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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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夷安公主,隆慮公主病危時,獻出黃金千斤、錢千萬,請求預先為兒子昭平君贖一次死罪,武帝答應了她。

    隆慮公主逝世後,昭平君日益驕縱,竟在喝醉酒後殺死公主的師傅,被逮捕入獄。

    廷尉因昭平君是隆慮公主之子而請示武帝。

    武帝為之落淚歎息了很久,說道:“法令是先帝創立的,倘因妹妹的緣故而破壞先帝的法令,我還有何臉面再進高祖皇帝的祭廟?況且又辜負了百姓的信賴。

    ”于是批準了廷尉的奏請。

    處決昭平君後,仍然哀傷不已難以自拔,左右侍從都跟着悲痛不止。

    待诏東方朔上前祝賀說:“我聽說聖明的君王處理國家大政,獎賞不回避仇人,懲罰不區分骨肉。

    這兩條乃五帝最看重,三王難做到。

    如今陛下做到了,這是天下的最大幸運!我東方朔舉杯,冒死再拜向陛下祝賀。

    ”武帝開始對東方朔很惱火,接下來又覺得他是對的。

     太子劉弗陵即皇帝位。

    其姐鄂邑長公主一起住在宮中負責撫養他。

    霍光、金日?、上官桀三人共管尚書事。

     霍光輔佐幼主,國家政令都由他做主發布,天下人都想見見他的風采。

    宮殿中曾出現怪物,一整夜,群臣互相驚擾。

    霍光召見尚符玺郎,想收取玉玺以防意外。

    尚符玺郎不肯給他,霍光便要強奪,尚符玺郎手按寶劍說道:“我的頭你可拿去,但玉玺不能讓你拿走。

    ”霍光對他的表态甚為嘉許。

    第二天,代皇帝下诏将尚符玺郎加秩二等。

    老百姓沒有不敬佩霍光的。

     三月,将武帝安葬于茂陵。

     夏季,大赦天下。

     秋七月,東方天空出現彗星。

     追尊鈎弋夫人為皇太後,修起雲陵。

     冬季,匈奴入侵朔方郡,朝廷派遣左将軍上官桀巡視北方邊防。

     乙未(前86) 孝昭皇帝始元元年 夏,益州夷反,募吏民發奔命,擊破之。

     秋七月,赦。

    大雨至于十月。

     燕王旦謀反,赦,弗治。

    黨與皆伏誅。

     初,武帝崩,賜諸侯王玺書。

    燕王旦得書不肯哭,曰:“玺書封小,京師疑有變。

    ”遣幸臣之長安問禮儀,陰刺候朝廷事。

    及诏賜錢、益封,旦怒曰:“我當為帝,何賜也!”遂與齊孝王孫澤等結謀,詐言以武帝時受诏,得職吏事,修武備,備非常。

    為奸書,言“少帝非武帝子,天下宜共伐之”。

    使人傳行郡國,以搖動百姓。

    澤謀歸發兵臨菑,旦招來郡國奸人,賦斂銅鐵作甲兵,數閱其車騎、材官卒,發民大獵以講士馬,須期日。

    殺谏者韓義等,凡十五人。

    八月,青州刺史雋不疑收捕澤等以聞。

    遣大鴻胪丞治,連引燕王。

    诏以燕王至親,勿治;而澤等皆伏誅。

     以雋不疑為京兆尹。

     不疑為京兆尹,吏民敬其威信。

    每行縣、錄囚徒還,其母辄問不疑:“有所平反,活幾何人?”即多所平反,母喜笑異他時;或無所出,母怒,為不食。

    故不疑為吏,嚴而不殘。

     漢昭帝 乙未(前86) 漢昭帝始元元年 夏季,益州郡夷人反叛,朝廷招募吏民從軍緊急救援,擊敗叛軍。

     秋七月,大赦天下。

    天降大雨,持續到十月。

     燕王劉旦謀反,昭帝赦免他,不治其死罪。

    而他的同黨都伏法被殺。

     當初,武帝逝世後,朝廷将加蓋皇帝玉玺的告哀诏書下達給各諸侯王。

    燕王劉旦得到诏書後不肯哭泣,說道:“诏書的印封過小,京師恐已發生變故。

    ”于是派他寵信的使臣前往長安,以詢問有關武帝喪祭禮儀為借口,暗中刺探朝廷動态。

    等到昭帝下诏賞賜劉旦錢三十萬、增益其封國人口一萬三千戶時,劉旦憤怒地聲稱:“本來應當由我做皇帝,何勞别人賞賜我!”于是聯絡齊孝王之孫劉澤等結盟謀反朝廷,僞稱在漢武帝生前曾接受诏書,允許他執掌封國内各級官吏的任免權,整頓其封國的軍隊,防備非常變故。

    還編制造謠的文書,指控說“如今的小皇帝原不是武帝的兒子,天下應該群起讨伐他”。

    派人到各郡國廣為傳播,以動搖百姓民心。

    劉澤計劃回齊國後從臨淄發兵,劉旦在燕國招攬各郡國奸邪之徒,征斂民間鋼鐵用以制作铠甲兵器,多次檢閱燕國的車騎、材官等多種部隊,征調百姓大規模狩獵以訓練将士、馬匹的作戰能力,隻待與劉澤等約定日期舉兵叛亂。

    劉旦處決了勸阻他的郎中韓義等共十五名官員。

    八月,青州刺史雋不疑逮捕了劉澤等人并奏聞朝廷。

    昭帝派大鴻胪丞審理此案,案情牽連供出了燕王劉旦。

    昭帝下诏以燕王為至親兄弟,命令不許追究;而劉澤等全部伏法被殺。

     将雋不疑調任京兆尹。

     雋不疑擔任京兆尹,官員和百姓都很敬服他的威望和信譽。

    每當他巡視各縣、審查囚徒案情回來,他母親就盤問雋不疑:“平反了多少冤獄,救活了多少人?”如果很多冤案得以平反,他母親就比平時更喜笑顔開;如果沒有平反冤案,他母親就發脾氣,為此而不吃飯。

    因此雋不疑為官,雖然執法很嚴,卻并不殘酷。

     九月,車騎将軍、秺侯金日?卒。

     初,武帝以日?捕反者馬何羅功,遺诏封為秺侯。

    日?以帝少,不受封。

    及病困,光白封之,卧受印绶,一日薨,谥曰敬。

    日?兩子,賞、建,俱侍中,與上共卧起。

    賞奉車,建驸馬都尉。

    及賞嗣侯,佩兩绶,上謂光曰:“金氏兄弟兩人,不可使俱兩绶耶?”對曰:“賞自嗣父為侯耳。

    ”上笑曰:“侯不在我與将軍乎?”對曰:“先帝之約,有功乃得封侯。

    ”乃止。

     閏月,遣使行郡國,舉賢良,問民疾苦 冬,無冰。

     丙申(前85) 二年 春,正月,封大将軍光為博陸侯。

     以劉辟彊、劉長樂為光祿大夫。

     或說霍光曰:“将軍不見諸呂之事乎?攝政擅權,而背宗室,不與共職,是以天下不信,卒至于滅亡。

    今将軍當盛位,帝春秋富,宜納宗室,又多與大臣共事,則可以免患。

    ”光然之,乃擇宗室可用者,拜二人光祿大夫,辟彊守長樂衛尉。

     三月,遣使振貸貧民種、食。

     秋,诏所貸勿收責,除今年田租。

     匈奴狐鹿孤單于死,子壺衍鞮單于立。

     九月,車騎将軍、秺侯金日?去世。

     當初,武帝鑒于金日?逮捕叛逆謀反的馬何羅立下大功,留遺诏封金日?為秺侯。

    金日?以新皇帝年紀還小為理由,不肯接受封爵。

    等到金日?病重時,霍光趕忙向昭帝報告了武帝遺诏封三人為侯之事,于是金日?在病床上接受了秺侯的印信與绶帶,一天之後就去世了,谥号為“敬”。

    金日?的兩個兒子金賞和金建,都擔任侍中,與昭帝年齡相仿,同起同睡。

    金賞官居奉車都尉,金建是驸馬都尉。

    後來金賞繼承父親金日?的侯爵,佩戴兩種绶帶,昭帝便對霍光說:“金氏兄弟二人,難道不能讓他們都佩戴兩種绶帶嗎?”霍光回答說:“金賞是繼承他父親的侯爵才多一條绶帶的。

    ”昭帝笑着說道:“封侯不是由我和将軍決定的嗎?”霍光回答道:“先皇有規定,為國家建立功勳才能封侯。

    ”于是昭帝才作罷。

     閏十月,昭帝派遣使者帶着皇帝符節巡視各郡國,舉薦賢良人才,查問民生疾苦。

     冬季,氣候溫暖不結冰。

     丙申(前85) 漢昭帝始元二年 春正月,昭帝封大将軍霍光為博陸侯。

     任命劉辟彊、劉長樂為光祿大夫。

     有人勸告霍光說:“将軍沒見到呂氏家族的下場嗎?輔助皇帝治理朝政而專擅大權,卻疏遠皇族成員,不與他們分享權力,因此失去了天下人的信任,終于導緻家族敗亡。

    如今将軍身居高位,皇帝年輕,應該接納皇族成員,并且多與大臣共商國是,便可以免除禍患。

    ”霍光認為有道理,于是挑選皇室成員中足以勝任高官要職者,任命劉辟彊、劉長樂二人為光祿大夫,劉辟彊兼任長樂宮衛尉。

     三月,朝廷派使者赈濟缺乏種子和口糧的貧苦農家。

     秋季,昭帝頒布诏書說,朝廷救濟災民的種子和口糧都不必歸還,并免除今年農民的田賦。

     匈奴狐鹿孤單于去世,其子壺衍鞮單于繼承皇位。

     初,武帝征伐匈奴,深入窮追二十餘年,匈奴馬畜孕重堕殡,罷極,苦之。

    常有欲和親意,未能得。

    是歲,單于病且死,謂諸貴人:“我子少,不能治國,立弟右谷蠡王。

    ”及單于死,衛律等與颛渠阏氏謀,矯單于令,更立其子為壺衍鞮單于。

    左賢王、右谷蠡王怨望,不複肯會龍城。

    匈奴始衰。

     丁酉(前84) 三年 春二月,有星孛于西北。

     秋,募民徙雲陵。

     冬十月,遣使祠鳳皇于東海。

     十一月朔,日食。

     戊戌(前83) 四年 春三月,立倢伃上官氏為皇後,赦。

     初,霍光與上官桀相親善,每休沐出,桀常代入決事。

    光女為桀子安妻,生女,年甫五歲,安欲因光内之宮中,光以為尚幼,不聽。

    蓋長公主私近子客丁外人,安說外人曰:“安子容貌端正,誠因長主時得入為後,以臣父子在朝,而有椒房之重。

    漢家故事,常以列侯尚主,足下何憂不封侯乎?”外人言于長主,以為然,召安女入為倢伃,遂立為後。

     秋,令民勿出馬。

     诏曰:“比歲不登,流庸未還,往時令民出馬,其止勿出, 當初,武帝大舉征讨匈奴,深入腹地窮追猛打前後二十餘年,害得匈奴馬匹牲畜的孕育繁殖往往降生死胎,百姓疲困至極,痛苦難熬。

    常常希望與漢朝恢複和親關系,卻一直未能如願。

    這一年,狐鹿孤單于病重臨死時,對貴族頭領們說:“我的兒子年幼,不能治理國政,請立我的弟弟右谷蠡王為單于。

    ”等到狐鹿孤單于病死後,衛律等人與颛渠阏氏密謀,假傳狐鹿孤單于旨令,改立他的兒子左谷蠡王為壺衍鞮單于。

    左賢王、右谷蠡王了解内情後怨恨不已,決定不再參加每年一次的龍城祭祀大典。

    匈奴從此走向衰落。

     丁酉(前84) 漢昭帝始元三年 春二月,西北天空出現彗星。

     秋季,招募百姓遷居到雲陵。

    冬十月,派使臣前往東海祭祀鳳凰降落之地。

     十一月初一,出現日食。

     戊戌(前83) 漢昭帝始元四年 春三月,昭帝诏立上官倢伃為皇後,大赦天下。

     當初,霍光與上官桀互相親密友好,每當霍光休假離朝時,上官桀經常代他入朝裁決政事。

    霍光的女兒是上官桀之子上官安的妻子,生下一個女孩兒,隻有五歲,上官安就想通過霍光的關系使女兒進入後宮,霍光以為外孫女年齡還小,不肯答應。

    昭帝的姐姐蓋長公主與她兒子的門客河間人丁外人私通,上官安就去遊說丁外人道:“我女兒容貌端正,若能借助長公主進入後宮成為皇後,我上官家父子二人在朝為官,更得皇後作為靠山。

    按照漢朝的慣例,公主通常是嫁給列侯,您又何愁不封侯呀?”丁外人向蓋長公主轉告此事,蓋長公主表示贊同,于是頒布诏書将上官安的五歲女兒召入宮中,封倢伃,随即立為皇後。

     秋季,诏令百姓不必貢獻軍馬。

     朝廷下诏令說:“農業連年歉收,流亡外地以雇庸為生的農民還沒有返回鄉裡,以往命令百姓貢獻軍馬,可停止執行,不再獻馬, 諸給中都官者減之。

    ” 西南夷複反,遣兵擊之。

     以上官安為車騎将軍。

     己亥(前82) 五年 春正月,男子成方遂詣阙,詐稱衛太子,伏誅。

     有男子乘黃犢車詣北阙,自謂衛太子。

    公車以聞,诏公卿、将軍、中二千石雜識視,至者立莫敢發言。

    吏民聚觀者數萬人,右将軍勒兵阙下以備非常。

    京兆尹不疑後到,叱從吏收縛。

    或曰:“是非未可知,且安之。

    ”不疑曰:“諸君何患于衛太子!昔蒯聩違命出奔,辄拒而不納,《春秋》是之。

    衛太子得罪先帝,亡不即死,今來自詣,此罪人也!”遂送诏獄。

    上與大将軍光聞而嘉之,曰:“公卿大臣當用有經術、明于大誼者!”繇是不疑名重朝廷,在位者皆自以不及也。

    廷尉驗治何人,竟得奸詐:本夏陽人,姓成,名方遂,居湖。

    有故太子舍人謂曰:“子狀貌甚似衛太子。

    ”方遂利其言,冀以得富貴。

    坐誣罔不道,要斬。

     罷儋耳、真番郡。

     庚子(前81) 六年 春,诏問賢良、文學民所疾苦。

     凡是供給京師諸官府的賦稅都将減少。

    ” 西南方的夷人再次謀反,朝廷派人領兵前往征讨。

     上官安被任命為車騎将軍。

     己亥(前82) 漢昭帝始元五年 春正月,有個叫成方遂的男子闖進宮内,謊稱自己是衛太子劉據,被處決。

     有個男子乘坐黃牛犢車來到未央宮北門外,自稱是衛太子劉據。

    公車官将此事急奏朝廷,昭帝下诏書令三公九卿、将軍和中二千石等高級官員共同前往辨識,可到達現場的高官們沒有誰敢發言的。

    長安城中官吏百姓聚集圍觀的有數萬人,右将軍為防意外,率兵守備于宮門外。

    京兆尹雋不疑最後趕到,立即命令随從的官吏将該男子逮捕。

    有人勸他說:“此人是否真是前任太子劉據還不能确定,暫且不要處理。

    ”雋不疑說:“各位何必害怕他是衛太子呢!曆史上的衛國太子衛蒯聩,因違抗其父靈公之命而私自出逃,後來其子衛辄繼位就拒絕接納衛蒯聩回國,《春秋》予以肯定。

    衛太子劉據得罪了先皇武帝,逃亡在外即令沒有死,如今自己回來了,那也是國家的罪人!”于是将該男子押送到诏獄。

    昭帝與大将軍霍光聽到報告後,稱贊雋不疑說:“公卿大臣就該由這種精通儒家經典、明辨是非大義的人來擔任!”從此雋不疑在朝中名重一時,其他身居高位的人都自以為不如他。

    後來廷尉查證該男子的來龍去脈,終于發現是欺僞詐騙:這男子原是夏陽人,姓成,名方遂,住在湖縣。

    有位前任衛太子的侍從對他說:“你的身材相貌很像衛太子劉據。

    ”成方遂心想此說對自己很有利,希望借此謀求富貴。

    成方遂被指控為“誣罔不道”,腰斬。

     朝廷撤銷了儋耳、真番兩郡。

     庚子(前81) 漢昭帝始元六年 春季,昭帝下诏命各郡國舉薦的賢良、文學詢問民間疾苦。

     谏大夫杜延年言:“年歲比不登,流民未盡還,宜修孝文時政,示以儉約寬和,順天心,說民意,年歲宜應。

    ”光納其言,诏有司問郡國所舉賢良、文學民所疾苦,教化之要,皆對:“願罷鹽、鐵、酒榷、均輸官,毋與天下争利,示以儉節,然後教化可興。

    ”桑弘羊難,以為“此國家大業,所以制四夷,安邊足用之本,不可廢也!”于是鹽鐵之議起焉。

     蘇武還自匈奴,以為典屬國。

     初,蘇武既徙北海上,禀食不至,掘野鼠、去草實而食之。

    杖漢節牧羊,卧起操持,節旄盡落。

    初,武與李陵俱為侍中,及陵降,單于使至海上,為武置酒設樂,謂曰:“單于聞陵與子卿素厚,故使來說足下,虛心欲相待。

    終不得歸漢,空自苦;亡人之地,信義安所見乎!足下兄弟皆坐事自殺,太夫人已不幸,婦亦更嫁矣;獨有女弟男女,存亡不可知。

    人生如朝露,何自苦如此!且陛下春秋高,法令無常,大臣無罪夷滅者數十家,安危不可知,子卿尚複誰為乎!”武曰:“武父子無功德,皆為陛下所成就,位列将,爵通侯,常願肝腦塗地。

    今得殺身自效,誠甘樂之!臣事君猶子事父也,子為父死,無所恨,願勿複言。

    ”陵與武飲數日,複曰:“子卿壹聽陵言。

    ”武曰:“自分已死久矣。

    王必欲降,武請畢 谏大夫杜延年建議道:“連年收成不好,離井背鄉的百姓還沒有全部返回家園,應當恢複漢孝文帝時的無為而治,提倡節儉,為政寬和,順從天意,取悅民心,年景就會跟着好轉起來。

    ”霍光采納了他的建議,昭帝下诏,命有關部門向各郡國舉薦的賢良、文學詢問民間疾苦及推行教化的要領,大家衆口一詞回答道:“希望取消鹽、鐵、酒類的專賣制度,罷黜均輸官,不再與天下人争利,帶頭履行節儉,這之後才可以振興教化。

    ”桑弘羊反對這些建議,他認為“鹽、鐵、酒的專賣和均輸措施都是國家制夷安邊的根本大業,不能廢除!”于是關于鹽鐵專賣等問題的大辯論由此開始了。

     蘇武從匈奴返回,昭帝封蘇武為典屬國。

     當初,蘇武被匈奴放逐到北海邊後,得不到官方供應的糧食,就挖掘野鼠、連同鼠洞中藏的草籽來充饑。

    他手持漢節牧羊,睡卧起身都帶着它,以緻節杖上的毛纓全部脫落了。

    當初,蘇武和李陵都是漢朝的侍中,等到李陵投降匈奴後,匈奴單于派他到北海邊,為蘇武擺酒設樂,李陵對蘇武說道:“匈奴單于知道我與您一向情誼深厚,所以派我來勸說先生,單于願對你虛心相待。

    你終究不能再回漢朝,何必獨自白白受苦;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你的信義節操又有誰能看到呢!你的兄弟都已因罪自殺,你母親也已經不幸去世,你的妻子也已改嫁了;隻剩下兩個妹妹及一個男孩兒、兩個女兒,其生死存亡不得而知。

    人的一生就像早晨的露水一般短暫,你又何必這樣自尋苦惱呢!況且皇帝陛下年事已高,法令變化無常,大臣無罪而遭滿門抄斬的達數十家,身家安危不可知,蘇先生究竟為的是誰呢!”蘇武說:“我蘇家父子本無才德功績,全靠皇上的成全造就,得以入将軍之列,與侯爵溝通,每每願以肝腦塗地報答天恩。

    如今得以殺身報效皇上,實在是心甘情願的!為臣的事奉君王猶如兒子事奉父親,兒子為父親而死,毫無遺憾,請你不要再多說了。

    ”李陵與蘇武一連飲酒數日,又勸道:“蘇先生請再聽我一句話。

    ”蘇武說:“我自己認為是已死很久了。

    大王一定要我投降,蘇武就請求結束 今日之歡,效死于前!”陵見其至誠,喟然歎曰:“嗟乎!義士!陵與衛律之罪,上通于天。

    ”因泣下沾衿,與武決去。

     後陵複至北海上,語武以武帝崩。

    武南鄉号哭,歐血,旦夕臨,數月。

    及是匈奴國内乖離,常恐漢兵襲之,于是與漢和親,乃歸武及馬宏等。

    宏前使西國,為匈奴所遮,亦不肯降。

    故匈奴歸此二人,欲以通善意。

    于是陵置酒賀武曰:“足下揚名匈奴,功顯漢室,雖古竹帛所載,丹青所畫,何以過子卿!陵雖驽怯,令漢贳陵罪,全其老母,使得奮大辱之積志,庶幾乎曹柯之盟,此陵宿昔之所不忘也。

    收族陵家,為世大戮,陵尚複何顧乎!已矣,令子卿知吾心耳。

    ”陵泣下數行,因與武決。

     官屬随武還者九人。

    既至京師,诏武奉一太牢,谒武帝園廟。

    拜為典屬國,秩中二千石,賜錢三百萬,公田二頃,宅一區。

    武留匈奴凡十九歲,始以強壯出,及還,須發盡白。

     夏,旱。

     秋七月,罷榷酤官。

     罷榷酤,從賢良、文學之議也。

    武帝之末,海内虛耗,戶口減半。

    霍光知時務之要,輕徭薄賦,與民休息。

    至是,匈奴和親,百姓充實,稍複文、景之業焉。

     今天的歡聚,讓我死在你的面前!”李陵見蘇武一片至誠,長歎一聲道:“哎呀!你真是義士!我李陵與衛律的罪過,上通于天。

    ”于是淚濕衣襟,與蘇武告别而去。

     後來李陵又到北海邊,告訴蘇武漢武帝已然去世。

    蘇武面向南方号啕痛哭,以緻吐血,早晨和晚上都如此舉哀,連續了數月。

    等到匈奴國内分崩離析,常常害怕漢朝軍隊趁機襲擊匈奴,于是又與漢朝和親,也就歸還了蘇武及馬宏等人。

    馬宏以前出使西域各國,被匈奴軍隊攔劫俘虜,也不肯投降。

    因此匈奴歸還這二人,想借此表達與漢朝溝通友好之意。

    于是李陵又擺設酒宴祝賀蘇武說:“先生您名聲傳遍匈奴,功勞昭著于漢朝,即使是古代史籍所記載,丹青所描畫的人物事迹,又怎能超過你!我李陵雖然愚蠢怯懦,假如當年漢朝天子能寬恕我的罪過,保全我的老母,使我能夠忍辱負重,那春秋時期曹刿劫持齊桓公于柯盟的壯舉,正是我當時念念不忘的志向。

    可是漢朝竟屠殺我全家全族,這是當世最殘酷的殺戮,李陵我還有什麼再值得顧念的!一切都已過去,不過是讓蘇先生了解我的苦衷而已。

    ”李陵灑下幾行熱淚,便與蘇武訣别。

     被扣押的漢朝官員與随從人員,随同蘇武回國的共有九人。

    蘇武一行來到京師長安後,昭帝诏令蘇武用牛、羊、豬各一隻,前往漢武帝陵園祭廟隆重拜祭。

    又封蘇武為典屬國,俸祿品級為中二千石,并賞賜蘇武錢三百萬、公田二頃、住宅一所。

    蘇武被扣在匈奴共十九年,去時正當年富力強,到返國時,胡須頭發全部都白了。

     夏季,幹旱。

     秋七月,昭帝下令罷黜了酒類專賣官員。

     罷免酒類專賣官員,是聽從了賢良、文學們的建議。

    武帝末年,國家财力虛耗,戶口減少一半。

    霍光深知當時的治政要務,在于減輕徭役減少賦稅,讓百姓得以休養生息。

    到如今與匈奴恢複和親,百姓生活充實,稍微恢複了文帝、景帝時的社會繁榮景象。

     辛醜(前80) 元鳳元年 春三月,征有行義者韓福等至長安,賜帛遣歸。

     賜郡國所選有行義者韓福等五人帛,人五十匹,遣歸。

    诏曰:“朕闵勞以官職之事,其務修孝弟,以教鄉裡。

    令郡縣以正月賜羊酒。

    有不幸者,賜衣被一襲,祠以中牢。

    ” 武都氐人反,遣兵擊之。

     夏,赦。

     秋七月晦,日食既。

    八月,鄂邑長公主、燕王旦、上官桀、安等謀反,皆伏誅。

     上官桀父子為丁外人求封侯,霍光不許;又欲令得召見,又不許。

    長主大以是怨光,而桀、安亦慚。

    自先帝時,桀位在光右,及是皇後親安女,光乃其外祖,而顧專制朝事,由是與光争權。

    燕王旦自以帝兄不得立,常懷怨望。

    桑弘羊欲為子弟得官,亦怨恨光。

    于是蓋主、桀、安、弘羊皆與旦通謀。

     詐令人為燕王上書,言:“光出都肄郎、羽林,道上稱跸;擅調益莫府校尉。

    專權自恣,疑有非常。

    ”候伺光出沐日奏之。

    桀欲從中下其事,弘羊當與諸大臣共執退光。

    書奏,帝不肯下。

    明旦,光聞之,止畫室中不入。

    上問:“大将軍安在?”桀對曰:“以燕王告其罪,故不敢入。

    ”有诏:“召 辛醜(前80) 漢昭帝元鳳元年 春三月,朝廷征調郡國薦舉的有行義者涿郡韓福等人到長安來,賞賜了絲帛後打發他們回鄉。

     昭帝賞賜給各郡國所推舉的品行好又講道義的韓福等五人以絲帛,每人五十匹,送他們返歸故裡。

    昭帝下诏書說:“我不忍心用當官任職的俗事煩勞你們,隻是希望你們緻力于孝悌等美德的修養,以便在鄉裡推行教化。

    命令各郡縣在每年正月賜他們羊肉美酒。

    有不幸逝世者,賜給他一副衣被,并享以中牢羊、豬祭祀。

    ” 武都氐人謀反,朝廷派軍隊前往鎮壓。

     夏季,大赦天下。

    秋七月的最後一天,出現日全食。

     八月,鄂邑長公主、燕王劉旦、上官桀及其子上官安等人謀反,都伏誅受死。

     上官桀父子為丁外人謀求封侯,霍光不準;又想讓丁外人取得被皇帝召見的資格,霍光仍然不準。

    蓋長公主因此怨恨霍光,而上官桀、上官安也覺得臉上無光。

    自從武帝時代,身為太仆的上官桀地位高于霍光,及至現在,皇後是上官安的親女兒,而霍光隻是皇後的外祖父,卻反而專制朝政,因此上官桀父子與霍光争權。

    燕王劉旦自以為是昭帝的兄長而未能繼承皇位,所以經常懷恨在心。

    禦史大夫桑弘羊想為他的子弟謀得一官半職被拒絕,也很怨恨霍光。

    于是蓋長公主、上官桀、上官安、桑弘羊都與燕王劉旦串通謀反。

     上官桀等人狡詐地讓人以燕王劉旦的名義上書給昭帝,聲稱:“霍光到外地實習檢閱郎官和羽林軍時,效仿皇帝出巡,命人清道并驅趕行人;還擅自增選大将軍府的校尉。

    霍光大權獨攬,為所欲為,懷疑他将采取非常行動。

    ”專門等到霍光休假時把奏章呈給昭帝。

    上官桀原指望從朝廷中交給下屬官員去查辦,由桑弘羊與各位大臣一起逮捕霍光。

    不料奏章呈上去後,昭帝扣留不肯查辦。

    第二天早晨,霍光聽說此事後,停在畫室中不敢貿然進殿。

    昭帝問:“大将軍在哪裡?”上官桀回答道:“因為燕王控告他犯有謀反罪,所以不敢再進殿。

    ”昭帝當即下诏說:“召見 大将軍。

    ”光入,免冠,頓首謝。

    上曰:“将軍冠,朕知是書詐也。

    将軍無罪。

    ”光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将軍之廣明都郎屬耳,調校尉以來,未能十日,燕王何以得知之?且将軍為非,不須校尉。

    ”是時,帝年十四,尚書、左右皆驚。

    而上書者果亡,捕之甚急。

    桀等懼,白上:“小事不足遂。

    ”上不聽。

    後桀黨與有谮光者,上辄怒曰:“大将軍忠臣,先帝所屬以輔朕身,敢有毀者坐之。

    ”自是桀等不敢複言。

     桀等謀令長公主置酒請光,伏兵格殺之,因廢帝而立燕王。

    驿書往來,外連郡國豪桀以千數。

    旦以語相平,平曰:“左将軍素輕易,車騎少而驕,臣恐其不能成;又恐既成,反大王也。

    ”旦不聽。

    安果謀誘燕王至而誅之,因廢帝而立桀。

    會蓋主舍人父燕倉知其謀,以告大司農楊敞,敞素謹畏事,乃移病卧,以告杜延年。

    延年以聞。

    九月,诏捕桀、安、弘羊、外人等,并宗族悉誅之。

    蓋主、燕王皆自殺。

     冬,以韓延壽為谏大夫。

     文學魏相對策,以為“日者燕王為無道,韓義出身強谏,為王所殺。

    義無比幹之親,而蹈比幹之節,宜顯賞其子,以示天下明為人臣之義”。

    乃擢義子延壽為谏大夫。

     大将軍霍光。

    ”霍光上殿後,脫去官帽,叩頭請罪。

    昭帝說:“大将軍請戴上官帽,我知道這道奏章是欺詐造假。

    大将軍并沒有罪。

    ”霍光問:“陛下怎麼知道是假的?”昭帝說:“大将軍到廣明檢閱郎官是最近的事,選調校尉以來,也不到十天,燕王怎麼可能知道此事?況且大将軍真要謀反,也不必選調校尉來助陣。

    ”這時,昭帝隻有十四歲,尚書及左右官員全都震驚了。

    後來發現呈遞這奏章的人果然逃跑了,昭帝下令緊急搜捕。

    上官桀等人害怕了,就對昭帝說:“區區小事,不值得窮追不舍。

    ”昭帝不聽。

    後來上官桀的同黨中有人說霍光的壞話,昭帝就怒斥道:“大将軍是忠臣,先帝囑咐他輔佐我治理朝政,誰膽敢再誣陷他,我就讓誰反坐。

    ”從此上官桀等不敢再攻擊霍光了。

     上官桀等人又陰謀策劃讓蓋長公主大擺酒席宴請霍光,埋伏武士當場殺掉霍光,趁機廢掉昭帝而迎立燕王劉旦繼承皇位。

    通過驿站傳書往來遞送情報,對外聯絡了各郡國數以千計的地方豪傑。

    劉旦把謀反計劃告訴了燕國丞相平,這位名叫平的丞相說:“左将軍上官桀一向輕率不穩重,車騎将軍上官安年輕而驕縱,我擔心他們成不了大事;又恐怕大功一旦告成,他們也會背叛大王的。

    ”劉旦不聽。

    上官安果然又密謀引誘燕王劉旦來京而謀殺他,然後廢掉昭帝而擁立其父上官桀為皇帝。

    恰巧蓋長公主一位舍人之父燕倉了解到上官桀等人的陰謀,便将此事告訴了大司農楊敞;楊敞一向謹慎怕事,于是上書稱病,移居别處卧床調養,并将此事告訴了谏大夫杜延年。

    杜延年立即上奏了朝廷。

    九月,昭帝下诏逮捕了上官桀、上官安、桑弘羊、丁外人等,連同他們的宗族全部誅殺了。

    蓋長公主、燕王劉旦都畏罪自殺。

     冬季,任命韓延壽為谏大夫。

     文學之士濟陰人魏相在回答昭帝的策問時,認為“先前燕王劉旦大逆不道,韓義挺身而出強硬勸阻,被燕王所殺。

    韓義不像商朝比幹與纣王有親屬關系,但卻實踐了比幹勸谏纣王一樣的節義,應當公開獎賞韓義的兒子,借以向全天下明确表示作為臣子應恪守的大義”。

    于是提拔韓義的兒子韓延壽為谏大夫。

     以張安世為右将軍,杜延年為太仆。

     大将軍光以朝無舊臣,安世自先帝時為尚書令,志行純笃,乃白用安世為右将軍兼光祿勳以自副焉。

    又以延年有忠節,擢為太仆、右曹、給事中。

    光持刑罰嚴,延年常輔之以寬。

    吏民上書言便宜,辄下延年平處複奏。

    言可官試者,至為縣令;或丞相、禦史除用。

    滿歲以狀聞,或抵其罪法。

    安世,湯之子;延年,周之子也。

     匈奴入寇,邊兵追擊之,獲瓯脫王。

     自是匈奴恐漢以瓯脫王為道擊之,即西北遠去,不敢南逐水草。

    遣騎屯受降城以備漢,北橋餘吾水,令可度,以備奔走。

    欲求和親,而恐漢不聽,故不肯先言,常使左右風漢使者。

    然其侵盜益希,遇漢使愈厚,欲以漸緻和親。

    漢亦羁縻之。

     壬寅(前79) 二年 夏,赦。

     癸卯(前78) 三年 春正月,泰山石立;上林僵柳複起生。

     太山有大石自起立。

    上林有僵柳自起生;有蟲食其葉,曰“公孫病已立”。

    符節令眭弘上書,言:“大石自立,僵柳複起,當有匹庶為天子。

    當求賢人禅帝位,以順天命。

    ”坐設妖言惑衆,伏誅。

     朝廷任命張安世為右将軍,任命杜延年為太仆。

     大将軍霍光認為朝廷中缺少舊臣,張安世在武帝時就擔任尚書令,志向操守純樸真誠,于是奏請昭帝任命張安世為右将軍兼光祿勳,作為自己的助手。

    又認為杜延年忠誠有志節,特提升他為太仆、右曹、給事中。

    霍光執法嚴厲,杜延年經常以寬厚輔之。

    小吏平民上奏所提建議,就轉交杜延年先研究其可行與否再呈報昭帝。

    又稱,凡參加朝廷考試合格的人,派往各地擔任縣令;或交給丞相、禦史擇優選用。

    滿一年後将其為官的政績上報朝廷,或對有罪的依法懲治。

    張安世,是前禦史大夫張湯的兒子;杜延年,是前禦史大夫杜周的兒子。

     匈奴入侵,邊塞部隊追擊匈奴,俘虜了瓯脫王。

     從此匈奴擔心漢朝令瓯脫王為向導襲擊他們,便向西北方向遠遠退去,不敢再南下尋覓水草。

    匈奴派遣騎兵屯駐于受降城以防備漢朝的襲擊,又在城北餘吾水上架設橋梁,使軍隊能夠渡河,以便随時撤退奔逃。

    匈奴單于想求漢朝和親,又怕漢朝不肯答應,因此不願先開口,就常讓左右侍從暗示漢朝使者。

    此時匈奴南下侵擾擄掠的情況日益減少,對漢朝使者的招待日益優厚,他們想以此逐漸達到和親的目的。

    漢朝也對匈奴實行籠絡策略。

     壬寅(前79) 漢昭帝元鳳二年 夏季,大赦天下。

     癸卯(前78) 漢昭帝元鳳三年 春正月,泰山大石自行豎立起來,上林苑裡一棵枯柳起死回生。

     泰山有塊大石自己豎立起來。

    上林苑有棵枯死倒地的柳樹竟起死回生又複活;又有蟲子啃咬樹葉,啃出“公孫病已立”的字樣。

    擔任符節令的魯國人眭弘上書說:“大石自行站立,枯柳倒而複起,應是有位平民百姓成為天子。

    該當訪求賢明之人把帝位禅讓給他,以便順應天命。

    ”眭弘因制造妖言蠱惑人心,被處死。

     少府徐仁自殺。

    要斬廷尉王平。

     燕、蓋之亂,桑弘羊子遷亡,過父故吏侯史吳;後遷捕得,伏法會赦,吳自出系獄。

    廷尉王平與少府徐仁雜治,皆以為“吳非匿反者,乃匿為随者”,即以赦令除吳罪。

    後侍禦史治實,以“桑遷通經術,知父謀反而不谏争,與反者身無異。

    吳故三百石吏,首匿遷,不與庶人匿随從者等。

    吳不得赦”。

    奏請覆治,劾廷尉、少府縱反者。

    仁,丞相千秋女婿也,千秋召中二千石、博士會公車門,議問吳法。

    光于是以千秋擅召中二千石以下,外内異言,遂下平、仁獄。

    朝廷皆恐丞相坐之。

    杜延年奏記光曰:“吏縱罪人,有常法。

    今更诋吳為不道,恐于法深。

    丞相久故,及先帝用事,非有大故,不可棄也。

    間者民頗言獄深,吏為峻诋。

    今丞相所議,又獄事也,如是以及丞相,恐不合衆心,群下嘩,庶人私議,流言四布。

    延年竊重将軍失此名于天下也。

    ”光以平、仁弄法,卒下之獄。

    仁自殺,平要斬。

    而不以及丞相,終與相竟。

    延年論議持平,合和朝廷,皆此類也。

     冬,遼東烏桓反,遣将軍範明友将兵擊之。

     初,冒頓破東胡,東胡餘衆散保烏桓及鮮卑山,為二族,世役屬匈奴。

    武帝擊破匈奴左地,因徙烏桓于上谷、漁陽、 少府徐仁自殺。

    廷尉王平被腰斬。

     燕王劉旦、蓋長公主叛亂時,桑弘羊之子桑遷出逃,曾投靠過其父桑弘羊的老部下侯史吳;後來桑遷被捕獲并處死,時逢大赦,侯史吳投案自首囚禁在監獄裡。

    廷尉王平與少府徐仁共同審理謀反案,都認定“侯史吳并非藏匿了謀反者,而是窩藏了追随反賊的連坐者”,于是按大赦令赦免了侯史吳的罪過。

    後來侍禦史重新查處此事,認為“桑遷精通經典儒術,明知其父桑弘羊謀反而不加勸阻抗争,本身與謀反者并無兩樣。

    侯史吳曾為俸祿三百石的官吏,主謀窩藏桑遷,與一般百姓窩藏連坐的逃犯不同。

    侯史吳不能赦免”。

    奏請朝廷重新處治侯史吳之罪,并彈劾廷尉、少府開脫謀反者。

    少府徐仁是丞相田千秋的女婿,田千秋在公車門召集中二千石的官員及博士官聚會,商議審問侯史吳的法令依據。

    霍光于是借故田千秋擅自召集中二千石以下官員聚會,朝廷内外輿論不一,就将廷尉王平、少府徐仁逮捕入獄。

    朝廷上下都害怕丞相田千秋受到牽連。

    太仆杜延年呈進一份報告給霍光說:“官吏釋放了有罪之人,有正常的處罰辦法。

    而今更進一步诋毀侯史吳為太逆不道,恐怕在依法定罪上也屬勉強。

    丞相在位很久了,又是先帝所信任重用的大臣,除非有重大過失,否則不可廢棄。

    近來平民百姓反映斷案問罪苛刻,官吏嚴刑峻法羅織罪名。

    如今丞相要商讨的,正是有關訴訟之事,倘若因此而責及丞相,恐将違背衆人之心,以緻形成屬下喧嘩吵鬧,平民私下議論,流言四處擴散的局面。

    我杜延年暗自擔心大将軍為此案而名聲受損。

    ”霍光依然認為王平和徐仁是玩弄法律,終于将他倆逮捕入獄。

    徐仁在獄中自殺,王平被腰斬。

    而此案也沒有牽累到丞相,丞相田千秋終于與霍光共事到最後。

    杜延年論議公平,使朝廷和睦,其行為都類似于此。

     冬季,遼東烏桓反叛,昭帝派将軍範明友領兵前往讨伐。

     當初,匈奴冒頓單于擊敗東胡族,東胡殘餘部衆流散後分别占據了烏桓及鮮卑山,于是形成兩個部族,世世代代臣服于匈奴。

    武帝攻破匈奴的左翼地區,便将烏桓遷徙到上谷、漁陽、 右北平、遼東塞外,偵察匈奴動靜。

    置護烏桓校尉監領之,使不得與匈奴交通。

    至是,部衆漸強,遂反。

     漢得匈奴降者,言匈奴方發二萬騎擊烏桓,霍光欲邀擊之,以問護軍都尉趙充國,充國以為:“烏桓間數犯塞,今匈奴擊之,于漢便。

    又匈奴希寇盜,北邊幸無事,蠻夷自相攻擊,而發兵要之,招寇生事,非計也。

    ”光更問中郎将範明友,明友言可擊。

    于是拜明友為度遼将軍,将二萬騎出遼東。

    匈奴引去。

    初,光誡明友:“兵不空出,即後匈奴,遂擊烏桓。

    ”明友乘烏桓敝擊之,斬獲甚衆。

    匈奴由是恐,不敢複出兵。

     甲辰(前77) 四年 春正月,帝冠。

     丞相千秋卒。

     時政事壹決大将軍光。

    千秋居丞相位,謹厚自守而已。

     二月,以王?為丞相。

     夏五月,孝文廟正殿火,帝素服遣使作治。

     上及群臣皆素服,發中二千石,将五校作治,六日成。

     赦。

     遣使誘樓蘭王安歸,殺之。

     初,樓蘭王死,匈奴先聞之,遣其質子安歸,歸得立為王。

    漢诏令入朝,王辭不至。

    複為匈奴反間,數遮殺漢使。

    駿馬監傅介子使大宛,诏因令責樓蘭王,王謝服。

    介子還,謂 右北平和遼東的塞外地區,令其為漢朝偵察匈奴的動靜。

    漢朝設置了護烏桓校尉一官,負責監督管轄烏桓,使他們不能與匈奴交往串通。

    到了此時,烏桓勢力逐漸強大起來,于是反叛漢朝。

     後來漢朝獲得歸降的匈奴人,得知匈奴正派出兩萬騎兵襲擊烏桓,霍光準備派兵攔擊匈奴部隊,以此事詢問護軍都尉趙充國的意見,趙充國認為:“烏桓近來多次騷擾邊塞,如今匈奴襲擊他們,對漢朝十分有利。

    再者匈奴已很少侵擾掠奪我邊界地區,北部邊疆所幸無戰事,蠻夷部族間自相攻擊,而漢朝卻發兵攔擊,招惹敵寇前來生事,實在不是良策。

    ”霍光又詢問中郎将範明友,範明友說可以出擊。

    于是任命範明友為度遼将軍,率領二萬騎兵從遼東出塞。

    匈奴當即撤退而去。

    當初,霍光曾告誡範明友:“大軍不可徒勞出塞,如果落在匈奴騎兵之後,那就襲擊烏桓。

    ”範明友趁烏桓已被匈奴攻打疲憊之機發動攻擊,斬殺俘虜烏桓叛兵很多。

    匈奴從此大為惶恐,不再敢向漢朝出兵了。

     甲辰(前77) 漢昭帝元鳳四年 春正月,昭帝舉行加冠大典。

     丞相田千秋去世。

     當時朝政大事全部由大将軍霍光一人做決定。

    田千秋身居丞相之位,謹慎忠厚自保平安而已。

     二月,昭帝任命王?為丞相。

     夏五月,文帝祭廟正殿失火,昭帝身穿素服派官員負責修複。

     昭帝及群臣上下一律身穿素服,派出中二千石的官員,率領左右前後中五校令所屬工匠前往修複,六日之後修繕完畢。

     大赦天下。

     朝廷派遣特使引誘樓蘭國王安歸,誅殺了他。

     當初,樓蘭國王去世,匈奴最先得到訃聞,立即将在匈奴充當人質的樓蘭國王子安歸護送回國,使他得以即位成為新的樓蘭國王。

    昭帝下達诏書命令他來長安相見,樓蘭國王安歸推辭不肯來。

    後又受匈奴的離間,多次攔殺漢朝的使者。

    擔任駿馬監的傅介子出使大宛,昭帝下诏書責令他順便去質問譴責樓蘭國王安歸,樓蘭國王表示願謝罪臣服。

    傅介子回長安後,對 大将軍光曰:“樓蘭數反複而不誅,無所懲艾。

    願往刺之,以威示諸國。

    ”大将軍白遣之。

    介子赍金币,揚言以賜外國為名至樓蘭。

    王貪漢物來見。

    介子與坐飲,醉,謂曰:“天子使我私報王。

    ”王起,随介子入帳中,壯士二人從後刺之,遂斬其首,馳傳詣阙,懸北阙下。

     立其弟在漢者尉屠耆為王,更名其國為鄯善,為刻印章;賜以宮女為夫人,備車騎、辎重,丞相率百官送至橫門外,祖而遣之。

    王自請曰:“國中有伊循城,其城肥美,願漢遣一将屯田積谷,令臣得依其威重。

    ”于是漢遣吏士田伊循,以填撫之。

    封介子為義陽侯。

     乙巳(前76) 五年 夏,大旱。

     發惡少年、吏亡者屯遼東。

     冬,大雷。

    丞相?卒。

     丙午(前75) 六年 春正月,築遼東、玄菟城。

     夏,赦。

     烏桓複犯塞,遣範明友将兵擊之。

     冬十一月,以楊敞為丞相。

     丁未(前74) 元平元年 春二月,減口賦錢什三。

     有流星大如月,衆星皆随西行。

     夏四月,帝崩。

    大将軍光承皇後诏,迎昌邑王 大将軍霍光說:“樓蘭國反複無常而不加誅殺,就無所懲戒。

    我願前去刺殺他,以此向西域各國顯示漢朝的權威。

    ”大将軍霍光禀告昭帝後派傅介子上路。

    傅介子攜帶金銀财寶等,宣稱要賞賜外國君王,以此為名來到了樓蘭。

    樓蘭國王貪圖漢朝的金銀财寶,就前往會見漢朝特使。

    傅介子與樓蘭國王共坐對飲,趁其酒醉之時,對樓蘭國王說:“漢朝天子讓我秘密報告大王。

    ”樓蘭國王起身,随傅介子進入後帳中,兩名壯士突然從背後刺殺樓蘭國王,并斬下他的首級,用驿馬迅速傳送到皇宮,懸挂在未央宮北門外。

     漢朝立尚在漢朝的安歸之弟尉屠耆為樓蘭國王,并改其國名為鄯善,為他頒刻印章;将宮女賜給尉屠耆做夫人,又為他準備好車馬、辎重,由丞相率領文武百官送至長安橫門之外,祭路神後設宴餞行,送他回國。

    尉屠耆國王自己請求說:“我們樓蘭國有座伊循城,那一帶土地肥沃富饒,希望漢朝派一位将軍在此屯田聚積糧谷,使我得以借重漢朝的軍威。

    ”于是漢朝派遣官吏、士卒到伊循城屯田,以鎮撫鄯善國。

    昭帝封傅介子為義陽侯。

     乙巳(前76) 漢昭帝元鳳五年 夏季,大旱。

     征調有惡迹的青少年、逃亡的官吏到遼東服役屯田。

     冬季,大雷震耳。

     丞相王?去世。

     丙午(前75) 漢昭帝元鳳六年 春正月,修築遼東、玄菟二城。

     夏季,大赦天下。

     烏桓再次侵犯邊塞,朝廷派度遼将軍範明友領兵出擊。

     冬十一月,漢昭帝任命楊敞為丞相。

     丁未(前74) 漢昭帝元平元年 春二月,昭帝下诏書将七歲至十四歲百姓人頭稅減少十分之三。

     天上有流星,大如月亮,所有星辰都追随它向西運行。

     夏四月,昭帝在未央宮去世。

    大将軍霍光承受皇後的诏令,迎接昌邑王 賀詣長安。

    六月,入即位。

    尊皇後曰皇太後。

     帝崩無嗣。

    時武帝子獨有廣陵王胥,群臣欲立之。

    胥本以行失道,先帝所不用;大将軍光不自安。

    郎有上書,言:“周太王廢太伯,立王季,文王舍伯邑考,立武王。

    唯在所宜,雖廢長立少可也。

    廣陵王不可以承宗廟。

    ”光即日承皇後诏,迎昌邑王賀詣長安邸。

     賀,昌邑哀王髆之子,素狂縱,動作無節。

    武帝之喪,遊獵不止。

    中尉王吉谏曰:“大王不好書術而樂逸遊,數以耎脆之玉體,犯勤勞之煩毒,非所以全壽命之宗也,又非所以進仁義之隆也。

    夫廣廈之下,細旃之上,明師居前,勸誦在後,上論唐、虞之際,下及殷、周之盛,考仁聖之風,習治國之道,??焉發憤忘食,日新厥德,休則俯仰屈伸以利形,專意積精以适神。

    大王誠留意如此,則心有堯、舜之志,體有喬、松之壽,福祿臻而社稷安矣。

    皇帝仁聖,至今思慕未怠,于宮舍、囿池、弋獵之樂未有所幸,大王宜夙夜念此以承聖意。

    諸侯骨肉,莫親大王,于屬則子,于位則臣,一身而二任之責加焉。

    恩愛行義,纖介有不具者,于以上聞,非飨國之福也。

    ”王乃下令曰:“中尉甚忠,數輔吾過。

    ”使賜牛肉、酒、脯,而放縱自若。

     劉賀到長安。

    六月,劉賀入宮繼承皇位。

    尊奉皇後為皇太後。

     昭帝逝世後沒有兒子。

    當時武帝的兒子隻有廣陵王劉胥還在,群臣都想擁立廣陵王繼承皇位。

    然而劉胥本人由于行為不合禮法,武帝不肯重用他;大将軍霍光為此而心中不安。

    有位郎官上書朝廷,宣稱:“周太王廢棄長子太伯,立太伯之弟王季為繼承人;周文王廢棄長子伯邑考,立伯邑考之弟武王為繼承人。

    隻要适合繼承王位,即使廢長立幼也完全應該的。

    廣陵王劉胥不能繼承皇位。

    ”霍光即日接受了皇後頒發的诏書,迎接昌邑王劉賀到達長安的官邸。

     劉賀是昌邑哀王劉髆之子,一向狂妄放肆,所作所為毫無節制。

    武帝喪期中,劉賀依舊外出巡遊狩獵不止。

    中尉王吉上書勸谏說:“大王不愛研讀經書,貪圖安逸遊樂,屢次以柔軟脆弱的尊貴身體,去承受辛勤勞瘁的煩苦煎熬,這不是用來保全壽命的良方,也不是用來進取仁義的高招。

    在寬廣的殿堂之中,細軟的毛氈之上,明師指導于前,勸學誦讀于後,研讨上至唐堯、虞舜之際,下及殷、周興盛之時,考察仁義聖賢的風範,學習治國安邦的道理,欣欣然發憤忘食,使個人道德修養日新月異,休息時俯仰身軀、屈伸肢體以利于體态的健美,專心緻志、養精蓄銳以适于調和心神。

    大王果真能留意此道,那麼心中将産生堯、舜那樣的志向,身體将獲得王子喬、赤松子一般的長壽,福祿齊來而封國安定了。

    當今皇上仁義聖明,一直思慕先帝不曾懈怠,對于修建宮殿别館、園林池塘及巡遊狩獵一類樂事都沒有興趣,大王應該日夜想到這一點以便秉承聖上的心意。

    諸侯王中血緣關系上,沒有誰比大王更親近皇上的了,論親屬關系大王如同皇上的兒子,論身份地位大王可是皇上的臣子,一身兼有兩種角色其責任重大。

    大王應廣施恩愛推行仁義,稍有一點細微過失,被人報告皇上知曉,都不是享有封國之福。

    ”昌邑王劉賀便下令說:“中尉王吉極為忠誠,屢次彌補我的過失。

    ”命侍從賞賜中尉王吉牛肉、美酒、幹肉等以示嘉獎,而自身依然放縱如前。

     郎中令龔遂,忠厚剛毅,有大節,内谏争王,外責傅相,引經義,陳禍福,至于涕泣,蹇蹇亡已。

    王嘗與驺奴、宰人遊戲無度,遂入見王,涕泣膝行,曰:“大王知膠西王所以亡乎?”王曰:“不知也。

    ”曰:“臣聞膠西王有谀臣侯得,王所為拟于桀、纣,而得以為堯、舜。

    王說其谀,常與寝處,唯得所言,以至于是。

    今大王親近群小,漸漬邪惡,存亡之機不可不慎。

    臣請選郎通經有行義者與王起居,坐則誦《詩》《書》,立則習禮容,宜有益。

    ”王許之。

    遂乃選郎中十人侍王,數日皆逐去。

     王嘗見大白犬,頸以下似人,冠方山冠,以問遂,遂曰:“此天戒,言在側者盡冠狗也!去之則存,不去則亡矣。

    ”又見大熊,左右莫見,以問遂,遂曰:“山野之獸,來入宮室,宮室将空,危亡象也。

    ”王仰天歎曰:“不祥何為數來!”遂叩頭曰:“臣不敢隐忠,數言危亡之戒,大王不說。

    夫國之存亡,豈在臣言哉!願王内自揆度,大王誦《詩》三百五篇,人事浃,王道備,王之所行中《詩》一篇何等也?大王位為諸侯王,行污于庶人,以存難,以亡易,宜深察之。

    ”王終不改。

     及征書至,夜漏未盡一刻,以火發書。

    日中發,晡時至 郎中令龔遂,忠厚剛毅,堅守原則,對内不斷規勸昌邑王,對外責求太傅和封國丞相盡職,還引經據典,陳述利害,以至于聲淚俱下,忠貞耿直不止。

    昌邑王劉賀曾經與車夫、廚師無限度地遊戲取樂,龔遂入宮晉見劉賀,痛哭流涕地用雙膝跪着行走到劉賀面前,說道:“大王知道膠西王劉端為什麼滅亡嗎?”劉賀說:“不知道。

    ”龔遂說:“我聽說膠西王劉端身旁有個阿谀奉承的臣子叫侯得,膠西王的作為像夏桀、商纣一樣暴虐,而侯得卻認為像唐堯、虞舜一樣聖明。

    膠西王最喜歡侯得的阿谀奉承,經常與他同寝共處。

    隻因聽信侯得的讒言,以至于落得身敗國亡的下場。

    如今大王親近奸佞小人,逐漸沾染邪念惡習,當此存亡的關鍵時刻,不可不慎之又慎。

    我請求挑選通曉經書、品行端正的郎官與大王一起生活,坐則誦讀《詩經》《尚書》,立則學習禮儀舉止,這對大王應更有益。

    ”昌邑王劉賀答應了他。

    龔遂便挑選郎中十人事奉劉賀,幾天之後劉賀就将他們驅逐趕走了。

     劉賀曾經見到一隻白色大狗,脖頸以下似人身,戴一頂方山冠,為此事而詢問龔遂,龔遂回答說:“這是上天下達的警告,說您身邊的親信之人都是戴着人帽的狗呀!趕走他們才能生存,不趕走他們就要滅亡了。

    ”劉賀又見到一隻大熊,可左右侍從誰都沒看見,再次詢問龔遂,龔遂回答說:“熊是山林中的野獸,竟然突入王宮;恐怕王宮将成空屋,此乃危亡的征兆。

    ”劉賀仰天長歎道:“不祥之兆為什麼屢次出現!”龔遂叩頭說道:“我的忠心使我不敢隐瞞真相,因而屢次提到危亡的警告,大王感到不快。

    可是國之存亡,又豈是我的話語所能決定的呢!敬請大王自己好好想一想,大王誦讀《詩經》三百零五篇,其中說唯&lsquo人事&rsquo恰當,&lsquo王道&rsquo才能周備,而今大王的所作所為符合《詩經》的哪一篇呢?大王身居封國諸侯王,行為比平民百姓還污濁,以此求生存很難,以此求滅亡太容易了,大王應當深思明察了。

    ”劉賀始終不肯悔改。

     等到征召劉賀繼承皇位的诏書送達時,正值初夜将近一刻,劉賀在火燭下打開诏書。

    中午劉賀出發前往長安,黃昏時就到 定陶,行百三十五裡,從者馬死相望。

    王吉奏書戒王曰:“臣聞高宗諒,三年不言。

    今大王以喪征,宜日夜哭泣悲哀而已,慎毋有所發!大将軍仁愛、勇智、忠信之德,天下莫不聞。

    願大王事之、敬之,政事壹聽之,大王垂拱南面而已。

    ” 王到霸上,大鴻胪郊迎,驺奉乘輿車,王使遂參乘。

    至廣明、東都門,遂曰:“禮,奔喪望見國都哭。

    此長安東郭門也。

    ”王曰:“我嗌痛,不能哭。

    ”至城門,遂複言,王曰:“城門與郭門等耳。

    ”且至未央宮東阙,遂曰:“昌邑帳在是,大王宜下車,鄉阙西面,伏哭進哀止。

    ”王曰:“諾。

    ”到,哭如儀。

    六月,受玺绶,襲尊号。

     葬平陵。

     昌邑王有罪,大将軍光率群臣奏太後,廢之。

     昌邑王淫戲無度。

    昌邑官屬皆征至長安,超擢拜官。

    龔遂谏請逐之,不聽。

    太仆丞張敞亦上書曰:“天子以盛年初即位,天下莫不拭目傾耳,觀化聽風。

    國輔大臣未褒,而昌邑小輩先遷,此過之大者也。

    ”又不聽。

     大将軍光憂懑,以問故吏大司農田延年。

    延年曰:“将軍為國柱石,審此人不可,何不建白太後,更選賢而立之?”光曰:“今欲如是,于古嘗有此不?”延年曰:“伊尹相殷,廢太甲以安宗廟;後世稱其忠。

    将軍若能行此,亦漢之伊尹也。

    ”光乃引延年給事中,陰與張安世圖計。

     了定陶,走出一百三十五裡,沿途不斷有随從人員的馬匹相繼累死。

    王吉上奏勸誡劉賀說:“我聽說商高宗居喪期間,三年内沒開口說話。

    如今大王因喪事而受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