

    ”武帝不悅而起。

    及是,峤從遹入朝,賈後使帝問曰:“卿昔謂我不了家事,今定如何?”峤曰:“臣昔事先帝,曾有是言,言之不效,國之福也。

    ” 以劉淵為匈奴五部大都督。

     琅邪王觐卒。

     谥曰恭。

    子睿嗣。

     辛亥(291) 元康元年 春三月,皇後賈氏殺太傅楊駿,廢皇太後為庶人。

     初,賈後為太子妃,嘗以妒手殺數人,又以戟擲孕妾,子随刃堕。

    武帝大怒,将廢之。

    楊後曰:“賈公闾有大勳于社稷,豈可以其女妒而忘之邪!”妃得不廢。

    後數誡厲妃,妃不知其助己,返以為恨。

    至是不以婦道事太後,又欲預政,而為楊駿所抑。

    殿中中郎孟觀、李肇,皆駿所不禮也, 東部人王彰為司馬,王彰逃避不受。

    王彰的盟友感到很奇怪,去問王彰,王彰說:“自古一姓有兩位皇後,沒有不敗亡的。

    況且楊太傅親近小人,疏遠君子,又專權放縱呢!我遠到海邊塞外去躲避他,還恐怕遭受禍殃,怎能去接受他的征召呢!何況晉武帝不考慮國家大計,繼位的兒子又擔當不了治國的重任,接受遺诏的大臣又不是合适的人選,天下大亂的局面馬上就要到來了。

    ” 秋八月,立廣陵王司馬遹為太子。

     司馬遹被立為太子後,晉惠帝任命何邵、裴楷、王戎、張華、楊濟、和峤為太子師保,拜太子母謝氏為淑媛。

    賈後經常讓謝氏居于别室,不讓她與太子相見。

     當初,和峤曾對晉武帝說:“太子有淳樸的氣質,而衰世多僞詐,恐怕太子不能很好地承擔陛下的家事。

    ”這時賈後和荀勖都在武帝身邊侍候,晉武帝說:“太子近來有了長進,你們都可以去見他。

    ”回來以後,荀勖等人稱贊太子聰明有識見有風度,和峤說:“太子的資質和原來一樣。

    ”晉武帝不高興地站起身來。

    等到和峤跟随太子司馬遹進入朝廷,賈後讓晉惠帝問和峤說:“你從前說我不能承擔家事,今天究竟怎麼看呢?”和峤說:“我從前侍奉先帝,曾說過這樣的話,我的話沒有應驗,這是國家的福氣啊!” 晉惠帝任命劉淵為匈奴五部大都督。

     琅邪王司馬觐去世。

     司馬觐去世,谥号為“恭”。

    他的兒子司馬睿繼承了王位。

     辛亥(291) 晉惠帝元康元年 春三月,皇後賈氏殺太傅楊駿,把皇太後廢為庶人。

     當初,賈後還是太子妃的時候,曾經因為嫉妒親手殺了好幾個人,又用戟投擲懷有身孕的姬妾,使其流産。

    晉武帝大怒,要廢除她。

    楊皇後說:“賈充對國家有大功,怎麼能因為他的女兒有嫉妒心就忘了賈公的大功呢!”因此賈氏沒有被廢。

    楊皇後多次訓斥告誡賈妃,賈妃不知道她這是幫助自己,反而心懷怨恨。

    到這時,賈後不按照婦道來侍奉楊太後,還想幹預政事,但受到楊駿的抑制。

    殿中中郎孟觀、李肇,都是楊駿不喜歡的人, 賈後使黃門董猛與觀、肇謀誅駿,廢太後。

    又使報楚王玮,玮許之,乃求入朝。

    至是,觀、肇啟帝,夜作诏,誣駿謀反,命東安公繇帥殿中四百人讨之,玮屯司馬門。

    駿聞變,召官屬謀之,主簿朱振曰:“必閹豎為賈後謀,不利于公,宜燒雲龍門以脅之,索造事者首,引東宮及外營兵,擁皇太子入宮取奸人,殿内振懼,必斬送之。

    不然,無以免難。

    ”駿素怯懦,不決,乃曰:“雲龍門,魏明帝所造,功費甚大,奈何燒之!”皇太後題帛為書,射城外曰:“救太傅者有賞。

    ”賈後因宣言太後同反。

    尋,殿中兵出,燒駿府,駿逃于廄,就殺之。

    遂收珧、濟及張劭、段廣等,皆夷三族。

    珧臨刑,告東安公繇曰:“表在石函,可問張華。

    ”繇不聽。

    繇,琅邪武王之子也。

    賈後矯诏,送太後于永甯宮。

    複諷群公奏曰:“皇太後圖危社稷,自絕于天,陛下雖懷無已之情,臣下不敢奉诏。

    ”中書監張華議:“皇太後非得罪于先帝,今黨其所親,為不母于聖世,宜依漢廢趙太後故事,稱武皇後,居異宮,以全始終。

    ”有司奏請廢太後為庶人,詣金墉城。

    诏可。

    又奏:“昨诏原駿妻龐氏,以慰太後之心。

    今太後廢,請以龐付廷尉行刑。

    ”诏從之。

    龐臨刑,太後抱持号叫,截發稽颡,上表賈後稱妾,請全母命,不省。

    董養遊太學,升堂歎曰:“朝廷建斯堂,将以何為乎?每覽赦書,謀反大逆皆赦,至于殺祖父母、父母不赦者,以為王法所不容故也。

    公卿處議至此,天人之理既滅,大亂将作矣。

    ” 賈後就派黃門董猛和孟觀、李肇策劃除掉楊駿,廢黜太後。

    又讓人通知楚王司馬玮,司馬玮同意了,于是司馬玮請求入朝。

    這時,孟觀、李肇向皇帝禀奏,連夜撰寫诏書,誣陷楊駿要謀反,下令東安公司馬繇率領宮中四百人去讨伐他。

    司馬玮屯駐在司馬門。

    楊駿聽說宮中有變,趕快召集下屬出謀劃策,主簿朱振說:“必定是那些宦官給賈後出的主意,這對您很不利,應當焚燒雲龍門來威脅他們,索要造事者的腦袋,帶領東宮及外營的士兵,挾持着皇太子入宮捉拿奸人,宮廷内震動恐懼,必定會斬首送來。

    不然,沒有别的辦法免除禍患。

    ”楊駿素來怯懦,猶豫不決,還說:“雲龍門是魏明帝建造的,耗費财力很大,怎麼能焚燒呢!”皇太後把信寫在帛上,用箭射到城外,說:“救太傅的人有賞。

    ”賈後便宣布太後和楊駿共同謀反。

    不久,宮中的兵沖出來,燒了楊駿的府第,楊駿逃到馬廄,被殺死在馬廄中。

    于是拘捕了楊珧、楊濟以及張劭、段廣等人,都夷滅三族。

    楊珧臨刑時,告訴東安公司馬繇說:“我給皇帝的表放在石函中,你可以去問張華。

    ”司馬繇不聽。

    司馬繇是琅邪武王的兒子。

    賈後又謊稱皇帝诏書,把太後送到永甯宮。

    又委婉勸說衆大臣向晉惠帝上奏,讓他們說:“皇太後圖謀社稷,是自絕于天,陛下雖懷着無法抑制的感情,臣下也不敢奉命行事。

    ”中書監張華說:“皇太後侍奉先帝時沒有什麼過錯,而今偏袒她親近的人,隻是不宜做聖世的母後,應依照漢代廢趙太後的舊例,稱武皇後,居别宮,來保全始終。

    ”有關部門奏請廢太後為庶人,送往金墉城。

    晉惠帝下诏許可。

    又有奏書說:“昨天下诏饒恕了楊駿的妻子龐氏,以安慰太後的心。

    現在太後也被廢了,請将龐氏交付廷尉行刑。

    ”晉惠帝下诏同意。

    龐氏臨刑時,太後抱着她大聲呼号喊叫,剪斷頭發,跪下叩頭,上表賈後自稱“妾”,請求保全母親的性命,賈後不予理睬。

    董養正在太學,登上殿堂感歎說:“朝廷建這個殿堂,到底為了什麼呢?每當觀看赦書,對謀反這樣大罪的人都赦免,何至于要殺祖父母、父母而不能赦免,我認為這樣做是王法所不容的。

    公卿議論處理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天理人情都已滅絕,大亂将要發生了。

    ” 征汝南王亮為太宰,與太保衛瓘錄尚書事。

     亮欲悅衆,論誅楊駿功,督将侯者千八十一人。

    禦史中丞傅鹹曰:“無功而獲厚賞,則人莫不樂國之有禍,是禍原無窮也。

    ”亮不從。

    亮頗專權勢,鹹複谏,亦不從。

    賈後族兄模,從舅郭彰、女弟之子賈谧,與楚王玮、東安王繇,并預政。

    後暴戾日甚,繇密謀廢後。

    繇兄澹,素惡繇,屢谮于亮,诏免繇官,廢徙帶方。

    于是谧、彰權勢愈盛。

    谧雖驕奢,而喜延士大夫,彰與石崇、陸機、機弟雲、潘嶽、摯虞、左思、牽秀、劉輿、輿弟琨等皆附于谧,号二十四友。

    崇與嶽尤谄,每谧及廣城君郭槐出,皆降路左,望塵而拜。

     夏六月,皇後殺太宰亮,太保瓘及楚王玮。

     太宰亮、太保瓘,以北軍中候楚王玮剛愎好殺,欲奪其兵,權以裴楷代之。

    玮怒,楷不敢拜。

    複謀遣玮之國,玮長史公孫宏、舍人岐盛,勸玮自昵于賈後,後留玮領太子少傅。

    盛素善于楊駿,瓘惡其反複,将收之。

    盛乃因将軍李肇矯稱玮命,谮亮、瓘于賈後,雲将謀廢立。

    後素怨瓘,且患二公秉政,己不得專恣。

    六月,使帝作手诏賜玮曰:“太宰、太保欲為伊、霍之事,王宜宣诏,屯諸宮門,免亮、瓘官。

    ”夜使黃門齋以授玮。

    玮亦欲因此複私怨,遂勒本軍,複矯诏召三十六軍,遣宏、肇以兵圍亮府,清河王遐收瓘。

    長史劉準謂亮曰:“此必奸謀,府中俊乂如林,猶可力戰。

    ” 晉惠帝征召汝南王司馬亮為太宰,與太保衛瓘錄尚書事。

     司馬亮想取悅衆大臣,評定了誅伐楊駿的功臣,督将被封侯的有一千零八十一人。

    禦史中丞傅鹹說:“沒有功勞而能獲厚賞,這樣人們沒有不希望國家有禍患的,禍根就無窮了。

    ”司馬亮不聽。

    司馬亮很是專權獨斷,傅鹹又進谏,還是不聽。

    賈後的族兄賈模,從舅郭彰、妹妹的兒子賈谧,以及楚王司馬玮、東安王司馬繇,一起參與朝政。

    賈後一天比一天暴戾,司馬繇密謀廢除賈後。

    司馬繇的哥哥司馬澹,一向忌恨司馬繇,屢次在司馬亮面前說他的壞話,晉惠帝下诏免去司馬繇的官職,廢黜遷徙他到帶方。

    于是賈谧、郭彰的權勢更盛。

    賈谧雖然驕奢,但喜歡結交士大夫,郭彰與石崇、陸機、陸機的弟弟陸雲、潘嶽、摯虞、左思、牽秀、劉輿、劉輿的弟弟劉琨等人,都依附于賈谧,号稱二十四友。

    石崇與潘嶽尤其能谄媚,每遇到賈谧和廣城君郭槐出行,都趕快站在道路左邊,望着車後揚起的塵土禮拜。

     夏六月,皇後殺了太宰司馬亮、太保衛瓘以及楚王司馬玮。

     太宰司馬亮、太保衛瓘,因為北軍中候楚王司馬玮剛愎自用又好殺人,就想奪取他的兵權,暫時用裴楷來代替他。

    司馬玮大怒,裴楷不敢接受這個官職。

    司馬亮等人又謀劃讓司馬玮回到封國,司馬玮的長史公孫宏、舍人岐盛,勸司馬玮去親近賈後,賈後留司馬玮兼任太子少傅。

    岐盛一向和楊駿友好,衛瓘厭惡他反複無常,将要拘捕他。

    岐盛于是通過将軍李肇假稱司馬玮的命令,在賈後面前說司馬亮和衛瓘的壞話,說他們圖謀廢黜賈後。

    賈後素來怨恨衛瓘,又擔心司馬亮與衛瓘掌握了政權,自己不能專斷獨行。

    六月,讓晉惠帝親筆寫诏書賜給司馬玮,說:“太宰、太保想要做伊尹、霍光廢黜皇帝的事,君王你應當宣布诏命,讓諸王駐守備宮門,免去司馬亮和衛瓘的官職。

    ”夜間派宦官帶着诏書交給司馬玮。

    司馬玮也想借機報私仇,于是統率着自己的軍隊,又假稱皇帝诏書,召集三十六軍,派公孫宏、李肇領兵包圍了司馬亮的府第,讓清河王司馬遐去拘捕衛瓘。

    長史劉準對司馬亮說:“這必定是奸謀,您府中豪傑衆多,還可以用武力抵擋。

    ” 不聽,遂為肇所執。

    歎曰:“我之赤心,可破示天下也。

    ”與世子矩俱死。

    瓘左右亦疑遐矯诏,請拒之,須自表得報,就戮未晚。

    瓘不聽。

     初,瓘為司空,帳下督榮晦有罪,斥遣之,至是,晦從遐收瓘,辄殺瓘及子孫共九人。

    盛因說玮誅賈、郭以正王室,玮未決。

    會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