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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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丙子(76)漢章帝建初元年,盡乙醜(125)漢安帝延光四年。

    凡四十九年。

     丙子(76) 肅宗孝章皇帝建初元年 春正月,诏廪贍饑民。

     诏二千石勸農桑,慎選舉,順時令,理冤獄。

     時承永平故事,吏政尚嚴切。

    尚書陳寵以帝新即位,宜改前世苛俗,乃上疏曰:“臣聞先王之政,賞不僭,刑不濫,與其不得已,甯僭無濫。

    往者斷獄嚴明,所以威懲奸慝;奸慝既平,必宜濟之以寬。

    夫為政猶張琴瑟,大弦急者小弦絕。

    陛下宜隆先王之道,蕩滌煩苛之法,以濟群生,全廣至德。

    ”帝深納寵言,每事務于寬厚。

    第五倫亦上疏曰:“光武承王莽之餘,頗以嚴猛為政,後代因之,遂成風化。

    郡國所舉,類多辦職俗吏,殊未有寬博之選以應上求者也。

    陳留令劉豫、冠軍令驷協,并以刻薄之姿務為嚴苦,吏民愁怨,莫不疾之。

    而議者反以為能,違天心,失經義,非徒應坐豫、協,亦宜譴舉者。

    務進仁賢以任時政,不過數人,則風俗自 漢章帝 丙子(76) 漢章帝建初元年 春正月,章帝下诏,令開倉赈濟饑餓難民。

     章帝下诏,令二千石官員勸導百姓從事農業和桑蠶業,審慎選拔任用官吏,順應時令節氣,清理冤獄。

     當時,政府承繼明帝永平年間的政風,吏政崇尚嚴苛。

    尚書陳寵認為,章帝新登帝位,應改革一下前代的嚴苛政風,遂上書說:“臣聽說先王為政,獎賞不過分,刑罰不濫施,實在不得已,甯可過度獎賞,也不濫用刑罰。

    從前,官吏斷案嚴厲,用以威懾懲治奸惡;奸惡既已鏟除,理應以寬厚相補。

    治理國家就像調整琴瑟,大弦繃得太緊,小弦必将崩斷。

    陛下應發揚先王的治國之道,清除那些繁苛的法令,拯救衆生,全面推行德政。

    ”章帝采納了陳寵的意見,處理政事總是依據寬厚的原則。

    第五倫也上疏說:“光武帝接續王莽政治混亂之後,為政多采用嚴厲手段,後代沿襲,于是形成了一種風氣。

    各郡各封國所舉薦的官吏,大多屬于隻會應付公務的俗吏,極少寬宏博大之才,難以滿足朝廷的需求。

    陳留縣令劉豫、冠軍縣令驷協,均作風刻薄,為政務求嚴苛,緻使百姓憂愁怨憤,無不痛恨他們。

    而社會上一些人反而認為他們有能力,這是違反天意、有悖經書義理的,不僅應将劉豫、驷協治罪,還應當譴責舉薦他們的人。

    一定要提拔仁義賢能之士擔當時代重任,用不了幾個人,社會上的風氣習俗自然而然 化矣。

    又聞諸王主貴戚,驕奢逾制。

    京師尚然,何以示遠?故曰:&lsquo其身不正,雖令不行。

    &rsquo以身教者從,以言教者訟。

    ”上善之。

    倫雖天性峭直,然常疾俗吏苛刻,論議每依寬厚雲。

     關寵敗沒。

    段彭擊車師,匈奴走,車師複降。

    罷都護及戊、己校尉官。

    班超留屯疏勒。

     段彭等擊車師,斬獲數千。

    北匈奴驚走,車師複降。

    會關寵已殁,欲引兵還。

    耿恭軍吏範羌時在軍中,固請迎恭。

    諸将不敢前,乃分兵二千人與羌,迎恭俱歸。

    吏士饑困,發疏勒時尚有二十六人,随路死殁,三月至玉門,唯餘十三人。

    中郎将鄭衆上疏曰:“恭以單兵守孤城,當匈奴數萬之衆,鑿山為井,煮弩為糧,殺傷醜虜數百千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

    宜蒙顯爵以厲将帥。

    ”诏拜恭騎都尉,悉罷戊、己校尉及都護官,征還班超。

    超将發還,疏勒憂恐,其都尉黎弇曰:“漢使棄我,我必複為龜茲所滅耳。

    ”以刀自刭。

    至于阗,王侯以下皆号泣,抱超馬腳不得行。

    超亦欲遂其本志,乃還疏勒。

    疏勒兩城已降龜茲,而與尉頭連兵。

    超捕斬反者,擊破尉頭,疏勒複安。

     地震。

     秋七月,诏以上林池禦賦與貧民。

     八月,有星孛于天市。

     哀牢王反,郡兵擊斬之。

     丁醜(77) 二年 春三月,诏三公糾非法。

     诏曰:“貴戚奢縱無度,有司莫舉。

    三公并宜明糾非法, 就會變化。

    我還聽說各親王、公主和外戚驕奢淫逸,超出了法令的限制。

    京城尚且如此,如何讓外地效仿?所以說:&lsquo自身不正,雖有令也不會被執行。

    &rsquo以身為教,人們聽從;以言為教,則衆人争訟不已。

    ”章帝對他的意見深表贊許。

    第五倫雖然天性梗直,但總是痛恨庸官俗吏的苛刻,議事均以寬厚為原則。

     關寵兵敗死亡。

    段彭率軍進攻車師,北匈奴逃走,車師再次投降。

    撤銷西域都護和戊、己校尉官。

    班超留駐疏勒。

     段彭等人進攻車師,斬殺、俘虜數千人。

    北匈奴驚慌而逃,車師再次投降。

    正趕上關寵已去世,有人打算引兵返回。

    耿恭的一位屬吏範羌當時正在軍營中,堅持要求去迎接耿恭。

    諸位将領不敢前往,便分出兩千兵員交給範羌,讓他去迎接耿恭,與之一道返回。

    官兵又餓又困,從疏勒出發時,還有二十六人,沿途多有死亡,三月抵達玉門時,隻剩下十三人。

    中郎将鄭衆上疏說:“耿恭以微弱的兵力堅守孤城,抵抗匈奴數萬大軍,鑿山打井取水,煮食弓弩充饑,殺傷敵人數以百千計,忠勇俱全,未使漢朝蒙受恥辱。

    應當賜給他榮耀的官爵以激勵将帥。

    ”章帝下诏,任命耿恭為騎都尉,并将戊、己校尉官和西域都護一并撤銷,召班超回國。

    班超即将動身回國之時,疏勒國一片憂慮惶恐,其都尉官黎弇說:“漢朝使者棄我而去,我們肯定還會被龜茲滅掉。

    ”說罷,拔刀自殺。

    班超走到于阗時,王侯以下人等都号啕大哭,抱住班超的馬腿,使他不能前行。

    班超也想實現自己的抱負,便返回疏勒。

    這時,疏勒已有兩城投降龜茲,并與尉頭國結盟。

    班超捕殺了反叛者,打敗了尉頭國,疏勒再度恢複安定。

     發生地震。

     秋七月,章帝下诏,命将上林池禦賦分給貧民。

    八月,天市星座附近出現彗星。

     哀牢王類牢謀反,被郡兵擊敗斬殺。

     丁醜(77) 漢章帝建初二年 春三月,章帝下诏,命三公糾正非法之舉。

     诏書說:“皇親國戚奢侈放縱,沒有節制,有關部門未能檢舉他們。

    三公全都應該大膽地公開糾正那些不符合法度的行為, 在事者備為之禁。

    ” 罷伊吾盧屯兵,匈奴複守其地。

     夏四月,還坐楚、淮陽事徙者四百餘家。

     大旱。

     上欲封爵諸舅,太後不聽。

    會大旱,言事者以為不封外戚之故。

    太後诏曰:“王氏五侯同日俱封,黃霧四塞,不聞澍雨之應。

    夫外戚貴盛,鮮不傾覆。

    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樞機之位,又言&lsquo我子不當與先帝子等&rsquo。

    今有司奈何欲以馬氏比陰氏乎?吾夙夜累息,常恐虧先後之法。

    有毛發之罪,吾不釋,言之不舍晝夜,而親屬犯之不止,治喪起墳又不時覺,是吾言之不立,而耳目之塞也。

    吾為天下母,而身服大練,食不求甘,左右但著帛布,無香熏之飾者,欲身率下也。

    以為外親見之,當傷心自敕,但笑言太後素好儉。

    前過濯龍門,上見外家問起居者,車如流水,馬如遊龍,倉頭衣綠褠,領袖正白,顧視禦者,不及遠矣。

    故不加譴怒,但絕歲用,冀以默愧其心,猶懈怠無憂國忘家之慮。

    知臣莫若君,況親屬乎!吾豈可上負先帝之旨,下虧先人之德,重襲西京敗亡之禍哉?”帝省诏悲歎,複重請之。

    太後曰:“吾豈徒欲獲謙讓之名,而使帝受不外施之嫌哉?高祖約,無軍功不侯。

    今馬氏無功于國,豈得與陰、郭中興之後等邪?常觀富貴之家,祿位重疊,猶再實之木,其根必傷。

     使那些有違法之舉的人都有所收斂。

    ” 撤銷在伊吾盧的屯田部隊,北匈奴重新占領該地。

     夏四月,章帝下诏允許因楚王事件、淮陽王事件被流放的四百餘戶返回家鄉。

     發生大旱災。

     章帝打算為他的各位舅父封爵,馬太後不同意。

    當時正值大旱,有些人認為這是不給外戚封爵的緣故。

    馬太後下诏說:“從前,王氏家族一日之内有五人同時封侯,而當時卻黃霧彌漫,未曾聽說有風調雨順的反應。

    外戚富貴過分,很少不傾覆的。

    所以先帝對其舅氏慎重安置,不讓他們居朝廷要位,還說&lsquo我的兒子不應當與先帝的兒子等同&rsquo。

    而如今有關部門為什麼要拿馬氏與陰氏相比呢?我日夜喘息不安,總怕有損先後所立的規矩。

    即使是細微的過失,我也不肯放過,晝夜不停地進行告誡,而親屬們犯罪并不因此停止,辦理喪葬時興築高墳,又不能及時察覺錯誤,這表明我的話沒有力量,耳目已被蒙蔽。

    我身為天下之母,隻不過穿着粗絲之服,吃飯不講究味道甘甜,左右随從人員隻穿粗布衣衫,不曾使用熏香飾物,目的是想親自做一做下面的表率。

    本以為娘家人看到後,當會傷心自責,沒想到他們隻是譏笑說太後一向愛節儉。

    前些時,我經過濯龍門,看到去我娘家問候拜訪的人很多,車輛如流水,馬隊如遊龍,仆人們身穿綠色單衣,領子、袖子潔白如雪,回頭看看我的車夫,比他們差遠了。

    我對娘家人沒有怒責,隻是裁減了每年的費用,希望能使他們内心感到慚愧,可他們仍然懈怠放任,沒有憂國忘家的覺悟。

    了解臣下的莫過于君王,何況他們還是我的親屬!我怎麼能夠上負先帝的旨意,下損先人的恩德,重蹈西京時代外戚敗亡的災禍呢?”章帝看到馬太後的诏書後悲傷歎息,仍再次請求為舅父封侯。

    馬太後說:“我怎能隻想獲取謙讓美名,而讓皇帝蒙受不施恩于舅父的批評?高祖曾有規定,無軍功者不封侯。

    現今,馬家對國家還沒什麼功勞,怎能與陰家、郭家那些中興時期的皇後娘家等同呢?我常常觀察那些富貴人家,官位爵位重重疊疊,就好比一年之中兩次結果的樹木,它的根系一定會受到傷害。

     吾計之孰矣,勿有疑也。

    夫至孝之行,安親為上。

    今數遭變異,谷價數倍,憂惶晝夜,不安坐卧,而欲先營外家之封,違慈母之拳拳乎!若陰陽調和,邊境清靜,然後行子之志,吾但當含饴弄孫,不能複關政矣。

    ”上乃止。

     太後嘗诏三輔:“諸馬昏親有屬托郡縣幹亂吏治者,以法聞。

    ”其有謙素義行者,辄假借溫言,賞以财位。

    美車服不遵法度者,便絕屬籍,遣歸田裡。

    于是内外從化,被服如一。

    置織室蠶于濯龍中,數往觀視,以為娛樂。

    常與帝言政事,及教授小王《論語》經書,述叙平生,雍和終日。

    馬廖上疏曰:“昔元帝罷服官,成帝禦浣衣,哀帝去樂府,然而侈費不息,至于衰亂者,百姓從行不從言也。

    夫改政移風,必有其本。

    傳曰:&lsquo吳王好劍客,百姓多創瘢;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rsquo長安語曰:&lsquo城中好高結,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廣眉,四方且半額;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

    &rsquo斯言如戲,有切事實。

    前下制度未幾,後稍不行,雖或吏不奉法,良由慢起京師。

    今陛下素簡所安,發自聖性,誠令斯事一竟,則四海誦德,聲熏天地,神明可通,況于行令乎!”太後深納之。

     诏齊國省冰纨、方空縠。

     燒當羌反。

    秋八月,遣将軍馬防、校尉耿恭擊之。

     我已經考慮得很成熟了,你不要再有什麼疑慮了。

    兒女孝順的最好做法,是使父母感到心安。

    而今不斷發生災異,糧價上漲數倍,我終日憂愁恐懼,坐卧不安,而皇上卻打算先賜封外戚,違背慈母的拳拳之心!如果天地之間,陰陽調和,邊境安甯無事,然後你再按自己的意願行事,我就隻管高興地逗小孫子玩耍,不再過問政事。

    ”聽了這話,章帝才放棄了賜封外戚的打算。

     馬太後曾經對三輔下诏說:“馬氏家族及其親戚,如有請托郡縣官府,幹預擾亂地方行政的,要依法處治并上報。

    ”在馬氏親族中,如有行為謙恭正派的,馬太後便好言相待,賞賜給他錢财、官職。

    對那些車馬衣服華美而不遵守國家法令的家屬、親族,馬太後就把他們從皇親名冊中取消,遣返故裡。

    在馬太後的教育感化下,内外親屬一緻崇尚謙遜樸素。

    馬太後創辦縫織室,在濯龍園中種桑養蠶,并屢次前往觀察,視此為一大樂趣。

    她經常與章帝一起談論政事,教授王子讀《論語》等經書,講述生平經曆,終日和睦歡洽。

    馬廖上疏說:“從前,元帝取消服官,成帝穿用洗過的衣服,哀帝撤去樂府,然而,奢侈的風氣未曾稍減,終至國家衰亂,其原因就在于百姓佩服朝廷所行,而不聽信朝廷所言。

    改變政風民俗,一定得從根本上着手。

    古經傳說:&lsquo吳王好劍客,百姓多傷疤;楚王好細腰,宮女多餓死。

    &rsquo長安諺語說:&lsquo城裡喜歡高發髻,鄉下的發髻高一尺;城裡喜歡寬眉毛,鄉下的眉毛占半額;城裡喜歡大衣袖,鄉下的衣袖用整匹帛。

    &rsquo這些話看似戲言,但切近事實。

    前些時,朝廷頒定法令、制度沒多久,便有些推行不下去,這固然可以責怪官吏不奉行法律,而實際原因卻在于京城率先怠慢。

    現今陛下安于儉樸的生活,是出自神聖的天性,假如能将此堅持到底,那麼,四海之内都将歌功頌德,美好的聲譽将傳遍天地,同神靈都可以相通,何況于推行法令呢!”馬太後認為這些話很正确,全部采納。

     章帝下诏,令齊國撤銷管理織造冰纨、方空縠的官員。

     燒當羌人部落起兵反叛。

    秋八月,朝廷派将軍馬防、校尉耿恭率軍讨伐燒當羌。

     第五倫上疏曰:“貴戚可封侯以富之,不當任以職事。

    何者?繩以法則傷恩,私以親則違憲。

    馬防今當西征,臣以太後恩仁,陛下至孝,恐卒有纖介,難為意愛。

    ”帝不從。

     冬十二月,有星孛于紫宮。

     戊寅(78) 三年 春,宗祀明堂。

     馬防、耿恭擊羌,大破之。

    诏征防還。

    下恭獄,免其官。

     馬防既征還,留恭擊餘寇,所降凡十三種數萬人。

    以言事忤防,監營谒者承旨奏恭不憂軍事,坐征下獄免官。

     三月,立貴人窦氏為皇後。

     後,勳之女也。

     夏四月,罷治滹沱、石臼河。

     初,顯宗之世,治滹沱、石臼河,從都慮至羊腸倉,欲令通漕。

    連年無成,死者不可勝筭。

    帝以谒者鄧訓監領其事。

    訓考量隐括,知其難成,具以上言。

    诏罷其役,更用驢辇。

    歲省費億萬計,全活數千人。

    訓,禹之子也。

     冬十二月,以馬防為車騎将軍。

     有司奏遣諸王歸國,不許。

     上性友愛,不忍與諸王乖離,故皆留京師。

     己卯(79) 四年 春二月,太尉融卒。

     夏四月,立子慶為皇太子。

     第五倫上疏說:“對皇親國戚,可以通過封侯使他們富有,但不當任命他們做官。

    為什麼呢?因為他們一旦犯了錯誤,繩之以法,就會傷害感情,徇私包庇又會違背國法。

    馬防眼下就要率軍西征,臣以為,太後恩德仁慈,陛下又非常孝順,萬一馬防出了什麼差錯,恐怕不好維護親情。

    ”章帝沒有聽從第五倫的意見。

     冬十二月,紫宮星座附近出現彗星。

     戊寅(78) 漢章帝建初三年 春季,章帝在明堂祭祀祖先。

     馬防、耿恭進攻并大敗羌人。

    诏令馬防班師回朝。

    朝廷将耿恭逮捕入獄,免去他的官職。

     馬防被征召回朝後,留下耿恭讨伐那些尚未歸順的羌人,結果有十三個羌人部落共數萬人向耿恭投降。

    耿恭曾經在言語上冒犯過馬防,監營谒者秉承馬防的旨意,上奏彈劾耿恭不留心軍事,耿恭因罪被召回,逮捕下獄,免去官職。

     三月,将貴人窦氏立為皇後。

     窦皇後,是窦勳的女兒。

     夏四月,诏命停止治理滹沱河、石臼河的工程。

     當初,明帝在位時,治理滹沱河、石臼河,打算溝通都慮至羊腸倉水道,以利運送漕糧。

    數年未能完工,死亡的人不可勝數。

    章帝命谒者鄧訓主持這項工程。

    鄧訓經過考察測量,知道此事難以成功,遂将實情如實奏報。

    章帝下诏,撤銷該項工程,改用驢車運糧。

    每年節省下億萬經費,使數千民夫得以活命。

    鄧訓是鄧禹的兒子。

     冬十二月,任命馬防為車騎将軍。

     有關部門奏請派遣諸王回封國就位,章帝沒有同意。

     章帝生性重視手足情感,不忍心與諸親王分離,因此把他們全都留在京師。

     己卯(79) 漢章帝建初四年 春二月,太尉牟融去世。

     夏四月,将皇子劉慶立為太子。

     五月,封馬廖等為列侯,以特進就第。

     有司請封諸舅,帝以天下豐稔,方垂無事,從之。

    太後聞之曰:“吾少壯時,但慕竹帛,志不顧命。

    今雖已老,猶戒之在得。

    故日夜惕厲,恩自降損。

    何意老志不從,萬年之日長恨矣。

    ”廖等辭讓,不許。

    乃受爵而辭位,許之。

    皆以特進就第。

     以鮑昱為太尉,桓虞為司徒。

     六月,皇太後馬氏崩。

     帝既為太後所養,專以馬氏為外家,故賈貴人不登極位,親族無受寵榮者。

    及太後崩,但加貴人王赤绶,安車一驷,宮人二百,雜帛、黃金、錢二千萬而已。

     秋七月,葬明德皇後。

     冬十一月,诏諸儒會白虎觀,議五經同異。

     楊終言:“章句之徒,破壞大體。

    宜如宣帝石渠故事,永為後世則。

    ”诏太常:“将、大夫、博士、郎官及諸儒,會白虎觀,議五經同異。

    ”使五官中郎将魏應承制問,侍中淳于恭奏,帝親稱制臨決,作《白虎議奏》。

    丁鴻、樓望、成封、桓郁、班固、賈逵及廣平王羨皆與。

    固,超之兄也。

     庚辰(80) 五年 春二月朔,日食。

    舉直言極谏。

     诏:“所舉以岩穴為先,勿取浮華。

    ” 夏五月,以直言士補外官。

     五月,将馬廖等分别封侯,馬廖等以特進身份返回邸第。

     有關部門奏請為皇帝的舅父們封侯,章帝以為全國糧食豐收,邊境太平無事,就同意了這一建議。

    馬太後聽到消息後說:“我年輕時,隻羨慕古人名垂史冊,心中不顧惜性命。

    現在雖然年紀大了,仍然告誡自己不要貪婪。

    所以,我日夜警惕,想自我貶損。

    想不到臨老卻不能遵從自己的心願,身死之後,我将永懷長恨。

    ”馬廖等人表示辭讓,章帝不允許。

    馬廖等隻好接受封爵但請求辭官,章帝答應了他們。

    馬廖等都以特進身份離開朝廷,返回邸宅。

     任命鮑昱為太尉,桓虞為司徒。

     六月,皇太後馬氏去世。

     章帝被馬太後收養以後,一心一意,隻認馬氏家族為外家,所以,章帝生母賈貴人不能登上太後高位,賈氏親族中沒有一人獲得恩寵榮耀。

    等到馬太後去世後,章帝隻将賈貴人的綠色绶帶改為與諸侯王同級的紅色绶帶,賜給四馬牽拉的座車一輛,宮女二百人,以及各色綢緞、黃金和兩千萬錢,如此而已。

     秋七月,安葬明德皇後馬氏。

     冬十一月,诏命諸儒在白虎觀集會,讨論對五經的不同見解。

     楊終說:“那些隻注意分析章旨句意的人,破壞了五經的主旨。

    應當仿效宣帝時石渠閣議經的先例,弘揚經書的大義,作為後世永久的法則。

    ”章帝遂對太常下诏:“将官、大夫、博士、郎官及各位儒生,在白虎觀集會,讨論大家對五經的不同見解。

    ”命五官中郎将魏應承命發問,侍中淳于恭負責向上奏報,章帝則親自進行裁決,編成《白虎議奏》。

    丁鴻、樓望、成封、桓郁、班固、賈逵及廣平王劉羨都參加了此次集會。

    班固是班超之兄。

     庚辰(80) 漢章帝建初五年 春二月初一日,出現日食。

    诏命舉薦敢于直言極谏之士。

     诏書說:“要優先舉薦那些有學識的隐者,不要選取那些華而不實的淺薄之輩。

    ” 夏五月,以直言之士補任地方官員。

     诏曰:“朕思遲直士,側席異聞。

    其先至者,各已發憤吐懑,略聞子大夫之志矣。

    皆欲置于左右,顧問省納。

    建武诏書又曰:&lsquo堯試臣以職,不直以言語筆劄。

    &rsquo今外官多曠,并可以補任。

    ” 太傅憙卒。

     遣弛刑、義從就班超,平西域。

     班超欲遂平西域,上疏請兵曰:“西域諸國,莫不向化,唯焉耆、龜茲獨未服從。

    今宜拜龜茲侍子白霸為其國王,以步騎數百送之,與諸國連兵,歲月之間,龜茲可禽。

    以夷狄攻夷狄,計之善者也。

    莎車、疏勒,田地肥廣,草牧饒衍,不比敦煌、鄯善間,兵可不費中國而糧食自足。

    臣超區區,特蒙神靈,竊冀未便僵仆,目見西域平定,陛下舉萬年之觞,薦勳祖廟,布大喜于天下。

    ”書奏,帝知其功可成,議欲給兵。

    平陵徐幹上疏,願奮身佐超。

    帝以幹為假司馬,将弛刑及義從千餘人就超。

    先是,莎車以為漢兵不出,遂降于龜茲,而疏勒都尉番辰亦叛。

    超遂與幹擊番辰,大破之。

    欲進攻龜茲,以烏孫兵強,宜因其力,乃上言:“烏孫大國,控弦十萬,可遣使招慰,與共合力。

    ”帝納之。

     辛巳(81) 六年 夏六月,太尉昱卒。

     是月晦,日食。

     秋七月,以鄧彪為太尉。

     以廉範為蜀郡太守。

     成都民物豐盛,邑宇逼側。

    舊制,禁民夜作,以防火災。

     诏書說:“朕希望會見正直之士,側坐席上,聽一聽新的意見。

    先到的都已各自傾吐了心中的憤懑,朕已大緻了解了各位賢士的志向。

    想把你們都安排在朕的左右,以備顧問咨詢。

    但光武皇帝诏書曾說:&lsquo堯以任職能力考察官員,而不隻看他們的言論和文字。

    &rsquo現在地方上空缺不少,你們可一并前去補任。

    ” 太傅趙憙去世。

     派遣免刑囚徒、志願從軍的義勇前去歸班超指揮,平定西域。

     班超想要完成平定西域的事業,上疏請求派兵,說:“西域各國,莫不向往歸順漢朝,唯獨焉耆、龜茲拒不服從。

    現在應把在朝廷侍奉皇上的龜茲王子白霸封為龜茲王,用步兵、騎兵數百人護送他回國,讓他與西域各國軍隊聯合起來,數月或一年的工夫,便可奪取龜茲。

    利用夷狄攻打夷狄,這是極高明的計策。

    莎車、疏勒,田地肥沃廣袤,草場茂盛,畜牧發達,不像敦煌、鄯善之間的地方,用兵不需耗費中原物資,糧食可以自給自足。

    微臣班超,特蒙神聖保佑,希望不會輕易倒下,能親眼看到西域平定,陛下舉起祝賀萬年之觞,向祖廟祭告成功,向天下宣布大喜。

    ”奏書呈上,章帝知道班超能夠完成此項事業,與大臣商議,打算為班超派兵。

    平陵人徐幹上疏稱,願意前去做班超的助手。

    章帝任命徐幹為假司馬,率免刑囚徒及志願從軍的義勇千餘人,到西域聽候班超的指揮。

    此前,莎車認為漢朝不會出兵,于是投降了龜茲,疏勒都尉番辰也背叛了漢朝。

    班超與徐幹一起攻打番辰,将其徹底打敗。

    班超又打算進攻龜茲,考慮到烏孫兵力強大,應設法借用它的兵力,于是上書說:“烏孫是個大國,有十萬善射之兵,可派遣使者前去招撫慰問,使它能與我們同心合力。

    ”章帝采納了這一建議。

     辛巳(81) 漢章帝建初六年 夏六月,太尉鮑昱去世。

     這月最後一天,出現日食。

     秋七月,任命鄧彪為太尉。

     任命廉範為蜀郡太守。

     成都這個地方,人口衆多,物産豐盛,城中的房屋十分擁擠。

    以往有制度規定,禁止民衆在夜間勞作,以防止發生火災。

     而更相隐蔽,燒者日屬。

    範乃毀削先令,但嚴使儲水而已。

    百姓以為便,歌之曰:“廉叔度,來何暮。

    不禁火,民安作。

    昔無襦,今五褲。

    ” 壬午(82) 七年 春正月,沛王輔等來朝。

     帝以諸王将入朝,遣谒者賜貂裘、食物、珍果。

    又使大鴻胪持節郊迎,帝親自循行邸第,豫設帷床。

    錢帛器物無不充備。

    既至,诏沛、濟南、東平、中山王贊拜不名,升殿乃拜,上親答之。

    每入宮,辄以辇迎,至省乃下。

    上為之興席改容,皇後親拜于内。

    皆鞠躬辭謝,不自安。

     三月,歸國,诏留東平王蒼于京師。

     夏六月,廢太子慶為清河王,立子肇為皇太子。

     初,帝納扶風宋楊二女為貴人,大貴人生太子慶。

    梁竦二女亦為貴人,小貴人生皇子肇。

    窦皇後無子,養肇為子,謀陷宋氏,誣言欲為厭勝之術。

    乃廢慶為清河王,以肇為皇太子。

    出宋貴人,使小黃門蔡倫案之,皆飲藥自殺。

    慶時雖幼,亦知避嫌畏禍,言不敢及宋氏。

    帝更憐之,敕皇後,令衣服與太子齊等。

    太子亦親愛慶,入則同室,出則同輿。

     秋八月,東平王蒼歸國。

     有司複奏,遣蒼歸國。

    手诏蒼曰:“骨肉天性,誠不以 然而人們互相隐瞞,暗中用火,以緻火災連日不斷。

    廉範便廢除原來的禁令,隻嚴格要求多儲備水而已。

    百姓感到這樣做很便利,歌頌廉範道:“廉太守叔度,為何來得晚。

    不禁止用火,民安心勞作。

    昔日無上衣,今有五條褲。

    ” 壬午(82) 漢章帝建初七年 春正月,沛王劉輔等來京朝見。

     章帝因諸位親王即将入京朝見,派遏者賜給他們貂皮大衣、食物和珍果。

    又讓大鴻胪持符節到郊外迎接,章帝則親自到各親王設在京城的官邸巡視,預備帳床。

    錢帛器物無不準備得十分齊全。

    諸位親王到了之後,章帝下诏,命沛王、濟南王、東平王、中山王朝拜時不唱其名,上殿後才向章帝叩拜,章帝親自還禮。

    每當諸位親王進宮時,章帝就派辇車去接,直坐到禁宮門口才讓他們下車。

    章帝看到他們前來,起身相迎,神态恭敬,皇後則親自在内室參拜。

    諸位親王都鞠躬辭謝,自感不安。

     三月,諸位親王返回封國,章帝诏命東平王劉蒼留在京城。

    夏六月,廢皇太子劉慶為清河王,改立劉肇為皇太子。

     當初,章帝把扶風人宋楊的兩個女兒納為貴人,大貴人生下太子劉慶。

    梁竦的兩個女兒也是章帝的貴人,小貴人生下皇子劉肇。

    窦皇後沒有兒子,把劉肇作為兒子撫養,并陰謀陷害宋氏姐妹,誣稱她們要施弄厭勝巫術,詛咒他人。

    章帝因此廢去劉慶的皇太子名号,封為清河王,而立劉肇為皇太子。

    又将宋貴人逐出宮門,命小黃門蔡倫負責審訊,宋氏二姐妹都服毒自殺。

    劉慶當時雖還年幼,但也知道避嫌躲災,言語中不敢提及宋氏。

    章帝此時又産生憐憫之心,命令皇後:要讓劉慶的衣服與太子一樣。

    太子劉肇也與劉慶十分友好,他們入則同在一室,出則同乘一車。

     秋八月,東平王劉蒼返回封國。

     有關部門再次上奏,請求章帝令劉蒼返回封國。

    章帝親手為劉蒼寫了一份诏書,其中說:“骨肉之情出于天性,實不能以 遠近為親疏。

    然數見顔色,情重昔時。

    念王久勞,思得還休,欲署大鴻胪奏,不忍下筆,顧授小黃門。

    中心戀戀,恻然不能言。

    ”于是車駕祖送,流淚而訣。

     九月,帝如偃師,遂至河内。

     诏曰:“車駕行秋稼,觀收獲,因涉郡界。

    皆精騎輕行,無它辎重。

    不得辄修道橋,遠離城郭,遣吏逢迎,刺探起居,出入前後,以為煩憂。

    動務省約,但患不能脫粟瓢飲耳。

    ” 封蕭何末孫熊為酂侯。

     癸未(83) 八年 春正月,東平王蒼卒。

     初,帝欲為原陵、顯節陵起縣邑,蒼上疏谏曰:“竊見光武皇帝,躬履儉約之行,深睹始終之分,勤勤懇懇,以葬制為言。

    孝明皇帝大孝無違,承奉遵行。

    謙德之美,于斯為盛。

    臣愚以園邑之興,始自強秦。

    古者丘隴且不欲其著明,況築郭邑建都郛哉!上違先帝聖心,下造無益之功,虛費國用,動搖百姓,非所以緻和氣、祈豐年也。

    陛下履有虞之至性,追祖祢之深思,臣蒼誠傷二帝純德之美不暢于無窮也。

    ”帝乃止。

    自是,朝廷每有疑政,辄驿使谘問。

    蒼悉心以對,皆見納用。

    至是薨,谥曰獻。

    中傅封上王自建武以來章奏,并集覽焉。

     下梁竦獄,殺之。

     相距遠近判别親疏。

    然而我們數次見面,感情比以前更深了。

    想到你長期勞累,希望能回去休養一番,我打算簽署大鴻胪的奏書,卻又不忍心下筆,回望小黃門,命其傳送此信。

    心中戀戀不舍之情,悲傷得難以盡言。

    ”于是,章帝親自祭祀路神,為劉蒼送行,流淚告别。

     九月,章帝前往偃師,接着又到河内。

     章帝頒下诏書說:“朕出來巡視秋季莊稼,查看收獲情況,因而進入河内郡界。

    一路輕裝前行,沒有别的辎重。

    地方上不得為此修路架橋,不得派官吏遠離城郭接迎,打探伺候飲食起居,出出進進,跑前跑後,帶來煩擾。

    一切舉動務求簡便省事,朕隻是擔心自己吃不到糙米飯,不能用瓢喝水。

    ” 章帝将蕭何的末代孫蕭熊封為酂侯。

     癸未(83) 漢章帝建初八年 春正月,東平王劉蒼去世。

     當初,章帝打算為原陵、顯節陵修建縣城,劉蒼上疏勸谏說:“臣私下注意到光武皇帝親自履行節儉,深明什麼是生命之始與生命之終,懇切地指示喪葬後事。

    明帝非常孝順,沒有違背光武帝的遺願,堅持遵守奉行。

    謙德的美好,于斯為盛。

    臣以為,園邑的興建,始自強暴的秦朝。

    古時候修建墳墓還不讓它太突出,何況修城邑、建城牆呢!那樣做,對上有違先帝的一片聖心,對下增加無益的工程,白白耗費國家的财物,動搖民心,這不是招緻和氣、祈求豐年的辦法。

    陛下履行虞舜般的大孝,追念先祖的深意,臣劉蒼實在為二帝的美德不能永遠暢行感到悲傷。

    ”章帝于是放棄了修城邑的打算。

    從此以後,朝廷每次遇到疑難的政治問題,章帝總要派使臣向劉蒼咨詢。

    劉蒼盡心答對,其意見都被采用。

    到這時,劉蒼去世,谥号獻。

    中傅将劉蒼自建武以來的奏章加封上送,以備集中閱覽。

     梁竦入獄,被殺。

     太子肇之立也,梁氏私相慶。

    皇後以是忌梁貴人,數谮之。

    諸窦遂作飛書,陷竦以惡逆。

    竦死獄中,家徙九真,兩貴人皆以憂死。

     馬廖、馬防有罪,免官就國。

     馬廖謹笃自守,而性寬緩,不能教勒子弟,皆驕奢不謹。

    楊終與廖書,戒之曰:“黃門郎年幼,血氣方盛,既無長君退讓之風,而要結輕狡無行之客。

    覽念前往,可為寒心。

    ”廖不能從。

    防、光大起第觀,食客常數百人。

    防又多牧馬畜,賦斂羌胡。

    帝數加譴敕,禁遏甚備。

    由是權勢稍損,賓客亦衰。

    廖子豫投書怨诽,于是有司并奏防、光兄弟,悉免就國。

    诏曰:“舅氏一門俱就國封,四時陵廟無助祭先後者,朕甚傷之。

    其令許侯思愆田廬,以慰朕渭陽之情。

    ”光比防稍為謹密,故帝特留之。

    後複有诏還廖京師。

     諸馬既得罪,窦氏益貴盛。

    皇後兄憲、弟笃喜交通賓客,第五倫上疏曰:“窦憲,椒房之親,典司禁兵,出入省闼,年盛志美,卑讓樂善。

    然諸出入貴戚者,類多瑕釁禁锢之人,尤少守約安貧之節,更相販賣,雲集其門,蓋驕佚所從生也。

    三輔論議者,至雲以貴戚廢锢,當複以貴戚浣濯之,猶解酲當以酒也。

    臣愚願陛下、中宮嚴敕憲等閉門自守,無妄交通士大夫,防其未萌,令憲永保福祿。

    此臣之所至願也。

    ” 憲以賤值請奪沁水公主園田,主逼畏不敢計。

    後帝出過園,指以問憲,憲陰喝不得對。

    後發覺,帝大怒,召憲 劉肇被立為皇太子後,梁家私下互相慶賀。

    窦皇後因此忌恨梁貴人,屢次诋毀她們。

    窦家多人寫匿名信,誣陷梁竦有謀反之罪。

    梁竦死在獄中,家屬被流放到九真,兩貴人都憂傷而死。

     馬廖、馬防獲罪,被免掉官職,回到封國。

     馬廖為人謹慎小心,但天性寬厚,不能管教約束子弟,子弟們一個個都驕傲奢侈,為所欲為。

    楊終寫信給馬廖,告誡他說:“黃門郎馬防、馬光年輕,血氣方剛,既沒有長君謙虛退讓的風度,反而還結交輕浮放縱、品行不端的賓客。

    考察想起以往的情況,讓人感到寒心。

    ”馬廖未能聽從這一勸告。

    馬防、馬光大規模修建宅第,食客經常有數百人。

    馬防還養了很多馬匹牲畜,向羌人胡人征收賦稅。

    章帝多次進行譴責,多方加以限制。

    于是,馬家的權勢稍有減損,賓客也日漸稀少。

    馬廖的兒子馬豫投書表示怨憤,于是有關部門對馬豫連同馬防、馬光兄弟一并進行彈劾,馬氏兄弟均被免官,遣送回封國。

    章帝下诏說:“舅父一家全都要回到封國,四季祭祀陵廟,沒有助祭太後的人了,朕感到十分悲傷。

    讓許侯馬光留在鄉間田廬閉門思過,以此來安慰一下朕的甥舅之情。

    ”馬光比馬防稍為謹慎收斂,所以章帝特地将他留下。

    後來,章帝又下诏,命馬廖返回京師。

     馬氏兄弟獲罪後,窦家地位更加顯赫。

    皇後的哥哥窦憲、弟弟窦笃喜歡結交賓客,第五倫上疏說:“窦憲是皇後親屬,統禦皇家禁軍,出入宮門,正值壯年,志向美好,恭敬謙讓,樂于為善。

    然而那些奔走于皇親國戚門下的人,大多帶有劣迹、受過禁锢,特别缺少守分安貧的節操,他們互相吹捧,雲集在窦憲家,這大概是驕奢放縱産生的根源。

    三輔地區有人議論說,因貴戚牽累而受到廢黜壓制,應當仍由貴戚來為之清洗罪過,就像以酒解醉一樣。

    臣希望陛下、皇後嚴令窦憲等閉門自守,不随意與士大夫交往,防患于未萌,使窦憲永保榮華富貴。

    這是臣最大的願望。

    ” 窦憲用低價強買沁水公主的莊園,公主害怕窦憲的權勢,不敢和他計較。

    後來章帝出行路過這片莊園,指着問窦憲,窦憲暗中喝阻左右不得據實回答。

    後來章帝發覺真相,大怒,叫來窦憲, 切責曰:“深思前過奪主田園時,何用愈趙高指鹿為馬!久念使人驚怖。

    貴主尚見枉奪,況小民哉!國家棄憲如孤雛、腐鼠耳。

    ”憲大懼,皇後為毀服深謝。

    良久乃得解,使以田還主。

     下洛陽令周纡獄,尋赦出之。

     周纡為洛陽令,下車先問大姓主名,吏數闾裡豪強以對。

    纡厲聲曰:“本問貴戚若馬、窦等輩,豈能知賣菜傭乎?”于是部吏争以激切為事。

    貴戚跼蹐,京師肅清。

    窦笃夜至止奸亭,亭長拔劍肆詈。

    诏遣劍戟士收纡,送廷尉诏獄。

    數日,贳出之。

     以班超為西域将兵長史。

     帝拜班超為将兵長史,以徐幹為軍司馬。

    别遣衛候李邑,護送烏孫使者。

    邑到于阗,不敢前,因上書陳西域之功不可成,又盛毀超:“擁愛妻,抱愛子,安樂外國,無内顧心。

    ”超聞之,歎曰:“身非曾參而有三至之讒,恐見疑于當時矣。

    ”遂去其妻。

    帝知超忠,乃切責邑,令詣超受節度。

    超即遣邑将烏孫侍子還京師。

    幹謂超曰:“邑前毀君,欲敗西域,今何不緣诏書留之,更遣他吏送侍子乎?”超曰:“是何言之陋也!以邑毀超,故今遣之。

    内省不疚,何恤人言!快意留之,非忠臣也。

    ” 以鄭弘為大司農。

     嚴厲斥責說:“想起以前經過你強奪的公主莊園時,你為什麼要采用更甚于趙高指鹿為馬的欺騙手段!此事多想一會兒,就讓人感到震驚。

    尊貴的公主尚且被無理強奪,何況是下層百姓呢!國家廢棄一個窦憲,就像扔掉一隻小鳥或一隻腐爛的死鼠一般。

    ”窦憲大為恐懼,窦皇後為此脫掉皇後的服飾,向章帝表示深切的謝罪。

    過了很久,章帝的怒氣才告平息,命令窦憲将莊園還給沁水公主。

     洛陽令周纡被捕入獄,不久又赦免釋放他。

     周纡出任洛陽令,下車後,先打聽當地大族的戶主姓名,胥吏便将闾裡豪強的名字一一答出。

    周纡厲聲訓斥:“我本來問的是像馬家、窦家那樣的皇親國戚,怎麼會去管那些賣菜的販夫呢?”于是,下屬官吏争相采取激切手段辦事。

    貴戚們有所畏縮收斂,京城中秩序井然。

    窦笃深夜來到止奸亭,亭長拔出劍來指着他謾罵一通。

    章帝下诏,派劍戟士抓捕周纡,押送廷尉诏獄。

    數日後又赦免釋放了他。

     任命班超為西域将兵長史。

     章帝任命班超為将兵長史,任命徐幹為軍司馬。

    另派衛候李邑,護送烏孫使節回國。

    李邑到達于阗後,不敢再往前走,便上書稱西域的事業不可能成功,還極力诋毀班超說:“擁愛妻,抱愛子,在國外享受安樂,不為國内的事情着想。

    ”班超聽到這話後,歎息說:“我雖不是曾參,卻碰到了曾參所遭遇的三次讒言,恐怕要受到朝廷的猜疑了。

    ”于是把妻子送走了。

    章帝了解班超的忠心,因此嚴厲斥責了李邑,命令他到班超那裡接受指揮。

    班超随即派李邑帶領烏孫派往漢朝供事的王子返回京師。

    徐幹對班超說:“李邑之前極力诋毀你,想要破壞我們在西域的事業,現在為什麼不以诏書為由将他留在這裡,而改派其他官員護送烏孫王子呢?”班超說:“你這話說得多麼淺陋!正因為李邑诋毀過班超,所以今天才派他回去。

    我自感内心無愧,别人的議論何必在意!為求自己快意而把他留下,這不是忠臣所為。

    ” 任命鄭弘為大司農。

     舊交趾貢獻,皆從東冶泛海,沉溺相繼。

    弘奏開零陵、桂陽峤道,自是夷通。

    在職二年,所省以億萬計。

    遭天下旱,邊方有警,民食不足,而帑藏殷積。

    弘又奏:“宜省貢獻,減徭費,以利饑民。

    ”帝從之。

     甲申(84) 元和元年 夏六月,诏議貢舉法。

     陳事者多言郡國貢舉,率非功次,故守職益懈,而吏事浸疏。

    诏公卿朝臣議。

    大鴻胪韋彪曰:“夫國以簡賢為務,賢以孝行為首,是以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門。

    夫人才行少能相兼,是以孟公綽優于趙、魏老,不可以為滕、薛大夫。

    忠孝之人,持心近厚;鍛煉之吏,持心近薄。

    士宜以才行為先,不可純以閥閱。

    然其要歸在于選二千石,二千石賢則貢舉皆得其人矣。

    ”彪又上疏曰:“天下樞要在于尚書,而間者從郎官超升此位,雖曉習文法,長于應對,然察察小慧,類無大能。

    宜鑒啬夫捷急之對,深思绛侯木讷之功。

    ”帝皆納之。

     秋七月,诏禁治獄慘酷者。

     诏曰:“律雲,掠者唯得榜、笞、立。

    又《令丙》,棰長短有數。

    自往者大獄以來,掠者多酷,鑽鑽之屬,慘苦無極。

    念其痛毒,怵然動心。

    宜及秋冬治獄,明為其禁。

    ” 以往交趾向京城運送貢品,都是從東冶渡海而來,曾連續發生船沉人亡的事故。

    鄭弘上奏,建議開辟零陵、桂陽的山道,從此以後,道路暢通。

    鄭弘在任兩年,節省下數以億萬計的經費。

    當時,全國遭遇大旱,邊疆還有警報,百姓糧食不足,但國庫充實,儲備有豐厚的物資。

    鄭弘又上奏說:“應當免掉一些外地的進貢,減輕徭役開支,以便于饑民。

    ”章帝采納了他的建議。

     甲申(84) 漢章帝元和元年 夏六月,章帝诏令讨論貢舉之法。

     上疏奏事的人大多指出,各郡、各封國舉薦人才,一般都不依據功勞大小,因此官吏辦事越來越不認真,公務日漸粗疏。

    章帝下诏,命公卿朝臣對此進行讨論。

    大鴻胪韋彪說:“國家以選拔賢才為職責,賢才又以孝敬父母為頭等大事,因此一定要到孝子家中去求得忠臣。

    人的才幹、品行很少有二者兼備的,所以,孟公綽能當好趙、魏兩家的家臣,卻做不了滕、薛兩國的大夫。

    忠孝之人,心地較為厚道;幹練苛刻的官吏,心地則較為刻薄。

    選拔人才應當首先考慮才幹、品行,而不能隻看出身資曆。

    而最要緊的還在于對二千石的選用,如果二千石是賢能的官員,那麼舉薦上來的就都會是真正的人才。

    ”韋彪又上疏說:“國家的機要職務是尚書,然而近來尚書多由郎官越級升任,他們雖然通曉熟悉條文法令,擅長應對,但這隻不過是一點小聰明,實際上大多沒有什麼大的才能。

    啬夫能敏捷地回答文帝的詢問,但有人認為不能因此而提拔;绛侯不善言辭卻能建立不朽的功勳,往事應當借鑒,值得深思。

    ”章帝對韋彪的建議全部予以采納。

     秋七月,诏令禁止使用殘酷手段拷問犯人、審理案件。

     诏書說:“漢律規定,拷問犯人隻許使用杖擊、鞭打、罰站的手段。

    此外,《令丙》中對刑鞭的長短還有規定。

    自從之前興起大獄以來,拷問犯人者大多心狠手辣,用鑽鑽肉之類的刑罰,真是慘痛無比。

    一想起毒刑的殘酷,就令人心驚發怵。

    應趁秋冬兩季審理案件時,明确規定禁止濫用酷刑。

    ” 八月,太尉彪罷,以鄭弘為太尉。

     帝南巡。

     诏:“所經道上郡縣,無得設儲跱。

    命司空自将徒支拄橋梁。

    有遣使奉迎,探知起居,二千石當坐。

    ” 冬十月,至宛,以朱晖為尚書仆射。

     晖嘗為臨淮太守,有善政,民歌之曰:“強直自遂,南陽朱季,吏畏其威,民懷其惠。

    ”時坐法免家居,故上召而用之。

    後尚書張林上言:“縣官經用不足,宜自煮鹽,修均輸法。

    ”晖曰:“王制,天子不言有無,諸侯不言多寡,食祿之家不得與百姓争利。

    均輸之法與賈販無異,鹽利歸官,則下民窮怨,誠非明主所宜行。

    ”帝怒,切責諸尚書,晖等皆自系獄。

    三日,诏敕出之曰:“國家樂聞駁議,黃發無愆,诏書過耳,何故自系?”晖因稱病笃,不肯複署議。

    尚書令以下惶怖,謂晖曰:“今臨得譴讓,奈何稱病?”晖曰:“行年八十,蒙恩得在機密,當以死報。

    若心知不可,而順旨雷同,負臣子之義。

    ”遂閉口不複言。

    諸尚書共劾奏晖,帝寝其事。

    诏直事郎問晖起居,太醫視疾,太官賜食。

    晖乃起謝。

     十一月,還宮。

     以孔僖為蘭台令史。

     魯國孔僖、涿郡崔骃,同遊太學,相與論武帝:“始崇聖道,号勝文、景。

    及後恣己,忘其前善。

    ”鄰房生上書,告骃、僖诽謗先帝,刺譏當世。

    事下有司。

    僖以書自訟曰: 八月,太尉鄧彪被罷官,任命鄭弘為太尉。

     章帝到南方巡視。

     诏書說:“沿途所經各郡縣,不得事先忙着儲備各種用品。

    命令司空自帶匠徒修架橋梁。

    如有派人接駕、打聽起居行蹤的,要拿二千石問罪。

    ” 冬十月,章帝來到宛城,任命朱晖為尚書仆射。

     朱晖曾經做過臨淮太守,辦過不少好事,百姓歌頌他說:“剛強自專,南陽朱季,吏懼其威,民懷其惠。

    ”當時,朱晖因犯法免職,在家閑居,因此章帝把他召出來任用。

    後來,尚書張林上奏說:“國家經費不足,應當自行煮鹽專賣,并恢複均輸法。

    ”朱晖說:“按先王的制度,天子不輕言财富的有無,諸侯不輕言财富的多寡,享受俸祿的官府之家不得與百姓争利。

    實行均輸之法,會使政府官員與商販沒有區别;而将鹽利收歸官府,廣大鹽民就會因貧窮而産生怨恨,這實在不是聖明的君主所應采取的措施。

    ”章帝很生氣,嚴厲責備尚書台官員,朱晖等人都主動把自己關進監獄。

    三天以後,章帝下诏,命他們出來,并說:“朝廷很願意聽取反對意見,老先生們并沒犯什麼罪,隻是诏書中的斥責有點過分罷了,你們為什麼要自投監獄呢?”朱晖于是自稱病重,不肯在奏議上署名。

    尚書令以下官員十分害怕,對朱晖說:“現在正面臨受訓斥,怎麼可以稱病呢?”朱晖說:“我已是年近八十的人了,蒙受皇恩得以在機要部門供職,應當以死相報。

    如果心中明知某事不可行,卻還要順從附和皇上的旨意,那就違背了做臣子的大義。

    ”說完,便閉嘴不再說話。

    諸尚書共同上奏彈劾朱晖,章帝不再生氣,遂将此事擱置不提。

    後下诏,命直事郎去問候朱晖,對其日常起居表示關心,又派禦醫為朱晖診治疾病,派太官送去食物。

    朱晖這才起身謝恩。

     十一月,章帝返回洛陽皇宮。

     任命孔僖為蘭台令史。

     魯國孔僖、涿郡崔骃,同在太學讀書,一起議論武帝說:“起初崇尚聖道,号稱勝過文、景二帝。

    後來卻放縱自己,丢棄了以往的善政。

    ”鄰屋的太學生聽到後上書指控崔骃、孔僖诽謗先帝,諷刺當朝。

    此事交付有關部門審理。

    孔僖上書自我申辯說: “凡言诽謗者,謂實無此事,而虛加誣之也。

    至如孝武皇帝,政之美惡顯在漢史,是為直說書傳實事,非虛謗也。

    夫帝者為善為惡,天下莫不知,斯皆有以緻之,故不可以誅于人也。

    陛下即位以來,政教未過,德澤有加,臣等獨何譏刺哉?假使所非實是,則固應悛改,倘其不當,亦宜含容,又何罪焉?臣等受戮,死即死耳,顧天下之人必回視易慮,以此事窺陛下心。

    自今以後,苟見不可之事,終莫複言者矣。

    齊桓公親揚其先君之惡以唱管仲,然後群臣得盡其心。

    今陛下乃欲為十世之武帝遠諱實事,豈不與桓公異哉?臣恐卒然蒙枉,不得自叙,使後世論者擅以陛下有所比方,甯可複使子孫追掩之乎?謹詣阙,伏待重誅。

    ”書奏,诏勿問,拜僖蘭台令史。

     賜毛義、鄭均谷各千斛。

     廬江毛義、東平鄭均,皆以行義稱于鄉裡。

    南陽張奉慕義名,往候之。

    坐定,而府檄适至,以義守安陽令。

    義捧檄而入,喜動顔色。

    奉心賤之,辭去。

    後義母死,征辟皆不至。

    奉乃歎曰:“賢者固不可測。

    往日之喜,乃為親屈也。

    ”均兄為縣吏,頗受禮遺。

    均谏不聽,乃脫身為傭。

    歲餘,得錢帛歸,以與兄,曰:“物盡可複得,為吏坐臧,終身損棄。

    ”兄感其言,遂為廉潔。

    均仕為尚書,免歸。

    帝下诏褒寵義、均,賜谷各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