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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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人們都認為他知曉大體。

     秋七月,任命蕭望之為禦史大夫。

     八月,增加小吏的薪水。

     宣帝下诏說:“官吏不廉潔公正,治國的大道就衰微,現在下層官吏都辛勤工作,可薪水微薄,這樣,想叫他們不侵奪百姓是困難的。

    應使百石以下的官吏增加十分之五的薪水。

    ” 任命韓延壽為左馮翊。

     開始,韓延壽擔任颍川太守,承繼在趙廣漢前任太守之後。

    當時民間習俗,多為怨仇,韓延壽便教導民衆禮讓。

    他召集長者共同議定嫁娶喪祭各種禮儀,大略依據古時禮儀,不能超越規定。

    百姓遵照采用了他的教導,凡是販賣陪葬用的假車馬物件的,都丢棄在街道上。

    後來黃霸代替他,遵循其法,因而得到顯著的成效。

    韓延壽所到的地方,必定聘請賢明之士,以禮相待并廣泛聽取建議,采納各種批評意見。

    他還表彰孝悌有品行之人,修建公立學堂。

    到春秋鄉射之時,陳列鐘鼓管弦,隆重實行上下賽場時的禮讓儀式。

    等到都試閱兵,設置斧钺、旌旗,演習騎馬射箭。

    凡修築城池,征收賦稅,都事先布告日期,将按期集會當成一件大事,官吏百姓到時敬畏地前往。

    又設立正、五長,帶領百姓孝順雙親、友愛弟兄,不可收容壞人,街巷村落一有非常之事,官吏會立即知曉,壞人因此不敢進入他的管界。

    剛開始時似乎煩瑣不便,後來官吏沒有追捕的勞累,百姓沒有杖責的憂慮,就都感到安心受益。

    他結交對待下屬官吏,既給他們深厚的恩德,而又有明确嚴格的要求。

    如有欺騙辜負他的,韓延壽就沉痛地責備自己,官吏們聽到後,有的自己痛心悔改,有的甚至痛心自殺。

    擔任東郡太守三年,做到令行禁止,罪案大為減少,因此調入京師任左馮翊之職。

     韓延壽巡縣到達高陵時,百姓中有兄弟為争田而上告,韓延壽深為悲傷,說:“我有幸擔任長官,成為全郡表率,卻不能宣明教化,緻使百姓中發生骨肉争訟之事,使得縣令、縣丞、啬夫、三老、孝悌之人都蒙受恥辱,過錯在我,我該首先改悔。

    ”這天, 移病入卧傳舍,閉閣思過。

    一縣莫知所為,令、丞以下,亦皆自系待罪。

    于是訟者宗族傳相責讓,此兩昆弟深自悔,自髡肉袒謝,願以田相移,終死不敢争。

    郡中翕然,傳相敕厲,恩信周遍二十四縣,莫複以辭訟自言者。

    推其至誠,吏民不忍欺绐。

     癸亥(前58) 四年 春二月,赦。

     亦以鳳皇、甘露降集京師也。

     夏四月,賜颍川太守黃霸爵關内侯。

     霸在郡八年,政事愈治。

    是時鳳凰、神爵數集郡國,颍川尤多,于是賜爵關内侯,黃金百斤,秩中二千石。

    而颍川孝弟、有行義民,三老、力田,皆以差賜爵及帛。

    後數月,征霸為太子太傅。

     冬十月,鳳皇集杜陵。

     河南太守嚴延年棄市。

     延年陰鸷酷烈,冬月傳屬縣囚會論府上,流血數裡,河南号曰“屠伯”。

    延年素輕黃霸,見其以鳳皇被褒賞,心内不服。

    郡界有蝗,府丞義出行蝗。

    延年曰:“此蝗豈鳳皇食邪!”義恐見中傷,乃上書言延年罪,因自殺以明不欺。

    事下按驗,得其怨望诽謗數事,坐不道,棄市。

     初,延年母從東海來,适見報囚,大驚,便止都亭,不肯入府。

    因數責延年:“幸得備郡守,專治千裡,不聞仁愛教化,有以全安愚民,顧乘刑罰,多刑殺人,欲以立威,豈為民 他就稱病卧床于驿站房舍,閉門思過。

    全縣不知如何是好,縣令、縣丞以下,也都把自己關起來等候處置。

    于是告狀的宗族内相互責備,這兩兄弟也十分悔恨,自行剃除頭發,光着身子,前往認罪,情願将田地讓給對方,到死絕不相争。

    全郡頓時一片和氣,互相傳布誡勉,韓延壽的威信遍及二十四縣,再沒有自己公開挑起争訟的。

    因為韓延壽的至誠推及官吏百姓,官吏百姓就不忍欺騙他。

     癸亥(前58) 漢宣帝神爵四年 春二月,大赦天下。

     因為鳳凰和甘露降集到長安,所以實行大赦。

     夏四月,賜給颍川太守黃霸關内侯的爵位。

     黃霸在颍川郡八年,政事更加得到治理。

    這時,鳳凰、神雀多次飛聚各郡國,而以颍川最多,于是賜給黃霸關内侯的爵位,黃金一百斤,中兩千石俸祿。

    颍川郡内孝悌之人和有行義民,以及三老、力田等鄉官,都分别賜予不同爵位和财帛。

    幾個月以後,便征調黃霸擔任太子太傅。

     冬十月,鳳凰飛聚杜陵。

     河南太守嚴延年被斬首示衆。

     嚴延年陰狠毒辣,到了冬季就傳令将所轄各縣的囚犯集中到府衙進行審理,血流好幾裡,河南送他綽号為“屠伯”。

    嚴延年平常就輕視黃霸,見到他因鳳凰飛聚而受到聖上嘉獎,心裡不服。

    郡界内出現蝗蟲,一位名叫義的府丞出外巡察蝗情。

    嚴延年說:“這蝗蟲豈是鳳凰的食物啊!”義唯恐受到嚴延年的陷害,便上書叙說嚴延年的罪過,并以自殺來表白個人對朝廷的忠實。

    宣帝将這事下交核實,查出嚴延年怨恨诽謗朝廷的幾件事,便以大逆不道之罪,将他斬首示衆。

     起初,嚴延年的母親從東海郡來,正遇上報決囚犯,大驚,便停在驿站,不肯入府。

    對此一再斥責嚴延年說:“你有幸擔任太守,獨立治理千裡之地,可是聽不到你以仁愛教化來安定保全百姓,反而借用刑罰大量殺人,用來樹立自己威信,這哪是做百姓 父母意哉!天道神明,人不可獨殺。

    我不意當老見壯子被刑戮也!行矣,去汝東歸,掃除墓地耳!”遂去歸。

    後歲餘果敗。

    東海莫不賢智其母。

     甲子(前57) 五鳳元年 秋,匈奴亂,五單于争立。

     匈奴握衍朐鞮單于暴虐,好殺伐,國中不附。

    烏禅幕及左地貴人,共立稽侯?為呼韓邪單于,發兵西擊握衍朐鞮,握衍朐鞮敗走自殺,其民衆盡降呼韓邪。

    握衍朐鞮弟右賢王立日逐王薄胥堂為屠耆單于,發兵襲呼韓邪,呼韓邪敗走。

    于是呼揭王自立為呼揭單于,右奧鞬王自立為車犁單于,烏藉都尉亦自立為烏藉單于,凡五單于。

    屠耆擊車犁、烏藉,皆敗走之。

    烏藉、呼揭皆去單于号,共并力尊輔車犁。

    屠耆西擊車犁,又敗走之。

     漢議者多曰:“匈奴為害日久,可因其壞亂,舉兵滅之。

    ”蕭望之曰:“《春秋》:晉士匄帥師侵齊,聞齊侯卒,引師而還。

    君子大其不伐喪,以為恩足以服孝子,誼足以動諸侯。

    前單于慕化鄉善,請求和親,未終奉約,不幸為賊臣所殺,今而伐之,是乘亂而幸災也。

    不以義動,恐勞而無功,宜遣使吊問,輔其微弱,救其災患,四夷聞之,鹹貴中國之仁義。

    如遂蒙恩複其位,必稱臣服從,此德之盛也。

    ”上從其議。

     冬十二月朔,日食。

     殺左馮翊韓延壽。

     韓延壽代蕭望之為左馮翊。

    望之聞延壽在東郡時, 的父母官!要知道,天道有神明主宰,殺人者也要為人所殺。

    我想不到在我臨到老年時,卻看到自己的兒子将遭到刑戮!我走了,我要離開你回歸東海,為你清掃墓地去!”遂即回去了。

    過了一年多,嚴延年果然被斬。

    東海官民沒有不贊歎他母親賢明智慧的。

     甲子(前57) 漢宣帝五鳳元年 秋季,匈奴内亂,五個單于争立。

     匈奴握衍朐鞮單于暴虐無道,喜愛殺人,國中之人與其離心。

    烏禅幕和左地貴族,便擁立稽侯?為呼韓邪單于,發兵向西進攻握衍朐鞮,握衍朐鞮敗走自殺,他的下屬民衆全都歸降了呼韓邪。

    握衍朐鞮的弟弟右賢王便擁立日逐王薄胥堂為屠耆單于,發兵攻打呼韓邪,呼韓邪被打敗逃走。

    于是呼揭王便自立為呼揭單于,右奧鞬王自立為車犁單于,烏藉都尉也自立為烏藉單于,一共五個單于。

    後來屠耆攻擊車犁、烏藉,都被打敗逃走。

    烏藉、呼揭都去掉了單于稱号,共同輔助車犁單于。

    屠耆又向西攻擊車犁,将其打敗,車犁逃走。

     漢朝廷讨論中大多說:“匈奴為害日久,可以借它内亂,發兵滅掉。

    ”蕭望之說:“《春秋》上記載:晉國士匄帶兵攻打齊國,聽到齊侯去世,便領兵返回。

    君子以不乘敵君侯病故進攻為貴,因為這種恩惠足以使孝子心服,這種情誼足以感動其他諸侯。

    以前的單于仰慕漢人的教化向善,請求和親,還沒最後締結和約,就不幸被賊臣殺害,現在對他進攻,等于借其内亂而幸災樂禍。

    不因為大義而興師動衆,恐怕是勞而無功,應該派使臣前去吊喪慰問,幫助他們于微弱之中,解救他們的災患,其他四處蠻夷聽到,都會尊重中國的仁義行為。

    如果使他們因我們的恩惠恢複單于之位,那必定向我們稱臣服從,這才是聖德的興旺!”宣帝依從了這個建議。

     冬十二月初一,出現日食。

     斬殺左馮翊韓延壽。

     韓延壽代蕭望之任左馮翊。

    蕭望之聽說韓延壽在東郡時, 放散官錢千餘萬,使禦史案之。

    延壽即部吏案校望之在馮翊時廪犧官錢放散百餘萬。

    望之自奏:“職在總領天下,聞事不敢不問,而為延壽所拘持。

    ”上由是不直延壽,各令窮竟所考。

    望之卒無事實。

    而望之遣禦史案東郡者,得其試騎士日車服侍衛奢僭逾制等數事,延壽竟坐狡猾不道,棄市。

    史民數千人送至渭城,扶持車毂,争奏酒炙。

    延壽使掾史分謝送者,百姓莫不流涕。

     乙醜(前56) 二年 秋八月,左遷蕭望之為太子太傅。

     丞相丙吉年老,上重之。

    望之嘗奏言:“三公非其人,則三光為之不明,今日月少光,咎在臣等。

    ”上以其意輕吉。

    會司直奏望之遇丞相禮節倨慢,又使吏私買賣,有所附益,請逮捕系治。

    诏左遷為太子太傅。

     匈奴呼韓邪單于擊殺屠耆單于。

    呼屠吾斯自立為郅支單于。

     呼韓邪襲屠耆屯兵,屠耆自将擊之,兵敗自殺。

    車犁亦東降呼韓邪。

    呼韓邪複都單于庭,然衆裁數萬,其兄左賢王呼屠吾斯亦自立為郅支骨都侯單于。

     免光祿勳平通侯楊恽為庶人。

     恽,廉潔無私,為中郎将。

    故事,令郎出錢,乃得出沐,名曰山郎。

    恽罷之,休沐皆以法令從事。

    有過辄奏免,薦其有行能者,郎官化之,莫不自厲。

    由是擢為諸吏光祿勳。

    恽輕财好義,殿中稱其公平,然伐其行能,又性刻害,好發人陰伏,由是多怨。

    與太仆戴長樂相失,長樂上書告恽 曾發放官錢一千餘萬,便派禦史查驗。

    韓延壽聽到後,也派人調查蕭望之任馮翊之職時,發放廪犧官錢一百餘萬的事。

    蕭望之上奏說:“我的職責是總管天下事務,聽到檢舉,不敢不問,卻受到韓延壽的束縛。

    ”宣帝因此不以韓延壽為正确,下令分頭追究到底。

    蕭望之的事沒有查出實據。

    而蕭望之派禦史到東郡,卻查出韓延壽考試騎士時車服侍衛奢僭逾制等幾件事,韓延壽終因犯狡猾不道之罪被處斬示衆。

    行刑前,官吏百姓們有幾千人送他去渭城,人們扶着車輪,争着送上酒肉。

    韓延壽叫原屬官吏分别向送他的人道謝,百姓無不痛哭。

     乙醜(前56) 漢宣帝五鳳二年 秋八月,下诏将蕭望之降為太子太傅。

     丞相丙吉年壽已高,宣帝十分器重他。

    蕭望之曾上奏說:“朝内三公若不稱職,那日、月、星三光都不明亮,現在日月都不光亮,罪過在我們這些人。

    ”宣帝認為這意思是對丙吉的輕視。

    趕上司直奏說蕭望之遇到丞相時傲慢無禮,又派官吏私為其家買賣,對其家有所補貼,請求将他逮捕治罪。

    宣帝下诏将蕭望之降為太子太傅。

     匈奴呼韓邪單于進攻并殺掉屠耆單于。

    呼屠吾斯自立為郅支單于。

     呼韓邪襲擊屠耆的駐軍,屠耆親自率兵進攻呼韓邪,兵敗自殺。

    車犁也向東歸順呼韓邪。

    呼韓邪重又建都單于庭,但部衆隻有幾萬,他兄長左賢王呼屠吾斯也自立為郅支骨都侯單于。

     免去光祿勳平通侯楊恽的官職,貶為平民。

     楊恽廉潔無私,為中郎将。

    按慣例,令郎出錢才能休假,稱作山郎。

    楊恽廢除了這種做法,休假都按法令辦事。

    有了過錯的就上奏免其官職,推薦有品行才能的,郎官受到教化,沒有不自強自厲的。

    因此楊恽被提升為諸吏光祿勳。

    楊恽輕财好義,殿中說他公正,但喜歡顯示自己有才,生性又刻薄,好揭發人的隐私,從而結怨甚多。

    他和太仆戴長樂不和,戴長樂上書控告楊 以主上為戲,語尤悖逆。

    事下廷尉。

    廷尉定國奏恽怨望為妖惡言,大逆不道。

    诏免為庶人。

     丙寅(前55) 三年 春正月,丞相博陽侯丙吉卒。

     吉病,上臨問,以誰可以自代者,吉薦杜延年、于定國、陳萬年。

    薨,谥曰定。

    後三人居位,皆稱職。

    上稱吉為知人。

     二月,以黃霸為丞相。

     霸材長于治民,及為丞相,功名損于治郡。

    時京兆尹舍鹖雀飛集丞相府,霸以為神雀,議欲以聞。

    張敞奏曰:“竊見丞相請與中二千石、博士雜問郡、國上計長史、守丞,為民興利除害,成大化,條其對。

    有耕者讓畔,男女異路,道不拾遺,及孝子貞婦者為一輩,先上殿;不為條教者,在後叩頭謝。

    丞相雖口不言,而心欲其為之也。

    長史、守丞對時,臣敞舍有鹖雀飛止丞相府,吏多知鹖雀者,問之,皆陽不知。

    丞相圖議上奏曰:&lsquo臣問上計長史、守丞以興化條,皇天報下神雀。

    &rsquo後知從臣敞舍來,乃止。

    臣敞非敢毀丞相也,誡恐群臣莫白,而長史、守丞畏丞相指歸,舍法令各為私教,務相增加,澆淳散樸,并行僞貌,有名亡實,傾搖懈怠,甚者為妖。

    假令京師先行讓畔、異路、道不拾遺,其實亡益廉貪貞淫之行,而以僞先天下,固未可也。

    即諸侯先行之,僞聲轶于京師,非細事也。

    漢家承敝通變,造起 恽,說他拿皇帝開玩笑,說話特别犯上。

    這事下交廷尉。

    廷尉于定國上奏楊恽心懷不滿,口出惡言,大逆不道。

    宣帝便下诏将楊恽貶為平民。

     丙寅(前55) 漢宣帝五鳳三年 春正月,丞相博陽侯丙吉去世。

     丙吉病中,宣帝親臨問視,問有誰可以代替他,丙吉就推薦杜延年、于定國、陳萬年。

    死後,谥号為定。

    後來上述三人擔任職務,都很稱職。

    所以宣帝誇獎丙吉是個能夠識别人的人。

     二月,任命黃霸擔任丞相。

     黃霸的長處在于治理百姓,等到當了丞相以後,他的功名就不如治理地方之時。

    當時京兆尹張敞家的鹖雀飛聚到丞相府,黃霸以為是神雀,便與人商量,打算上奏。

    張敞上奏說:“我看丞相要求與中二千石大臣及博士向來京的各郡、國的上計長史、守丞詢問為民興利除害、推行教化的情況,讓他們逐條回答。

    有回答耕者謙讓田界、男女不走一路、道不拾遺,以及有孝子、貞節婦女的,定為一類,可首先上殿;那些沒有這些法規教令的,排在後面,叩頭請罪。

    丞相雖然不說話,可心裡也是願意後者向前者一樣。

    在長史、守丞和丞相對答時,正好我家中的鹖雀飛到丞相府,這些官吏們大多知道這種鳥,但丞相問時,卻都假裝不知道。

    丞相圖謀上奏說:&lsquo我讓上計長史、守丞報告各地大興教化的情況,上天派神雀降臨以應報。

    &rsquo後來得知它們是從我家飛來的,才中止。

    我張敞不是敢诋毀丞相,而是怕群臣不說清楚這事,而各郡的長史、守丞都畏懼丞相指責,回去後丢棄法令,各自推行自己的教令,競相增益,這樣一來,原本淳樸的民風就會遭到破壞,形成言行不一,名實不符,動搖懈怠,甚至有的成為奸邪。

    如果長安率先倡導互讓田界、男女異路、道不拾遺,實際上無助于倡導廉潔、貞節與禁除貪污、淫亂,反而會虛僞先行于天下,這當然是不可以的。

    即使各諸侯國先實行,以虛僞的名聲傳播到長安,這也不是小事。

    漢朝在承接秦朝的弊政之上,加以變通,制造 律令,所以勸善禁奸,條貫詳備,不可複加。

    宜令貴臣明饬長史、守丞,歸告二千石,舉三老、孝弟、力田、孝廉、廉吏,務得其人,郡事皆以法令檢式,毋得擅為條教,敢挾詐僞以奸名譽者,必先受戮,以正明好惡。

    ”天子嘉納,召上計吏,使侍中臨饬,如敞指意。

    霸甚慚。

     時史高以外屬貴重,霸薦高可太尉。

    天子使尚書召問霸:“太尉官罷久矣,夫宣明教化,通達幽隐,使獄無冤刑,邑無盜賊,君之職也。

    将相之官,朕之任焉。

    高帷幄近臣,朕所自親,君何越職而舉之!”霸免冠謝罪,數日乃決。

    自是後不敢複有所請。

    然自漢興,言治民吏,以霸為首。

     三月,減天下口錢。

     置西河、北地屬國,以處匈奴降者。

     丁卯(前54) 四年 春,匈奴呼韓邪單于稱臣,遣弟入侍。

    減戍卒什二。

    籴三輔近郡谷供京師。

    初置常平倉。

     自元康以來,比年豐稔,谷石五錢。

    大司農中丞耿壽昌奏言:“歲豐谷賤,農人少利。

    故事:歲漕關東谷四百萬斛,用卒六萬人。

    宜籴三輔、弘農、河東、上黨、太原郡谷供京師,可省漕卒過半。

    ”又白:“令邊郡皆築倉,以谷賤增其賈而籴以利農,谷貴時減賈而粜,名曰常平倉。

    ”民便之。

    诏賜壽昌爵關内侯。

     夏四月朔,日食。

     殺故平通侯楊恽。

     恽既失爵位,家居治産業,以财自娛。

    其友人孫會宗 新的法律條令,就是為了勸善懲惡,條理詳細完備到無以複加。

    應該叫權貴重臣明确指示長史、守丞,回後轉告二千石官員,在舉薦三老、孝悌、力田、孝廉及廉吏時,務必人選适當,郡國地方事情都應按法令實行,不得随便改動,凡是有敢于弄虛作假竊取名聲的,必須先受到殺戮,以正确顯示什麼是好什麼是惡。

    ”宣帝對此贊賞并予以采納,召集上計吏,派侍中按張敞的建議加以訓示。

    黃霸深感羞愧。

     當時史高因外戚身份顯赫尊貴,黃霸舉薦史高可以擔任太尉。

    宣帝便派尚書召見黃霸問:“太尉這個官職撤除很久了,你的職責是宣明教化,使下面隐情上通,沒有冤案,城鄉沒有盜賊。

    至于将相之官,都由我任命。

    史高他是近臣,我自對他知曉,你為什麼越權來薦舉他呢!”黃霸摘下帽子請罪,過了幾天,才得免罪。

    從此以後,黃霸再不敢有所請示。

    但從漢代興起,談到治理百姓,應說黃霸是第一名。

     三月,減少天下人頭稅額。

     設立西河、北地屬國,用來安置降服的匈奴人。

     丁卯(前54) 漢宣帝五鳳四年 春季,匈奴呼韓邪單于向漢朝稱臣,派其弟到長安做人質。

    漢朝因此減少了十分之二的衛戍士卒。

     從三輔等近京各郡購運糧食供應長安。

    開始設立常平倉。

     自從元康以來,連年豐收,谷一石價五錢。

    大司農中丞耿壽昌上奏說:“豐年谷賤,農民少利。

    按過去慣例:每年從關東運谷四百萬斛,要用兵卒六萬人。

    應該從三輔、弘農、河東、上黨、太原等郡購買糧食供應長安,可以節省漕運兵卒一半以上。

    ”又說:“應下令沿邊各郡都建築糧倉,在糧價低時加價買進以有利于農民,糧價高時降價賣出,名為常平倉。

    ”百姓因而受益。

    宣帝便下诏賜給耿壽昌關内侯爵位。

     夏四月初一,出現日食。

     殺原平通侯楊恽。

     楊恽失掉爵位後,居家治産業,以财自娛。

    他的友人孫會宗 與恽書,為言“大臣廢退,當阖門惶懼,為可憐之意;不當治産業,通賓客,有稱譽”。

    恽,宰相子,有材能,少顯朝廷,一朝以暗昧語言見廢,内懷不服,報書曰:“竊自思念,過已大矣,行已虧矣,常為農夫以沒世矣。

    田家作苦,歲時伏臘,烹羊炰羔,鬥酒自勞,酒後耳熱,仰天拊缶而呼烏烏。

    其詩曰:&lsquo田彼南山,蕪穢不治;種一頃豆,落而為箕。

    人生行樂耳,須富貴何時!&rsquo是日也,拂衣而喜,奮袖低卬,頓足起舞,誠淫荒無度,不知其不可也。

    ”又,恽兄子譚謂恽曰:“侯罪薄,又有功,且複用。

    ”恽曰:“有功何益!縣官不足為盡力。

    ”譚曰:“縣官實然。

    蓋司隸、韓馮翊皆盡力吏也,俱坐事誅。

    ”或上書告:“恽驕奢不悔過,日食之咎,此人所緻。

    ”章下廷尉,當恽大逆無道,要斬。

    妻子徙酒泉,諸在位與恽厚善者皆免官。

     匈奴郅支單于攻呼韓邪單于,走之,遂都單于庭。

     戊辰(前53) 甘露元年 春,免京兆尹張敞官,複以為冀州刺史。

     楊恽之誅,公卿奏敞,恽之黨友,不宜處位。

    上惜敞材,獨寝其奏,不下。

    敞使掾絮舜案事,舜私歸其家曰:“五日京兆耳,安能複案事!”敞聞,即收舜系獄驗治,竟緻其死事。

    會立春,行冤獄使者出,舜家載屍自言,使者奏敞賊殺不辜。

    上欲令敞得自便,即先下前奏,免為庶人。

    敞詣阙上印绶,便從阙下亡命。

    數月,京師吏民解弛,枹鼓數起, 給他寫了一封信,說“大臣貶廢,應該閉門在家,惶恐不安,表現出可憐的樣子;而不該營治家産,與賓客交往,叫人們贊揚”。

    楊恽本是宰相楊敞之子,有才能,年輕時在朝廷中就有名聲,一時因為暗昧語言而被廢,内心不服,便回信說:“我私下思量,過錯已經夠大了,品行已經有缺損了,應該就做個農夫了此一生。

    所以,我才緻力農事,每年三伏、臘月,烹羊烤羔,以酒自我犒勞,酒後耳熱,便仰面對天,敲打瓦盆,高聲吟詠。

    詩中說:&lsquo南山種田,荒蕪不加治理;種一頃豆,落地剩下豆杆。

    人生及時行樂,富貴須待何時!&rsquo逢到這種日子,拂衣而喜,甩袖俯仰,頓足起舞,就真算是荒淫無度,不知道有什麼不可。

    ”再有,楊恽哥哥的兒子楊譚對楊恽說:“侯爺的罪過輕,又有過功勞,還會被重新起用的。

    ”楊恽說:“有功有什麼用!天子不足以為盡力。

    ”楊譚說:“天子确實這樣。

    司隸校尉蓋寬饒、左馮翊韓延壽都是盡心竭力的官吏,可都因事被處死。

    ”有人上書奏告:“楊恽驕奢淫逸,拒不悔過,出現日食,原因就在這個人。

    ”宣帝将奏章下交廷尉,判楊恽大逆不道之罪,将他腰斬。

    楊恽的妻子兒女被放逐到酒泉,凡在職而同楊恽交往甚厚的都被免職。

     匈奴郅支單于進攻呼韓邪單于,呼韓邪敗走,郅支單于遂即建都單于庭。

     戊辰(前53) 漢宣帝甘露元年 春季,免除京兆尹張敞的官職,重新任命為冀州刺史。

     楊恽被斬後,公卿們上奏張敞,說他是楊恽的朋黨,不應再任官。

    宣帝愛惜張敞的才能,特地壓下奏章不下發。

    張敞差使下屬絮舜辦案,絮舜私自回家說:“隻能做五天京兆尹了,哪裡能再辦案!”張敞聽後,即把絮舜逮捕追查,最後将他處死。

    正當立春,調查冤獄的使者出巡,絮舜家屬擡着他的屍首向使者告狀,使者上奏張敞殘殺無辜。

    宣帝打算讓他自由行動,當即先将以前的奏章下發,免為平民。

    張敞去宮廷呈上印绶,便從宮門前逃走。

    幾月後,長安官吏百姓懈怠松弛,報警鼓聲接連響起, 而冀州部中有大賊。

    天子使使者即家召敞,妻子皆泣,敞獨笑曰:“吾身亡命為民,郡吏當就捕。

    今使者來,此天子欲用我也。

    ”裝随使者詣公車。

    上引見,拜冀州刺史。

    到部,盜賊屏迹。

     以韋玄成為淮陽中尉。

     皇太子柔仁好儒,見上所用多文法吏,以刑繩下,嘗侍燕從容言:“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

    ”帝作色曰:“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教,用周政乎!且俗儒不達時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實,不知所守,何足委任!”乃歎曰:“亂我家者,太子也!” 上次子淮陽憲王欽好法律,聰達有材,王母張倢伃尤幸。

    上由是疏太子而愛憲王,數嗟歎憲王曰:“真我子也!”常欲立之。

    然因太子起于微細,上少依許氏,及即位而許後以弑死,故弗忍也。

    久之,上拜韋玄成為淮陽中尉,以玄成嘗讓爵于兄,欲以感谕憲王,由是太子遂安。

     匈奴兩單于皆遣子入侍。

     匈奴左伊秩訾王為呼韓邪計,勸令稱臣,入朝事漢求助。

    諸大臣皆曰:“不可。

    匈奴之俗,本上氣力而下服役,以馬上戰鬥為國,故有威名于百蠻。

    且戰死,壯士所有。

    今兄弟争國,不在兄則在弟,奈何亂先古之制,臣事于漢,卑辱先單于,為諸國所笑!”左伊秩訾曰:“不然。

    強弱有時,今漢方盛,匈奴日削,雖屈強于此,未嘗一日安也。

     而冀州内也出現大賊。

    宣帝便派使者到張敞家征召張敞,他妻子兒女一聽使者到來,全都哭泣起來,唯獨張敞笑着說:“我已是個逃命的百姓,應由郡中官吏逮捕。

    現派使者來,這是皇上要起用我。

    ”遂即整裝跟使者去公車府。

    宣帝召見了他,任命為冀州刺史。

    到任,盜賊就不敢再活動了。

     任命韋玄成為淮陽中尉。

     皇太子溫和仁厚,喜好儒家經術,看見宣帝任用之人大多是文法吏,靠刑法來控制下屬,在陪侍宣帝吃飯時,便從容建議說:“陛下過于依靠刑法,應該任用儒生。

    ”宣帝變了臉色說:“漢家有自己的制度,本來就是将王道與霸道結合,怎麼能單純采用德教,像周代那樣搞政治呢!況且俗儒不通達時務,喜歡贊揚古代,抨擊今天,叫人們辨不清名與實,不知道應該堅持什麼,這怎麼能加以委任!”于是歎息說:“變亂我漢家根業的将是太子!” 宣帝的次子淮陽憲王劉欽喜好法律,聰慧通達而有才能,他母親張倢伃尤其受到寵幸。

    宣帝因此對太子疏遠而喜愛陽憲王,多次贊譽憲王劉欽說:“真正是我的兒子!”經常想立劉欽為太子。

    但由于太子生于自身輕微之時,宣帝年輕時依靠于許氏,等自己做了皇帝,許後又被害死,所以不忍心這樣做。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宣帝任命韋玄成為淮陽中尉,因為韋玄成曾把自己的爵位讓給兄長,宣帝打算用這種辦法感動曉谕憲王,這樣太子的位置才穩定下來。

     匈奴的兩個單于都派子進京充當人質。

     匈奴左伊秩訾王給呼韓邪獻計,勸他對漢朝稱臣,入朝事漢求助。

    各大臣都說:“不能這樣做。

    匈奴的風俗,本來是崇尚氣力而以臣服他人為恥辱,為國家而馬上戰鬥,故而在百蠻中有威名。

    況且戰鬥而死本為壯士的本色。

    現在我們自己兄弟争奪國家,不落在兄長身上,就落在弟弟身上,怎麼能改變我們匈奴的先祖制度,向漢朝稱臣,讓以往單于受到侮辱,讓别的國家恥笑!”左伊秩訾說:“不對。

    強弱之勢經常變化,現在漢朝正處盛世,匈奴日益削弱,雖然倔強忍到這地步,卻不曾有一天安甯。

     今事漢則安存,不事則危亡,計何以過此!”呼韓邪從其計,引衆南近塞,遣子入侍。

    郅支亦遣子入侍。

     夏四月,黃龍見。

     太上皇太宗廟火,帝素服五日。

    烏孫國亂,遣使分立兩昆彌。

     烏孫狂王暴惡失衆,肥王翁歸靡胡婦子烏就屠襲殺狂王自立。

    漢欲讨之,烏就屠恐,願得小号以自處。

    帝遣谒者立元貴靡為大昆彌,烏就屠為小昆彌,皆賜印绶。

    大昆彌戶六萬餘,小昆彌戶四萬餘,然衆心皆附小昆彌。

     己巳(前52) 二年 春正月,赦。

    減民筭三十。

     珠崖郡反。

    夏四月,遣兵擊之。

     營平侯趙充國卒。

     先是,充國以老乞骸骨,賜安車、驷馬、黃金,罷就第。

    朝廷每有四夷大議,常與參兵謀,問籌策焉。

    薨,谥曰壯。

     匈奴款塞請朝。

     匈奴呼韓邪單于款五原塞,願奉國珍,朝三年正月。

    诏有司議其儀。

    丞相、禦史曰:“聖王之制,先京師而後諸夏,先諸夏而後夷狄。

    單于朝賀,宜如諸侯王,位次在下。

    ”蕭望之以為:“單于非正朔所加,故稱敵國,宜待以不臣之禮,位在諸侯王上。

    外夷稽首稱藩,中國讓而不臣,此則羁縻之誼,謙亨之福也。

    《書》曰:&lsquo戎狄荒服。

    &rsquo言其來服荒忽亡常。

    如使匈奴後嗣卒有鳥竄鼠伏,阙于朝享,不為畔臣, 現在,稱臣于漢朝就安全存在,不稱臣于漢朝就會陷入危亡,還有什麼計策比這個更好呢!”呼韓邪依從了這個計策,率領民衆向南靠近邊塞,派他兒子到長安做人質。

    郅支單于也派了他的兒子到長安做人質。

     夏四月,出現黃龍。

     太上皇太宗廟着火,宣帝為此素服五天。

     烏孫國發生内亂,宣帝派使臣分别立了兩個昆彌。

     烏孫狂王兇暴喪失人心,肥王翁歸靡與匈奴妻子所生的兒子烏就屠襲擊狂王,将其殺死,自立為王。

    漢朝打算去讨伐他,烏就屠害怕,表示願意得到一個小的封号使自己安身。

    宣帝派遣谒者立元貴靡為大昆彌,烏就屠為小昆彌,分别賜給了印信绶帶。

    大昆彌管轄六萬餘戶,小昆彌管轄四萬餘戶,但民衆從内心裡都歸向小昆彌。

     己巳(前52) 漢宣帝甘露二年 春正月,大赦天下。

    削減人頭稅三十錢。

     珠崖郡叛亂。

    夏四月,派兵去鎮壓。

     營平侯趙充國去世。

     先時,趙充國以年老請求歸家休養,宣帝賜給他安車、驷馬、黃金,免職歸家。

    朝廷每當有關于外夷的大事商讨,趙充國還常常參與謀劃,接受問詢。

    死後谥号為壯。

     匈奴單于抵達邊塞,請求朝賀。

     匈奴呼韓邪單于抵達五原邊塞,表示願意獻上國寶,在甘露三年正月朝見漢宣帝。

    宣帝下诏讓有關部門商議朝見時的儀式。

    丞相、禦史們說:“按聖王的制度,應該是京師在先而諸夏之國在後,諸夏之國在先而夷狄在後。

    匈奴單于前來朝賀,應該和諸侯王國等待遇相同,位次要在諸侯王之下。

    ”蕭望之認為:“單于不使用我朝的曆法,所以稱為敵國,應該待以不臣之禮,位次放在諸侯王之上。

    外夷向我們叩首稱臣,我們謙讓,不以臣屬之禮相待,這是為了聯絡友誼,宣明謙遜之德。

    《尚書》說:&lsquo戎狄處于邊遠之地。

    &rsquo說明外夷的歸附反複無常。

    如果匈奴的後代突然像鳥竄鼠伏那樣不再來朝拜,也不認為他們是我國之叛臣, 萬事之長策也。

    ”天子采之,诏曰:“匈奴單于稱北蕃,朝正朔,朕之不德,不能弘覆,其以客禮待之,令單于位在諸侯王上,贊谒稱臣而不名。

    ” 庚午(前51) 三年 春正月,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還,居幕南塞下。

     上幸甘泉,郊泰畤。

    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賜以冠帶、衣裳,金玺、盭绶,玉具劍、佩刀,弓、矢、、戟,安車、鞍馬,金、錢、衣被,錦繡、绮縠、帛、絮。

    禮畢,使使者道單于先行宿長平。

    上還登長平阪,诏單于毋谒,其群臣皆得列觀,及諸蠻夷君長數萬,鹹迎于渭橋下,夾道陳。

    上登渭橋,鹹稱萬歲。

    單于就邸長安,置酒建章宮,飨賜之。

    二月,遣歸國,發邊郡士馬,送出塞。

    又轉邊谷米糒,前後三萬四千斛給之。

    單于請居光祿塞下,有急,保受降城。

    自是,烏孫以西至安息諸國近匈奴者,鹹尊漢矣。

     畫功臣于麒麟閣。

     上以戎狄賓服,思股肱之美,乃圖畫其人于麒麟閣,署其官爵姓名。

    惟霍光不名,曰:“大司馬、大将軍博陸侯,姓霍氏。

    ”其次張安世、韓增、趙充國、魏相、丙吉、杜延年、劉德梁、丘賀、蕭望之、蘇武,凡十一人,皆有功德,知名當世。

     鳳皇集新蔡。

     丞相霸卒,以于定國為丞相。

     诏諸儒講“五經”異同于石渠閣。

     诏諸儒論“五經”異同,蕭望之等平奏,上親稱制臨決。

    立梁丘《易》、夏侯《尚書》、榖梁《春秋》博士。

     這才是長遠的國策。

    ”宣帝采納他的建議,下诏說:“匈奴單于自稱為漢之北藩,于正月初一來朝見,我的恩德不足,不能廣施天下,可以國賓之禮接待,叫單于的位次排在諸侯王之上,拜見時隻稱臣不提姓名。

    ” 庚午(前51) 漢宣帝甘露三年 春正月,匈奴呼韓邪單于前來朝賀,回去後,部落屯居大漠之南的塞下。

     宣帝前往甘泉,在泰畤舉辦郊祀。

    匈奴呼韓邪單于前來朝賀,漢宣帝賜給他冠帶、衣服,金玺、綠绶帶,玉飾寶劍、佩刀,弓、箭、、戟,安車、鞍馬,金、錢、衣被,錦繡、绮縠、帛、絮。

    典禮結束,叫使者引導單于先到長平阪住宿。

    宣帝歸還,登上了長平阪,下诏叫單于不必參拜,他的随臣都可列隊觀瞻,各蠻夷之君長等幾萬人,夾道迎接在渭橋之下。

    宣帝登上渭橋,大家高呼萬歲。

    單于住在長安,宣帝在建章宮設酒宴款待。

    二月,遣送回國,征派邊塞兵馬将單于送出塞外。

    又運輸邊疆糧食前後有三萬四千斛,供給匈奴。

    單于請求留居在光祿塞下,有緊急情況,入受降城自保。

    從此以後,烏孫以西到安息各國接近匈奴的國家,全都尊從漢朝了。

     在麒麟閣上,繪畫功臣圖像。

     宣帝因為外族臣服,感念大臣的功勞,于是命人在麒麟閣上畫像,注明官職爵位姓名。

    隻有霍光不寫名字,隻寫:“大司馬、大将軍博陸侯,姓霍氏。

    ”其次是張安世、韓增、趙充國、魏相、丙吉、杜延年、劉德梁、丘賀、蕭望之、蘇武,一共十一人,都因功德而聞名于世。

     鳳凰飛集新蔡。

     丞相黃霸去世,任命于定國為丞相。

    下诏命儒家學者在石渠閣講解“五經”的同與不同。

     宣帝下诏諸儒生講論“五經”的同與不同,蕭望之等人辨析明白而上奏,由宣帝親自權衡加以裁決。

    決定設置梁丘賀《易經》、夏侯勝和夏侯建《尚書》、榖梁赤《春秋》博士。

     皇孫骜生。

     皇太子所幸司馬良娣病死,太子忽忽不樂。

    帝令皇後擇後宮家人子,得元城王政君,送太子宮。

    政君,故繡衣禦史賀之孫女也。

    是歲,生成帝于甲館畫堂,為世適皇孫。

    帝愛之,自名曰骜,字太孫,常置左右。

     烏孫公主來歸。

     公主上書,言年老土思,願歸葬漢地。

    天子闵而迎之,待之如公主之制。

    後二歲卒。

     辛未(前50) 四年 冬,匈奴兩單于俱遣使朝獻。

     漢待呼韓邪使有加。

     壬申(前49) 黃龍元年 春,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

    郅支徙居堅昆。

     郅支聞漢助呼韓邪,自度力不能定匈奴,欲與烏孫并力。

    烏孫殺其使,遣騎迎之。

    郅支覺其謀,擊破烏孫,因北擊烏揭、丁令、堅昆而并之。

    留都堅昆,去單于庭七千裡。

     三月,有星孛于王良、閣道,入紫微宮。

     帝寝疾,以史高為大司馬、車騎将軍,蕭望之為前将軍、光祿勳,周堪為光祿大夫,受遺诏輔政,領尚書事。

    冬十二月,帝崩。

    太子奭即位,尊皇太後曰太皇太後,皇後曰皇太後。

     癸酉(前48) 孝元皇帝初元元年 春正月,葬杜陵。

     赦。

     三月,立倢伃王氏為皇後。

     皇孫劉骜出生。

     皇太子所寵愛的司馬良娣病故,太子悶悶不樂。

    宣帝便叫皇後選擇後宮宮女,挑選到元城的王政君,送到太子宮室。

    王政君,是故繡衣禦史王賀的孫女。

    這年就在甲館畫堂生下成帝,是又一個正統繼世的皇孫。

    宣帝十分喜愛,親自取名叫骜,字太孫,時常将他帶到身旁。

     烏孫公主回歸長安。

     公主上書說年老思念故土,希望能回葬到漢朝土地。

    宣帝憐憫而派人迎回,用真公主禮儀待她。

    兩年後去世。

     辛未(前50) 漢宣帝甘露四年 冬季,匈奴的兩位單于都派遣使節前來朝賀進貢。

     漢朝廷對呼韓邪的使臣優于郅支單于的使臣。

     壬申(前49) 漢宣帝黃龍元年 春季,匈奴呼韓邪單于前來朝賀。

    郅支單于遷居到堅昆。

     郅支單于聽說漢朝幫助呼韓邪,自量兵力不能平定匈奴,想和烏孫聯合。

    烏孫殺死郅支單于派去的使節,派騎兵前往迎擊。

    郅支單于發覺了烏孫的陰謀,打敗烏孫,并北擊烏揭、丁令、堅昆而兼并了他們。

    留于堅昆建都,距單于王庭七千裡。

     三月,有彗星出現在王良星、閣道星座,進入紫微星座。

    宣帝卧病在床,任命史高為大司馬、車騎将軍,蕭望之為前将軍、光祿勳,周堪為光祿大夫,共同接受遺诏,輔佐朝政,主管尚書事務。

    冬十二月,宣帝去世。

     皇太子劉奭即位,尊奉皇太後為太皇太後,皇後為皇太後。

     漢元帝 癸酉(前48) 漢元帝初元元年 春正月,葬宣帝于杜陵。

     大赦。

     三月,立王倢伃為皇後。

     以公田及苑振業貧民,賦貸種食。

     夏六月,大疫。

    诏損膳,減樂府員,省苑馬以振困乏。

     秋九月,關東大水,饑。

     以貢禹為谏大夫,罷宮館希幸者,減谷食馬、肉食獸。

     上素聞王吉、貢禹皆明經潔行,遣使者征之。

    吉,道病卒。

    禹至,拜為谏大夫。

    問以政事,禹言:“古者人君節儉,什一而稅,亡他賦役,故家給人足。

    高祖、文、景,宮女不過十餘,廄馬百餘匹。

    故時齊三服官,輸物不過十笥。

    今作工數千,歲費巨萬,廄馬食粟将萬匹。

    武帝多取好女至數千人以填後宮。

    及棄天下,多藏金錢、财物,又以後宮女置于園陵,使天下承化,取女過度,内多怨女,外多曠夫。

    及衆庶葬埋,皆虛地上以實地下。

    其過自上生。

    唯陛下深察古道,從其儉者。

    天生聖人,蓋為萬民,非獨使自娛樂而已也。

    ”天子善其言,下诏,令諸宮館希禦幸者勿繕治,太仆減谷食馬,水衡省肉食獸。

     置戊己校尉,屯田車師故地。

     甲戌(前47) 二年 春正月,帝如甘泉,郊泰畤。

     下蕭望之、周堪及宗正劉更生獄,皆免為庶人。

     史高以外屬領尚書事,蕭望之、周堪為之副。

    望之、堪皆以師傅舊恩,天子任之。

    數言治亂,陳王事,選白宗室 用公田和苑囿中的物資金錢赈濟貧民,借貸和發放糧食、種子。

     夏六月,出現了嚴重的瘟疫。

    下诏削減膳食,減少樂府成員,節省皇家用馬,用以赈濟難民。

     秋九月,關東一帶大水成災,出現饑荒。

     朝廷任命貢禹為谏大夫,停止對皇帝很少臨幸的宮館的修繕,并削減太仆用糧食喂養的馬匹和用肉食喂養的野獸。

     元帝平常就聽說王吉、貢禹兩人都通曉儒家經典,品行廉潔,便派使者去征召。

    王吉病死在途中。

    貢禹到後,被任命為谏大夫。

    元帝向貢禹詢問為政之事,貢禹說:“古時的君王都節儉,征十分之一的賦稅,沒有其他捐稅徭役,所以家家衣食充裕,人人生活富足。

    高祖和文帝、景帝時,宮女不過十多名,皇室用馬一百多匹。

    從前,設置于齊郡的三服之官,每年給皇室制作的服裝,不過十竹箱。

    現在,工人就有數千,年耗費上億,吃糧食的皇室用馬将近一萬匹。

    武帝廣征美女幾千人充滿後宮。

    等他去世,又有很多陪葬的金錢财物,又把不少後宮宮女安置在園陵,這就造成天下風氣不正,娶妻納妾超過限度,以緻公侯之家内多怨女,而平民百姓則多獨身男子。

    至于黎民百姓的葬埋也是耗盡地上财物來充實地下随葬之品。

    這種過失來自上面。

    希望陛下深察古代的道理,依從節儉之法。

    天子是上天降生的聖人,是為萬民謀幸福,不隻是為了自己娛樂。

    ”元帝贊賞貢禹的建議,便下诏,對自己不常去的宮館不必修繕,太仆削減吃糧的馬匹,水衡削減吃肉的野獸。

     設置戊己校尉官,在原車師地區屯田。

     甲戌(前47) 漢元帝初元二年 春正月,元帝前往甘泉,在泰畤舉辦郊祭。

     将蕭望之、周堪和宗正劉更生逮捕入獄,全都免職為平民。

     史高因為外戚的緣故主管尚書事宜,蕭望之、周堪為副手。

    蕭望之和周堪都因為做過元帝的老師,有舊恩,因而受到天子的任使。

    他們經常對元帝談論治亂,陳述朝廷大事,還推薦皇族 明經有行、谏大夫更生給事中,與侍中金敞并拾遺左右。

    四人同心謀議,勸導上以古制,多所欲匡正。

    上甚鄉納之。

    史高充位而已,由此與望之有隙。

     中書令弘恭、仆射石顯,自宣帝時久典樞機。

    帝即位多疾,以顯中人無外黨,遂委以政,事無大小,因顯白決,貴幸傾朝,百僚皆敬事顯。

    顯為人巧慧習事,能深得人主微指,内深賊,持詭辨,以中傷人,忤恨睚眦,辄被以危法。

    與高為表裡,論議常持故事,不從望之等。

     望之等患苦許、史放縱,又疾恭、顯擅權,建白以為:“中書政本,國家樞機,宜以通明公正處之。

    武帝遊宴後庭,故用宦者,非古制也。

    宜罷中書宦官,應古不近刑人之義。

    ”上初即位,謙讓,重改作,議久不定,出更生為宗正。

     望之、堪數薦名儒,以備谏官。

    鄭朋陰欲附望之,上疏言高為奸利,及許、史子弟罪過。

    章示周堪,堪白:“令朋待诏金馬門。

    ”望之始見朋,接待以意,後知其傾邪,絕不與通。

    朋怨恨,更求入許、史,推所言事,曰:“皆堪、更生教我。

    ”待诏華龍行污穢,欲入堪等,堪等不納,亦與朋相結。

     恭、顯令二人告望之等欲疏退許、史狀,候望之出休日上之。

    事下弘恭問狀,望之對曰:“外戚在位多奢淫,欲以 出身而又通曉儒經、品行端正的劉更生擔任給事中,與侍中金敞同處元帝身旁補正元帝的缺點過失。

    他們四人同心謀劃,勸導元帝采用古制,打算多方糾正失誤。

    元帝對此十分向往,采納他們的意見。

    史高不過空有其位罷了,因此和蕭望之有了矛盾。

     中書令弘恭、仆射石顯,從宣帝時就長期掌握機要。

    元帝即位後就多病,因石顯是宦官,朝外又沒有黨羽,于是将政事委托給他。

    事不分大小,都經過石顯轉奏後,由皇帝裁斷。

    因此,石顯尊貴寵幸壓倒朝臣,百官都對石顯恭敬侍奉。

    石顯為人靈巧聰明,通曉事理,能深察皇帝内心的意旨。

    他内心陰毒,善于詭辯,以誣陷他人,若有人違逆不和,都會被他以嚴酷之法加害。

    他和史高内外結合,在讨論國家大事時,經常堅持過去的慣例,不接受蕭望之等人的建議。

     蕭望之等人十分憂慮許、史兩大家族的放縱,又痛恨弘恭、石顯擅權,于是向元帝建議:“中書是政治之本,國家的中樞機要,應該任命通達、公正、光明的人去掌握。

    武帝由于時常遊樂歡宴在後宮,所以才任用了宦官,這不是古來就有的制度。

    應該撤除中書宦官的任職,這才符合古代君主不接近受刑人的義理。

    ”元帝剛剛即位,謙讓,不肯輕易改換人選,讨論了很久沒有結果,反而把劉更生調出,改任宗正之職。

     蕭望之、周堪多次推薦著名儒者為谏官人選。

    鄭朋暗地裡打算投靠蕭望之,于是上書元帝,說史高為奸謀利,以及許、史外戚子弟的罪過。

    元帝将它給周堪過目,周堪建議說:“命令鄭朋于金馬門等候召見。

    ”蕭望之開始見到鄭朋時,還以真意接待,後來知道他是邪僻不正之人,就斷絕來往。

    鄭朋怨恨蕭望之,便改投許、史門下,推卸過去所奏之事,說:“都是周堪、劉更生教我這樣做的。

    ”待诏華龍品行污穢,打算加入周堪等人一夥,周堪等人拒不接納,于是也同鄭朋勾結在一起。

     弘恭、石顯令鄭朋、華龍二人控告蕭望之等打算使宣帝疏遠許、史家族的罪狀,于蕭望之休假日呈上奏章。

    元帝交付弘恭查辦,蕭望之回答說:“外戚占居高位,大多驕奢淫逸,我們是為了 匡正國家,非為邪也。

    ”恭、顯奏:“望之、堪、更生朋黨相稱舉,數谮訴大臣,毀離親戚,欲以專擅權勢,為臣不忠,誣上不道,請谒者召緻廷尉。

    ”時,上初即位,不省召緻廷尉為下獄也,可其奏。

    後上召堪、更生,曰:“系獄。

    ”上大驚曰:“非但廷尉問邪!”以責恭、顯,皆叩頭謝。

    上曰:“令出視事。

    ”恭、顯使高言:“上新即位,未以德化聞于天下,而先驗師傅。

    既下獄,宜因決免。

    ”于是赦望之罪,收印绶,及堪、更生皆免為庶人。

     隴西地震。

     敗城郭、屋室,壓殺人。

     罷黃門狗馬,以禁囿假貧民。

    舉直言極谏之士。

     夏四月,立子骜為皇太子。

     待诏鄭朋薦太原太守張敞,先帝名臣,宜傅輔皇太子。

    上以問蕭望之,望之以為敞能吏,任治煩亂,材輕,非師傅之器。

    上欲以為左馮翊,會敞病卒。

     賜蕭望之爵關内侯、給事中,朝朔望。

     關東饑。

    秋七月,地複震。

     以周堪、劉更生為中郎,尋系獄免。

    冬十二月,蕭望之自殺。

    以宦者石顯為中書令。

     上複征周堪、劉更生,欲以為谏大夫,恭、顯白以為中郎。

    上器重蕭望之不已,欲倚以為相,恭、顯、許、史皆側目。

    更生乃使其外親上變事,言:“地震殆為恭等,宜退恭、顯以章蔽善之罰,進望之等以通賢者之路。

    ”恭、顯疑其更生所為,白請考奸詐,辭服。

    遂逮系獄,免為庶人。

     使國家走正道,不是出自個人私念。

    ”弘恭、石顯上奏說:“蕭望之、周堪、劉更生結黨,互相吹捧推舉,多次誣蔑控告大臣,離間皇親,企圖獨攬朝權,作為臣子是不忠,誣蔑皇上是不道,請令谒者把他們召至廷尉。

    ”那時元帝剛剛即位,不知道召至廷尉就是關進牢房,就批準了奏請。

    後來元帝要召見周堪、劉更生,回答說:“關在監牢。

    ”元帝大驚說:“不是隻叫廷尉問問嗎!”因而責備弘恭、石顯,二人都叩頭請罪。

    元帝說:“叫他們出來辦事。

    ”弘恭、石顯叫史高說:“皇上剛即位,還沒有因德化聞名天下,卻先核察師傅。

    既已下獄,應就此将他們免職。

    ”于是元帝赦免蕭望之的罪,收回爵位印绶,和周堪、劉更生一起免職為平民。

     隴西郡發生地震。

     毀壞城牆、房屋,壓死了百姓。

     撤掉黃門寺的禦用狗馬,把皇家園林的田地租給貧民。

    下令推薦敢于直言進谏的人士。

     夏四月,元帝封其子劉骜為皇太子。

     待诏鄭朋舉薦太原太守張敞,因為他是宣帝時的名臣,可以做皇太子的師傅輔佐皇太子。

    元帝詢問蕭望之,蕭望之認為張敞是個能幹的官員,可勝任治理煩亂的政事,但不重小節,沒有做太子師傅的器質。

    元帝打算任命為左馮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