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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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參署者,集衆思,廣忠益也。

    若遠小嫌,難相違覆,曠阙損矣。

    違覆而得中,猶棄敝而獲珠玉。

    然人心苦不能盡,惟徐元直處茲不惑。

    又,董幼宰參署七年,事有不至,至于十反,來相啟告。

    苟能慕元直之十一,幼宰之勤渠,有忠于國,則亮可少過矣。

    ”又曰:“昔初交州平,屢聞得失;後交元直,勤見啟誨;幼宰每言則盡;偉度數有谏止。

    雖資性鄙暗,不能悉納,然與此四子終始好合,亦足以明其不疑于直言也。

    ”偉度者,亮主簿胡濟也。

     亮嘗自校簿書,主薄楊颙谏曰:“為治有體,上下不可相侵。

    請為明公以作家譬之:今有人使奴執耕,婢典爨,雞司晨,犬吠盜,牛負重,馬涉遠。

    私業無曠,所求皆足,雍容高枕,飲食而已。

    忽一旦盡欲以身親其役,形疲神困,終無一成。

    豈其智之不如奴婢雞狗哉?失為家主之法也。

    是故古人稱&lsquo坐而論道,謂之王公;作而行之,謂之士大夫&rsquo。

    丙吉不問死人,陳平不知錢谷,彼誠達于位分之體也。

    今公躬校薄書,流汗終日,不亦勞乎?”亮謝之。

    及颙卒,亮垂泣三日。

     六月,魏大水。

     益州郡耆帥雍闿等以四郡叛。

     初,益州郡耆帥雍闿殺太守求附于吳,又使郡人孟獲誘扇諸夷,牂牁、越嶲皆叛,應闿。

    丞相亮以新遭大喪,撫 “參與朝政,處理政務,就是要集中大家的想法,擴大忠誠和利益。

    如果因為小小的怨恨而彼此疏遠,難以保留不同意見,難以詳細審察,我們的事業就會受到損失。

    保留不同意見詳細審察而得出正确的結論,如同抛棄破鞋而獲得珍珠寶玉。

    然而人們為不能做到這一點而深感苦惱,隻有徐庶在保留不同意見時沒有困惑。

    還有董和,參與朝政,處理政務七年,事情如果達不到标準,就反複十次詳細審察,來向我報告。

    如果能做到徐庶的十分之一,像董和那樣勤勤懇懇,忠于國家,那麼我就可以減少失誤了。

    ”諸葛亮又說:“過去我先結交崔州平,多次聽到他指出我的優缺點;後來結交徐庶,經常得到啟迪和教誨;董和每次都言無不盡;胡偉度多次規勸我,使我改正錯誤。

    我雖然資質鄙陋愚昧,對他們給我的教益不能全部吸收,但和這四人的關系始終友好,也足以表明他們對我直言是不會猶豫不決的。

    ”胡偉度,就是諸葛亮的主簿胡濟。

     諸葛亮曾經親自校對官署的文書,主簿楊颙勸谏說:“治理國家有一定的規矩,上級和下級在職責上不能相互侵越。

    請允許我以治家為您打個比方:現在有一個人,命令奴仆耕地,婢女燒火做飯,雄雞報曉,狗咬盜賊,牛拉車,馬代步遠行。

    家中的事沒有一件空缺不做,所求的事都得到滿足,悠然自得,高枕無憂,整天飲酒吃飯而已。

    忽然有一天,想親自去做所有的事情,結果身體疲憊,精神困倦,最終一事無成。

    難道是他的才智不如奴婢和雞狗嗎?不是,是他改變了作為一家之主的規矩。

    所以古人說&lsquo坐着讨論政事的,是王公;具體執行的,是士大夫&rsquo。

    丙吉不過問殺人的事情,陳平不知道錢糧的收入,他們都真正懂得職位的權限。

    現在您親自校對官署的文書,終日汗流浃背,不也太勞累了嗎?”諸葛亮深表感謝。

    楊颙去世時,諸葛亮痛哭了三天。

     六月,魏國發大水。

     益州郡的老帥雍闿帶領四郡叛亂。

     起初,益州郡舊帥雍闿殺了太守,請求歸附吳國,又派同郡人孟獲誘惑和煽動各地的夷人,牂牁、越嶲都發動了叛亂,響應雍闿。

    丞相諸葛亮因為新近遭遇國喪,對叛亂的百姓隻是安撫 而不讨,務農殖谷,閉關息民,民安食足而後用之。

     秋八月,魏以鐘繇為太尉。

     時三公無事,希與朝政。

    廷尉高柔上疏曰:“公輔國之棟梁,而不使知政,遂各偃息養高,鮮有進納。

    誠非朝廷崇用大臣,大臣獻可替否之義也。

    古者刑政有疑,辄議于槐、棘之下。

    自今有疑議大事,宜訪三公。

    三公朝朔、望日,可特延論,博盡事情,庶有補益。

    ”魏主丕嘉納之。

     遣尚書鄧芝使吳。

     芝言于丞相亮曰:“上初即位,宜申吳好。

    ”亮曰:“吾思之久矣,未得其人,今日始得之耳。

    ”芝問為誰,亮曰:“即使君也。

    ”乃遣芝修好于吳。

    時吳王猶未與魏絕,不時見芝。

    芝請見曰:“臣今來,亦欲為吳,非但為蜀也。

    ”吳王權見之,曰:“孤誠願與蜀和親,然恐蜀主幼,國小,為魏所乘,不自全耳。

    ”芝曰:“大王命世之英,諸葛亮一時之傑。

    蜀有重險,吳有三江,共為唇齒,進可并兼天下,退可鼎足而立。

    今若委質于魏,魏必望大王入朝,求太子内侍。

    若不從命,則奉辭伐叛,蜀亦順流,見可而進,如此,則江南之地非複大王有也。

    ”權默然良久,曰:“君言是也。

    ”遂絕魏,專與漢連和。

     立皇後張氏。

     後,飛之女也。

     而沒有派兵征讨,發展農業,種植糧食,關閉關門,休養生息,等百姓生活安定、糧食充足以後,再使用武力。

     秋八月,魏國任命鐘繇為太尉。

     當時三公沒有具體事務,很少參與朝政。

    廷尉高柔上書說:“三公是輔助國家的棟梁,而不使他們參與朝政,于是他們各自安卧休息,保養高尚節操,很少提出主張。

    這實在不是朝廷尊崇和任用大臣,大臣獻上無可替代之計的本意。

    古時候,刑罰與政令有疑問,三公與士大夫就在槐樹、酸棗樹下讨論。

    從今以後,有疑議的大事,應該征詢三公。

    三公在每月初一、十五上朝時,可以特别請他們深入讨論,廣泛了解事情,希望能有裨益。

    ”魏主曹丕贊賞他,采納了他的意見。

     蜀漢派尚書鄧芝出使吳國。

     鄧芝對丞相諸葛亮說:“皇上剛剛即位,應該申明和吳國和好。

    ”諸葛亮說:“我考慮這個問題很久了,沒有找到合适的使者,今天才找到。

    ”鄧芝問這人是誰,諸葛亮說:“就是使君你。

    ”于是派鄧芝與吳國修好。

    當時吳王孫權還沒有同魏斷絕關系,沒有即時接見鄧芝。

    鄧芝請求接見,說:“我這次來,也是為吳着想,而不僅僅隻是為蜀考慮。

    ”吳王孫權接見他,說:“我确實願意與蜀和好,然而擔心蜀主年幼,國家小,一旦被魏鑽了空子,便不能保全自己。

    ”鄧芝說:“大王您是當今著名的英雄,諸葛亮是一代豪傑。

    蜀有重重險要地勢,吳有三條大江,如果兩國像唇齒一樣相依相伴,進可以兼并天下,退可以與魏鼎足而立。

    現在倘若委身事奉魏國,魏一定期盼大王您入朝朝拜,要求太子做人質到朝廷供使喚。

    如果不從命,就以反叛為借口派兵讨伐,蜀也順流而下,見可乘之機發動進攻,像這樣,江南之地就不再屬大王所有了。

    ”孫權沉默了很久,說:“你說得對。

    ”于是和魏斷絕關系,專心與蜀漢和好。

     蜀漢後主劉禅立張氏為皇後。

     皇後張氏,是張飛的女兒。

     甲辰(224) 二年魏黃初五年,吳黃武三年。

     夏四月,魏立太學。

     初平以來,學道廢墜。

    至是,初立太學,置博士,依漢制設“五經”課試之法。

     吳人來聘,複遣鄧芝報之。

     吳使張溫來聘,自是信使不絕。

    時事所宜,吳王權常令陸遜語諸葛亮,又刻印置遜所,每與帝及亮書,必以示遜,有不安辄改而封之。

    鄧芝至吳,權謂曰:“若天下太平,二主分治,不亦樂乎?”芝對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

    如并魏之後大王未識天命,君各茂其德,臣各盡其忠,則戰争方始耳。

    ”權大笑曰:“君之誠款,乃當爾耶!” 秋八月,魏主丕以舟師伐吳,臨江而還。

     魏主丕欲大興軍伐吳,辛毗谏曰:“天下新定,土廣民稀,而欲用之,未見其利。

    今日之計,莫若養民屯田,十年然後用之,則役不再舉矣。

    ”丕不從,留尚書仆射司馬懿鎮許昌,親禦龍舟,循蔡、颍,浮淮如壽春,至廣陵。

    吳将軍徐盛列舟艦于江,而植木衣葦,為疑城假樓,自石頭至于江乘,聯綿數百裡,一夕而就。

    時江水盛長,丕臨望,歎曰:“魏雖有武騎千群,無所用之,未可圖也。

    ”會暴風至,龍舟幾覆。

    丕問群臣:“權當自來否?”劉晔曰:“彼謂陛下欲以萬乘之重牽己,而超越江湖者在于别将,必勒兵待事,未有進退也。

    ”既而吳王權果不至,于是旋師。

     吳尚書暨豔、郎徐彪有罪自殺。

     甲辰(224) 漢後主建興二年魏黃初五年,吳黃武三年。

     夏四月,魏國創立太學。

     初平以來,教育制度廢弛。

    到了這時,開始創立太學,設博士,依照漢朝的制度,設立以“五經”考試的辦法。

     吳國派人到蜀漢訪問,蜀漢派鄧芝回訪。

     吳國派張溫到蜀漢訪問,從此,兩國使者往來不斷。

    當時有事應該通告蜀漢,吳王孫權常叫陸遜告訴諸葛亮,還刻印章放在陸遜那裡,孫權每次給蜀漢後主劉禅和諸葛亮寫信,一定讓陸遜看,有不妥之處,就讓陸遜改正後封好。

    鄧芝到了吳國,孫權對他說:“如果天下太平,兩國君主分而治之,不也很高興嗎?”鄧芝回答說:“天上不會有兩個太陽,地上不會并存兩個君王。

    如果吞并魏之後,大王您沒能領會上天的旨意,兩國的君主各自充分發揚德行,臣子各自充分發揚對國君的忠誠,那麼戰争将開始了。

    ”孫權大笑起來,說:“你的誠懇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呀!” 秋八月,魏主曹丕率水軍進攻吳國,到了長江北岸撤軍返回。

     魏主曹丕想出動大軍讨伐吳國,辛毗規勸說:“如今國家剛剛安定,土地遼闊而人口稀少,如果想在這時動用百姓的力量,不可能有什麼好處。

    現在我們的策略,不如休養生息,開墾田地,十年後再用兵打仗,就可一舉統一天下了。

    ”曹丕沒有采納,留下尚書仆射司馬懿鎮守許昌,自己親自駕龍舟指揮水軍,沿蔡河、颍水進入淮河,到達壽春,最後抵達廣陵。

    吳将軍徐盛在長江上布上艦船,同時豎起木頭包上葦席,做成疑惑敵人的假城池假望樓,從石頭到江乘,綿延數百裡,一夜之間全部建成。

    當時江水猛漲,曹丕臨江而望,歎息說:“魏即使有成千上萬的勇猛騎兵,無用武之地,也不能取勝。

    ”恰在這時,刮起了狂風,龍舟幾乎傾覆。

    曹丕問大臣們:“孫權會親自來嗎?”劉晔說:“孫權認為陛下準備親率大軍引出自己,而跨江越湖另派将領,所以他一定統率軍隊等待您去進攻,既不上前,也不退後。

    ”過了一小段時間,吳王孫權果然沒有來,曹丕于是撤走軍隊。

     吳尚書暨豔、郎官徐彪有罪自殺。

     吳張溫少以俊才有盛名,顧雍以為當今無輩。

    溫薦同郡暨豔為選部尚書。

    豔好為清議,彈射百僚,核奏三署,貶高就下,十不存一。

    其居位貪鄙,志節污卑者,皆以為軍吏,置營府處之。

    多揚人暗昧之失,以顯其谪。

    陸遜弟瑁與書曰:“聖人嘉善矜愚,忘過記功,以成美化。

    今王業始建,乃漢高棄瑕錄用之時,汝、颍月旦之評,恐未易行也。

    ”朱據謂豔曰:“舉請厲濁,足以沮勸。

    若一時貶黜,懼有後咎。

    ”豔皆不聽。

    于是怨憤盈路,言豔及選曹郎徐彪用情憎愛,皆坐自殺。

    溫斥還本郡以卒。

    始,溫方盛用事,虞俊歎曰:“張惠恕才多智少,華而不實,怨之所聚,有覆家之禍,吾見其兆矣。

    ”未幾,果敗。

     冬十一月晦,日食。

     乙巳(225) 三年魏黃初六年,吳黃武四年。

     春三月,丞相亮南征。

     亮率衆讨雍闿等,問計于參軍馬谡,谡曰:“南中恃其險遠,不服久矣。

    今日破之,明日複反。

    今公方北事強賊,彼知内虛,其反必速。

    若殄盡遺類,以除後患,又非仁者之情也。

    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願公服其心而已。

    ”亮納之。

    谡,良之弟也。

     吳國的張溫年少時,以卓越的才智享有盛名,顧雍認為當時無人能與他相比。

    張溫推薦同郡人暨豔擔任選部尚書。

    暨豔喜歡做公正的評論,彈劾百官,審查左右三署的郎官,然後上奏皇帝,被奏報的人幾乎都被貶官,能保住原官的十人中沒有一人。

    那些為官貪婪鄙陋,志向和節操卑下污濁的人,都被發落去做軍吏,安排到各營各府。

    暨豔經常揭發别人隐秘不正的事,以顯示他處罰得當。

    陸遜的弟弟陸瑁給他寫信說:“聖明的人稱贊别人的善行,憐憫别人的愚昧,忘記别人的過失,記住别人的功勞,以成美好的風尚。

    如今皇上的帝業剛剛建立,正像漢高祖錄用有缺點的人的時候,汝南許劭兄弟每月所做的人物品評,在這時恐怕不容易推行。

    ”朱據也對暨豔說:“如果隻是推舉清白的人,而對缺點采取嚴厲态度,恰恰敗壞了勸勉的作用。

    如果一下子全被貶官免職,恐怕以後會帶來災禍。

    ”暨豔都不聽。

    于是怨恨的聲音充滿道路,說暨豔和選曹郎徐彪憑私人的感情表示對他人的愛和憎,兩人都被定罪自殺。

    張溫受牽連,被逐回本郡,死在家中。

    起初,張溫正當權得勢時,虞俊歎息說:“張溫才多智小,華而不實,人們的怨憤集中到他身上,有傾家蕩産的災禍,我看見兆頭了。

    ”不久,張溫果然被治罪逐回家中而死。

     冬十一月最後一天,日食。

     乙巳(225) 漢後主建興三年魏黃初六年,吳黃武四年。

     春三月,丞相諸葛亮南征。

     諸葛亮率大軍征讨雍闿等人,向參軍馬谡詢問計策,馬谡說:“南中依仗地勢險要和路途遙遠,不聽從命令已經很久了。

    即使今天打敗他們,明天他們還要反叛。

    現在您正準備北伐,對付強賊,他們知道我們的内部空虛,就一定會加速反叛。

    如果将他們斬盡殺絕以除後患,又不符合仁厚者的心願。

    用兵的原則,以攻心為上,攻城為下;以心理戰為上,以派兵出戰為下,希望您使他們真心歸服而已。

    ”諸葛亮采納了馬谡的主張。

    馬谡是馬良的弟弟。

     夏五月,魏主丕以舟師伐吳。

     魏主丕複以舟師伐吳,群臣大議。

    鮑勳谏以:“往年龍舟漂蕩,宗廟幾覆,今又勞兵襲遠,虛耗中國。

    竊以為不可。

    ”丕怒,左遷之。

    勳,信之子也。

     六月,吳以顧雍為丞相。

     初,吳當置相,衆議歸張昭,吳王權曰:“方今多事,職大者責重,非所以優之也。

    ”乃以孫邵為丞相。

    至是卒,百僚複舉昭,權曰:“孤豈于子布有愛乎?顧丞相事煩,而此公性剛,所言不從,怨咎将興,非所以益之也。

    ”乃以雍為相。

    雍為人寡言,舉動時當,權嘗歎曰:“顧公不言,言必有中。

    ”至宴樂之際,左右恐有酒失,雍必見之,是以不敢肆情。

    權亦曰:“顧公在坐,使人不樂。

    ”其見憚如此。

    初,領尚書令,封侯,還,而家人不知。

    及為相,所用文武吏各随其能,心無适莫。

    時訪逮民間及政職所宜,辄密以聞,用則歸之于上;不用,終不宣洩。

    權以此重之。

    其于公朝有所陳及,辭色雖順而所執者正。

    軍國得失,非面見不言。

    權常令中書郎詣雍有所咨訪,若事可施行,即與反覆究論,為設酒食;如不合意,正色不言。

    權曰:“顧公歡悅,是事合宜;其不言者,孤當重思之。

    ”江邊諸将各欲立功自效,多陳便宜,有所掩襲。

    雍曰:“兵法戒小利,此等欲邀功名而為其身,非為國也。

    不宜聽。

    ”權從之。

     夏五月,魏主曹丕率水軍征伐吳國。

     魏主曹丕再次率水軍征伐吳國,召集大臣們廣泛讨論。

    鮑勳勸阻說:“去年征讨吳國,龍舟在長江中漂蕩,朝廷幾乎覆沒,如今又勞師動衆,襲擊遠方之敵,白白耗費國家的錢财。

    我私下認為不可以。

    ”曹丕大怒,降了鮑勳的官職。

    鮑勳是鮑信的兒子。

     六月,吳國任命顧雍為丞相。

     起初,吳國要設丞相,大家推舉張昭,吳王孫權說:“如今是多事之秋,職位高的人責任重大,讓張昭當丞相并不是優待他。

    ”于是任命孫邵為丞相。

    到了這時,孫邵去世,文武百官又再次推舉張昭,孫權說:“我對張昭難道不敬愛嗎?擔任丞相,事務繁多,而張昭性情剛烈,他說的話我如果不聽,他就會埋怨和責怪,這對他是沒有好處的。

    ”于是,任命顧雍為丞相。

    顧雍為人寡言少語,舉止沉穩妥當,孫權曾歎息說:“顧公不說話則已,一說就能抓住關鍵。

    ”每次設宴飲酒作樂時,大臣們擔心酒醉後顧雍一定會看到,因此不敢縱情暢飲。

    孫權也說:“顧公在座,使人不樂。

    ”大臣和孫權懼怕顧雍就像這樣。

    起初,顧雍兼任尚書令,封為侯,回到家裡,家人對此一無所知。

    擔任丞相後,他任用的文武官吏,都各按才能加以選拔,而不厚此薄彼。

    他經常到民間查訪政治得失,一旦有了好的建議,就秘密上報,如果被采用,功勞就歸于主上;如果不被采用,始終不洩露出去。

    孫權因此很看重他。

    顧雍在朝廷發表意見,言語和神态雖然和順,但能将正确意見堅持到底。

    對于軍務和國政的得失,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決不發表意見。

    孫權常常使中書郎到顧雍那裡咨詢訪問,如果事情可以施行,顧雍就與中書郎反複讨論研究,并為他擺上酒飯;如果事情不合心意,顧雍便表情嚴肅,沉默不語。

    孫權說:“顧公高興,說明此事可以去做;他不發表看法的,我應當重新加以考慮。

    ”駐守長江岸邊的将領們,都想建立功勳,報效國家,大多數人上書認為時機有利,可以對魏發動突然襲擊。

    顧雍說:“兵法戒貪圖小利,這些人想求取功名,是為了自身,而不是為了國家的利益。

    不該聽他們的話。

    ”孫權采納了顧雍的意見。

     秋七月,丞相亮讨雍闿,斬之,遂平四郡。

     亮至南中,所在戰捷。

    由越嶲入,斬雍闿等。

    孟獲素為夷、漢所服,收餘衆拒亮。

    亮募生緻之,既得,使觀于營陳之間,獲曰:“向者不知虛實,故敗。

    今隻如此,即易勝耳。

    ”乃縱使更戰,七縱七禽,而亮猶遣獲,獲止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複反矣。

    ”遂至滇池。

     益州、永昌、牂牁、越嶲四郡皆平,亮即其渠率而用之。

    或以谏亮,亮曰:“留外人則當留兵,兵留則無所食,一不易也;夷新傷破,父兄死喪,留外人而無兵,必成禍患,二不易也;又,夷累有廢殺之罪,自嫌釁重,留外人,終不相信,三不易也。

    今吾欲使不留兵,不運糧,而綱紀粗定,夷、漢粗安故耳。

    ”于是悉收其俊傑孟獲等以為官屬,出其金、銀、丹、漆、耕牛、戰馬以給軍國之用。

    終亮之世,夷不複反。

     冬十月,魏師臨江而還。

     八月,魏主丕以舟師自谯循渦入淮。

    蔣濟言水道難通,不從。

    十月,如廣陵故城,臨江觀兵,戎卒十餘萬,旌旗數百裡,有渡江之志。

    吳人嚴兵固守。

    時天寒,冰,舟不得入江。

    丕見波濤洶湧,歎曰:“嗟乎!固天所以限南北也。

    ”遂歸。

    吳孫韶等率敢死士于徑路夜要丕,獲副車、羽蓋。

    于是戰船數千皆滞不得行,議者欲留兵屯田,蔣濟以為: 秋七月,丞相諸葛亮征讨雍闿,把他殺死,終于平定了四郡。

     諸葛亮到了南中,所到之處,每戰必勝。

    諸葛亮從越嶲進軍,斬殺雍闿等人。

    孟獲向來深得夷族和漢族人的信賴,收拾雍闿等人的殘餘部隊抵抗諸葛亮。

    諸葛亮想生擒孟獲,擒獲後,使他參觀蜀漢大軍的軍營和戰陣,孟獲說:“過去我不知你們的虛實,所以失敗了。

    現在你們隻是這樣的軍隊,我就容易取勝了。

    ”于是,諸葛亮釋放孟獲,讓他再戰,七縱七擒,諸葛亮還将孟獲釋放,孟獲卻停下不走了,說:“您有神威,南方人不會再反叛了。

    ”最後,諸葛亮到達滇池。

     益州、永昌、牂牁、越嶲四郡都被平定了,諸葛亮就在當地任用原來的部落首領為四郡的長官。

    有人因為這件事勸阻諸葛亮,諸葛亮說:“如果留外地人做四郡的長官,就要留下駐守的軍隊,留駐軍隊則沒有糧食,這是第一個難題;夷族人剛剛經曆戰争創傷,父兄多有死傷,留下外人而不留軍隊,一定會釀成禍患,這是第二個難題;另外,夷族叛賊多次廢掉和殺死地方官吏,自知有罪,心懷嫌怨,如果留下外人,始終不會被他們相信,這是第三個難題。

    我現在是想不留軍隊,不運送糧食,而法紀能夠初步确立,夷族和漢人大體上安定下來。

    ”于是諸葛亮網羅孟獲等當地才能出衆的人,任命為地方官吏,讓他們獻出金、銀、丹、漆、耕牛、戰馬,供給軍隊和朝廷使用。

    在諸葛亮的有生之年,夷族再也沒有反叛。

     冬十月,魏軍到了長江北岸後返回。

     八月,魏主曹丕率水軍從谯縣沿渦水進入淮河。

    蔣濟說水路很難通行,曹丕不聽。

    十月,曹丕到達廣陵故城,在長江岸邊檢閱軍隊,将士十餘萬,旌旗綿延數百裡,有渡江的意圖。

    吳軍整肅軍隊,堅固防守。

    當時天寒地凍,水已結冰,戰船無法入江。

    曹丕眼看波濤洶湧,歎息說:“唉!原來是上天要分割大江南北啊。

    ”于是,撤回大軍。

    吳軍将領孫韶等人率領敢死之士,夜裡從小路襲擊曹丕,繳獲副車、羽蓋。

    在這時,魏軍的戰船幾千艘都因為受到阻擋而不能撤走,有人主張留下軍隊屯田,蔣濟認為: “東近湖,北臨淮,若水盛時,賊易為寇,不可安屯。

    ”丕從之,即還,留船付濟。

    濟鑿地為四五道,蹴船令聚。

    豫作土豚,遏斷湖水,皆引後船,一時開遏入淮中,乃得還。

     冬十二月,吳番陽賊彭绮反。

     丙午(226) 四年魏黃初七年,吳黃武五年。

     春正月,中都護李嚴移屯江州。

     丞相亮欲出軍漢中,李嚴當知後事,移屯江州,留護軍陳到駐永安,而統屬于嚴。

     吳令諸将屯田。

     陸遜以所在少谷,表請諸将增廣農畝。

    吳王權報曰:“甚善!孤父子親受田,車中八牛以為四耦,雖未及古人,亦欲與衆均勞也。

    ” 魏殺其執法鮑勳,免将軍曹洪官。

     魏主丕之為太子也,郭夫人弟有罪,魏郡都尉鮑勳治之。

    請,不能得。

    及即位,勳數直谏,丕益忿之。

    及伐吳還,屯陳留界,勳為治書執法,太守孫邕過勳。

    時營壘未成,但立标埒,邕行不從正道,營令史欲推之,勳解止不舉。

    丕聞之,诏曰:“勳指鹿作馬,收付廷尉。

    ”法議,“正刑五歲”。

    三官駁,“依律罰金”。

    丕大怒曰:“勳無活分,而汝等欲縱之。

    收三官已下付刺奸,當令十鼠同穴。

    ”鐘繇、華歆、陳群、辛毗、高柔等并表勳父信有功于太祖,求免勳罪, “此地東近高郵湖,北臨淮河,如果水漲時,敵人很容易騷擾我們,不能在此安營屯田。

    ”曹丕聽從了他的建議,撤兵返回,将戰船交給了蔣濟。

    蔣濟叫人在地上挖出四五條水道,把船集中到一起。

    事先準備好裝滿沙土的袋子,攔截斷湖水,牽拉後面的船進入水道,即時掘開沙袋堆成的堤壩,船就全部随水湧入淮河,這樣,所有戰船才得以返回。

     冬十二月,吳國番陽盜匪彭绮造反。

     丙午(226) 漢後主建興四年魏黃初七年,吳黃武五年。

     春正月,中都護李嚴移駐江州。

     丞相諸葛亮打算出兵漢中,李嚴主持後方事務,移駐江州,留護軍陳到駐守永安,歸李嚴統管。

     吳國下令将領們屯田。

     陸遜因為所在地區缺少糧食,上表吳王孫權請求下令将領們擴充農田。

    孫權答複說:“很好!我家父子接受田地,親自耕種,駕着八頭牛拉四張耦,雖然趕不上古人,也是想要和大家平等勞動。

    ” 魏國處死執法鮑勳,罷免将軍曹洪的官職。

     魏主曹丕做太子時,郭夫人的弟弟犯罪,由魏郡都尉鮑勳處理。

    曹丕請求鮑勳寬大處理,遭到拒絕。

    曹丕即位後,鮑勳多次直言進谏,曹丕更加怨恨他。

    等到征伐吳國返回,駐紮在陳留地區,鮑勳擔任治書執法,太守孫邕拜訪鮑勳。

    當時營壘尚未建好,隻是立下界标,孫邕不從正路走,軍營令史想追究他,鮑勳勸止了令史,沒有上報。

    曹丕聽說後,下诏說:“鮑勳指鹿為馬,逮捕起來交給廷尉治罪。

    ”廷尉根據法律議定,“判處五年徒刑”。

    廷尉正、廷尉監、廷尉平三位官員反駁說:“依據法律,罰金贖罪。

    ”曹丕生氣地說:“鮑勳應該處死,而你們這些人卻想釋放他。

    将廷尉正、監、平三官及其下屬逮捕起來,交給刺奸治罪,應把你們這些老鼠埋在一起。

    ”鐘繇、華歆、陳群、辛毗、高柔等人一同上奏,說鮑勳的父親鮑信有功于太祖曹操,請求赦免鮑勳的罪行, 丕不許。

    柔固執不奉诏,丕怒甚,召柔詣台,遣使誅勳,然後遣柔還寺。

     票騎将軍曹洪富而吝,丕在東宮,嘗從貸絹,不稱意。

    至是,以舍客犯法,下獄當死,群臣救,莫能得。

    卞太後責帝曰:“梁、沛之間,非子廉無今日。

    ”又謂郭後曰:“洪今日死,吾明日敕帝廢汝。

    ”于是郭後泣請,乃得免官,削爵土。

     夏五月,魏主丕卒。

     初,郭後無子,魏主丕使母養平原王睿。

    以睿母被誅,故未建為嗣。

    睿事後甚謹,後亦愛之。

    丕與睿獵,見子母鹿,既射其母,命睿射其子。

    睿泣曰:“陛下已殺其母,臣不忍複殺其子。

    ”丕釋弓矢,為之恻然。

    及是,疾笃,立為太子。

    召中軍大将軍曹真、鎮軍陳群、撫軍司馬懿,并受遺诏輔政而卒。

    太子睿即位,尊皇太後曰太皇太後,皇後曰皇太後,追谥甄夫人曰文昭皇後;葬文帝于首陽陵,廟号世祖。

     初,太子在東宮,不交朝臣,不問政事,惟潛思書籍。

    即位後,群下想聞風采。

    居數日,獨見侍中劉晔,語盡日,晔出,或問:“何如?”曰:“秦皇、漢武之俦,才具微不及耳。

    ”莅政之始,陳群首上疏曰:“臣下雷同,是非相蔽,固國之大患。

    然若不和睦,則有仇有黨,而毀譽失實。

    二者不可不深察也。

    ” 秋八月,吳王權圍魏江夏,不克。

     曹丕沒有答應。

    高柔拒不執行曹丕的诏令,曹丕更加憤怒,将高柔召到尚書台,派使者處死鮑勳,然後遣送高柔回官署。

     票騎将軍曹洪雖然富有,但很吝啬,曹丕做太子時,曾經向曹洪借絹,不能稱心如意。

    到了這時,因為曹洪的門客犯法,曹丕便将曹洪逮捕入獄,判處死刑,大臣們解救曹洪,遭到拒絕。

    卞太後責備曹丕說:“當年在梁、沛之間大戰時,要是沒有曹洪,就不會有今天。

    ”又對郭皇後說:“曹洪如果今天被處死,我明天就下令皇帝廢掉你。

    ”于是,郭皇後哭着為曹洪求情,曹洪這才免于一死,被罷免官職,削去封地和爵位。

     夏五月,魏主曹丕去世。

     起初,郭皇後沒有生下兒子,魏主曹丕就讓她以母親的名義撫養平原王曹睿。

    曹睿的母親被殺死,所以曹睿沒有被立為繼承人。

    曹睿侍奉郭皇後十分謹慎,郭皇後也很喜愛他。

    有一次,曹丕和曹睿一同去打獵,看見一隻母鹿領着一隻小鹿,曹丕射死母鹿後,要曹睿射小鹿。

    曹睿哭着說:“陛下已經殺死了母親,我不忍心再殺死它的孩子。

    ”曹丕放下弓箭,為之感到悲傷。

    到了夏季五月,曹丕病重,立曹睿為太子。

    召中軍大将軍曹真、鎮軍大将軍陳群、撫軍大将軍司馬懿,一同接受遺诏輔助朝政,而後去世。

    太子曹睿即位當皇帝,尊皇太後為太皇太後,皇後為皇太後,追谥甄夫人為文昭皇後;将魏文帝曹丕安葬到首陽陵,廟号為世祖。

     起初,曹睿在東宮當太子時,不結交朝廷大臣,不過問政事,隻是潛心讀書。

    即位以後,大臣們想看一看他的風采。

    過了幾天,隻接見侍中劉晔,談了一整天的話,劉晔出來,有人問:“怎麼樣?”劉晔說:“風采可與秦始皇、漢武帝相比,隻是才能稍稍趕不上他們罷了。

    ”曹睿開始主持朝政,陳群第一個上書,說:“大臣們随聲附和,掩蓋是非,本來就是國家的大禍害。

    然而,如果不和睦相處,就會有相互仇視的朋黨,互相诋毀,不尊重事實。

    這兩方面都不可不深入考察。

    ” 秋八月,吳王孫權包圍魏所屬江夏郡,沒有取勝。

     吳王權聞魏喪,自将攻江夏,太守文聘堅守。

    魏朝議欲發兵救之,魏主睿曰:“權習水戰,今敢陸攻者,冀掩不備也。

    已與文聘相拒,攻守勢倍,終不敢久。

    ”未幾,果退。

     吳攻襄陽,魏撫軍司馬懿擊破之。

     冬,吳王權令陸遜、諸葛瑾損益科條。

     吳陸遜陳便宜,勸吳王權以施德緩刑,寬賦息調。

    于是權令有司盡寫科條,使郎中褚逢赍以就遜及諸葛瑾,意所不安,令損益之。

     魏征處士管甯,不至。

     甯在遼東三十七年,魏主丕征之,乃浮海西歸,以為太中大夫,不受。

    至是,華歆為太尉,讓位于甯,不許。

    征為光祿大夫,敕青州給安車吏從,以禮發遣,甯複不至。

     吳呂岱誘交趾守士徽,殺之。

     吳交趾太守士燮卒,吳王權以其子徽領九真太守,而以校尉陳時代燮。

    徽自署交趾太守,發兵拒之。

    交州刺史呂岱督兵三千浮海讨徽,以燮弟子輔為師友從事,遣往說徽。

    徽率其兄弟六人出降,岱皆斬之。

    又遣從事南宣威命,徼外扶南、林邑諸王,各遣使入貢于吳。

     丁未(227) 五年魏明帝曹睿太和元年,吳黃武六年。

     春正月,吳讨彭绮,禽之。

     吳王孫權聽說魏主曹丕去世,便親自率大軍進攻江夏,江夏太守文聘率兵堅守。

    魏朝廷商議,打算派兵救援,魏主曹睿說:“孫權的軍隊習慣水戰,今天敢于從陸地上進攻,是想趁我軍沒有防備而發動突然襲擊。

    現在孫權已經與文聘相對峙,進攻軍隊的力量應該是守軍的一倍,孫權終究不敢久留。

    ”不久,孫權果然退兵。

     吳軍進攻襄陽,魏撫軍大将軍司馬懿率軍打敗他們。

     冬季,吳王孫權下令陸遜、諸葛瑾增删法令條文。

     吳将陸遜提出對國家有利的措施,勸吳王孫權施行德政,減緩刑罰,放寬賦稅,免除徭役。

    于是,孫權下令有關部門拟出全部的法令條文,派郎中褚逢送給陸遜和諸葛瑾,讓他們對不妥之處進行删改或增添。

     魏國征召處士管甯,管甯不赴任。

     管甯在遼東生活了三十七年,魏主曹丕征召他,他就乘坐船隻渡過大海,往西回到中原地區,曹丕任命他為太中大夫,他不肯接受。

    到了這時,華歆任太尉,要把職位讓給管甯,曹睿不同意。

    征召管甯為光祿大夫,下敕令給青州官府讓他們給管甯提供可以坐乘的安車,派官吏按朝廷大臣的禮節護送管甯,管甯還是不赴任。

     吳國呂岱勸誘交趾太守士徽投降,把他殺了。

     吳交趾太守士燮去世,吳王孫權任命他的兒子士徽兼任九真太守,而任命校尉陳時接替士燮。

    士徽自封為交趾太守,發兵抗拒陳時。

    交州刺史呂岱統率三千士兵,渡過大海讨伐士徽,任命士燮弟弟的兒子士輔為師友從事,派他前去勸說士徽。

    士徽率領兄弟六人出來投降,呂岱把他們都斬殺了。

    又派從事深入南方,宣揚吳王的聲威,敦促境外扶南、林邑各王,各自派使者向吳進貢。

     丁未(227) 漢後主建興五年魏明帝曹睿太和元年,吳黃武六年。

     春正月,吳國讨伐彭绮,将他抓獲。

     初,绮自言為魏讨吳,議者以為因此伐吳必克。

    魏主以問中書令孫資,資曰:“番陽宗人數有舉義者,衆弱謀淺,旋辄乖散。

    昔文皇嘗密論賊形勢,言洞浦殺萬人,得船千數,數日間,船人複會;江陵被圍曆月,權裁以千數百兵住東門,而其土地無崩解者。

    是有法禁上下相維之明驗也。

    以此推绮,未能為權腹心大疾。

    ”至是,果敗。

     二月,魏大營宮室。

     魏司徒王朗如邺,見百姓貧困,而魏主睿方營宮室,上疏谏曰:“昔大禹欲拯天下之患,故卑宮儉食;勾踐欲廣禦兒之疆,故約其身以及家,儉其家以及國;漢文欲恢祖業,故罷露台,衣弋绨;霍去病中才之将,猶以匈奴未滅,不治第宅。

    明恤遠者略近,事外者簡内也。

    今建始之前,足列朝會,崇華之後,足序内官;華林、天淵,足展遊宴。

    宜且先成象魏,修城池,餘悉廢罷,專以勤耕農、習戎備為事,則民充兵強,而寇戎賓服矣。

    ” 三月,丞相亮率諸軍出屯漢中,以圖中原。

     亮率諸軍北駐漢中,使長史張裔、參軍蔣琬統留府事。

    臨發,上疏曰:“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然侍衛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于陛下也。

     起初,彭绮自稱為魏國讨伐吳國,評議的人認為趁機征讨吳國,一定能取勝。

    魏主曹睿問中書令孫資該怎麼辦,孫資說:“番陽的世家大族,多次舉兵起義,因為人數不多,計謀不夠高明,所以很快就失敗了。

    過去文皇帝曾詳細分析吳國的形勢,說我軍在洞浦殺吳軍一萬人,繳獲戰船一千多艘,可是在數日之間,吳軍又把船和人集中到一起;江陵被包圍了幾個月,孫權才率一千幾百名士兵駐守在江陵城的東門,但是吳國的土地沒有土崩瓦解。

    這是有法可依,上下共同維護的明證。

    以此來推斷彭绮,不可能成為孫權的心腹大患。

    ”到了這時,彭绮果然失敗了。

     二月,魏國大規模營建宮室。

     魏司徒王朗到了邺城,看到老百姓很貧困,而曹睿正營建宮室,便上書進谏說:“從前大禹想拯救天下人的災難,所以使自己的宮室簡陋,飲食節儉;越王勾踐想擴充禦兒的疆土,也約束自己及其家人,節省家庭以及國家的開支;漢文帝想發揚祖先的事業,所以停止修建露天高台,穿黑色的粗布衣服;霍去病隻是個中等才能的将領,還認為匈奴尚未消滅,不修建宅第。

    這些都說明,有遠慮的人,近時應該簡略;對付外敵的國家,内部應該簡樸。

    如今建始殿的前面,足夠大臣們列隊朝見皇上;崇華殿的後面,足夠内官依次序排列開來;華林園、天淵池,足夠擺設宴會和遊樂。

    應該先建成宮廷外的阙門,修築好城池,其餘的工程全部停止,而一心一意以辛勤耕作農田、練習軍事為首要任務。

    這樣,人民富裕、軍隊強大,敵人就會前來歸順臣服。

    ” 三月,丞相諸葛亮率各路軍隊向北進發,駐屯漢中,準備攻取中原。

     諸葛亮率各路軍隊向北挺進,駐守漢中,讓長史張裔、參軍蔣琬留下統管丞相府的事務。

    臨近出發時,諸葛亮上書後主劉禅說:“先帝開創大業未到一半,而中途溘然長逝了。

    如今天下魏、蜀、吳三國鼎立,我益州地區貧窮困乏,這正是一個危急存亡的時刻。

    然而朝廷裡的侍衛之臣勤奮不懈,疆場上的忠誠志士報國忘身,這都是追念先帝的特殊恩遇,想報答給陛下的緣故。

     誠宜開張聖聽,以光先帝遺德,恢弘志士之氣,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以塞忠谏之路也。

     “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

    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異法也。

     “侍中、侍郎郭攸之、費祎、董允等,此皆良實,志慮忠純,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

    愚以為宮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咨之,然後施行,必能裨補阙漏,有所廣益。

    将軍向寵,性行淑均,曉暢軍事,試用于昔日,先帝稱之曰能,是以衆議舉寵為督。

    愚以為營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陳和睦,優劣得所。

     “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

    先帝在時,每與臣論此事,未嘗不歎息痛恨于桓、靈也。

    侍中、尚書、長史、參軍,此悉端良死節之臣,願陛下親之,信之,則漢室之隆可計日而待也。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陽,苟全性命于亂世,不求聞達于諸侯。

    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于草廬之中,谘臣以當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驅馳。

    後值傾覆,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爾來二十有一年矣。

    先帝知臣謹慎,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

     “受命以來,夙夜憂歎,恐托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

    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

    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當獎率三軍,北定中原,庶竭驽鈍,攘除奸兇,興複漢室,還于舊都。

     陛下确實應該廣開言路,聽取不同意見,發揚光大先帝遺留下來的美德,振奮有志之士的勇氣,而不應該自己輕視自己,說出沒有道理的話來,以緻堵塞了忠誠進谏的路子。

     “宮廷裡的人、丞相府裡的人,都是一個整體,提升懲罰,揚善抑惡,不應當有什麼異同。

    如果有作惡犯法的人以及盡忠行善的人,應該交給有關部門按規定給予處罰、獎賞,以顯示陛下公允明察,不應該私心偏袒,使宮廷内外執法不統一。

     “侍中、侍郎郭攸之、費祎、董允等,都是善良誠實、思想純正的人,所以先帝選拔他們留下來輔佐陛下。

    我認為宮中的事情,無論大小,都去征詢他們的意見,然後再去施行,這樣,一定能彌補缺漏,大有收益。

    将軍向寵,性情和品行平和公正,通曉軍事,以前試用,先帝稱贊他很有才能,因此大家推舉他為中部督。

    我認為軍營中的事情,都去征詢他的意見,一定能使軍隊團結和睦,才能高低的人都各得其所。

     “親近賢臣,疏遠小人,這是前漢所以興隆的原因;親近小人,疏遠賢臣,這是後漢所以衰敗的原因。

    先帝在世的時候,每次與我談起這些事,未嘗不歎息和痛恨桓帝、靈帝的政治腐敗。

    侍中郭攸之、費祎、尚書陳震、長史張裔、參軍蔣琬,都是端正善良、能以死報國的忠臣,希望陛下親近他們,信任他們,那麼漢朝的興盛,指日可待了。

     “我本是個平民,在南陽親自耕作,隻求在亂世中保全性命,不期望聲名顯赫,名揚天下。

    先帝不因為我地位低下,屈尊俯就,三次到草廬探訪我,向我詢問當今的天下形勢,因此我萬分感激,于是答應為先帝奔走效勞。

    後來遇上挫折,我在軍事失敗的時候承受重任,在危難時刻接受使命,至今已有二十一年了。

    先帝知道我做事謹慎,所以臨終之時把國家大事托付給我。

     “自接受使命以來,日夜憂慮歎息,唯恐托付我的任務不能完成,有損先帝的英明。

    所以五月渡過泸水,深入荒蕪之地。

    如今南方已經平定,軍力已經充足,應鼓勵将士,統率三軍向北平定中原,我希望竭盡平庸之力,鏟除奸賊,複興漢朝,重返故都。

     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

    至于斟酌損益,進盡忠言,則攸之、祎、允之任也。

    願陛下托臣以讨賊興複之效,不效,則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靈;若無興德之言,則責攸之、祎、允等之慢,以彰其咎。

    陛下亦宜自謀,以谘诹善道,察納雅言,深追先帝遺诏,臣不勝受恩感激。

    今當遠離,臨表涕零,不知所言。

    ”遂行,屯于沔北陽平石馬。

     辟廣漢太守姚伷為掾,伷并進文武之士,亮稱之曰:“忠益莫大于進人,而進人者各務其所尚。

    今姚掾并存剛柔,可謂博雅矣。

    ” 魏主睿聞亮在漢中,欲大發兵攻之,以問孫資,資曰:“昔武皇取張魯,危而後濟,數言&lsquo南鄭直為天獄,中斜谷道為五百裡石穴&rsquo。

    今若進軍南鄭,道既險阻,計用精兵及轉運、鎮守南方,遏禦水賊,用十五六萬人,必當更有所興,天下騷動,此宜深慮。

    不若但以見兵分命大将據諸要險,亦足以鎮靜疆埸,百姓無事。

    數年之間,中國日盛,吳、蜀必自敝矣。

    ”乃止。

     夏四月,魏複行五铢錢。

     初,文帝罷五铢錢,而用谷帛,人多巧僞,競以濕谷薄絹為市,嚴刑不能禁,故複之。

     冬十二月,魏立貴嫔毛氏為後。

     初,魏主睿為平原王,納虞氏為妃。

    至是,不得為後,卞太後慰勉之。

    虞氏曰:“曹氏自好立賤,未有能以義舉者。

    然後職内事,君聽外政,其道相由而成。

    苟不能以善 這是我報答先帝、盡忠陛下的職責本分。

    至于權衡利弊得失,毫無保留地進獻忠言,則是郭攸之、費祎、董允的責任。

    希望陛下把讨伐奸賊、複興漢朝的使命交給我,若無成效,就治我的罪,以告先帝在天之靈;如果沒有發揚聖德的言論,就責備郭攸之、費祎、董允等人的怠慢,公布他們的過錯。

    陛下也應該自己謀劃,征詢妥善的治國方法,審察和接受好的建議,深切追念先帝的遺诏,我就受恩、感激不盡了。

    如今就要遠離陛下,流着淚寫下這篇表,不知說了一些什麼。

    ”于是率軍出發,駐軍在沔水以北的陽平石馬。

     諸葛亮征召廣漢太守姚伷為丞相掾,姚伷同時推薦文武官員,諸葛亮稱贊他說:“對國家盡忠莫過于推舉人才,然而推舉者各自注重自己的崇尚。

    如今姚伷剛柔并舉,可謂廣博典雅。

    ” 魏主曹睿聽說諸葛亮在漢中,就準備大舉出兵發起進攻,征求孫資的意見,孫資說:“過去武皇帝攻打張魯,雖然危急,但後來取勝,他多次說&lsquo南鄭真像天獄,中間的斜谷道是五百裡的石穴&rsquo。

    現在如果進軍南鄭,道路既然險阻,估計動用精兵以及轉運物資、鎮守南方的荊、揚、徐、豫四州,防禦東吳水兵,總共需要十五六萬人,一定還要不斷地征調兵力,全國都會因此騷動不安,這一切,陛下應該深加考慮。

    不如隻以現有的軍隊分派大将據守各處險要之地,也足以使我國邊境安甯,百姓無事。

    數年之後,我國日益強盛,吳、蜀必然自己疲憊下去。

    ”曹睿這才停止。

     夏四月,魏國恢複使用五铢錢。

     起初,魏文帝廢除了五铢錢,而用糧食和絲絹當錢币,人們常常弄虛作假,争相以潮濕的糧食和薄絹來做買賣,雖然嚴刑處罰也不能禁止,所以,又恢複使用五铢錢。

     冬十二月,魏主曹睿立貴嫔毛氏為皇後。

     起初,魏主曹睿做平原王時,娶虞氏為妃。

    曹睿即位以後,虞氏沒有被立為皇後,卞太後安慰和勉勵她。

    虞氏說:“曹家喜歡立地位低賤,沒有能按照禮的大義推舉的人。

    然而皇後管理宮内事務,皇帝處理朝廷政務,内外相輔相成。

    假如不能有好的 始,未有能令終者也,殆必由此亡國矣。

    ”虞氏遂绌還邺宮。

     魏議複肉刑,不果行。

     太傅鐘繇上言:“宜如孝景之令,其當棄市欲斬右趾者,許之;其黥、劓、左趾、宮刑者,自如孝文易以髡笞,可以歲生三千人。

    ”诏公卿以下議。

    司徒朗以為:“恐所減之文未彰于百姓之目,而肉刑之問已宣于寇仇之耳,非所以來遠人也。

    可按繇所欲輕之死罪,使減死髡刑,嫌其輕者,可倍其居作之歲數。

    内有以生易死之恩,外無以刖易之駭。

    ”議者多與朗同。

    魏主睿亦以吳、蜀未平,且寝。

     魏孟達以新城來歸,魏将軍司馬懿帥兵攻之。

     初,達為文帝所寵,至是,心不自安,數與諸葛亮通書,陰謀歸蜀。

    魏興太守申儀密表告之,達惶懼欲叛。

    時司馬懿鎮宛,以書慰解而潛軍進讨。

    初,達與亮書曰:“宛去洛八百裡,去吾一千二百裡。

    聞吾舉事,當表上,比相反覆,一月間也,則吾城已固,諸軍足辦。

    吾所在深險,司馬公必不來。

    諸将無足患者。

    ”懿倍道兼行,八日而兵至城下。

     開端,就不會有好的結果,恐怕一定會因此而使國家滅亡。

    ”虞氏最終被貶回邺城的皇宮。

     魏國讨論恢複肉刑,最終沒有實施。

     太傅鐘繇進言:“應該按照漢景帝的法令,那些應當斬首示衆的人,如果想砍去右腳來代替死罪,就準許;那些判處黥面、割鼻、砍去左腳以及宮刑的人,仍然按照漢文帝的法令,以剃發和鞭打或竹闆打代替,這樣,一年可以使三千人保住性命。

    ”曹睿下诏公卿及其下屬的官員讨論。

    司徒王朗認為:“恐怕所減刑罰的文字還沒對百姓發布,而恢複肉刑的消息已經傳到仇敵的耳中,這不是招徕遠方之人的辦法。

    現在可以按照鐘繇減免死罪的想法,将死刑減為剃去頭發服勞役,如果認為處罰太輕,可以延長他們服勞役的時間。

    這樣,對内有以生代死的恩德,對外沒有以砍腳代替腳鐐的恐怖。

    ”參與讨論的人大多數與王朗的意見相同。

    魏主曹睿也因為吳、蜀尚未平定,暫且把這事擱下了。

     魏國孟達以新城歸附蜀漢,魏将軍司馬懿率兵攻打孟達。

     起初,孟達被文帝寵愛,到了這個時候,心中不得安甯,多次與諸葛亮通信,暗中策劃歸蜀。

    魏興太守申儀秘密上表告發了孟達,孟達驚惶恐懼,準備反叛。

    當時司馬懿鎮守宛城,寫信安慰勸解孟達,暗中率軍前去讨伐。

    一開始,孟達給諸葛亮寫信說:“宛城距洛陽八百裡,距我所在的新城一千二百裡。

    聽說我起兵,司馬懿一定要報告魏朝廷,一去一來,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那時我的城池防守已經堅固,各軍也做好了準備。

    我所在的地區地勢十分險要,司馬懿肯定不會來。

    其他将領們來,不會讓我擔憂。

    ”司馬懿兼程而行,八天時間,軍隊就到達新城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