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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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這麼做是為什麼呢?”蔔式說:“天子征伐匈奴,我認為有才能的人應該戰死邊塞以全臣節,有财産的人應該捐錢支援,這樣的話,就可以消滅匈奴了。

    ”武帝以此事詢問公孫弘,公孫弘說:“這不是一般的人之常情。

    自身不軌的臣子是不可以推行教化的。

    ”因此,武帝認為蔔式是忠厚長者,想尊崇并宣揚他的義舉以此來勸勉百姓,于是将蔔式召到京城,任命他為中郎,賜給左庶長爵位和十頃田地,并宣告天下,使百姓都知道這件事。

     春季,東北天空出現彗星。

     夏季,西北天空出現彗星。

    武帝派衛青、霍去病出擊匈奴。

    衛青部隊的前将軍李廣迷失道路,自刎而死。

    霍去病在狼居胥山祭祀天神後回朝。

    武帝下诏任命衛青、霍去病同時擔任大司馬。

     武帝與衆将商議說:“趙信為匈奴單于出謀劃策,常常以為漢朝軍隊不可能輕裝穿過大沙漠,即使能到也不可能久留。

    這一次我們要出動大軍,勢必要達到我們的目的。

    ”于是征選十萬匹用粟米料飼養的戰馬,命令大将軍衛青、骠騎将軍霍去病各率領五萬騎兵,而敢于奮勇作戰、深入匈奴内地的将士都歸霍去病統領。

    霍去病從代郡出發,衛青從定襄郡出發;李廣被任命為前将軍,公孫賀為左将軍,趙食其為右将軍,曹襄為後将軍,都歸大将軍衛青統領。

     衛青從定襄出塞後,抓到俘虜,得知單于居住的地方,于是親自率領精兵前進,而命令前将軍李廣與右将軍趙食其合兵,由東路進軍。

    李廣主動請戰道:“我的部隊是先鋒部隊,而且我從少年時就與匈奴作戰,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正面對付單于,我請求擔任先鋒,先與匈奴死戰。

    ”衛青曾經受到武帝暗中告誡,認為“李廣年歲已高,運氣又不好,不要讓他與單于正面作戰”。

    李廣自己堅決 辭于青,青不聽,廣不謝而起行,意甚愠怒。

     青度幕,見單于兵陳而待,于是令武剛車自環為營,而縱五千騎往當匈奴,匈奴亦縱可萬騎。

    會日且入,大風起,砂礫擊面,兩軍不相見,漢益縱左右翼繞單于。

    單于遂乘六騾,冒圍馳去。

    漢發輕騎夜追之,不得單于,捕斬萬九千級。

     廣、食其軍無導,惑失道,後期。

    青使長史急責廣之幕府對簿。

    廣謂其麾下曰:“廣結發與匈奴大小七十餘戰,今幸從大将軍出,接單于兵,而大将軍徙廣部,行回遠而又迷失道,豈非天哉?且廣年六十餘矣,終不能複對刀筆之吏!”遂自刭。

    廣為人廉,得賞賜辄分其麾下,飲食與士共之,為二千石四十餘年,家無餘财。

    猿臂善射。

    将兵乏絕之處見水,士卒不盡飲,廣不近水;士卒不盡食,廣不嘗食;士以此愛樂為用。

    及死,一軍皆哭,百姓皆為垂涕。

    食其下吏當死,贖為庶人。

     去病出代、右北平二千餘裡,絕大幕,直左方兵,獲王、将、相等八十餘人,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臨翰海,斬七萬級。

    益封五千八百戶。

     兩軍出塞,塞閱官、私馬,凡十四萬匹,而複入塞者不滿三萬匹。

     乃益置大司馬位,青、去病皆為之。

    自是之後,青日退而去病日益貴。

    青故人、門下士多去事去病,辄得官爵, 向衛青推辭,不走東路,遭到衛青的拒絕,李廣沒向衛青告辭就起兵出發,心中十分憤怒。

     衛青橫穿沙漠,發現單于的軍隊已經嚴陣以待,于是命令将兵車環繞一周結成營陣,派出五千騎兵進攻匈奴,匈奴也派出約一萬騎兵迎戰。

    恰好太陽将要落山,狂風大作,砂石撲面,兩軍士卒對面不能相見,漢軍增加左右翼的力量包圍單于。

    單于乘坐六匹騾子,沖出重圍逃走。

    漢軍派出輕騎部隊連夜追趕,雖沒能抓住單于,但俘虜斬殺了匈奴一萬九千人。

     李廣與趙食其的部隊沒有向導,因而迷失了道路,未能趕上與單于的一戰。

    衛青派長史責問李廣迷路的情況,催李廣到大将軍府接受訊問。

    李廣對他的部下說:“我從少年時就與匈奴進行過大小七十多場戰鬥,這次有幸跟随大将軍出征,與單于的部隊正面交鋒,但大将軍卻将我部調到東路,路途已經繞遠,再加上迷路,難道不是天意嗎?況且我六十多歲了,終究不能再去面對那些刀筆小吏!”于是自刎而死。

    李廣為人廉潔,得到賞賜就分給他的部下,與士卒一起吃喝,做二千石官員做了四十多年,家中沒有富餘的财産。

    李廣的手臂像猿猴的長臂一樣靈活,擅長射箭。

    他帶領軍隊,在困境中找到水,士卒們沒有都喝過,李廣都不會靠近水源;士卒們沒有都吃過飯,李廣也不會進食;士卒因而樂意為他差遣。

    等到李廣自殺,全軍都哭了,百姓也都為他流淚。

    趙食其被交付法官審訊,其罪當死,贖身後被貶為平民。

     霍去病從代郡、右北平郡出塞兩千多裡,穿越大沙漠,遭遇匈奴的左部軍隊,俘獲匈奴王爺、将軍、相國等八十多人,在狼居胥山祭祀天神,在姑衍山祭祀地神,登上翰海附近的山峰遠眺,斬殺匈奴七萬人。

    武帝增加霍去病食邑五千八百戶。

     衛、霍兩支部隊出塞時,在邊塞檢閱部隊,官方與私人的馬匹共有十四萬匹,到軍隊回朝入塞時,隻剩下不到三萬匹了。

     武帝于是增設大司馬一職,由衛青、霍去病同時擔任。

    自此以後,衛青的權勢日漸衰退而霍去病則日顯尊貴。

    衛青以前的朋友、門客大多改投到霍去病的門下,馬上就得到了官職、爵位, 唯任安不肯。

     去病為人,少言不洩,有氣敢往。

    天子嘗欲教之孫、吳兵法,對曰:“顧方略何如耳,不至學古兵法。

    ”天子為治第,令視之,對曰:“匈奴未滅,無以家為也。

    ”由此上益重愛之。

    然少貴,不省士。

    其從軍,天子為遣太官赍數十乘,既還,重車餘棄粱肉,而士有饑者。

    其在塞外,卒乏糧或不能自振,而去病尚穿域蹋鞠,事多此類。

    青為人仁,喜士,退讓,以和柔自媚于上。

    兩人志操如此。

     是時,漢所殺虜匈奴合八九萬,而漢士卒物故亦數萬。

    是後匈奴遠遁,而幕南無王庭。

    漢度河自朔方以西至令居,往往通渠,置田官,吏卒五六萬人,稍蠶食匈奴以北,然亦以馬少,不複大出擊匈奴矣。

     匈奴請和親,遣使報之;單于留之不遣。

     匈奴用趙信計,遣使于漢,好辭請和親。

    天子下其議。

    丞相長史任敞曰:“匈奴新破困,宜可使為外臣。

    ”漢使敞于單于,單于大怒,留之不遣。

    博士狄山議以為和親便,湯曰:“此愚儒無知。

    ”山曰:“臣固愚,愚忠;若湯,乃詐忠。

    ”于是上作色曰:“吾使生居一郡,能無使虜入盜乎?”曰:“不能。

    ”曰:“居一縣?”對曰:“不能。

    ”複曰:“居一障間?”山自度辯窮且下吏,曰:“能。

    ”于是上遣山乘障。

    至月餘,匈奴 唯獨任安不肯這麼做。

     霍去病為人,少言穩重,有勇氣,敢作敢為。

    武帝曾經想教他學習孫子、吳起兵法,他回答道:“作戰時隻看謀略怎麼樣罷了,不必學習古代兵法。

    ”武帝為他修建府第,讓他前往觀看,他說:“匈奴還沒有消滅,要家幹什麼?”因此,武帝更加看重、寵愛他了。

    但霍去病年少時顯貴,不太關心部下。

    他率軍出征時,武帝派太官給他送來了幾十車的食物,到班師回朝後,車上仍裝了很多吃剩下的糧食和肉類,而士卒們仍有餓着肚子的。

    在塞外時,士卒們困缺乏糧食,有時顯得士氣不振,而霍去病卻修建場地玩蹋鞠,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

    衛青為人仁愛,尊士重賢,謙遜退讓,以溫和柔順赢得了武帝的喜愛。

    兩個人的志趣節操就是如此不同。

     這時,漢朝消滅的匈奴軍隊達八九萬人,漢軍也傷亡了幾萬人。

    此後,匈奴向遠方逃跑,沙漠以南就沒有匈奴的王庭了。

    漢軍渡過黃河,從朔方郡以西到令居縣,到處開通渠道,設置田官,派遣士卒五六萬人墾田,漸漸蠶食到匈奴故地以北,但是也因為缺少馬匹,不再大舉進攻匈奴了。

     匈奴請求與漢朝和親,武帝派遣使者前往;單于扣留使者不讓回國。

     匈奴采用趙信的計策,派遣使臣到漢朝,用好言好語請求與漢朝和親。

    武帝命令群臣讨論對策。

    丞相長史任敞奏道:“匈奴剛被打敗,處境困難,應該讓它成為我朝的屬國。

    ”漢朝派遣任敞出使匈奴,勸說單于投降漢朝,單于勃然大怒,将他扣留,不讓他回國。

    博士狄山認為還是答應和親對國家有利,張湯說:“這個愚笨的儒生什麼都不懂。

    ”狄山說:“我雖然愚笨,但我是愚忠;像張湯那種人是詐忠。

    ”于是武帝變了臉色,說:“我派你守一郡,你能不讓匈奴入侵嗎?”狄山說:“不能。

    ”武帝又問:“管一個縣呢?”狄山說:“不能。

    ”武帝再追問道:“那管一個要塞呢?”狄山自己猜測,再辯論下去自己回答不出來,就要被移交官吏問責了,于是回答道:“能。

    ”武帝就派狄山去把守要塞。

    一個多月後,匈奴 斬山頭而去。

    自是群臣震懾,無敢忤湯者。

     以義縱為右内史,王溫舒為中尉。

     先是,甯成為關都尉,吏民出入關者号曰:“甯見乳虎,無值甯成之怒。

    ”及義縱為南陽太守,至關,成側行送迎,縱不為禮。

    至郡,遂按甯氏,破碎其家,南陽吏民重足一迹。

    後徙定襄太守,初至,掩獄中重罪、輕系及私入視者,一捕,鞫曰“為死罪解脫”,是日皆報,殺四百餘人,其後郡中不寒而栗。

    時趙禹、張湯以深刻為九卿,然其治尚輔法而行,縱專以鷹擊為治。

    是歲,汲黯坐法免,乃以縱為右内史。

     王溫舒始為廣平都尉,擇郡中豪敢往吏十餘人以為爪牙。

    皆把其陰重罪,而縱使督盜賊,以故,齊、趙之郊盜賊不敢近廣平。

    遷河内太守,以九月至,令郡具私馬五十匹為驿,捕郡中豪猾,相連坐千餘家。

    上書請,大者至族,小者乃死,家盡沒入償臧。

    奏行不過二三日得可,事論報,至流血十餘裡。

    盡十二月,郡中毋聲。

    其頗不得,之旁郡國追求。

    會春,溫舒頓足歎曰:“嗟乎!令冬月益展一月,足吾事矣。

    ”上以為能,擢為中尉。

     方士文成将軍少翁伏誅。

     齊人少翁以鬼神方見上。

    上有所幸王夫人卒,少翁以方夜緻鬼,如王夫人之貌,天子自帷中望焉,于是乃拜少翁為文成将軍,以客禮之。

    文成又勸上為台室而置祭具,以緻 斬下狄山的頭而去。

    從此以後,文武官員震恐,沒有人敢再冒犯張湯了。

     武帝任命義縱為右内史,王溫舒為中尉。

     此前,甯成擔任函谷關都尉,官吏百姓出入此關時都說:“甯願碰到正在喂奶的母老虎,也别趕上甯成發怒。

    ”等到義縱做南陽太守,經過函谷關,甯成站在道路旁迎送,義縱不還禮。

    義縱到郡城後,就查處甯成一家,将其一家抄斬,南陽郡的官吏百姓,并足站立,不敢邁步。

    義縱後來改任定襄郡太守,剛到任時,就突然封閉了監獄,将輕重人犯以及私自入獄探視者,一律逮捕,判處他們犯有“為死囚犯解脫枷鐐”的罪名,當天就判決,将四百多人全部處死,自此以後,郡中之人不寒而栗。

    當時,趙禹、張湯因苛刻嚴厲而做到九卿,但他們治理事務還是輔以法律,而義縱則像老鷹獵食一樣治事。

    這一年,汲黯因觸犯法律被免職,武帝任命義縱為右内史。

     王溫舒開始擔任廣平都尉時,在郡中挑選了十幾名豪強敢闖的官吏充當爪牙。

    他掌握了這些人暗地裡所犯的重罪,而派他們督捕盜賊,因此齊國、趙國郊外的盜賊不敢靠近廣平郡。

    後來調任河内太守,九月到任,命令郡中為他準備五十匹驿馬,搜捕郡中豪強奸邪之徒,相互牽連的達千餘家。

    他上奏請求将罪大的誅滅九族,罪小的處死本人,沒收全部家産抵銷贓物。

    奏章送走不過兩三天,就得到朝廷的批準,于是進行判決,以緻血流十餘裡。

    到十二月底,郡中已無人敢出聲。

    如有逃亡的罪犯,王溫舒都派人到附近的郡國去追捕。

    恰逢春天,按例停止行刑,王溫舒頓足歎息道:“唉!令冬季再延長一個月,我就能辦完事了。

    ”武帝認為他能幹,将他提升為中尉。

     方術之士文成将軍少翁被處死。

     齊人少翁因有召喚鬼神的方術進見武帝。

    武帝寵幸的王夫人死了,少翁使用方術在夜間招來鬼魂,容貌與王夫人一樣,武帝從帷帳中見到了王夫人的鬼魂,于是封少翁為文成将軍,待他以客人之禮。

    文成又勸武帝興建高台,設置祭祀用具,以招緻 天神。

    居歲餘,其方益衰,乃為帛書以飯牛,佯不知,言曰:“此牛腹中有奇。

    ”殺視,得書,書言甚怪。

    天子識其手書,于是誅之。

     癸亥(前118) 五年 春三月,丞相蔡有罪,自殺。

     坐盜孝景園堧地也。

     罷三铢錢,鑄五铢錢。

     有司言:“三铢錢輕,易作奸詐。

    請鑄五铢錢,周郭其質,令不可摩镕。

    ” 以汲黯為淮陽太守。

     于是民多鑄錢,楚地尤甚。

    乃召拜汲黯為淮陽太守。

    黯為上泣曰:“臣自以為填溝壑,不複見陛下,不意複收用之。

    臣常有狗馬病,力不能任郡事。

    臣願為中郎,出入禁闼,補過拾遺,臣之願也。

    ”上曰:“君薄淮陽邪?吾今召君矣,顧淮陽吏民不相得,吾徒得君之重,卧而治之。

    ” 黯既辭行,過大行李息曰:“黯棄逐居郡,不得與朝廷議矣。

    禦史大夫湯,智足以拒谏,詐足以飾非,務巧佞之語,辯數之辭,非肯正為天下言,專阿主意。

    主意所不欲,因而毀之;主意所欲,因而譽之。

    好興事,舞文法,内懷詐以禦主心,外挾賊吏以為威重。

    公列九卿,不蚤言,公與之俱受戮矣。

    ”息不敢言。

    及湯敗,上抵息罪。

    使黯以諸侯相秩居淮陽,十歲而卒。

     徙奸猾吏民于邊。

     夏四月,以莊青翟為丞相。

     帝如甘泉祠神君。

     天神。

    過了一年多,少翁的法術日益衰竭,于是他将寫着字的絲帛讓牛吞下,假裝不知道,對武帝說:“這頭牛肚子裡有奇異之物。

    ”将牛殺死後,發現寫字的絲帛,上面寫的話很古怪。

    武帝認出是少翁的筆迹,将他殺了。

     癸亥(前118) 漢武帝元狩五年 春三月,丞相李蔡犯罪,自殺。

     李蔡犯有盜用景帝陵園外空地的罪名。

     廢止三铢錢,改鑄五铢錢。

     有關官員奏稱:“三铢錢太輕,容易玩奸詐。

    請求改鑄五铢錢,在周邊鑲上輪廓,使它不容易被磨損、熔化。

    ” 武帝任命汲黯為淮陽太守。

     因此,很多百姓私自鑄錢,以楚地最為嚴重。

    武帝于是召見汲黯,任命他為淮陽太守。

    汲黯流着淚對武帝說:“我自己以為将會填入溝渠,再也見不到陛下了,沒想到陛下還會收用我。

    我經常生病,無力勝任一郡的政務。

    希望能充任中郎一職,出入宮廷,為陛下彌補過失,提醒遺漏之事,這是我的心願。

    ”武帝問:“您看不起淮陽嗎?我今天将您召回,考慮到淮陽的官吏與百姓不和,隻想借重您的威望,您可以躺在床上治理政務。

    ” 汲黯辭行,拜訪大行李息說:“我被貶棄到郡縣,不能參與朝廷議事了。

    禦史大夫張湯,他的機智足以拒絕勸谏,狡詐足以掩蓋錯誤,專門說讨巧、奸佞的話,言辭詭辯,不肯為天下的正事說話,專心迎合主上的意圖。

    凡是皇上不喜歡的,就加以诋毀;皇上喜歡的,就趁機稱贊。

    還喜歡搬弄是非,玩弄法律條文,内心奸詐以左右皇上的心理,在朝中依靠賊官樹立自己的威嚴。

    您位列九卿,如果不盡早揭露,我擔心您會跟他一道受到嚴懲。

    ”李息不敢開口,等到張湯垮台,武帝也将李息治罪。

    武帝賜予汲黯諸侯國相的地位,令他守淮陽,十年後汲黯去世。

     朝廷将奸猾的吏民流放到邊疆。

     夏四月,任命莊青翟為丞相。

     武帝到甘泉宮祭祀神靈。

     上病鼎湖甚。

    上郡有巫,病而鬼神下之。

    上召置,祠之甘泉。

    及病愈,起幸甘泉,置酒壽宮。

    神君非可得見,聞其言,上使人受,書其言,命之曰“畫法”。

    其所語,世俗之所知也,無絕殊者,而上心獨喜。

    時上卒起,幸甘泉,過右内史界中,道多不治,怒曰:“義縱以我為不複行此道乎!”銜之。

     甲子(前117) 六年 冬十月,雨水,無冰。

     遣使治郡國缗錢,殺右内史義縱。

     上既下缗錢令而尊蔔式,百姓終莫分财佐縣官,于是楊可告缗錢縱矣。

    可告缗遍天下,中家以上,大抵皆遇告。

    杜周治之,少反者。

    分遣禦史、廷尉、正監即治郡國缗錢,得民财物、奴婢以億萬計,田宅亦如之。

    于是商賈中家以上皆破。

    民偷食好衣,不事畜業。

    内史義縱以為此亂民,部吏捕其為可使者。

    上以縱為廢格沮事,棄縱市。

     夏四月,廟立子闳為齊王,旦為燕王,胥為廣陵王。

    初作诰策。

     遣博士循行郡國,舉兼并及吏有罪者。

     自造白金、五铢錢後,吏民坐盜鑄金錢死者數十萬人。

    犯者益衆,吏不能盡誅。

     诏遣博士六人分循郡國,舉兼并之徒及守、相、為吏有罪者。

     武帝在鼎湖宮得了重病。

    上郡有個巫師,生病時有鬼神附體。

    武帝将他招來,安置在甘泉宮祭祀。

    武帝病好後,前往甘泉宮,在壽宮中擺設酒宴。

    人們不能見到神君,隻能聽到他的聲音,武帝命人将神君說的話記錄下來,稱之為“畫法”。

    神君說的話,是世俗之人都能明白的,并無特别之處,而武帝聽了心裡卻獨自高興。

    當時,武帝突然起駕前往甘泉宮,經過右内史的管界,見道路多毀壞失修,武帝生氣地說:“義縱難道認為我再也不會走這條道了嗎!”武帝懷恨在心。

     甲子(前117) 漢武帝元狩六年 冬十月,降雨,無冰。

     武帝派遣使者到各郡國懲治違犯“缗錢令”的人,殺死右内史義縱。

     武帝頒布“缗錢令”以後,尊崇蔔式,但百姓始終不肯拿出自己的财産來幫助朝廷,于是由楊可負責對隐瞞财産者進行大規模地告發和懲處。

    而可以被告發的人家遍及全國,中等财産以上的人家幾乎全被告發。

    由杜周實施懲處,很少有人反抗。

    又派遣禦史、廷尉、正監等到各郡國懲治違反“缗錢令”的人,獲得百姓的财物、奴婢可以億萬來計算,田地房屋也是這樣。

    于是商人中凡是中等家産以上的人家都破産了。

    百姓隻講究吃好穿好,不再積蓄家産。

    内史義縱認為這一做法騷擾了百姓,命官吏逮捕了楊可派出的人員。

    武帝認為義縱抗拒聖旨,阻撓告密、懲處之事,将他殺死。

     夏四月,武帝在太廟封皇子劉闳為齊王,劉旦為燕王,劉胥為廣陵王。

    從此,開始用頒布诰策來冊封諸王。

     派遣博士到各郡國視察,檢舉兼并他人土地的人以及犯罪的官吏。

     自從鑄造白金币、五铢錢以後,官吏、百姓因私鑄錢币而被處死的達幾十萬。

    由于犯法的人實在太多,官府不能将他們都殺死。

     武帝下诏派遣六位搏士分别到各郡國巡視,檢舉兼并他人土地的人和犯罪的郡守、諸侯國相以及其他官員。

     秋九月,大司馬、票騎将軍、冠軍侯霍去病卒。

     殺大農令顔異。

     初,異以廉直至九卿。

    上既造白鹿皮币,問異,異曰:“今王侯朝賀以蒼璧,直數千,而其皮薦反四十萬,本末不相稱。

    ”上不說。

    人有告異他事,下張湯治。

    異與客語“初令下有不便者”,異不應,微反唇。

    湯奏當:“異見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诽,論死。

    ”自是之後,有“腹诽”之法比,而公卿大夫多谄谀取容矣。

     乙醜(前116) 元鼎元年 夏,赦。

     丙寅(前115) 二年 冬十一月,張湯有罪自殺。

    十二月,丞相青翟下獄,自殺。

     初,禦史中丞李文與湯有郤,湯所厚吏魯谒居陰使人告文奸事,事下湯治,論殺之。

    上問:“變事蹤迹安起?”湯佯驚曰:“此殆文故人怨之。

    ”谒居病,湯親為之摩足。

    趙王告:“湯大臣,乃與吏摩足,疑與為大奸。

    ”事下廷尉。

    谒居病死,事連其弟,弟告湯與谒居謀共變告李文。

    事下減宣,窮竟未奏。

    會盜發孝文園瘗錢,丞相青翟朝,與湯約俱謝,至前,湯獨不謝。

    上使禦史案丞相,湯欲緻其文“丞相見知”。

    丞相長史朱買臣、王朝、邊通,皆素怨湯,欲死之,乃與丞相謀, 秋九月,大司馬、骠騎将軍、冠軍侯霍去病去世。

    武帝處死大農令顔異。

     當初,顔異以廉潔正直升到九卿職位。

    武帝制造了白鹿皮币以後,詢問顔異的意見,顔異說:“如今王侯們來朝賀,都以黑色璧玉為禮物,價值幾千錢,而墊在下面的皮币卻價值四十萬,這是本末倒置。

    ”武帝聽了不高興。

    有人告發顔異在别的事上犯法,武帝命令張湯審訊顔異。

    顔異的一位客人議論“诏令初下時有不太恰當的地方”,顔異沒有應聲,隻是微微撇了一下嘴唇。

    張湯上奏道:“顔異身為九卿,見到诏令有不妥之處,卻不提醒皇上,而是在心裡诽謗,應判處死刑。

    ”從此以後,因為有“腹诽”這個案例,公卿大臣們紛紛阿谀谄媚來保全自己。

     乙醜(前116) 漢武帝元鼎元年 夏季,大赦天下。

     丙寅(前115) 漢武帝元鼎二年 冬十一月,張湯犯罪自殺。

    十二月,丞相莊青翟下獄,自殺。

     當初,禦史中丞李文與張湯有矛盾,張湯所賞識的官吏魯谒居暗中唆使人告發李文的奸惡之事,武帝将此事交于張湯處理,張湯将李文判處死刑。

    武帝問:“告發之事是從哪裡引起的呢?”張湯假裝吃驚,說:“大概是李文的舊友對他不滿吧。

    ”魯谒居生病,張湯親自為他按摩腳。

    趙王劉彭祖向武帝告發說:“張湯身為大臣,卻為一個小吏按摩腳,我懷疑他們有大陰謀。

    ”武帝将此事交給廷尉處理。

    魯谒居病死,事情牽連到他的弟弟,他的弟弟告發張湯與魯谒居同謀告發李文。

    武帝将此事交給減宣處理,窮追到底,但最後始終沒有結案奏報。

    恰好此時文帝陵園中所埋錢币被人盜走,丞相莊青翟上朝,與張湯約好一起向武帝謝罪,但到了武帝面前,張湯卻獨自不謝罪。

    武帝命張湯負責審查莊青翟,張湯想判處“莊青翟明知故縱”的罪名。

    丞相長史朱買臣、王朝、邊通,平時都怨恨張湯,想置張湯于死地,于是和莊青翟商議, 使吏捕案賈人田信等,曰:“湯且欲奏請,信辄先知之,居物緻富,與湯分之。

    ”事辭頗聞,上問湯曰:“吾所為,賈人辄先知之,益居其物,是類有以吾謀告之者。

    ”湯不謝,又佯驚曰:“固宜有。

    ”減宣亦奏谒居等事。

    上以湯懷詐面欺,使趙禹切責湯,湯乃為書謝,因曰:“陷臣者,三長史也。

    ”遂自殺。

    湯既死,家産直不過五百金。

    昆弟、諸子欲厚葬湯,母曰:“湯為天子大臣,被污惡言而死,何厚葬乎!”載以牛車,有棺無椁。

    上聞之,乃盡案誅三長史;丞相青翟下獄,自殺。

     春,起柏梁台,作承露盤。

     盤高二十丈,大七圍,以銅為之。

    上有仙人掌,以承露,和玉屑飲之,雲可以長生。

    宮室之修,自此日盛。

     以趙周為丞相。

     三月,大雨雪。

     夏,大水,人餓死。

    置均輸,禁郡、國鑄錢。

     孔僅為大農令,而桑弘羊為大農中丞,稍置均輸,以通貨物。

    悉禁郡國無鑄錢,專令上林三官鑄,非三官錢不得行。

    而民鑄益少,計其費不能相當,唯真工、大奸乃盜為之。

     西域始通,置酒泉、武威郡。

     張骞建言:“烏孫王昆莫本為匈奴臣,後兵稍強,不肯複朝事匈奴,匈奴攻,不勝而遠之。

    今以厚币,招以益東,居故渾邪之地,則是斷匈奴右臂也。

    既連烏孫,自其西大夏之屬,皆可招來而為外臣。

    ”上以為然,拜骞為中郎将,赍金币、帛直數千巨萬。

     派官吏逮捕審訊商人田信等,說:“張湯要向皇上奏請什麼,田信都能提前得知,囤積緻富,賺到錢再分給張湯。

    ”這些話傳到武帝那裡,就問張湯:“我要做的事,商人就能預先知道,囤積貨物,這似乎是有人把我的計劃告訴了他們。

    ”張湯不謝罪,又假裝吃驚道:“很有可能。

    ”減宣也向武帝奏報了魯谒居等事情。

    武帝認為張湯心懷狡詐而且當面欺瞞,派趙禹嚴責張湯,張湯上書謝罪,進而說:“陷害我的是三個丞相長史。

    ”然後自殺。

    張湯死後,家中财産不過值五百金。

    張湯的兄弟、諸子想厚葬張湯,他母親說:“張湯身為天子的大臣,被污言穢語誣陷而死,還要什麼厚葬呢!”于是将張湯裝在牛車上送到墓地,隻有棺材,沒有外椁。

    武帝聽說以後,就将三名丞相長史全部處死;丞相莊青翟被捕入獄,自殺。

     春季,武帝興建柏梁台,制作承露盤。

     承露盤高二十丈,柱圍有七人合抱那麼粗,用銅鑄成。

    上面裝着神人掌,以承接露水;和着玉屑喝下露水,據說就可以長生不死。

    宮室的興建,從此以後日漸興盛。

     武帝任命趙周為丞相。

     三月,天降大雪。

     夏季,發大水,很多人餓死。

     朝廷設置均輸官,嚴禁各郡、國私自鑄錢。

     孔僅擔任大農令,桑弘羊擔任大農中丞。

    漸漸設置了均輸官,負責征調各地物資。

    武帝下诏嚴禁各郡、國私自鑄錢,專門由上林三官鑄錢,不是三官鑄的錢不得通行。

    而民間鑄錢日益減少,計算費用,收支不相當,隻真有水平的工匠或者是大奸之徒才私自鑄錢。

     西域開始與漢朝交往;漢朝廷設置酒泉、武威二郡。

     張骞建議說:“烏孫王昆莫原來是匈奴的臣屬,後來兵力漸漸強大,不肯再事奉匈奴,匈奴派兵攻打,烏孫未能取勝而遠去。

    如果我國用豐厚的禮物拉攏烏孫,讓他們東遷,住在過去渾邪王的轄地,這樣就是斷了匈奴的右臂。

    與烏孫結盟後,在它西面的大夏等國也都可以招來成為我國的藩臣。

    ”武帝認為張骞說得很對,于是任命他為中郎将,帶上價值數千萬錢的黃金、絹帛出使。

     至烏孫,久之,不能得其要領,因分遣副使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阗及諸旁國。

    烏孫送骞還,使數十人、馬數十匹随骞報謝。

    是歲,骞還,到。

    後所遣使通大夏之屬者,皆頗與其人俱來,于是西域始通于漢矣。

     西域凡三十六國,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東西六千餘裡,南北千餘裡,東則接漢玉門、陽關,西則限以蔥嶺。

    河有兩原,一出蔥嶺,一出于阗,合流東注鹽澤。

    鹽澤去玉門、陽關三百餘裡。

    自玉門、陽關出西域有兩道:從鄯善傍、南山北,循河西行至莎車,為南道;南道西逾蔥嶺,則出大月氏、安息。

    自車師前王廷随北山循河西行至疏勒,為北道;北道西逾蔥嶺,則出大宛、康居、奄蔡。

    故皆役屬匈奴,匈奴賦稅諸國,取富給焉。

     烏孫既不肯東還,漢乃于渾邪王故地,置酒泉郡,稍發徙民以充實之。

    後又分置武威郡,以絕匈奴與羌通之道。

     上得宛汗血馬,愛之,名曰“天馬”。

    使者相望于道以求之。

     丁卯(前114) 三年 冬,徙函谷關于新安。

     夏,雨雹。

     令“株送徒”入财補郎。

     所忠言:“世家子弟、富人亂齊民。

    ”乃征諸犯令,相引數千人,名曰“株送徒”。

    入财者得補郎。

    郎選衰矣。

     關東饑,人相食。

     匈奴伊稚斜單于死,子烏維單于立。

     張骞到達烏孫以後,很久都得不到烏孫的明确答複,于是派出副使出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阗以及附近各國。

    烏孫派人送張骞回國,又派幾十人、幾十匹馬随張骞前往漢朝報聘答謝。

    這一年,張骞回到長安。

    後來,張骞派出的出使大夏等國的副使,大多數都與該國使臣一起回朝,于是西域各國開始與漢朝交往。

     西域共有三十六個國家,南北有大山,中部有河流,東西長六千多裡,南北寬一千多裡,東部與漢朝的玉門關、陽關連接,西部以蔥嶺為界。

    河流有兩個源頭,一是出于蔥嶺,一是出于于阗,合流後向東流入鹽澤。

    鹽澤離玉門關、陽關有三百多裡。

    從玉門關、陽關前往西域有兩條路:從鄯善沿南山北腳,順着河流向西到莎車,這是南道;從南道向西,越過蔥嶺,就到了大月氏、安息。

    從車師前王庭沿着北山,順河流向西到疏勒,這是北道;從北道向西,越過蔥嶺,就可以到達大宛、康居、奄蔡。

    這些國家以前都受匈奴的統治,匈奴向它們征收賦稅,掠奪财富。

     因為烏孫不肯向東遷徙,漢朝就在渾邪王的故地設置了酒泉郡,逐漸遷徙百姓前往充實這一地區。

    後來,又從酒泉郡分置出武威郡,以斷絕匈奴與羌人的交通道路。

     武帝得到大宛出産的汗血馬,十分喜愛,命名為“天馬”。

    并派出大量使者前往大宛搜求。

     丁卯(前114) 漢武帝元鼎三年 冬季,将函谷關遷到新安。

     夏季,天降冰雹。

     武帝下令實行“株送徒”法,凡是上繳财富的,可以補郎官。

     所忠奏道:“世家子弟和富人騷擾百姓。

    ”于是征捕觸犯法令的人,受到牽連的達到幾千人,稱之為“株送徒”。

    其中有願意上繳财富的,可以入補郎官。

    從此,郎官的選舉制度日漸衰壞了。

     關東地區發生饑荒,出現人吃人的慘狀。

     匈奴伊稚斜單于去世,其子烏維單于繼位。

     戊辰(前113) 四年 冬十一月,立後土祠于汾陰脽上,親祠之。

    始巡郡國,至荥陽而還。

     封周後姬嘉為周子南君。

     春,以方士栾大為五利将軍,尚公主。

     方士栾大敢為大言,處之不疑。

    見上言曰:“臣常往來海上,見安期、羨門之屬,曰&lsquo黃金可成而河決可塞,不死之藥可得,仙人可緻也&rsquo,然臣師非有求人,人者求之。

    陛下欲緻之,則貴其使者,令為親屬,以客禮待之,則可使通言也。

    ”乃拜大為五利将軍,封樂通侯,食邑,賜甲第,以衛長公主妻之,赍金十萬斤。

    上親幸其第,貴震天下。

    于是海上燕、齊之間,莫不扼腕自言有禁方、能神仙矣。

     夏六月,汾陰得大鼎。

     迎至甘泉,薦之郊廟。

    群臣皆賀。

     以兒寬為左内史。

     初,周亞夫為丞相,趙禹為史,府中皆稱其廉平,然亞夫弗任,曰:“極知禹無害,然文深,不可以居大府。

    ”及禹為少府,酷急;至晚節,吏務為嚴峻,而禹更名寬平。

     尹齊素以敢斬伐著名,及為中尉,坐不勝任抵罪。

     是時吏治皆以慘刻相尚,獨左内史兒寬勸農業,緩刑法,理獄訟,務在得人心。

    擇用仁厚士,推情與下,不求名聲,吏民大信愛之。

    收租稅時,裁闊狹,與民相假貸,以故 戊辰(前113) 漢武帝元鼎四年 冬十一月,在汾陰的脽丘上建起後土祠,武帝親往祭祀。

    武帝首次出巡各郡國,抵達荥陽後返回京城。

     封周朝王室後裔姬嘉為周子南君。

     春季,封方士栾大為五利将軍,并将公主嫁給他為妻。

     方士栾大敢說大話,神情自然,從不猶疑。

    他進見武帝說:“我常常往來于大海之上,見到過安期生、羨門高等神仙,說&lsquo黃金可以煉成,黃河決口可以堵住,長生不死之藥可以得到,仙人可以招來&rsquo,但我的老師沒有什麼要求人的,都是别人求他。

    如果陛下一定要請他來,就應該尊重他的使者,并且視為親近的屬下,以待客的禮節對待,這樣就能讓他将陛下的請求傳達給神仙。

    ”于是武帝封栾大為五利将軍、樂通侯,賜給食邑、府第,将衛長公主嫁給他為妻,又送給他十萬斤黃金。

    武帝還親自到栾大家中探望,栾大所受到的貴寵使天下震動。

    于是,沿海燕、齊等地的人們,無不興奮地握住手腕,自稱有秘方,能夠溝通神仙。

     夏六月,在汾陰獲得大鼎。

     武帝将此鼎迎接到甘泉宮中,呈獻給郊廟。

    公卿大臣們都向武帝表示祝賀。

     武帝任命兒寬為左内史。

     當初,周亞夫擔任丞相時,趙禹擔任丞相史,丞相府中人人都稱贊趙禹廉潔公正,但周亞夫卻不重用他,說:“我很了解趙禹的公正,不會枉害别人,但他執法太嚴苛,不适宜在相府中掌權。

    ”等到趙禹做了少府,執法更加嚴酷;到他晚年時,其他官吏都講求執法嚴峻,而他卻改為專注寬厚平和。

     尹齊平素以敢于斬殺聞名,等到他做到中尉,因為不勝任職務而被控犯罪。

     這時,執法嚴酷成為官吏們所推重的,唯獨左内史兒寬勸民從事農業生産,放寬刑法,處理訴訟,務求取得民心。

    他選擇任用仁愛忠厚之士,與下屬推心置腹,不求個人名聲,因此官吏、百姓都衷心地愛戴他。

    征收租稅時,調節緩急,貸給百姓财物,因而 租多不入。

    後有軍發,左内史以負租課殿,當免。

    民聞當免,皆恐失之,大家牛車,小家擔負,輸租屬不絕,課更以最。

    上由此愈奇寬。

     遣使谕南越入朝。

     初,南越文王胡遣其子嬰齊入宿衛,在長安取樛氏女,生子興。

    文王薨,嬰齊立,乃藏其先武帝玺,立樛氏為後,興為嗣。

    漢數使使者風谕嬰齊入朝。

    嬰齊尚樂擅殺生自恣,固稱病不見。

    薨,谥曰“明王”。

    興代立,其母為太後。

     太後嘗與霸陵人安國少季通。

    是歲,上使少季往谕王及太後以入朝,比内諸侯。

    王年少,太後中國人。

    少季往,複與私通。

    國人不附太後。

    太後因使者上書,請比内諸侯,三歲一朝,除邊關。

    天子許之,賜其丞相呂嘉銀印,使者留填撫之。

     以方士公孫卿為郎。

     上幸雍,且郊,或曰:“五帝,泰一之佐也,宜立泰一而上親郊。

    ”上疑未定。

    齊人公孫卿曰:“漢興複當黃帝之時,寶鼎出而與神通。

    黃帝接萬靈明庭,明庭者,甘泉也。

    黃帝采首山銅,鑄鼎于荊山下。

    鼎既成,有龍垂胡須下迎,黃帝上騎龍,與群臣、後宮七十餘人俱登天。

    ”于是上曰:“嗟乎!誠得如黃帝,吾視去妻子如脫屣耳。

    ”拜卿為郎。

     租稅經常收不上來。

    後來,有大的軍事行動,兒寬因為稅收不足,課考最差,應被免職。

    百姓聽說兒寬要被免職,都擔心失去他這樣的好官,富戶大家用牛車,一般小家肩挑背扛,絡繹不絕地将租稅交到官府,于是兒寬的課考政績一下子變成最好。

    武帝因此更覺得兒寬特别。

     武帝派遣使者前往南越國,告谕南越王入京朝見天子。

     當初,南越文王趙胡派他的兒子趙嬰齊入宮擔任武帝的侍衛,趙嬰齊在長安娶樛氏為妻,生下一子趙興。

    趙胡死後,趙嬰齊繼位,于是隐藏先祖武帝的印玺,立樛氏為後,趙興為世子。

    漢朝廷多次派遣使者提醒趙嬰齊入京朝見天子。

    趙嬰齊正以随心所欲殺人為樂,所以堅決稱病不進京朝見。

    趙嬰齊死後,谥為“明王”。

    趙興繼位,其母為太後。

     樛氏曾經與霸陵人安國少季私通。

    這一年,武帝派安國少季前往曉谕南越王和太後入京朝見,與内地諸侯相同。

    趙興年少,樛氏又是漢朝人。

    安國少季到南越國後,又與樛氏私通。

    南越國人都不擁護太後。

    樛氏于是趁漢朝使者來使的機會上書朝廷,請求比照内地諸侯,三年一次朝見,取消邊界關卡。

    武帝批準了樛氏的請求,賜給南越國丞相呂嘉銀質印信,所派的使者留在南越國,對其進行鎮壓和安撫。

     武帝任命方士公孫卿為郎官。

     武帝巡幸雍地,即将舉行祭天儀式時,有人說:“五帝是泰一神的左右,應建立泰一廟,由皇上親自祭祀。

    ”武帝猶豫不決。

    齊人公孫卿說:“漢朝興盛還會和黃帝時一樣,寶鼎的出現,正與神意相通。

    黃帝在明庭迎接萬種神靈,明庭,就是甘泉宮。

    黃帝在首山采銅,在荊山下鑄造寶鼎。

    寶鼎鑄成後,天上有一條龍垂下龍須迎接黃帝,黃帝騎上龍背,與群臣及後宮妃嫔七十多人一起升天成仙。

    ”武帝于是歎道:“唉!要是真能和黃帝一樣,我對待離開妻子兒女,就像脫下鞋子一樣容易。

    ”于是任命公孫卿為郎官。

     己巳(前112) 五年 冬十月,帝祠五畤,遂獵新秦中,以勒邊兵。

     上祠五畤于雍,遂逾隴,西登崆峒,出蕭關,從數萬騎獵新秦中,以勒邊兵而歸。

    新秦中或千裡無亭徼,于是誅北地太守以下。

     立泰一及五帝祠壇于甘泉。

    十一月朔,冬至,親郊見。

     是為泰畤。

    自是,三歲天子一郊見。

     南越相呂嘉殺使者及其王興,更立建德為王;發兵反。

     南越王、王太後治裝入朝。

    呂嘉數谏,弗聽,稱病,不見漢使者。

    太後欲誅之,乃置酒請使者,大臣皆侍坐飲。

    嘉弟為将,将卒居宮外。

    酒行,太後謂嘉曰:“南越内屬,國之利也,而相君苦不便者,何也?”以激怒使者。

    使者狐疑相杖,遂莫敢發。

    嘉見耳目非是,即起而出。

    太後怒,欲縱嘉以矛,王止太後。

    嘉遂出,介其弟兵就舍。

    稱病,陰與大臣謀作亂。

     漢使壯士韓千秋與太後弟樛樂将二千人往。

    入境,嘉等遂反,下令國中曰:“王年少;太後,中國人也,又與使者亂,無顧趙氏社稷,為萬世慮計之意。

    ”乃攻殺王、王太後及漢使者,立明王長男越妻子建德為王。

    千秋兵入,破數小邑。

    越開道給食,未至番禺四十裡,擊滅之,函封漢使者節置塞上,好為謾辭謝罪,發兵守要害處。

     己巳(前112) 漢武帝元鼎五年 冬十月,武帝在雍地祭祀五畤,于是到新秦中打獵,以此整頓邊防部隊。

     武帝在雍地祭祀五畤,然後越過隴山,西行登上崆峒山,出蕭關,率領幾萬騎兵到新秦中打獵,以整頓邊防部隊,然後回京。

    新秦中有的地方千裡範圍内竟然沒有設置亭障,武帝于是将北地太守以下的官員全部處死。

     武帝在甘泉修建泰一及五帝祭壇。

    十一月初一,冬至,武帝親自祭祀泰一神。

     這就是泰畤。

    從此以後,天子每三年一次祭祀天神。

     南越國丞相呂嘉殺死漢朝使者和南越王趙興,改立趙建德為王,起兵造反。

     南越王、王太後收拾行裝,準備入京朝見。

    呂嘉多次勸谏,都被拒絕,于是假裝生病,不見漢朝使者。

    王太後想殺掉他,于是設酒擺宴,款待漢朝使者,大臣們都來陪坐飲酒。

    呂嘉的弟弟身為大将,率士卒在王宮外巡視。

    酒宴上,王太後對呂嘉說:“南越國内附漢朝,對國家有利,而您卻認為這樣做不對,為什麼呢?”想以此激怒漢朝使者。

    漢朝使者滿腹狐疑,相互對峙,誰也不敢發作。

    呂嘉見勢頭不妙,就起身退席。

    王太後大怒,想用矛擲死呂嘉,南越王阻止了王太後。

    呂嘉于是離開王宮,在他弟弟的士兵護送下回到府中。

    他聲稱有病,暗地裡與大臣們商議叛亂之事。

     漢朝廷派壯士韓千秋與南越王太後的弟弟樛樂領兵兩千前往。

    漢軍進入南越國境,呂嘉等就造反了,命令全國道:“國王年幼;王太後,原來就是漢朝人,又與漢朝使者淫亂,不顧及趙氏的江山社稷,也沒有為子孫萬代考慮的意思。

    ”于是,呂嘉等領兵攻殺了南越王、王太後和漢朝使者,立明王的大兒子趙越的南越妻子生的兒子趙建德為王。

    韓千秋領兵進入南越國後,攻下了幾座小城池。

    南越人開辟直道,供應飯食,在距番禺四十裡的地方将漢軍消滅,封好漢使的符節,放在邊塞上,以動人的诳語謝罪,又派兵把守邊界的要塞。

     夏四月,赦。

     是月晦,日食。

     秋,遣将軍路博德等将兵擊南越。

     遣伏波将軍路博德出桂陽,樓船将軍楊仆出豫章,戈船将軍嚴出零陵,下濑将軍甲下蒼梧,越馳義侯遺發夜郎兵,下牂柯江,鹹會番禺。

     賜蔔式爵關内侯。

     齊相蔔式上書,請父子與齊習船者往死南越。

    诏褒美式,賜爵關内侯,布告天下,天下莫應。

     九月嘗酎,列侯百有六人皆奪爵。

    丞相周下獄,自殺。

     時列侯以百數,皆莫求從軍擊越。

    會九月嘗酎,祭宗廟,列侯以令獻金助祭。

    少府省金,金有輕及色惡者,上皆令劾以“不敬”,奪爵者百六人。

    丞相趙周坐“知列侯酎金輕”,下獄,自殺。

     以石慶為丞相。

     時國家多事,桑弘羊等緻利,王溫舒之屬峻法,而兒寬等推文學,皆為九卿,更進用事。

    事不關決于丞相,慶醇謹而已。

     栾大伏誅。

     大裝為入海求其師,乃之太山。

    上使人随驗,無所見,而大妄言見其師,方又多不售,坐誣罔,腰斬。

     西羌反。

     庚午(前111) 六年 冬,讨西羌,平之。

     路博德等平南越,獲建德、呂嘉;置九郡。

     夏四月,大赦天下。

     本月的最後一天,出現日食。

     秋季,武帝派将軍路博德等人率兵攻打南越國。

     派遣伏波将軍路博德從桂陽出發,樓船将軍楊仆從豫章出發,戈船将軍嚴從零陵出發,下濑将軍甲進攻蒼梧,南越降将馳義侯遺征發夜郎國軍隊,順牂柯江南下,各路軍隊在番禺會合。

     武帝賜蔔式為關内侯。

     齊國丞相蔔式上書朝廷,請求讓他父子和齊國熟習船隻的人前往南越國死戰。

    武帝下诏褒獎蔔式,賜封他為關内侯,宣告天下,但天下沒有一個人響應。

     九月,舉行酎祭活動,列侯中有一百零六人被革除爵位。

    丞相趙周被捕入獄,自殺。

     當時,列侯數以百計,都不請求從軍攻打南越。

    恰好九月在宗廟舉行酎祭活動,列侯奉命進獻黃金助祭。

    少府檢查進獻的黃金,凡是分量不足或者成色不佳的,武帝都命令一律以“不敬”為罪名加以參劾,被革除爵位的有一百零六人。

    丞相趙周被指控“明知列侯進獻的黃金分量不足卻縱容包庇”,被捕入獄,自殺。

     武帝任命石慶為丞相。

     時值國家多事之秋,桑弘羊等人謀取私利,王溫舒等人實行嚴厲刑罰,而兒寬等人推崇儒家學說,他們都位列九卿,先後執掌大權。

    凡事不向丞相通報,也不由丞相決定,石慶僅僅敦厚、謹慎而已。

     栾大被處死。

     栾大整理行裝,入海尋找他的仙師,竟到了泰山。

    武帝派人跟蹤檢查,并沒有見到什麼神仙,而栾大卻妄稱見到了他的老師;而且他的方術大多不靈,武帝以欺詐罪将他判處腰斬。

     西羌反叛。

     庚午(前111) 漢武帝元鼎六年 冬季,漢軍征讨西羌,平定叛亂。

     路博德等人平定南越之亂,俘獲南越王趙建德、丞相呂嘉;朝廷在南越設置九郡。

     楊仆入越地,先陷尋,破石門,待博德至俱進,至番禺。

    南越城守。

    會暮,仆攻敗越人,縱火燒城。

    博德為營,遣使招降者,賜印绶,複縱令相招。

    黎旦,城中皆降。

    建德、嘉已夜亡入海,博德遣人追得之。

    戈船、下濑、夜郎兵未下,南越已平矣。

    遂以其地為南海、蒼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厓、儋耳郡。

     帝如缑氏觀大人迹。

     公孫卿言見仙人迹缑氏城上。

    上親往視,問:“卿得毋效文成、五利乎?”卿曰:“仙者非有求人主,人主者求之。

    其道非寬假,神不來。

    言神事如迂誕,積以歲月,乃可緻也。

    ”上信之。

    于是郡、國各除道,繕治宮觀、名山、神祠,以望幸焉。

     平西南夷,置五郡。

     馳義侯發南夷兵,且蘭君反,殺使者。

    漢乃發巴、蜀罪人當擊南越者擊之,誅且蘭及邛君、筰侯,遂平南夷為牂柯郡。

    夜郎侯入朝,上以為夜郎王。

    西夷冉之屬皆振恐,請臣置吏。

    乃以邛都為越嶲郡,筰都為沈黎郡,冉為汶山郡,廣漢西白馬為武都郡。

     東越王餘善反,遣将軍楊仆等将兵擊之。

     初,東越王餘善請以卒八千人,從樓船擊呂嘉。

    兵至揭陽,以海風波為解,陰使南越。

    楊仆上書,願便引兵擊東越,上不許,令屯豫章、梅嶺以待命。

    餘善聞漢兵臨境,遂反,自稱武帝。

     上欲複使楊仆将,為其伐前勞,以書敕責之曰:“将 楊仆率兵攻入南越國,先攻陷尋,擊破石門,等路博德率兵趕到,一起進兵到番禺。

    南越人據城堅守。

    天黑時,楊仆打敗南越軍,放火燒城。

    路博德設置營寨,派人招降越軍,并賜給印信、绶帶,再命令他們去招降同伴。

    黎明時分,城中人全部投降。

    趙建德、呂嘉已經趁夜逃到海上,路博德派人追捕,活捉了他們。

    戈船将軍、下濑将軍的部隊和夜郎國的部隊還沒到,南越國已被平定。

    漢朝廷于是在南越舊地設置南海、蒼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厓、儋耳九郡。

     武帝到缑氏城觀看神仙腳印。

     公孫卿聲稱在缑氏城上看到神仙的腳印。

    武帝親自前往觀看,問道:“你不是想效仿少翁、栾大吧?”公孫卿說:“神仙沒有要求于人間君主的,而人間君主卻有求于他。

    如果求神之道不寬,神仙就不會來。

    說到神仙,好像很荒誕不經,但積夠了時間,神仙就可以請來。

    ”武帝相信了他的話。

    于是,各郡、封國紛紛擴建道路,修繕宮觀以及名山、神祠,希望神仙降臨。

     漢朝平定西南夷,設置五郡。

     馳義侯征發南夷的軍隊時,且蘭族首領反叛,殺死漢朝使者。

    漢朝廷就将原該去打南越的巴、蜀罪犯組成的軍隊調去攻打南夷,殺死且蘭及邛、筰等部族首領,于是平定了南夷之亂,設置了牂柯郡。

    夜郎侯入京朝見,武帝封他為夜郎王。

    西夷冉等部族都很害怕,請求對漢朝稱臣,由朝廷設官管理。

    于是漢朝廷在邛都設置越嶲郡,在筰都設置沈黎郡,在冉設置汶山郡,在廣漢西部的白馬設置武都郡。

     東越王餘善反叛,武帝派遣将軍楊仆等領兵讨伐。

     當初,東越王餘善請求率兵八千人,随樓船将軍楊仆讨伐呂嘉。

    軍隊抵達揭陽後,餘善以海上風浪太大為借口不前進,暗中派人與南越聯絡。

    楊仆上書,請求乘勝帶兵進攻東越,武帝沒有批準,命令屯兵豫章、梅嶺等待命令。

    餘善聽說漢軍兵臨國境,于是反叛,自稱武帝。

     武帝想再派楊仆率兵,因楊仆恃功自傲,就下诏書責備他道:“将 軍之功,獨有先破石門、尋,非有斬将搴旗之實也,烏足以驕人哉!前破番禺,捕降者以為虜,掘死人以為獲;失期内顧,挾僞幹君;受诏不至蘭池,明日又不對。

    推此心在外,江海之間可得信乎?今東越深入,将軍能率衆以掩過不?”仆皇恐,對曰:“願盡死贖罪!”上乃遣橫海将軍韓說出句章浮海,樓船将軍楊仆出武林,王溫舒出梅嶺,越侯出若邪、白沙,以擊東越。

     置張掖、敦煌郡。

     博望侯既以通西域尊貴,其吏士争上書言外國利害求使,上為募吏民遣之。

    妄言無行之徒争效之,皆賤市縣官赍物,以私其利。

    外國亦厭漢使,禁其食物以苦之;而匈奴奇兵又時遮擊之。

    于是天子遣公孫賀、趙破奴将萬餘騎,斥逐匈奴,不使遮漢使,皆不見匈奴一人。

    乃分武威、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徙民以實之。

     以蔔式為禦史大夫。

     式既在位,乃言:“郡、國多不便縣官作鹽鐵,苦惡價貴,或強令民買之,而船有筭,商者少,物貴。

    ”上由是不悅。

     帝自制封禅儀。

     初,司馬相如病且死,有遺書,勸上封泰山。

    會得寶鼎,上乃令諸儒采《尚書》《周官》《王制》之文,草封禅儀,數年不成。

    以問兒寬,寬曰:“封泰山、禅梁父,昭姓考瑞,帝王之盛節也。

    然享薦之義,不著于經。

    非群臣之所能列, 軍的功勞隻不過是先攻陷石門、尋,并沒能斬将奪旗,有什麼好驕傲的!先前攻破番禺,你将投降的人捉來當俘虜,将死人挖出來說是你斬殺的;你貪戀妻妾,誤了期限;你用欺詐的手段冒犯君主;你接受诏書卻不去蘭池,第二天也不加以解釋。

    推斷你表現的這種心思,天下人能會相信你嗎?如今東越已深入我國邊境,你能不能率兵彌補你的過失?”楊仆惶恐地回答道:“我願拼死作戰來贖罪!”武帝于是派橫海将軍韓說從句章出發泛海,樓船将軍楊仆從武林出發,王溫舒從梅嶺出發,南越降将已封侯的戈船、下濑将軍從若邪、白沙出發,進攻東越。

     朝廷設置張掖、敦煌郡。

     博望侯張骞以出使西域而獲得尊貴的地位以後,他的部下争相上書朝廷,述說外國的利害關系,請求出使,武帝于是招募官吏百姓,派他們出使。

    一些說大話而無德行的人争相仿效,他們将攜帶的國家财物賤賣後,謀求私利。

    外國也讨厭漢朝使者,不給他們提供食物,給他們制造困難;而匈奴也時常派出奇兵攔阻偷襲漢朝使者。

    于是武帝派遣公孫賀、趙破奴率領一萬多騎兵,驅逐匈奴,不讓他們阻攔漢朝使者,但沒能碰到一個匈奴人。

    于是朝廷分割武威、酒泉二郡的土地,增設張掖、敦煌二郡,從内地遷徙民衆充實這一地區。

     武帝任命蔔式為禦史大夫。

     蔔式上任後,上奏道:“各郡、國對鹽、鐵由朝廷專營多感不便,苦于産品質次價高,有時還強迫百姓購買,而船隻也要交納算賦,所以商人少,物價昂貴。

    ”武帝因此不喜歡蔔式。

     武帝親自制定封禅禮儀。

     當初,司馬相如生病快死前留下遺書,勸武帝到泰山封禅祭祀天地。

    适逢獲得寶鼎,武帝命令儒生采集《尚書》《周官》《王制》等書的記載,草拟封禅的禮儀,但幾年過去了,也沒有拟出來。

    武帝詢問兒寬的意見,兒寬說:“在泰山祭天,在梁父山祭地,昭揚祖先的姓氏,考求上天的祥瑞,這是帝王的盛大的典禮。

    但是獻禮的儀式,在經書中沒有記載。

    這不是群臣所能拟就的, 唯天子建中和之極,兼總條貫,金聲而玉振之,以順成天慶,垂萬世之基。

    ”上乃自制儀,頗采儒術以文之,盡罷諸儒不用。

     隻有天子才能掌握中正平和的最高原則,綜合各項條理,發出金玉般震響的聲音,以順利促成這一天下的慶典,作為萬世遵奉的法則。

    ”武帝于是自己制定禮儀,多采用儒家學說加以修飾,将儒生們一律罷斥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