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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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滕撫死在家裡。

     漢質帝 丙戌(146) 漢質帝本初元年 夏四月,诏命各郡、各封國薦舉通曉經書的儒生到太學進修,受業期滿一年後進行考試,根據考試成績的優劣,授予不同的官職。

     從此以後,公卿大臣都送自己的兒子到太學受業,到太學學習的人大大增加,太學生達到三萬多人。

     海水倒灌。

     閏六月,大将軍梁冀進毒藥殺死質帝,勸說梁太後頒策将太尉李固免職,迎接蠡吾侯劉志入宮,即皇帝位,梁太後依然臨朝聽政。

     帝少而聰慧,嘗因朝會目梁冀曰:“此跋扈将軍也!”冀深惡之,使左右置毒于煮餅以進。

    帝苦煩甚,召李固。

    固入,前問,帝曰:“食煮餅腹悶,得水尚可活。

    ”冀曰:“恐吐,不可飲水。

    ”語未絕而崩。

    固伏屍号哭,推舉侍醫。

    議立嗣,固與司徒胡廣、司空趙戒先與冀書曰:“先世廢立,未嘗不詢訪公卿,廣求群議,令上應天心,下合衆望。

    傳曰:&lsquo以天下與人易,為天下得人難。

    &rsquo至憂至重,可不熟慮?悠悠萬事,唯此為大;國之興衰,在此一舉。

    ”冀乃召百官入議。

    固、廣、戒及大鴻胪杜喬皆以為清河王蒜明德著聞,又屬最尊親,宜立為嗣。

    而中常侍曹騰嘗谒蒜,蒜不為禮,由此惡之。

    初,平原王翼既貶歸河間,其父請分蠡吾縣以侯之。

    翼卒,子志嗣。

    太後欲以女弟妻志,征到夏門亭。

    會帝崩,冀欲立之。

    騰又夜往說冀曰:“将軍累世椒房,秉攝萬機,賓客縱橫,多有過差。

    清河嚴明,若果立,則将軍受禍矣。

    不如立蠡吾侯,富貴可長保也。

    ”冀然其言。

    明日重會公卿,冀意氣兇兇,廣、戒懾憚,曰:“惟大将軍令。

    ”獨固、喬堅守本議。

    冀厲聲罷會,說太後策免固,迎蠡吾侯志入南宮即位,時年十五。

    太後猶臨朝政。

    大将軍掾朱穆戒梁冀曰:“願将軍專心公朝,割除私欲,廣求賢能,斥遠佞惡。

     質帝劉缵年紀雖小,卻聰明智慧,曾在一次朝會上,眼睛注視着梁冀說:“這是跋扈将軍!”梁冀聽到後,對質帝非常憎恨,讓質帝身邊的人把毒藥放進湯餅中,進獻給質帝食用。

    質帝吃過後,感覺非常難受,傳召李固。

    李固進宮,走到質帝榻前,詢問病情,質帝說:“我吃過湯餅,覺得腹中堵悶,給我水喝還能活。

    ”梁冀說:“恐怕要嘔吐,不能飲水。

    ”話還沒說完,質帝已經去世。

    李固伏在質帝的屍體上大聲痛哭,并彈劾禦醫,要追究他們的奸謀。

    朝廷商議确定繼承皇位的人選,李固和司徒胡廣、司空趙戒先給梁冀寫信說:“前代選立皇帝,沒有不詢問公卿大臣,廣泛征求大家意見的,這是為了上合天意,下符衆望。

    經傳中說:&lsquo把天下送給人是容易的,為天下選得合适的人卻很困難。

    &rsquo确立皇帝,是一件最令人憂慮,也是最重大的事情,豈能不深思熟慮?天下萬事,唯有此事最重大,國家的興衰,在此一舉。

    ”梁冀這才召集百官入朝商議。

    李固、胡廣、趙戒以及大鴻胪杜喬都認為清河王劉蒜以完美的德行著稱,在皇室中地位最尊,血統最近,應該立為皇位繼承人。

    然而中常侍曹騰曾經拜見過劉蒜,劉蒜沒有向他施禮,曹騰因此而憎恨他。

    當初,平原王劉翼被貶逐回河間以後,他的父親請求分出蠡吾縣,将劉翼封為蠡吾侯。

    劉翼去世後,他的兒子劉志襲封。

    梁太後想把妹妹嫁給劉志為妻,将劉志征召到洛陽夏門亭。

    正遇上質帝去世,梁冀想立劉志為帝。

    曹騰又在夜裡去對梁冀說:“将軍家族幾代都是皇親國戚,親自掌握朝廷大權,賓客布滿天下,這些人有許多過失和差錯。

    清河王劉蒜嚴厲明察,如果真的立為皇帝,那麼将軍就會遭受禍害。

    不如立蠡吾侯劉志為帝,富貴就可以長久保全了。

    ”梁冀認為他的話有道理。

    次日,重新召集公卿大臣讨論,梁冀氣勢洶洶,胡廣、趙戒懾于壓力,說:“聽大将軍的命令。

    ”隻有李固、杜喬還堅持原來的主張。

    梁冀厲聲宣布散會,勸說梁太後頒策罷免李固,迎接蠡吾侯劉志進入南宮,即皇帝位,當時劉志的年齡為十五歲。

    梁太後依然臨朝聽政。

    大将軍掾朱穆告誡梁冀說:“願将軍盡忠朝廷,割舍私欲,廣泛征求賢能的人才,排斥和疏遠奸佞邪惡的小人。

     為皇帝置師傅,宜得小心忠笃之士,與之參勸講授。

    ”又薦種暠、栾巴等,冀不能用也。

     秋七月,葬靜陵。

     九月,追尊河間孝王為孝穆皇,蠡吾先侯曰孝崇皇。

    冬十月,尊母匽氏為博園貴人。

     丁亥(147) 孝桓皇帝建和元年 春正月朔,日食。

     三月,黃龍見谯。

     夏四月,地震。

    六月,以杜喬為太尉。

     自李固之廢,内外喪氣,群臣側足而立。

    唯喬正色無所回撓,由是朝野皆倚望焉。

     秋,論定策功,益封梁冀萬三千戶,又封其子弟及宦者劉廣等,皆為列侯。

     杜喬谏曰:“陛下即位,不急忠賢之禮,而先左右之封,梁氏一門、宦官微孽并帶無功之绂,裂勞臣之土,其為乖濫,胡可勝言?苟遂斯道,豈伊傷政為亂而已,喪身亡國,可不慎哉?”書奏,不省。

     八月,立皇後梁氏。

     初,永昌太守劉君世鑄黃金為文蛇以獻梁冀,益州刺史種暠糾發其奸。

    冀恨暠,因以他事陷之。

    李固上疏伸理,太後赦暠免官,以金蛇輸官。

    冀從大司農杜喬借觀,喬不與。

    冀小女死,令公卿會喪,喬獨不往。

    至是立後,冀欲以 為皇帝安排師傅,應該選擇小心謹慎、忠誠笃信的人士,将軍與師傅一起參與勸學,講授經典。

    ”又推薦種暠、栾巴等人,梁冀沒能任用他們。

     秋七月,将質帝安葬于靜陵。

     九月,桓帝劉志追尊祖父河間孝王劉開為孝穆皇,父親蠡吾侯劉翼為孝崇皇。

    冬十月,尊母親匽氏為博園貴人。

     漢桓帝 丁亥(147) 漢桓帝建和元年 春正月初一,發生日食。

     三月,黃龍出現在谯縣。

     夏四月,發生地震。

     六月,任命杜喬為太尉。

     自從李固被罷黜後,朝廷内外都感到沮喪,群臣都心懷畏懼,不敢正立。

    唯獨杜喬保持一身正氣,不肯屈服,因此,朝廷内外的士人都依賴并寄希望于他。

     秋季,評定擁立皇帝的功績,增封梁冀食邑一萬三千戶,又封賞梁冀的兒子和兄弟以及宦官劉廣等人,都封為列侯。

     杜喬上書進谏說:“陛下即位以來,不先去禮敬忠貞賢能之士,而先封賞自己身邊的人,梁冀一家以至宦官卑微之輩,都佩帶上無功而得到的绶帶,分得了隻有功臣才應得到的封土,這種乖謬而無節制的濫封,哪裡能用語言來形容?如果采用這種辦法,其結束豈止傷害政體、混亂朝政而已,甚至還要喪身亡國,能不慎重嗎?”奏疏呈上後,桓帝沒有理睬。

     八月,冊封皇後梁氏。

     當初,永昌郡太守劉君世用黃金鑄成帶花紋的金蛇進獻給梁冀,益州刺史種暠舉報并查辦他的罪行。

    梁冀因此痛恨種暠,用别的事情來陷害他。

    李固上書替種暠申辯,梁太後赦免了種暠的罪過,僅免去他的官職,把金蛇收入國庫。

    梁冀向大司農杜喬借金蛇看,杜喬不給他。

    梁冀的小女兒去世,下令公卿大臣都去參加葬禮,唯獨杜喬沒有前去。

    到這時,冊立皇後,梁冀想用 厚禮迎之,喬又據舊典不聽。

    冀屬喬舉氾宮為尚書,喬以宮為臧罪不用。

    由是日忤冀。

     九月,地震,策免太尉喬。

     冬十一月,貶清河王蒜為尉氏侯,徒桂陽,蒜自殺。

    下李固、杜喬獄,殺之。

     宦者唐衡、左悺等共谮杜喬,帝亦怨之。

    會劉文等謀共立清河王蒜,劫其相謝暠,殺之。

    蒜坐貶為尉氏侯,徒桂陽,自殺。

    梁冀因誣李固、杜喬,雲與文交通,收固下獄。

    門生王調貫械上書,趙承等數十人要锧詣阙通訴,太後诏赦固。

    及出獄,京師市裡皆稱萬歲。

    冀聞之,大驚,畏其終為己害,乃更奏前事。

    長史吳祐争之,不從。

    從事中郎馬融為作章表,祐謂曰:“李公之罪,成于卿手。

    李公若誅,卿何面目視天下人!”冀怒,起,入室,祐亦徑去。

    固遂死獄中。

    臨命,與胡廣、趙戒書曰:“梁氏迷謬,公等曲從,漢家衰微,從此始矣。

    公等受主厚祿,颠而不扶,後之良史,豈有所私?固身已矣,于義得矣,複何言哉!”廣、戒悲慚,長歎流涕。

    冀使人脅杜喬,使自引決,喬不聽,收系之,亦死獄中。

     冀暴固、喬屍,令:“有敢臨者加其罪!”固弟子郭亮未冠,左提章、钺,右秉锧,詣阙上書,乞收固屍,不報。

    與董班俱往臨哭不去。

    喬故掾陳留楊匡,号泣星行至洛,著 厚禮迎親,杜喬又依據舊有的典章予以反對。

    梁冀囑托杜喬推舉氾宮為尚書,杜喬因氾宮犯有貪污罪,不肯任用。

    因此逐漸為梁冀所忌恨。

     九月,發生地震,頒策罷免太尉杜喬。

     冬十一月,把清河王劉蒜貶為尉氏侯,放逐到桂陽,劉蒜自殺。

    将李固、杜喬逮捕下獄,并殺死他們。

     宦官唐衡、左悺等人一起誣告杜喬,桓帝也對他心生怨恨。

    正巧此時劉文等人圖謀擁立清河王劉蒜,劫持他的國相謝暠,并殺死了他。

    劉蒜因罪被貶為尉氏侯,放逐桂陽,自殺而死。

    梁冀借機誣陷李固、杜喬,說他們與劉文相勾結,将李固逮捕下獄。

    李固的門生王調身戴刑具上書鳴冤,趙承等數十人也腰系刑具到宮門上訴,梁太後下诏赦免李固。

    等到李固出獄時,京城洛陽的大街小巷都呼喊萬歲。

    梁冀聽說後,大為驚駭,害怕李固最終會對自己不利,于是重新劾奏李固和劉文相勾結的舊案。

    梁冀的長史吳祐反複勸谏,梁冀不聽。

    從事中郎馬融替梁冀起草奏章,吳祐對他說:“李固的罪狀,是你一手羅織起來的。

    李固如果被殺,你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天下人!”梁冀一怒而起,進入内室,吳祐也徑自離去。

    李固終于死在獄中。

    臨死時,李固寫信給胡廣、趙戒說:“梁氏荒謬迷亂,你們曲意順從,漢室江山的衰落,從此開始了。

    你們享受帝王賜予的豐厚俸祿,眼看朝廷傾危而不肯扶持,後代的優秀史官,難道會有所偏袒而不加記載嗎?我李固的生命是要完結了,但是我盡到了道義上的責任,還有什麼可說的呢!”胡廣、趙戒既悲傷,又慚愧,喟然長歎,老淚縱橫。

    梁冀派人威脅杜喬,讓他自我了斷,杜喬不接受,于是将杜喬逮捕下獄,也死在獄中。

     梁冀把李固、杜喬的屍體放在街上示衆,下令:“有敢來吊喪的,嚴加懲治!”李固的學生郭亮,年齡不足二十歲,左手提着奏章和斧子,右手抱着刑具,到宮門上書,乞求為李固收屍,沒有得到批準。

    和董班一起去吊喪哭泣,守着屍體不走。

    杜喬過去的屬吏陳留人楊匡,悲号哭泣,星夜趕往洛陽,穿上舊官服,頭戴 故赤帻,托為夏門亭吏,守護屍喪積十二日。

    詣阙上書,并乞二公骸骨,太後許之。

    匡送喬喪還家,葬訖,行服,遂與亮、班皆隐匿,終身不仕。

    吳祐亦自免歸,卒于家。

     戊子(148) 二年 春正月,帝冠。

     三月,白馬羌寇廣漢。

     夏五月,北宮火,帝徙居南宮。

     改清河為甘陵。

     梁冀惡清河名,乃改焉。

     秋,大水。

     己醜(149) 三年 夏四月晦,日食。

     秋八月,有星孛于天市。

     大水。

    九月,地再震,山崩。

     前朗陵侯相荀淑卒。

     淑少博學有高行,李固、李膺等皆師宗之。

    嘗舉賢良,對策譏刺貴幸,梁冀忌之,出為朗陵相。

    莅事明治,稱為神君。

    有子八人,儉、绲、靖、焘、汪、爽、肅、專,并有名稱,時人謂之“八龍”。

    颍陰令苑康更命其裡曰高陽裡。

     膺性簡亢,唯以淑為師,以同郡陳寔為友。

    爽嘗谒膺,因為其禦,既還,喜曰:“今日乃得禦李君矣。

    ” 寔出單微,同郡鐘皓以笃行稱,九辟公府,年輩遠在寔前,引與為友。

    皓為郡功曹,辟司徒府,太守高倫問:“誰可代卿者?”皓曰:“明府欲必得其人,西門亭長陳寔可。

    ”倫從之。

     束發的舊紅頭巾,假稱是夏門亭吏,在杜喬的屍體旁護喪達十二天之久。

    到宮門上書,請求收葬李固、杜喬二人的屍骨,梁太後批準了。

    楊匡将杜喬的靈樞護送回家鄉,安葬完畢,又為他服喪,于是和郭亮、董班都藏匿起來,終身不出來做官。

    吳祐也自己辭官歸鄉,後在家中去世。

     戊子(148) 漢桓帝建和二年 春正月,桓帝舉行成年加冠禮。

     三月,白馬種羌進犯廣漢。

    夏五月,北宮失火,桓帝遷居南宮。

     改清河國為甘陵國。

     梁冀厭惡清河國的名稱,于是加以更改。

     秋季,發生水災。

     己醜(149) 漢桓帝建和三年 夏四月最後一天,發生日食。

     秋八月,天市星附近出現彗星。

     發生水災。

     九月,發生兩次地震,出現山崩。

     前朗陵侯國相荀淑去世。

     荀淑年輕時就學問廣博,德行高尚,李固、李膺等人都像對待老師一樣崇敬他。

    荀淑曾經被舉薦為賢良之士,在對策時諷刺權貴近幸,梁冀因此忌恨他,外放為朗陵侯國相。

    他到任後,治理政事明快果斷,被人們稱為神君。

    荀淑有八個兒子:荀儉、荀绲、荀靖、荀焘、荀汪、荀爽、荀肅、荀專,都享有盛名,當時人稱他們為“八龍”。

    颍陰縣令苑康将他們居住的裡名改為高陽裡。

     李膺性格簡樸高潔,隻把荀淑當作老師,和同郡人陳寔為朋友。

    荀爽曾經去拜見李膺,因而得以為李膺駕車,回來後,高興地說:“今天,我才得到替李君駕車的機會。

    ” 陳寔出身貧賤,同郡人鐘皓以德行笃厚著稱,前後九次被公府征辟,年齡和輩分都遠在陳寔之上,卻把陳寔當作朋友。

    鐘皓原來擔任郡功曹,後來被征辟到司徒府去任職,郡太守高倫問他:“誰可以接替你的職務?”鐘皓說:“如果太守您一定要得到合适的人選,那麼西門亭長陳寔可以勝任。

    ”高倫聽從了他的建議。

     中常侍侯覽托倫用吏,寔懷檄請見,曰:“此人不宜用,而覽不可違,寔乞從外署,不足以塵明德。

    ”于是鄉論怪其非舉,寔終無所言。

    倫後被征,乃謂人曰:“吾前為侯常侍用吏,陳君密持教還,而于外白署。

    陳君可謂&lsquo善則稱君,過則稱己&rsquo者也。

    ”寔固自引愆,由是天下服其德。

    後為太丘長,修德清靜,百姓以安。

    鄰縣民歸附者,寔辄訓導令還。

    司官行部,吏慮民有訟者,白欲禁之,寔曰:“訟以求直,禁之,理将何申?”亦竟無訟者。

    以沛相賦斂違法,解印绶去,吏民追思之。

     皓素與淑齊名,膺常歎曰:“荀君清識難尚,鐘君至德可師。

    ”皓兄子瑾好學慕古,有退讓風,與膺同年,俱有聲名。

    其母,膺之姑也,膺祖太尉修常言:“瑾似我家性,&lsquo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于刑戮&rsquo。

    ”複以膺妹妻之。

    膺謂瑾曰:“弟何太無皂白邪?”瑾以白皓,皓曰:“國武子好招人過以緻怨惡,今豈其時邪?必欲保身全家,爾道為貴。

    ” 庚寅(150) 和平元年 春正月,太後歸政。

    二月,崩。

     三月,帝還北宮。

    葬順烈皇後。

     封大将軍冀妻孫壽為襄城君。

     中常侍侯覽囑托高倫任用自己推薦的人為吏,陳寔懷揣檄書求見,對高倫說:“這個人不可任用,但是侯覽的意旨也不可違抗,請由我來簽署任命,沒必要玷污您完美的品德。

    ”因此,鄉裡的輿論都奇怪陳寔怎麼會任用這樣的人,陳寔卻始終不做辯解。

    高倫後來被征召到京城,才對别人說:“我從前把侯常侍推薦的人任用為吏,陳寔卻把我簽署的任命書秘密送還,而改由他從外面來任用。

    陳寔可以稱得上是&lsquo把善行歸于主君,把過失歸于自己&rsquo的人啊。

    ”陳寔仍然堅持是自己的過失,因此,天下的人都佩服他的品德。

    後來他擔任太丘縣長,修饬德教,無為而治,百姓因而安居樂業。

    鄰縣的百姓前來歸附,陳寔總是加以開導和解釋,讓他們返回本縣。

    上級官員前來視察,縣吏擔心百姓上訴,請求陳寔加以禁止,陳寔說:“上訴的目的是為了求得公平,如果加以禁止,百姓如何申訴冤案呢?”然而最終也沒有人上訴。

    因為沛國相征收賦稅違反法度,他憤然離職而去,官吏和百姓都很懷念他。

     鐘皓一向與荀淑齊名,李膺經常感歎道:“荀君的清明見識很難學習,鐘君的高貴品德可為人師表。

    ”鐘皓的侄子鐘瑾,喜愛讀書,效法古人,有退讓的風度,和李膺同歲,都有名聲。

    他的母親是李膺的姑媽,李膺的祖父太尉李修曾經說過:“鐘瑾像我們李家人的性格,&lsquo國家有道,不會久居人下;國家無道,不會受到誅殺&rsquo。

    ”于是,又把李膺的妹妹嫁給鐘瑾為妻。

    李膺對鐘瑾說:“弟弟你為何太不分黑白呢?”鐘瑾把這話告訴了鐘皓,鐘皓說:“齊國的國佐專好挑剔别人的過錯,以緻招來怨恨,現在哪裡是黑白分明的時代呢?如果一定想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還是你的處世哲學高明。

    ” 庚寅(150) 漢桓帝和平元年 春正月,梁太後将朝政大權歸還給桓帝。

    二月,梁太後去世。

     三月,桓帝遷回北宮居住。

     安葬順烈皇後梁氏。

     封大将軍梁冀妻孫壽為襄城君。

     壽善為妖态,冀寵憚之。

    冀愛監奴秦宮,出入壽所,刺史、二千石皆谒辭之。

    冀、壽對街為宅,殚極土木,互相誇競。

    起兔苑,亘數十裡,移檄調生兔,刻毛為識,人有犯者罪至死。

    冀用壽言,多斥奪諸梁在位者,外以示謙讓。

    而孫氏宗親為侍中、卿、校、郡守者十餘人,皆貪饕兇淫,所在怨毒。

     侍禦史朱穆奏記曰:“将相大臣,均體元首,共輿而馳,同舟而濟,輿傾舟覆,患實共之。

    豈可以去明即昧,履危自安,主孤時困而莫之恤乎?宜時易宰守非其人者,減省第宅園池之費,拒絕郡國諸所奉送,内以自明,外解人惑。

    使挾奸之吏無所依托,司察之臣得盡耳目。

    憲度既張,遠迩清一,則将軍身尊事顯,德耀無窮矣。

    ”冀不納。

    冀雖專朝,而猶交結宦官,任其子弟以為要職,欲以自固。

    穆又奏記極谏,冀報書雲:“如此,仆亦無一可邪!”冀遣書詣樂安太守陳蕃請托,不得通。

    使者詐稱他客,蕃笞殺之,坐左轉修武令。

     夏五月,尊博園匽貴人曰孝崇後。

     秋七月,梓潼山崩。

     辛卯(151) 元嘉元年 春正月朔,尚書張陵劾大将軍冀罪,诏以俸贖。

     孫壽善于做出各種妖媚的姿态來迷惑梁冀,梁冀既寵愛又畏懼她。

    梁冀喜愛管家奴秦宮,秦宮因而得以出入孫壽的住所,勢力很大,刺史、郡太守等二千石以上的官吏在赴任以前都要向秦宮辭行。

    梁冀和孫壽分别在街道兩旁興建宅院,建築工程極盡奢華,互相誇耀競争。

    修建兔苑,綿延數十裡,發布文書,征調活兔,每隻兔子都剃掉一撮毛,作為标志,若有人獵取苑兔,甚至要判處死刑。

    梁冀采用孫壽的建議,罷免了許多梁家人的官職,表面上顯示梁冀的謙讓。

    然而,孫氏家族中擔任侍中、卿、校、郡守的有十多人,全都貪得無厭,兇狠淫蕩,所到之處,激起怨恨。

     侍禦史朱穆上書給梁冀說:“将相大臣,跟君主同為一體,共乘一輛車奔走,同坐一條船渡河,一旦車船傾覆,大家實際是患難與共的。

    怎麼能夠抛棄光明投向黑暗,走在危險的路上還自認為安全呢?又怎麼能夠在君主孤單、時局艱難的時候,卻毫不在意呢?應該及時撤換那些不稱職的州牧和太守,減省興建宅第和園林池塘的費用,拒絕各郡和各封國奉送的禮物,對内表明自己的心迹,對外解除人民的疑惑。

    讓仗勢為惡的奸吏無所依靠,負責監察的官員得以盡職。

    法紀得到伸張,遠近一片清平,那麼将軍的地位會就更尊貴,事業就更顯赫,美德的光輝将永垂後世。

    ”梁冀沒有采納。

    梁冀雖然壟斷朝政,專橫跋扈,卻仍交結皇帝身邊的宦官,任命他們的子弟擔任要職,想通過這種舉措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朱穆又向梁冀上書極力勸谏,梁冀回信說:“照你的說法,我也一無是處了!”梁冀寫信給樂安太守陳蕃,托他替自己辦事,但陳蕃拒絕會見梁冀派來的使者。

    使者冒充是其他客人,陳蕃将使者鞭打至死,因此獲罪,被貶為修武縣令。

     夏五月,桓帝尊其母博園匽貴人為孝崇後。

     秋七月,梓潼縣發生山崩。

     辛卯(151) 漢桓帝元嘉元年 春正月初一,尚書張陵上章彈劾大将軍梁冀的罪狀,桓帝下诏讓梁冀用俸祿贖罪。

     群臣朝賀,大将軍冀帶劍入省。

    尚書張陵叱出,敕羽林、虎贲奪劍。

    冀跪謝,陵不應,即劾奏冀,請廷尉論罪。

    有诏以一歲俸贖,百僚肅然。

    河南尹不疑嘗舉陵孝廉,謂曰:“舉君,适所以自罰也。

    ”陵曰:“明府不以陵不肖,誤見擢序,今申公憲以報私恩。

    ”不疑有愧色。

    不疑好經書,喜待士,冀疾之,轉為光祿勳,以其子胤為河南尹。

    胤年十六,容貌甚陋,不勝冠帶。

    不疑自恥兄弟有隙,遂讓位歸第,與弟蒙閉門自守。

    冀不欲令與賓客交通,陰使人變服至門,記往來者。

    南郡太守馬融初除,過谒不疑,冀諷有司奏融貪濁,髡笞徙朔方。

     夏四月,帝微行至河南尹梁胤府舍。

    是日大風拔樹,晝昏。

     尚書楊秉上疏曰:“臣聞瑞由德至,災應事生,天不言語,以災異譴告。

    王者至尊,出入有常,警跸而行,靜室而止。

    自非郊廟之事,則銮旗不駕。

    故諸侯入諸臣之家,《春秋》尚列其誡,況于以先王法服而私出盤遊?降亂尊卑,等威無序,侍衛守空宮,玺绶委女妾,設有非常之變、任章之謀,上負先帝,下悔靡及!”帝不納。

    秉,震之子也。

     京師旱。

    任城、梁國饑,民相食。

     北匈奴寇伊吾。

    冬十一月,地震。

    诏舉獨行之士。

     群臣舉行朝賀禮,大将軍梁冀身佩寶劍,進入宮禁。

    尚書張陵厲聲斥責,讓他退出,并命令羽林、虎贲衛士奪下他的佩劍。

    梁冀跪下認錯,張陵沒有答理,立即上書彈劾梁冀,請廷尉治罪。

    桓帝下诏,罰梁冀一年俸祿贖罪,因此,文武百官都恭敬嚴肅。

    河南尹梁不疑曾經舉薦張陵為孝廉,對張陵說:“舉薦你,正好用來懲罰我們梁家自己了!”張陵說:“明府您不認為我張陵沒有才能,錯誤地提拔任用我,我今天伸張朝廷法度,正是為了報答您的私恩。

    ”梁不疑面有愧色。

    梁不疑喜好讀經書,樂于接待有學問的人士,梁冀對此很憎惡,把他調任為光祿勳,而任命自己的兒子梁胤為河南尹。

    梁胤才十六歲,相貌醜陋,連官服都穿不上。

    梁不疑認為兄弟之間有嫌隙,對自己是一種恥辱,于是辭去官職,回到自己的宅第,和弟弟梁蒙閉門謝客,讀書自娛。

    梁冀不想讓他們再與外面的賓客交往,暗地裡派人更換服裝,到梁不疑大門前,記下來往的人。

    南郡太守馬融剛被任命,前來晉見梁不疑,梁冀便授意有關部門彈劾馬融貪污受賄,處以髡刑和杖刑,放逐到朔方郡。

     夏四月,桓帝微服私行到河南尹梁胤府第。

    這天,大風吹拔樹木,白晝一片昏暗。

     尚書楊秉上書說:“臣聽說祥瑞由修德而至,災異因錯事而生,上天不會說話,用災異來譴責告誡君主。

    帝王至為尊貴,出入都有常規,凡是出行,前後都要有警戒保衛,凡是歇宿,都要先派人清查,然後才能居住。

    如果不是郊天、祭廟等大事,君王的銮旗禦車從不出宮。

    所以諸侯入臣屬之家,《春秋》尚且列為鑒戒,何況是穿着先王規定的朝服,私自出遊呢?尊貴和卑賤混亂不分,威儀失去等級秩序,侍衛守護空宮,天子的玺绶交由婦女掌管,萬一發生異常的變故,出現任章之類的謀反事件,上則辜負先帝,下則後悔莫及!”桓帝未加采納。

    楊秉是楊震的兒子。

     京師洛陽發生旱災。

    任城郡、梁國發生饑荒,出現人吃人的現象。

     北匈奴進犯伊吾地區。

     冬十一月,發生地震。

    下诏薦舉志節高尚的“獨行”人才。

     涿郡崔寔以獨行舉,詣公車,稱病,不對策,退而論世事,名曰《政論》。

    其辭曰:“凡天下所以不治者,常出人主承平日久,俗漸敝而不悟,政浸衰而不改,習亂安危,怢不自睹。

    或荒耽耆欲,不恤萬機;或耳蔽箴誨,厭僞忽真;或猶豫岐路,莫适所從;或見信之佐,括囊守祿;或疏遠之臣,言以賤廢。

    是以王綱縱弛于上,智士郁伊于下。

    悲夫! “自漢興以來,三百五十餘歲矣,政令垢玩,上下怠懈,百姓嚣然,鹹複思中興之救矣。

    且濟時拯世之術,在于補?決壞,枝拄邪傾,随形裁割,要措斯世于安甯之域而已。

    故聖人執權,遭時定制。

    俗人拘文牽古,不達權制,奇偉所聞,簡忽所見,烏可與論國家之大事哉? “凡為天下者,自非上德,嚴之則治,寬之則亂。

    何以明其然也?近孝宣皇帝明于君人之道,審于為政之理,故嚴刑峻法,破奸軌之膽,海内清肅,天下密如,算計見效,優于孝文。

    及元帝即位,多行寬政,卒以堕損,威權始奪,遂為漢室基禍之主。

    政道得失,于斯可鑒。

    故聖人能與世推移,而俗士苦不知變,以為結繩之約,可複治亂秦之緒;幹戚之舞,足以解平城之圍。

     涿郡人崔寔被舉薦為“獨行”人才,到洛陽負責接待的公車衙門時,聲稱有病,沒有回答皇帝的策問,回鄉後,撰寫了評論當世政事的著作,名叫《政論》。

    書中說:“大凡天下所以不能治理,通常都是由于人主繼承太平盛世為時太久,風俗已經逐漸凋敝,卻還不知道,政治已經逐漸衰敗,卻不改弦更張,習于混亂,安于危困,熟視而無睹。

    有的沉溺于酒色,不憂慮國事;有的聽不進規勸,愛聽假話而聽不進真話;有的在歧路上徘徊,不知向何處去;于是,有些受信任的輔佐大臣,害怕得罪奸邪,閉口不言,隻為保全自己的俸祿;而有的疏遠小臣,雖然敢說真話,但因為地位卑微,意見不受重視和采用。

    因此,朝廷的法度在上面遭到破壞,才智之士在下面受到壓抑,感到無可奈何,真是可悲啊。

     “自從漢朝興起以來,已經三百五十餘年了,政令已經嚴重荒廢,上下松懈怠惰,百姓怨聲載道,都盼望複興以挽救目前的危局。

    而且,拯救時世的辦法,在于把裂縫補好,把斜傾支住,根據實際情況,采取相應措施,關鍵是要把國家引入安甯的境地而已。

    所以,聖人因時而異,根據當時的情況,制定相應的制度和措施。

    而庸俗的人,隻知道固守常規,不懂得通權達變的道理,隻看重古書上的記載,而忽略眼前的現實,怎麼能和這種人讨論國家的大事呢? “凡是治理天下的人,如果不是具有高尚的品德而深孚衆望,那麼采取嚴厲的手段,就能夠治理,采用寬縱的政策,就會導緻混亂。

    何以知道會是這樣的呢?近代孝宣皇帝明白統治民衆的道理,知道為政的真谛,所以采用嚴刑峻法,使奸邪之徒心膽俱裂,海内清平,天下安甯,總結他的政績成效,比文帝還要好。

    等到元帝即位,多采用寬縱的政策,最終使朝政衰敗,皇帝的威權開始下降,于是為漢王朝埋下災禍的根基。

    為政之道的得失,從這裡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所以聖人能夠與世推移,而庸俗之士卻不懂得随時變化,認為結繩記事的辦法,可以治理紛亂如麻的秦朝亂世;認為手持古代的盾和斧的幹戚之舞,可以解除漢高祖的平城之圍。

     “蓋為國之法,有似治身,平則緻養,疾則攻焉。

    夫刑罰者,治亂之藥石也;德教者,興平之粱肉也。

    夫以德教除殘,是以粱肉治疾也;以刑罰治平,是以藥石供養也。

    自數世以來,政多恩貸,馭委其辔,馬骀其銜,四牡橫奔,皇路險傾,方将拑勒鞬辀以救之,豈暇鳴和銮、清節奏哉?昔文帝雖除肉刑,當斬右趾者棄市,笞者往往至死。

    是文帝以嚴緻平,非以寬緻平也。

    ” 寔,瑗之子也。

    山陽仲長統嘗見其書,歎曰:“凡為人主,宜寫一通,置之坐側。

    ” 诏加大将軍冀殊禮,增封四縣,賜以甲第。

     帝欲褒崇梁冀,使議其禮。

    胡廣等鹹稱冀勳德,宜比周公,錫之山川、土田、附庸。

    司空黃瓊獨曰:“可比鄧禹,合食四縣。

    ”于是有司奏冀入朝不趨,劍履上殿,谒贊不名,禮儀比蕭何;增封四縣,比鄧禹;賞賜金錢、奴婢、彩帛、車馬、衣服、甲第,比霍光。

    每朝會,與三公絕席。

    十日一入,平尚書事。

    冀猶以所奏禮薄,意不悅。

     壬辰(152) 二年 春正月,西域長史王敬殺于阗王建,于阗攻敬,殺之。

     “治理國家的方法,和養生治病有類似之處,平時注意營養和保護,有病就使用藥物來治療。

    刑罰是治理亂世的藥物,教化是治理太平之世的佳肴。

    如果用教化去鏟除兇殘,那就像是用佳肴去治病;如果用刑罰來治理太平之世,就像是用藥物來養生。

    自從最近幾代以來,政令大多寬容,就像駕車的人松開缰繩,馬匹卸去了銜勒,四匹馬拉着車橫沖直撞,前面的道路十分兇險,這時候應該緊急勒馬刹車,加以挽救,哪裡還有閑暇去聽和諧而又有節奏的車鈴聲呢?過去,漢文帝雖然廢除了肉刑,然而卻将應當砍掉右腳趾的罪犯改判為斬首示衆,受笞刑的罪犯也往往被鞭打至死。

    所以說漢文帝是靠嚴厲而不是靠寬縱的政策來實現天下太平的。

    ” 崔寔是崔瑗的兒子。

    山陽郡人仲長統曾經看過這部書,歎息道:“凡是作為君主的人,都應該抄寫一本,放在座位旁邊,作為座右銘。

    ” 桓帝下诏增加大将軍梁冀的特殊禮遇,加封食邑四縣,賜給他上等住宅。

     桓帝想褒獎和尊崇梁冀,讓朝廷大臣讨論有關禮儀。

    胡廣等人都稱頌梁冀的功德,應該比拟周公,賜給他山川、土地及附屬于他的小封國。

    唯獨司空黃瓊說:“可以比拟鄧禹,賞賜給他合計四個縣的食邑。

    ”于是,有關官吏上奏議定禮儀:梁冀入朝之時可以不必小步疾行,可以帶劍穿鞋上殿,拜見皇上時,禮賓官隻稱他的官銜,不報姓名,禮儀比照蕭何;加封四縣食邑,比照鄧禹;賞賜金錢、奴婢、彩帛、車馬、衣服、上等住宅,比照霍光。

    每次朝見皇帝,梁冀不與三公同席,另設一專席。

    每隔十天,入朝一次,處理尚書台事務。

    梁冀還認為有關官吏所上奏的禮儀太輕,心裡很不高興。

     壬辰(152) 漢桓帝元嘉二年 春正月,西域長史王敬殺死于阗國王建,于阗國人攻打王敬,殺死了他。

     初,西域長史趙評在于阗,病癰死。

    拘彌王成國與于阗王建素有隙,謂評子曰:“于阗王令胡醫持毒藥著創中,故緻死耳。

    ”評子以告敦煌太守馬達。

    會敬代為長史,馬達令敬隐核于阗事。

    敬貪立功名,前到于阗,設供請建。

    坐定,建起行酒,敬叱左右執之。

    吏士并無殺建意,獨成國主簿秦牧持刀出,前斬建。

    于阗侯、将輸僰等遂會兵攻敬,斬之,而自立為王,國人殺之。

    馬達聞之,欲擊于阗,帝不聽,以宋亮代達。

    亮到,開募于阗,令自斬輸僰。

    時輸僰已死,乃斷死人頭送敦煌。

    亮後知其詐,而竟不能讨也。

     地震。

     夏四月,孝崇皇後匽氏崩。

     以帝弟平原王石為喪主,斂送制度比恭懷皇後。

     五月,葬博陵。

     秋七月,日食。

     冬十月,地震。

     癸巳(153) 永興元年 秋七月,蝗。

     河溢。

    民饑。

    以朱穆為冀州刺史,尋征下獄,輸作左校。

     冀州民饑,流亡數十萬戶,诏以朱穆為刺史。

    令長聞穆濟河,解印绶去者四十餘人。

    及到,奏劾諸郡貪污者,有至自殺,或死獄中。

    宦者趙忠喪父歸葬,僭為玉匣,穆下郡案驗,吏發墓剖棺出之。

    帝聞,大怒,征穆詣廷尉,輸作左校。

     起初,西域長史趙評在于阗,因生惡性膿瘡而死。

    拘彌國王成國與于阗國王建一向有矛盾,對趙評的兒子說:“于阗王讓胡人醫生把毒藥放在傷口上,所以才導緻令尊死亡。

    ”趙評的兒子把這些話轉告給敦煌太守馬達。

    正逢王敬接任西域長史一職,馬達命令王敬暗地裡調查核實趙評死于于阗之事。

    王敬貪圖建立功名,前去于阗,設宴邀請于阗王建。

    賓主坐定後,于阗國王建起身敬酒,王敬喝令手下的人将他逮捕。

    官吏和衛士們都沒有殺于阗王建的意思,隻有拘彌王成國的主簿秦牧持刀而出,上前把于阗王建殺死。

    于阗輔國侯、将軍輸僰等集合士兵攻打王敬,把王敬殺死,而輸僰自立為于阗國王,于阗國人把他殺了。

    馬達聽到這一消息,想要進攻于阗國,桓帝沒有批準,并任命宋亮代替馬達。

    宋亮到達敦煌,開導和招募于阗人,命他們自己殺死輸僰。

    當時輸僰已經被殺死,于阗人就把死人的頭砍下,送到敦煌。

    宋亮後來知道其中有詐,但到底也沒能出兵征讨。

     發生地震。

     夏四月,孝崇皇後匽氏去世。

     桓帝讓自己的弟弟平原王劉石主持喪事,裝殓和送葬的規格比照和帝的母親恭懷皇後。

     五月,安葬孝崇皇後于博陵。

     秋七月,發生日食。

     冬十月,發生地震。

     癸巳(153) 漢桓帝永興元年 秋七月,發生蝗災。

     黃河泛濫。

    百姓遭遇饑荒。

    任命朱穆為冀州刺史,不久,征召朱穆,逮捕下獄,判他到左校營罰苦役。

     冀州百姓遭受饑荒,流亡的達數十萬戶,桓帝下诏任命朱穆為刺史。

    冀州地方官聽說朱穆渡過黃河,解下印信绶帶而逃走的有四十多人。

    及至到任,朱穆上奏彈劾各郡貪污受賄的官員,這些人有的甚至自殺,有的死在獄中。

    宦官趙忠的父親死後運回家鄉安葬,超越制度規定,用玉衣裝殓,朱穆到郡中調查核實,官吏挖開墓穴,劈開棺木,把屍體擡出來查驗。

    桓帝得知這一消息,大怒,征召朱穆到廷尉衙門問罪,判他到左校營罰苦役。

     太學生劉陶等數千人詣阙上書訟穆曰:“中官近習,竊持國柄,手握王爵,口含天憲,運賞則使餓隸富于季孫,呼噏則令伊、顔化為桀、跖。

    而穆獨亢然不顧身害,非惡榮而好辱,惡生而好死也,徒感王綱之不攝,懼天綱之久失,故竭心懷憂,為上深計。

    臣願黥首系趾,代穆輸作。

    ”帝乃赦之。

     陶又上疏曰:“夫天之與帝,帝之與民,猶頭之與足,相須而行也。

    陛下目不視鳴條之事,耳不聞檀車之聲,天災不有痛于肌膚,震食不即損于聖體,故蔑三光之謬,輕上天之怒。

    使群醜刑隸,芟刈小民,死者悲于窀穸,生者戚于朝野,是愚臣所為咨嗟、長懷歎息者也。

    臣聞危非仁不扶,亂非智不救,竊見朱穆、李膺,履正清平,貞高絕俗,斯實中興之良佐,國家之柱臣,宜還本朝,挾輔王室。

    ”書奏,不省。

     甲午(154) 二年 春二月,複聽刺史、二千石行三年喪。

     地震。

     夏,蝗。

     東海朐山崩。

     封乳母馬惠子初為列侯。

     秋九月朔,日食。

     冬十一月,帝校獵上林苑,遂至函谷關。

    泰山、琅邪盜起。

     太學生劉陶等數千人到宮門上書,為朱穆辯冤說:“宦官等皇上身邊的親信,竊據國家的權力,手中掌握着生殺予奪的大權,他們說的話,就等于王法,頒賞可以讓饑餓的奴隸比季孫還富有,呼吸之間就能把伊尹、顔回變成夏桀和盜跖。

    但是,唯獨朱穆昂然不計自身的禍殃,與他們鬥争,并不是因為朱穆憎惡榮耀而喜歡受辱,不願活着而願意死亡,隻是深感朝廷的綱紀不振,畏懼國家的法令長久地喪失權威,所以他才竭盡忠心,憂國憂民,為皇上深謀遠慮。

    臣願意在臉刺字,腳戴鐵鐐,代替朱穆罰苦役。

    ”桓帝這才把朱穆釋放。

     劉陶又上疏說:“上天和皇帝之間,皇帝與臣民之間,就像頭和腳的關系,必須互相配合才能行動。

    陛下的眼裡沒有看過商湯和夏桀鳴條之戰的經過,耳朵也沒有聽過周武王伐商纣時戰車厮殺的聲響,天災沒有傷害到您的肌肉和皮膚,地震、日食也不會直接損害陛下的身體,所以,輕視日月星辰的變異,不在乎上天的發怒。

    讓一群醜惡的宦官,任意宰割小民,已死的人在墳墓裡悲号,活着人在朝野上下愁苦悲哀,這是愚臣我所以長期嗟惋歎息的原因。

    臣聽說,危難之際沒有仁愛長者就無法扶持,變亂之時沒有智慧之人就不能拯救,我認為朱穆、李膺遵行正道,清廉公平,忠貞高尚,與衆不同,真正是國家中興的優良輔佐,朝廷中的棟梁之臣,應該把他們召回朝廷任職,共同輔佐王室。

    ”奏章呈上後,桓帝沒有理會。

     甲午(154) 漢桓帝永興二年 春二月,再次允許刺史和郡太守等官秩在二千石以上的官員為父母服喪三年。

     發生地震。

     夏季,發生蝗災。

     東海朐山發生山崩。

     桓帝封乳母馬惠的兒子初為列侯。

     秋九月初一,發生日食。

     冬十一月,桓帝在上林苑打獵,于是來到函谷關。

     泰山、琅邪二郡盜賊四起。

     乙未(155) 永壽元年 春二月,司隸、冀州饑,人相食。

     夏,南陽大水。

     巴、益郡山崩。

     秋,南匈奴左薁鞬台耆等反,屬國都尉張奂擊,破降之。

     南匈奴左薁鞬台耆等反,東羌複舉種應之。

    安定屬國都尉張奂初到職,壁中唯有二百許人,聞之,即勒兵出。

    軍吏叩頭争止之,不聽,遂進屯長城。

    收兵,遣将王衛招誘東羌,因據龜茲縣,使匈奴不得交通。

    東羌諸豪遂相率與奂共擊薁鞬等,破降之。

    羌豪遺奂馬二十匹,金八枚。

    奂以酒酹地曰:“使馬如羊,不以入廄;使金如粟,不以入懷。

    ”悉以還之。

    前此八都尉率好财貨,為羌所患苦,及奂正身潔己,無不悅服,威化大行。

     丙申(156) 二年 春三月,蜀郡屬國夷反。

     秋,鮮卑檀石槐寇雲中,以李膺為度遼将軍。

     初,鮮卑檀石槐勇健有智略,部落畏服,施法禁,平曲直,無敢犯者,遂推以為大人。

    立庭于彈汗山,去高柳北三百餘裡,東西部大人皆歸焉。

    因南抄緣邊,北拒丁零,東卻夫餘,西擊烏孫,盡據匈奴故地,東西萬四千餘裡。

    至是入寇。

    以故烏桓校尉李膺為度遼将軍。

    膺到邊,羌、胡皆望風畏服,先所掠男女,悉詣塞下送還之。

     以韓韶為嬴長。

     乙未(155) 漢桓帝永壽元年 春二月,司隸、冀州發生饑荒,出現人吃人的現象。

     夏季,南陽郡發生水災。

     巴郡和益州郡發生山崩。

     秋季,南匈奴左奠鞬台耆等人反叛,安定屬國都尉張奂出兵攻打,将他們降服。

     南匈奴左薁鞬台耆等人反叛,東羌諸種全體起來響應他們。

    安定屬國都尉張奂剛剛到任,軍壘中隻有二百餘人,聽到這一消息,張奂立即集合軍士出擊。

    軍中屬吏都叩着頭争相勸阻,張奂沒有聽從,于是進兵屯守長城要塞。

    征集兵士,派遣将領王衛招誘東羌諸種,因而進據龜茲縣,使南匈奴和東羌人不能往來。

    東羌諸種的酋長于是相繼率兵與張奂一道進攻左薁鞬等,将他們擊敗和降服。

    羌人首領贈送給張奂二十匹戰馬,八枚金耳環。

    張奂以酒灑地發誓說:“即使馬匹像羊群一樣多,我也絕不牽入馬廄;即使金子多如粟米,我也絕不裝進自己的腰包。

    ”把贈送的東西全部退還。

    在此之前,八任都尉大都貪圖财物,羌人深感愁苦,及至張奂繼任,持身廉潔,羌人無不心悅誠服,政令教化因而暢通無阻。

     丙申(156) 漢桓帝永壽二年 春三月,蜀郡屬國的夷人反叛。

     秋季,鮮卑人檀石槐進犯雲中郡,朝廷任命李膺為度遼将軍。

     當初,鮮卑人檀石槐勇敢健壯而又有智謀,各部落都對他敬畏和信服,他實施法令,公平地審理訴訟,沒有人敢于違抗,于是被推舉為部落首領。

    檀石槐在彈汗山建立王庭,位于高柳以北三百餘裡,東部和西部的部落首領都歸附于他。

    因此,鮮卑人向南邊劫掠漢朝沿邊地區,抗拒北方的丁零人,在東邊擊退扶餘人,在西邊攻擊烏孫人,完全占據匈奴的故土,東西達一萬四千餘裡。

    到了這時開始進犯。

    朝廷任命原任烏桓校尉李膺為度遼将軍。

    李膺到達邊境以後,羌人、胡人都望風敬畏歸服,把原先掠奪的男女俘虜全都送到邊塞歸還。

     任命韓韶為嬴縣長。

     公孫舉等聚衆至三萬人,寇青、兖、徐州,讨之,連年不克。

    尚書選能治劇者,以韶為嬴長。

    賊聞其賢,相戒不入境。

    流民萬餘戶入縣界,韶開倉赈之。

    主者争不可,韶曰:“長活溝壑之人,而以此伏罪,含笑入地矣。

    ”韶與同郡荀淑、鐘皓、陳寔皆嘗為縣長,以德政稱,時人謂之“颍川四長”。

     遣中郎将段颎擊泰山、琅邪群盜,平之。

     初,鮮卑寇遼東,屬國都尉段颎率所領馳赴之。

    既而恐賊驚去,乃使驿騎詐赍玺書召颎,颎僞退設伏。

    虜入追,颎因大縱兵,悉斬獲之。

    至是,诏選将帥有文武材者,司徒尹頌薦颎,拜中郎将。

    擊二郡賊,大破之,斬其帥公孫舉、東郭窦,獲首萬餘級,餘黨降。

    封颎為列侯。

     冬十二月,地震。

     丁酉(157) 三年 夏四月,九真蠻夷反,讨破之。

     閏月晦,日食。

     蝗。

     或言民貧,宜鑄大錢,事下四府群僚及太學能言之士議之。

    劉陶曰:“當今之憂,不在于貨,在乎民饑。

    蓋民可百年無貨,不可一朝有饑。

    議者不達農殖之本,多言鑄冶之便。

    蓋萬人鑄之,一人奪之,猶不能給,況今一人鑄之,則萬人奪之乎?雖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役不食之民, 公孫舉等聚集部衆達三萬餘人,在青州、兖州、徐州打家劫舍,朝廷連年進行讨伐,都不能取勝。

    尚書台挑選能夠勝任處理繁難事務的官員,任命韓韶為嬴縣長。

    盜賊聽說他很賢能,互相告誡不要進入嬴縣境内。

    流民一萬餘戶進入嬴縣界,韓韶打開糧倉赈濟他們。

    主管糧倉的官吏認為不能這樣做,韓韶說:“我作為嬴縣之長,能夠救活可能要死在溝壑中的饑民,即便因此被處死,我也會含笑入土的。

    ”韓韶與同郡荀淑、鐘皓、陳寔都曾擔任過縣長,都以實行德政著稱,當時人稱他們為“颍川四長”。

     朝廷派中郎将段颎進攻泰山、琅邪的盜賊,讨平了他們。

     當初,鮮卑人進犯遼東,屬國都尉段颎率領所統轄的軍隊迅速前去迎戰。

    随後他擔心鮮卑人驚慌逃走,就讓驿騎假裝送來皇帝诏書,征召段颎回朝,段颎假裝退走,設下埋伏。

    鮮卑人信以為真,深入追擊段颎,段颎趁勢縱兵大戰,把鮮卑人全都斬殺、俘虜。

    到這時,桓帝下诏選拔将帥中文武雙全的人才,司徒尹頌推薦段颎,任命他為中郎将。

    段颎前去進攻泰山、琅邪二郡的盜賊,把他們打得大敗,斬殺他們的首領公孫舉、東郭窦,斬獲首級一萬多,其餘的黨徒都投降。

    封段颎為列侯。

     冬十二月,發生地震。

     丁酉(157) 漢桓帝永壽三年 夏四月,九真郡蠻夷反叛,讨伐并擊敗了他們。

     閏四月最後一天,發生日食。

     發生蝗災。

     有人上書說,老百姓貧窮,應該改鑄大錢,這件事交給大将軍、太尉、司徒、司空四府的官員以及太學中有見解的學生加以讨論。

    劉陶說:“當今面臨的憂患,不在于錢币,而在于人民在忍饑挨餓。

    人民可以一百年沒有錢币,卻不能一天沒有吃的。

    建議改鑄錢币的人,不了解農業生産是國家的根本,卻侈談改鑄錢币的好處。

    但即使一萬個人鑄錢,一個人掠奪,都不夠搶的,何況現在是一個人鑄錢,而有一萬人去掠奪呢?就是把天地間的陰陽二氣當作炭火,把天下萬物都當作銅礦,驅使不吃飯的百姓, 使不饑之士,猶不能足無厭之求也。

    夫欲民殷财阜,要在止役禁奪,則百姓不勞而足。

    願陛下寬锲薄之禁,後冶鑄之議,聽民庶之謠吟,瞰三光之文耀,天下之心,國家大事,粲然皆見,無有遺惑者矣。

    今地廣而不得耕,民衆而無所食,群小競進,吞噬無厭。

    誠恐卒有役夫窮匠投斤遠呼,使愁怨之民響應雲合,雖方尺之錢,何能有救其危也?”遂不改錢。

     長沙蠻反。

     戊戌(158) 延熹元年 夏五月晦,日食。

     太史令陳授陳“日食之變,咎在梁冀”。

    冀收考授,死于獄中。

    帝由是怒冀。

     蝗。

     大雩。

     秋七月,太尉黃瓊免。

     冬十月,帝校獵廣成,遂至上林苑。

     十二月,南匈奴、烏桓、鮮卑入寇,以陳龜為度遼将軍,除并、涼一年租賦。

     龜臨行上疏曰:“臣聞三辰不軌,擢士為相;蠻夷不恭,拔卒為将。

    臣無文武之才,而忝鷹揚之任,雖殁軀體,無所雲補。

    西州地瘠民貧,數更寇虜,屢被災荒,雖含生氣,實同枯朽。

    陛下以百姓為子,焉可不垂撫循之恩哉?牧守不良,招緻災害,胡虜兇悍,因衰緣隙。

    而将帥不忠,聚奸玩寇,使倉庫單竭,功業無效。

    宜改任牧守,去斥奸殘,更 使用不饑餓的役夫,也不能滿足永無止境的欲求。

    要想讓人民富裕,财富充足,最重要的是停止征役,禁止掠奪,那麼老百姓不必辛勞而自然富足。

    希望陛下放寬刻薄的禁令,暫緩實行鑄造錢币的建議,傾聽百姓的歌謠和諺語,觀察日月星辰的變異,那麼,天下人民的心願,國家急需辦理的大事,就都能清楚地看到,沒有遺漏和疑惑的地方。

    當今田地雖然寬廣卻得不到耕種,民衆雖然很多卻得不到食物,小人們争相搶奪官爵,貪得無厭。

    我實在是擔心役夫和窮困的工匠會突然抛開斧子向遠方大喊,使憂愁怨恨的百姓起來響應,猶如雲朵一樣紛紛集合,到那時,即使有一尺見方的錢币,又哪裡能挽救危亡呢?”于是不再改鑄錢币。

     長沙郡蠻人反叛。

     戊戌(158) 漢桓帝延熹元年 夏五月最後一天,發生日食。

     太史令陳授奏稱“發生日食的災異,罪過在于梁冀”。

    梁冀授意逮捕和拷打陳授,陳授死在獄中。

    桓帝因此惱恨梁冀。

     發生蝗災。

     舉行祈雨的大雩祭禮。

     秋七月,太尉黃瓊免官。

     冬十月,桓帝在廣成苑打獵,随後來到上林苑。

     十二月,南匈奴、烏桓、鮮卑進犯,任命陳龜為度遼将軍,免除并州、涼州一年的田租和更賦。

     陳龜臨行前上疏說:“臣聽說,日月星辰不沿着軌道運行,應該選拔士人為相;蠻夷不恭順朝廷,應該挑選士卒為将。

    臣沒有文韬武略之才,卻擔當統帥大軍的重任,即使身死,也難以報答。

    西部州郡土地貧瘠,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