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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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坐在那兒說上半天,他所說的話都被武帝采納;他推薦的人,有的從平民一直做到二千石的官員,權力淩駕于皇帝之上。

    武帝于是說:“你任命官吏完了沒有?我也想任命官吏。

    ”田蚡曾經請求把考工府的土地賜給他擴建住宅,武帝氣憤地說:“您為什麼不直接要武庫!”此後,田蚡才稍微收斂了一點。

     秋八月,東方天空出現彗星,光芒掃過天空。

     閩越國攻打南越國,武帝派大行王恢等人率兵進攻閩越。

     閩越王的弟弟餘善殺死閩越王郢向朝廷投降,武帝立餘善為東越王。

    南越王派遣太子嬰齊入朝做武帝的警衛。

     閩越王郢舉兵進攻南越國,南越王趙胡不敢擅自發兵,派人上書向武帝告急。

    武帝很贊賞南越王的忠義,征發大批軍隊,派遣王恢從豫章郡出發,韓安國從會稽郡出發,合兵攻打閩越。

     淮南王劉安上書勸谏道:“越人,生活在中原之外的土地上,是斷發文身的野蠻人,不能用文明之國的法度來治理。

    早在夏、商、周三代的鼎盛時期,胡人、越人都不受中原的統治,并不是三代的勢力不夠強大,不能征服他們,也不是三代的軍威不夠雄壯,不能克制他們,而是認為越人的土地無法居住,野蠻的民族不值得中原王朝為它操勞。

    如今他們自相攻擊,陛下卻派兵援救,這是為了野蠻人反而使中原困苦勞頓。

    而且越人鄙薄,反複無常,他們不守法度,并不是一天兩天如此,而是由來已久。

    一旦他們不奉皇帝诏令行事,就發兵攻打,我擔心以後的戰争會無休無止。

     “最近幾年,收成不好,百姓的生活還沒恢複正常。

    現在發兵,調撥物資糧食,遠征幾千裡以外的地方,行軍途中,河兩岸是茂密的森林、叢生的竹海,林中有很多蝮蛇、猛獸,夏季酷暑之時,嘔吐腹瀉、霍亂等疾病會接連不斷,還不曾與敵人排兵交戰,就已經死傷大半了。

    我聽說:&lsquo戰争過後,必然會有兇險的年份。

    &rsquo說是愁悶痛苦的氣氛,使陰陽不和,感動天地的精氣,由此而 災氣為之生也。

    陛下德配天地,澤及草木,一人有饑寒不終其天年而死者,為之凄怆于心。

    今方内無狗吠之警,而使甲卒暴露中原,沾漬山谷,邊境之民,早閉晏開,朝不及夕。

    臣安竊為陛下重之。

     “且越人綿力薄材,不能陸戰,又無車、騎、弓弩之用,然而不可入者,以保地險,而中國之人不耐其水土也。

     “臣聞道路言:閩越王弟甲弑而殺之,甲以誅死,其民未有所屬。

    陛下若使重臣臨存,施德垂賞以招緻之,此必攜幼扶老以歸聖德;若無所用之,則存亡繼絕,建其王侯,此必委質為臣,世共貢職。

    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組,填撫方外,不勞一卒,不頓一戟,而威德并行。

    今以兵入其地,此必震恐,逃入山林,背而去之,則複群聚,留而守之,曆歲經年,則士卒罷倦,食糧乏絕。

    一方有急,四面皆聳,臣恐變故之生,奸邪之作,由此始也。

     “臣聞天子之兵,有征而無戰,言莫敢校也。

    如使越人徼幸以逆執事,厮輿之卒有一不備而歸,雖得越王之首,臣猶羞之。

    陛下以九州為家,生民皆為臣妾,夷狄之地何足以為一日之間,而煩汗馬之勞乎!《詩》雲:&lsquo王猶允塞,徐方既來。

    &rsquo言王道甚大,而遠方懷之也。

    臣安竊恐将吏之以十萬之師為一使之任也。

    ” 産生出災變的氣象。

    陛下的仁德匹配天地,恩惠施及草木,如果有一個人因為饑餓寒冷而早夭,陛下就會為此心中凄涼悲哀。

    如今境内沒有犬吠的驚恐,卻使士兵們的屍體暴露在曠野,鮮血浸透了山谷;邊境的居民早早開門,又早早關門,早上還要擔心晚上是否還能活着。

    我劉安私下裡替陛下想應該三思而後行。

     “越人身薄力弱,不能在陸地上作戰,又沒有戰車、馬匹、弓弩等裝備,但是朝廷不能進占越地的原因,是越人占據險要的地勢,而中原士兵水土不服。

     “我聽人傳說:閩越王的弟弟甲殺了閩越王,甲也因此被殺,越國的百姓無人統轄。

    陛下如果派重臣前往慰問,施加恩德,賜給獎賞,來招他們歸降,越人必然會扶老攜幼前來歸順聖明仁德的天子;如果陛下沒有什麼用得着他們的地方,就讓越人保存即将滅亡的國家,延續斷絕的世系,封立王侯,這樣,越人一定會送來人質,做漢朝的藩臣,世世代代繳納貢奉、賦稅。

    陛下僅僅用方寸的印章,一丈二尺長的印绶,就能鎮撫中原以外的地區,不花費一兵一卒,不損壞一支長戟,而産生威嚴恩德并重的效果。

    現在派兵進占越地,越人肯定震驚恐懼,逃到深山密林,如果漢軍撤走,越人又會重新結集;如果漢軍留守越地,長年累月,将士們就會疲倦,糧食也會缺乏。

    戰争時期,一方出現了危急情況,四面都會受到震動,我擔心發生變亂,出現奸邪,這些都會從進攻越人開始。

     “我聽說,天子的軍隊隻有征戰而沒有戰争,這是沒有人膽敢較量。

    萬一越人懷着僥幸心理迎戰漢軍的先頭部隊,哪怕是有一個砍柴駕車的士兵趁人不備逃跑,即使能得到越王的首級,我也感到羞恥。

    陛下以天下為家,所有民衆都是您的奴仆;野蠻人的土地,還不足以給天子做一天的消遣,何必為它興師動衆呢!《詩經》說:&lsquo大王仁德遍及天下,徐方人自己前來投降。

    &rsquo這是說王道很光大,遠方的民族都很仰慕。

    我劉安私下裡認為,恐怕将帥們率領十萬大軍伐越,其實是做了一個使者就可完成的任務。

    ” 是時,漢兵遂出,未隃嶺,閩越王郢弟餘善殺王,使使奉其頭緻王恢。

    恢以便宜案兵,告安國,而使使奉王頭馳奏。

    诏罷兵,立無諸孫繇君醜為越繇王,奉閩越先祭祀。

    餘善既殺郢,威行于國,繇王不能制,因立餘善為東越王,與繇王并處。

     上使莊助谕意南越。

    南越王胡頓首曰:“天子乃為臣興兵讨閩越,死無以報德!”遣太子嬰齊入宿衛,謂助曰:“國新被寇,使者行矣,胡方日夜裝,入見天子。

    ”助既去,南越大臣皆谏曰:“先王昔言:&lsquo事天子期無失禮。

    &rsquo要之,不可以說好語。

    入見,則不得複歸,亡國之勢也。

    ”于是胡稱病,竟不入見。

     以汲黯為主爵都尉。

     始,黯為谒者,以嚴見憚。

    東越相攻,上使黯往視之。

    不至,還報曰:“越人相攻,固其俗然,不足以辱天子之使。

    ”河内失火,延燒千餘家,上使往視之。

    還,報曰:“家人失火,屋比延燒,不足憂也。

    臣過河南,貧人傷水旱萬餘家,或父子相食。

    臣謹以便宜持節,發倉粟以振之。

    臣請歸節,伏矯制之罪。

    ”上賢而釋之。

     以數切谏,不得留内,遷為東海守。

    好清靜,擇丞、史任之,責大指而已,不苛小。

    黯多病,卧閣内不出。

    歲 這時,漢軍已經出兵,還沒越過山嶺,閩越王郢的弟弟餘善殺死了閩越王,并派使臣捧着他的頭顱送給王恢。

    王恢于是相機行事,停止進兵,将此事告訴韓安國,又派使者帶着閩越王的頭顱飛騎進京奏報武帝。

    武帝下诏撤兵,封無諸的孫子繇君醜做越繇王,祭祀閩越的祖先。

    餘善殺了郢以後,在閩越國内樹立了很高的威望,繇王不能控制他,于是立餘善為東越王,與繇王并處。

     武帝派莊助向南越王宣谕旨意。

    南越王趙胡磕頭說:“天子為了我竟然發兵讨伐閩越,我即使死了也無法報答天子的大恩大德!”派太子嬰齊進京做武帝的警衛,并對莊助說:“我的王國剛剛受到侵犯,請使臣您先行,我趙胡正在日夜收拾行裝準備進京朝見天子。

    ”莊助走後,南越國的大臣們都進谏道:“先王當初說過:&lsquo事奉天子,隻希望能不喪失禮節。

    &rsquo總的來說,不能因為莊助說的好聽的話,就進京朝見天子。

    真要去的話,就不一定能回來了,有亡國的危勢。

    ”趙胡于是就假稱有病,最終也沒有朝見武帝。

     武帝任命汲黯為主爵都尉。

     起初,汲黯擔任谒者,以威嚴而為人敬畏。

    東越部族相互攻擊,武帝派汲黯前往巡視。

    他還沒到達東越,就回來向武帝奏報說:“越人自相攻擊,本來就是他們習俗,不值得為了這事折辱天子的使臣。

    ”河内郡發生火災,火勢蔓延燒毀了一千多家民房,武帝派汲黯前往視察。

    汲黯回來以後,彙報道;“百姓不慎失火,因為房屋連在一起,火勢蔓延開來,不值得陛下擔憂。

    我經過河南郡,發現貧民遭受水旱災害的有上萬家,有的甚至父子相食。

    我謹借出使的機會,用天子的符節,發放了官倉的糧食赈濟災民。

    我請求歸還符節,甘願承受假托皇上命令的懲罰。

    ”武帝很贊賞他,赦免了他的罪過。

     汲黯因為多次直言進谏,不得留在朝廷事奉為官,被遷到東海郡任郡守。

    他好清靜無為,選擇郡丞、掾史放手任用,自己隻問責大事,不苛求細枝末節。

    汲黯身體多病,躺在内室中不出門。

    過了一年 餘,東海大治。

    召為主爵都尉。

    其治務在無為,引大體,不拘文法;為人性倨少禮,面折,不能容人之過。

    時,天子方招文學,嘗曰“吾欲雲雲”,黯對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上怒,罷朝,謂左右曰:“甚矣,汲黯之戆也!”群臣或數黯,黯曰:“天子置公卿輔弼之臣,甯令從谀承意,陷主于不義乎?且已在其位,縱愛身,奈辱朝廷何!” 黯多病,賜告者數,不愈。

    莊助複為請告,上曰:“汲黯何如人哉?”助曰:“使黯任職居官,無以逾人,然至其輔少主,守城深堅,招之不來,麾之不去,雖自謂贲、育,亦不能奪之矣。

    ”上曰:“然。

    古有社稷之臣,至如黯,近之矣!” 與匈奴和親。

     匈奴來請和親,天子下其議。

    王恢,燕人,習胡事,曰:“匈奴和親,不過數歲,即複倍約。

    不如勿許,興兵擊之。

    ”禦史大夫韓安國曰:“匈奴遷徙鳥舉,難得而制,今行數千裡,與之争利,則人馬疲乏,虜以全制其敝,此危道也。

    不如和親。

    ”群臣議者多附安國,于是許之。

     丁未(前134) 元光元年 冬十一月,初令郡國舉孝廉各一人。

     從董仲舒之言也。

     多,東海郡得到大治。

    武帝召汲黯入朝,任命他擔任主爵都尉。

    他治理政務,主張清靜無為,隻是在大方向上加以引導,而不拘泥于法令條文;為人性格倨傲,不講究禮節,當面就讓人難堪,不能容忍别人的過錯。

    當時,武帝正在招納博學之士,曾經說“我想要如何如何”,汲黯回答道:“陛下心裡有很多欲望,而表面上做出施行仁義的樣子,如何能效仿唐堯、虞舜的聖治呢?”武帝很生氣,宣布退朝,回宮後,對侍從們說:“汲黯的戆直也太過分了!”群臣中有人批評汲黯,汲黯說:“天子設立公卿等輔佐大臣,難道願意讓他們阿谀奉承,而将君主陷入不仁不義的境地嗎?況且,我已身為公卿,縱使愛惜自己的性命,又哪能讓朝廷蒙受恥辱呢!” 汲黯多病,武帝多次準許他休病假,但仍不能痊愈。

    莊助又替他請假,武帝說:“汲黯是怎樣的人呢?”莊助說:“讓汲黯任職當官,雖然沒有什麼超常的才能,但是要說讓他輔佐年幼的君主,他一定會堅定地守護先祖的基業,别人利誘他,他不會去;君主趕他走,他也不會離開,即使有人認為像孟贲、夏育一樣勇猛,也不能改變他對朝廷的忠心。

    ”武帝說:“是啊。

    古代有社稷之臣,說到汲黯,差不多也是這樣的人了!” 漢朝與匈奴和親。

     匈奴前來請求和親,武帝讓大臣們讨論這件事。

    王恢是燕地人,熟知胡人的情況,建議道:“匈奴與漢朝和親,要不了幾年,就又會背叛盟約。

    還不如不答應他們的請求,發兵攻打匈奴。

    ”禦史大夫韓安國說:“匈奴經常像飛鳥一樣遷徙,很難控制他們,如今讓大軍奔行幾千裡,與他們作戰,就會使人馬困乏,而敵人以逸待勞,這可是很危險的。

    不如與匈奴和親。

    ”參加讨論的群臣,大多附和韓安國的意見,于是武帝同意與匈奴和親。

     丁未(前134) 漢武帝元光元年 冬十一月,開始命令各郡國各自舉薦孝廉一人。

     這是聽取了董仲舒的建議。

     遣将軍李廣、程不識将兵屯北邊。

     廣與不識俱以将兵有名當時。

    廣行無部伍、行陳,就善水草舍止,人人自便,不擊刁鬥自衛,莫府省約文書,然亦遠斥候,未嘗遇害。

    不識正部曲、行伍、營陳,擊刁鬥,治軍簿至明,軍不得休息,亦未嘗遇害。

    然匈奴畏李廣之略,士卒亦多樂從廣,而苦程不識。

     夏四月,赦。

     五月,诏舉賢良、文學,親策之。

     秋七月,日食。

     戊申(前133) 二年 冬十月,帝如雍,祠五畤。

     始親祠竈,遣方士求神仙。

     李少君以祠竈卻老方見,上尊之。

    少君匿其年及生長,善為巧發奇中。

    言:“祠竈則緻物,而丹沙可化為黃金,蓬萊仙者可見,見之,以封禅則不死。

    ”于是,天子始親祠竈,遣方士入海,求蓬萊安期生之屬,而事化丹沙諸藥齊為黃金。

    久之,少君病死,天子以為化去不死;而海上燕、齊怪迂之士,多更來言神仙事矣。

     立太一祠。

     亳人謬忌奏祠太一,方曰:“天神貴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

    ”于是,天子立其祠長安東南郊。

     夏六月,遣間誘匈奴單于入塞,将軍王恢等伏兵邀之,不獲。

    恢以罪下吏,自殺。

     朝廷派将軍李廣、程不識率兵駐守邊境。

     李廣和程不識都以善于指揮軍隊聞名于當時。

    李廣行軍沒有編制和行列陣勢,擅長靠近水豐草肥的地方安營紮寨,讓士兵自由活動,也不派士兵敲打刁鬥警衛營地,軍中幕府的文書簡單;但是也在遠處派出偵察兵監視敵人,軍營從沒有遭到過襲擊。

    而程不識則整頓編制,保持隊形,認真安營布陣,夜間敲打刁鬥巡營,處理軍隊的文書一直忙到天亮,軍隊都得不到好好地休息,也沒有遭到襲擊。

    但匈奴兵更害怕李廣的計謀,士兵也大多樂于跟随李廣作戰,而苦于跟随程不識。

     夏四月,大赦天下。

     五月,武帝下诏察舉賢良、文學,親自出題考試。

     秋七月,出現日食。

     戊申(前133) 漢武帝元光二年 冬十月,武帝到雍地,在五畤舉行祭禮。

     武帝開始親自祭祀竈神,派遣方士尋求神仙。

     李少君憑借祭祀竈神求得長生不老的方術進見武帝,武帝很敬重他。

    李少君隐瞞了自己的歲數和生平經曆,善于用巧妙的語言說中一些離奇的事情。

    他說:“祭祀竈神就可以得到神奇的東西,可以使丹砂變成黃金,可以見到蓬萊的仙人;見到仙人,并舉行封禅大禮,就可以求得不死。

    ”于是,武帝開始親自祭祀竈神,并派遣方士到海上去尋求蓬萊安期生之類的神仙;又從事熔化丹砂等藥物提煉黃金的工作。

    很久以後,李少君病死,武帝認為他化成了神仙,而并沒有死;此後,燕地、齊地等沿海地區的一些怪誕荒迂的方士,紛紛前來跟武帝談論關于神仙的事。

     武帝建立太一祠。

     亳縣人謬忌奏請武帝祭禮太一神,說:“天神中最尊貴的是太一神,太一神的輔佐是五帝。

    ”于是,武帝在長安的東南郊建起了祭祀太一神的祭壇。

     夏六月,漢軍暗地派間諜引誘匈奴單于入塞,将軍王恢等人領兵伏擊匈奴兵,沒能取勝。

    王恢被投進監獄審問,自殺而死。

     雁門馬邑豪聶壹,因大行王恢言:“匈奴初和親,信邊,可誘以利,伏兵襲擊,必破之道也。

    ”上召問公卿,恢曰:“臣聞全代之時,北有強胡之敵,内連中國之兵,然匈奴不輕侵也。

    今以陛下之威,海内為一,然匈奴侵盜不已者,無他,以不恐之故耳。

    臣竊以為擊之便。

    ”韓安國曰:“臣聞高皇帝嘗圍于平城,七日不食;及解圍反位,而無忿怒之心。

    夫聖人以天下為度者也,不以己私怒傷天下之公,故結和親,至今為五世利。

    臣竊以為勿擊便。

    ”恢曰:“不然。

    高帝所以不報平城之怨者,非力不能,所以休天下之心也。

    今邊境數驚,士卒傷死,中國槥車相望,此仁人之所隐也,故曰:擊之便。

    ”安國曰:“不然。

    臣聞人君謀事必就祖,發政占古語,重作事也。

    用兵者,以飽待饑,正治以待其亂,定舍以待其勞,故接兵覆衆,伐國堕城,常坐而役敵國,此聖人之兵也。

    今将卷甲輕舉,深入長驅,難以為功。

    從行則迫脅,衡行則中絕,疾則糧乏,徐則後利,不至千裡,人馬乏食。

    兵法曰:&lsquo遺人,獲也。

    &rsquo臣故曰:勿擊便。

    ”恢曰:“不然。

    臣今言擊之者,固非發而深入也,将順因單于之欲,誘而緻之邊,吾選枭騎陰伏而處以為之備,審遮險阻以為其戒。

    吾勢已定,或營其左,或營其右,或當其前,或絕其後, 雁門郡馬邑縣的豪強聶壹,通過大行王恢向武帝建議:“匈奴剛與漢朝和親交好,信任邊地的吏民,可用财物引誘他們前來,漢軍埋伏軍隊襲擊,這是一條肯定打敗匈奴的妙計。

    ”武帝召公卿讨論這個建議,王恢說:“我聽說,當年代國保有它的國家時,北面有強大的匈奴敵視,内受中原國家軍隊的牽制,但是匈奴卻不敢輕易入侵。

    現在憑借陛下的威嚴,國家統一,但匈奴卻連續不斷地入侵,沒有别的原因,隻是沒使匈奴感到恐懼罷了。

    我私下裡認為打擊匈奴是有利的事。

    ”韓安國說:“我聽說高皇帝曾被圍困在平城,七天沒能吃上飯;等到解圍回到都城,高皇帝卻沒有憤怒之心。

    聖人具有包容天下的器度,不因為個人的憤怒而給天下造成傷害,所以高皇帝與匈奴和親,到現在已為五世的人帶來好處。

    我認為不打擊匈奴對國家有利。

    ”王恢說:“不對。

    高皇帝之所以不報被圍平城的仇恨,并不是力不能及,而是為了讓天下人得到休息。

    如今,邊境多次遭到匈奴的侵擾,士兵死傷無數,中原地區運送陣亡士兵棺木的車輛首尾相望,這是令仁人痛心的事。

    所以說打擊匈奴是對的。

    ”韓安國說:“不對。

    我聽說君主謀劃大事必須和先祖的謀略相近,發号施令要參照前賢的語錄,重視所做的事情。

    善于用兵的人,都使自己的軍隊吃飽了以等待敵人饑餓,治理好自己的軍隊等待敵人混亂,安紮好軍營等待敵人疲憊,所以隻要交戰,就能全殲敵軍;隻要進攻敵國,就能摧城拔寨;經常按兵不動,就迫使敵人投降;這是聖人的用兵之道。

    現在,如果輕舉妄動,長驅直入,恐怕難以成功。

    孤軍深入就會受到威脅,齊頭并進就會沒有後援,進軍太快就會缺乏糧食,進軍太慢就會贻誤戰機,還沒有前進到一千裡,人馬就會缺乏糧食。

    兵法上說:&lsquo派出軍隊,就可能被敵人擒獲。

    &rsquo所以我說:不打匈奴為好。

    ”王恢說:“不對。

    我現在所說的打擊匈奴,并不是發兵深入敵境,而是利用匈奴單于的貪欲,把他們引誘到邊境上來,我們挑選骁勇的騎兵秘密埋伏,以防備敵軍,審慎地占據險要的地勢,以加強防禦。

    我們的布陣已經完成,有的部隊進攻敵軍左翼,有的部隊進攻敵軍右翼,有的部隊攔截敵軍,有的部隊切斷敵人的退路, 單于可禽,百全必取。

    ”上從恢議。

     六月,以韓安國、李廣、王恢為将軍,将車騎、材官三十餘萬匿馬邑旁谷中,陰使聶壹亡入匈奴,謂單于曰:“吾能斬馬邑令、丞,以城降,财物可盡得。

    ”于是單于穿塞,将十萬騎入武州塞。

    未至百餘裡,見畜布野而無人牧者,乃攻亭,得雁門尉史,知漢兵所居。

    單于大驚曰:“吾固疑之。

    ”乃引兵還。

    漢兵追至塞,弗及,乃皆罷兵。

    王恢主别從代出擊胡辎重,亦不敢出。

     上怒,下恢廷尉,當“恢逗桡,當斬”。

    恢行千金丞相蚡,蚡言于太後曰:“王恢首為馬邑事,今不成而誅恢,是為匈奴報仇也。

    ”太後以告上,上曰:“首為馬邑事者恢,故發天下兵數十萬,從其言為此。

    且縱單于不可得,恢所部擊其辎重,猶頗可得以尉士大夫心。

    今不誅恢,無以謝天下。

    ”于是恢聞,乃自殺。

    自是匈奴絕和親,攻當路塞,然尚貪樂關市,嗜漢财物,漢亦關市不絕以中其意。

     己酉(前132) 三年 春,河徙頓丘。

    夏,決濮陽。

     春,河水徙,從頓丘東南流。

    夏,複決濮陽瓠子,注钜野,通淮、泗,泛郡十六。

    發卒十萬塞之,辄複壞。

    是時,田蚡奉邑食鄃,居河北。

    河決而南,則鄃無水災,邑收多。

     這樣肯定能捉住單于,大獲全勝。

    ”武帝采用了王恢的建議。

     六月,武帝任命韓安國、李廣、王恢為将軍,率領車騎兵、有勇力的步兵共三十多萬人馬,埋伏在馬邑附近的山谷中,暗中指使聶壹逃到匈奴,對單于說:“我能殺死馬邑的縣令和縣丞,獻城投降,您就可以得到全城的财物。

    ”單于于是越過邊境,統率十萬騎兵進入武州塞。

    沒走到離馬邑城還有一百多裡的地方,單于見牲畜遍地,卻不見牧人,于是攻打亭隧,抓住了雁門郡的尉史,得知漢軍埋伏的地點。

    單于大驚失色,說:“我本來就懷疑這事有詐。

    ”于是領兵撤回。

    漢軍追到邊塞,沒能追上,就全軍撤回。

    王恢率領另一支部隊,從代地出發,打算攻擊匈奴的後勤部隊,但也不敢出擊。

     武帝大怒,将王恢交給廷尉處理,判定“王恢避敵不戰,應處斬首”。

    王恢向丞相田蚡行賄一千兩黃金,田蚡對太後說:“王恢第一個提出馬邑計劃,現在計劃沒能實現就殺王恢,這可是為匈奴報仇啊。

    ”太後将這話告訴武帝,武帝說:“第一個提出馬邑計劃的是王恢,所以我調集了幾十萬人馬,正是聽了他的話,我才同意了這次行動。

    況且,即使抓不到單于,王恢的部隊如果能襲擊匈奴的後勤部隊,也可以安慰士大夫們的心。

    如今不殺王恢,無法向天下人交代。

    ”王恢聽到武帝的話以後,就自殺了。

    從此,匈奴斷絕了與漢朝的和親,攻打阻扼道路要塞,但是匈奴仍然貪圖在邊關的貿易,喜歡漢朝的财物,漢朝也就不關閉邊境上的貿易市場,以使匈奴滿意。

     己酉(前132) 漢武帝元光三年 春季,黃河改道頓丘。

    夏季,黃河又在濮陽縣決口。

     春季,黃河改道,從頓丘向東南方向流去。

    夏季,黃河又在濮陽縣的瓠子決口,流入钜野縣,與淮河和泗水相溝通,在十六個郡泛濫成災。

    武帝征發十萬役夫堵塞黃河的缺口,剛被堵住,又讓洪水沖壞了。

    當時,田蚡的食邑是鄃縣;鄃縣在黃河的北岸。

    黃河決口向南泛濫,鄃縣就不會遭受水災,食邑收入就會增加。

     蚡言于上曰:“江河之決皆天事,未易以人力強塞。

    ”望氣者亦以為然。

    于是久不塞。

     庚戌(前131) 四年 冬十二月晦,殺魏其侯窦嬰。

     初,孝景時,窦嬰為大将軍,田蚡乃為諸郎。

    已而,蚡日益貴幸,嬰失勢,賓客益衰,獨颍陰灌夫不去。

    嬰乃厚遇夫,相為引重。

    夫剛直使酒,諸有勢在己之右者必陵之,數因醉忤蚡。

    蚡乃奏案:“夫家屬橫颍川。

    ”得棄市罪。

    嬰上書論救,上令與蚡東朝廷辨之。

    上問朝臣兩人孰是,唯汲黯是嬰,韓安國兩是之,鄭當時是嬰,後不敢堅。

    太後怒,不食,曰:“今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令我百歲後,皆魚肉之乎!”上不得已,遂族灌夫,使有司案治嬰,得棄市罪,論殺之。

     春三月,丞相蚡卒。

     夏四月,隕霜殺草。

     五月,以薛澤為丞相。

     地震。

     赦。

     辛亥(前130) 五年 冬十月,河間王德來朝,獻雅樂,對诏策。

    春正月,還而卒。

     河間獻王修學好古,實事求是。

    以金帛招來四方善書,得書多與漢朝等。

    時淮南王安亦好書,所招緻率多浮辯。

    獻王所得皆古文先秦舊書:《周官》《尚書》《禮記》《孟子》《毛氏詩》《左氏春秋》之屬。

    采禮樂古事,稍稍增輯,至五百餘篇, 田蚡就對武帝說:“江、河決口都是天意,不容易以人力強行堵塞。

    ”觀雲氣的方士們也這樣認為。

    于是很長時間都不去堵塞決口。

     庚戌(前131) 漢武帝元光四年 冬十二月的最後一天,魏其侯窦嬰被處死。

     當初,景帝在位時,窦嬰任大将軍,田蚡才是個郎官。

    後來,田蚡日益尊貴受寵,而窦嬰失去了權勢,依附他的賓客日益減少,唯獨颍陰縣人灌夫不離開他。

    窦嬰于是厚待灌夫,二人互相援引,互相敬重。

    灌夫性格剛烈耿直,常借酒撒氣,對那些比自己有權勢的人,必定加以淩辱,多次趁醉冒犯田蚡。

    田蚡上奏彈劾,稱:“灌夫的家屬在颍川郡橫行霸道。

    ”于是灌夫一門都被判處公開斬首示衆。

    窦嬰上書營救灌夫,武帝命令他和田蚡到東宮當庭辯論。

    武帝問朝中大臣兩個人誰是誰非,隻有汲黯認為窦嬰對,韓安國認為二人都對,鄭當時開始認為窦嬰對,後來又不敢堅持。

    太後大怒,不肯吃飯,說:“現在我還活着,已經有人敢欺負我的弟弟;假如我死了,他們就要來宰殺他嗎?”武帝迫不得已,就下令将灌夫滿門處斬;又派司法官員審查窦嬰,判處斬首示衆,根據所定的罪名将他殺了。

     春三月,丞相田蚡去世。

     夏四月,出現寒霜,凍死了野草。

    五月,武帝任命薛澤為丞相。

     發生地震。

     大赦天下。

     辛亥(前130) 漢武帝元光五年 冬十月,河間王劉德進京朝見,進獻雅樂,回答皇帝的問題。

    春正月,劉德回河間後去世。

     河間獻王劉德,鑽研學問,喜好古代典籍,為學注重實事求是。

    他用黃金、絲帛購買天下的好書,買來的書,與朝廷的藏書一樣多。

    當時,淮南王劉安也喜好書籍,征集到的大多是浮華論辯一類的書,而獻王征集到的都是用古文寫成的先秦舊書,如《周官》《尚書》《禮記》《孟子》《毛氏詩》《左氏春秋》這一類的書。

    他采集關于禮樂的古事,稍稍加以增訂編輯,成五百多篇文章, 被服、造次必于儒者,山東諸儒多從之遊。

     是歲,十月來朝,獻雅樂,對三雍宮及诏策所問三十餘事。

    推道術而言,得事之中,文約指明。

    天子下太樂官,存肄所獻雅聲,歲時以備數,然不常禦。

    正月,王薨,中尉以聞,曰:“王身端行治,溫仁恭儉,笃敬愛下,明知深察,惠于鳏寡。

    ”大行令奏:“《谥法》:&lsquo聰明睿智曰獻。

    &rsquo谥曰獻王。

    ” 通南夷,置犍為郡;通西夷,置一都尉。

     初,王恢之讨東越也,使番陽令唐蒙風曉南越。

    南越食蒙以枸醬,問所從來,曰:“道西北牂柯江。

    牂柯江廣數裡,出番禺城下。

    ”蒙歸,問蜀賈人,賈人曰:“獨蜀出枸醬,多持竊出市夜郎。

    夜郎臨牂柯江,江廣百餘步。

    南越以财物役屬之,然亦不能臣使也。

    ”蒙乃上書曰:“南越王名為外臣,實一州主也。

    今以長沙、豫章往,水道多絕。

    竊聞夜郎精兵,可十餘萬,浮船牂柯,出其不意,此制越一奇也。

    請通夜郎道,為置吏。

    ” 上乃拜蒙為中郎将,将千人,從笮關入。

    見夜郎侯多同,厚賜之,喻以威德,約為置吏。

    多同等貪漢缯帛,以為道險,漢終不能有,乃且聽約。

    蒙還報,上以為犍為郡, 他的衣着、言談舉止都務求符合儒家學說,崤山以東的儒生多追随他學習。

     這一年的十月,劉德來京朝見武帝,進獻雅樂,回答了關于三雍宮的制度以及武帝提出的三十多個問題。

    他的回答都是依據儒家學說,能抓住問題的要害,語言簡練,觀點鮮明。

    武帝下令讓太樂官練習河間王所獻的雅樂,作為年節典禮中的項目,但平時不經常演奏。

    正月,河間王去世,中尉向武帝報告了這個消息,說:“河間王立身端正,行為有據,溫良仁德,恭敬儉樸,敬上愛下,聰明智慧,洞察秋毫,恩惠遍及鳏寡孤獨。

    ”大行令上奏說:“《谥法》說:&lsquo聰明睿智稱之為獻。

    &rsquo議定河間王的谥号為獻王。

    ” 漢朝開通與南夷的道路,設置犍為郡;開通與西夷的道路,設立一個都尉。

     當初,王恢讨伐東越時,派番陽縣令唐蒙向南越王委婉地說明進軍東越的意圖。

    南越人請唐蒙吃枸醬,唐蒙問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南越人說:“是從西北方向的牂柯江運來的。

    牂柯江有幾裡寬,流經番禺城下。

    ”唐蒙回去以後,又問從蜀地來的商人,商人說:“唯有蜀地出産枸醬,很多人私自把它拿到夜郎國去賣。

    夜郎國在牂柯江邊,這裡的江面寬一百多步。

    南越國利用财物役使夜郎國,但還不能使它成為自己的屬國。

    ”唐蒙于是向武帝上書說:“南越王名義上是朝廷的外臣,實際上不過是一州之主。

    如果從長沙、豫章出兵讨伐,水路大多斷絕。

    我聽說夜郎的精兵大約有十萬多人,如果我軍乘船沿牂柯江而下,就能出其不意,這是制服南越的一條奇策。

    請求打通夜郎的道路,在那兒設置官吏。

    ” 武帝就任命唐蒙為中郎将,率領一千士兵,從筰關進入夜郎。

    唐蒙見到夜郎侯多同,給了他豐厚的賞賜,告知漢朝的威嚴聖德,約定由朝廷在當地設置官吏。

    多同等人貪戀漢朝的絲帛,認為道路艱險,漢朝終究不可能占有這塊土地,于是就暫且服從了約定。

    唐蒙回京彙報,武帝就在這個地區設立了犍為郡, 發卒治道數萬人,卒多物故。

    有逃亡者,用“軍興法”誅之,巴、蜀民大驚恐。

    上使司馬相如責蒙等,因谕告巴、蜀民以非上意。

    相如還報。

     時邛、笮君長,聞南夷得賞賜多,欲請吏。

    上問相如,相如曰:“邛、笮、冉,近蜀易通,為置郡縣,愈于南夷。

    ”上乃拜相如為中郎将,建節往使,因巴、蜀吏币物以賂西夷,皆請為内臣。

    除邊關,關益斥,西至沫、若水,南至牂柯為徼,通零關道,橋孫水,以通邛都,為置一都尉、十餘縣,屬蜀。

    上大悅。

     發卒治雁門阻險。

     秋七月,大風拔木。

     皇後陳氏廢。

     後以祠祭厭勝、媚道事覺,冊收玺绶,退居長門宮,供奉如法。

    窦太主慚懼,稽颡謝,上慰喻之。

     初,上嘗置酒主家,主見所幸賣珠兒董偃。

    上使之侍飲,常從遊戲馳逐,觀雞、鞠,角狗馬,上大歡樂之,因為主置酒宣室,使谒者引内偃。

    中郎東方朔辟戟而前曰:“董偃有斬罪三,安得入乎!”上曰:“何也?”朔曰:“偃以人臣私侍公主,一也;敗男女之化,亂婚姻之禮,傷王制,二也;陛下富于春秋,方積思于&lsquo六經&rsquo,而偃以靡麗、奢侈,極耳目之欲,乃國家之大賊,人主之大蜮,三也。

    ”上默然良久,曰:“吾業已設飲,後而自改。

    ”朔曰:“不可。

    夫宣室者,先帝之 征發幾萬名士卒修築道路,很多士卒死亡。

    有的士卒逃跑了,唐蒙等人用“軍興法”誅殺逃跑士卒的頭目,巴、蜀百姓大為驚恐。

    武帝派司馬相如前往責備唐蒙等人,并遍告巴、蜀百姓,唐蒙等人的做法并不是皇帝的本意。

    司馬相如回京奏報處理情況。

     當時,邛人、筰人的酋長聽說南夷得到很多的賞賜,也想請漢朝廷在他們的地區設置官吏。

    武帝征求司馬相如的意見,司馬相如說:“邛、筰、冉都靠近蜀郡,容易開通道路;如果在那兒設置郡縣,将會勝過南夷地區。

    ”武帝于是任命司馬相如為中郎将,持皇帝的符節出使西夷,用巴、蜀兩郡的官府财物賄賂西夷;西夷各部族的酋長都請求做漢天子的臣民。

    廢除了原有的邊關,邊關更加向外擴展,西部到達沫水、若水,南部到了牂柯江為界,開通了零關道,在孫水上架起了橋,以連接邛都;在這個地區設立了一個都尉、十幾個縣,隸屬蜀郡。

    武帝非常高興。

     武帝征發士卒修治雁門郡險要關隘。

     秋七月,刮起大風,拔倒樹木。

     陳皇後被廢黜。

     陳皇後因為祭神祈禱,采用巫祝蠱惑之術詛咒的方法,事情敗露以後,武帝賜給皇後一份冊書,收回了皇後的印玺绶帶,貶居長門宮,仍然按照法度受到優待。

    窦太主又羞又怕,向武帝叩頭請罪,武帝勸慰窦太主。

     當初,武帝曾經在窦太主家擺設酒席,窦太主向武帝引見了她寵幸的珠寶商人董偃。

    武帝讓他陪侍飲酒,從此,董偃常常陪同武帝遊戲,騎馬追逐,觀看鬥雞、踢球、賽狗、賽馬,武帝非常高興,為此在宣室擺設酒宴,派谒者引導董偃入内。

    中郎将東方朔放下戟向前對武帝說:“董偃犯有三條死罪,怎麼能讓他入宮呢!”武帝問:“他犯了什麼罪?”東方朔說:“董偃身為臣子,卻和公主私通,這是第一條罪狀;有傷男女風化,擾亂婚姻禮法,破壞聖王制度,這是第二條罪狀;陛下還年輕,正在集中精力學習&lsquo六經&rsquo,而董偃卻追求豪華奢侈,極力滿足感官欲望,他是國家的大賊,君王的大害,這是第三條罪狀。

    ”武帝沉默了很久,說:“我已經準備好了酒席,以後自然會改正。

    ”東方朔說:“不行。

    宣室,是先帝處理 正處也。

    非法度之政不得入焉。

    淫亂之漸,其變為篡。

    ”上曰:“善!”诏更置酒北宮,引偃從東司馬門入;賜朔黃金三十斤。

    偃寵由是日衰。

    然是後,公主、貴人多逾禮制矣。

     诏太中大夫張湯、中大夫趙禹定律令。

     上使張湯、趙禹共定律令,務在深文。

    拘守職之吏,作“見知法”,吏傳相監司。

    用法益刻自此始。

     八月,螟。

     以公孫弘為博士。

     是歲,征吏民有明當世之務、習先聖之術者,縣次續食,令與計偕。

    菑川人公孫弘對策曰:“臣聞堯、舜之時,不貴爵賞而民勸善,不重刑罰而民不犯,躬率以正而遇民信也,是故因能任官,則分職治;去無用之言,則事情得;不作無用之器,則賦斂省;不奪民時,不妨民力,則百姓富;有德者進,無德者退,則朝廷尊;有功者上,無功者下,則群臣逡;罰當罪,則奸邪止;賞當賢,則臣下勸。

    凡此八者,治之本也。

    故民者,業之則不争,理得則不怨,有禮則不暴,愛之則親上,此有天下之急者也。

    禮義者,民之所服也,而賞罰順之,則民不犯禁矣。

    氣同則從,聲比則應。

    今人主和德于上,百姓和合于下,故心和則氣和,氣和則形和,形和則聲和,聲和則天地之和應矣。

    故陰陽和,風雨時,五谷 政務的地方。

    不是讨論有關法度的政務,不得入内。

    聽任淫亂漸漸發展下去,就會變成篡權奪位。

    ”武帝說:“好!”下诏改在北宮擺設酒宴,令人領董偃從東司馬門入宮;賞賜東方朔三十斤黃金。

    從此,董偃受到的寵愛日見衰減。

    但是此後,公主、貴人大多越過禮制行事了。

     武帝下诏令太中大夫張湯、中大夫趙禹制定法律條令。

     武帝命令張湯、趙禹共同制定法律條令,力求繁苛。

    嚴格控制在職官吏,制定了“見知法”,使官吏互相監視,知人犯罪必須舉報。

    從這時候起,執行法律更加嚴厲苛刻了。

     八月,發生螟蟲災害。

     武帝任命公孫弘為博士。

     這一年,武帝征召吏民中明了當世政務、熟知先聖治國之術的人到朝廷為官,進京途中由各縣供應飯食,命令應征者與各地進京的“上計吏”同行。

    淄川人公孫弘在考試時答道:“我聽說堯、舜時,沒有高貴的官爵和豐厚的賞賜,百姓卻能互勉行善,不注重刑罰,百姓卻能不違法犯罪,這是因為君主親自為百姓做出了正直的表率,而且對百姓也講求信義,所以根據才能而委任官職,就能各盡其職;抛棄沒用的空話,就能了解事情的真相;不制作無用的器具,就可以減輕百姓的賦稅;不在農忙時征發役夫,不妨礙民力,百姓就會富裕;有德的人被重用,無德的人被免職,朝廷就會享有尊嚴;有功的人晉職,無功的人降職,群臣就會明白官職有次第;判處的刑罰與所犯的罪行相當,就能制止犯罪;賜予的獎賞與人的賢能相符,就能鼓勵臣子。

    這八條,是治理國家的根本。

    所以天下的百姓,讓他們從事農業生産就不會引起争鬥,公正合理地處理問題就不會引發怨恨,讓他們懂得禮義就不會動用暴力,愛護他們,他們就會親近君主,這是治理天下的當務之急。

    禮義,是百姓們樂于服從的,如果用獎賞和刑罰推行禮義,百姓就會違反禁令了。

    氣相同就能互相影響,聲相同就會相互呼應。

    如今君主在上使自己的行為符合德義,百姓在下與君主步調一緻,所以心和就能氣和,氣和就能形和,形和就能聲和,聲和就會出現天地安和了。

    因此陰陽調和,風調雨順,五谷 登,六畜蕃,山不童,澤不涸,此和之至也。

    臣聞,仁者,愛也;義者,宜也;禮者,所履也;智者,術之原也。

    四者,治之本也。

    得其要,則天下安樂;不得其術,則主蔽于上,官亂于下,此事之情也。

    ”策奏,天子擢為第一,拜博士,待诏金馬門。

     齊人轅固,年九十餘,亦以賢良征。

    弘仄目事固,固曰:“公孫子,務正學以言,無曲學以阿世!”諸儒多疾毀固,遂以老罷歸。

    時鑿山通西南夷,道千餘裡,戍轉相饷。

    數歲不通,士罷餓、暑濕,死者甚衆。

    夷又數反,發兵興擊,費以巨萬計而無功。

    诏使弘視焉。

    還奏,盛毀西南夷無所用,上不聽。

    弘每朝會議,開陳其端,使人主自擇,不肯面折廷争,于是上大悅之。

    常與汲黯請間,黯先發之,弘推其後,天子常說其言皆聽。

    弘嘗與公卿約議,至上前,皆倍其約以順上旨。

    汲黯廷诘弘多詐不忠,弘謝曰:“知臣者,以臣為忠;不知臣者,以臣為不忠。

    ”上益厚遇之。

     壬子(前129) 六年 冬,初筭商車。

     春,穿渭渠。

     大司農鄭當時言:“穿渭為渠,下至河,漕關東粟徑易,又可以溉渠下民田萬餘頃。

    ”至是,發卒數萬人穿之, 豐登,六畜繁衍,山不光秃,水不幹涸,這是安和的最高境界。

    我聽說,仁,就是仁愛;義,就是适宜;禮,就是應遵循的規則;智,就是道術的源泉。

    這四者是統治的根本。

    能夠掌握它的要領,就會使天下平安歡樂;不能夠正确地使用它,就會使君主在上被蒙蔽,官員在下胡作非為,這是政事的實際情況。

    ”對策上呈武帝,武帝将他提升為第一名,任命他為博士,在金馬門候旨應對。

     齊人轅固已經九十多歲了,也被征選為賢良。

    公孫弘斜着眼睛看轅固,轅固說:“公孫先生一定要根據正統學說論事,不要歪曲儒學來迎合當世!”很多儒生都嫉恨诋毀轅固,轅固于是以年老為由辭官回家了。

    當時,正在開鑿山險打通連接西南夷的道路,長達千餘裡,由戍卒轉運糧饷。

    好幾年也沒能打通道路,修路的士卒疲憊饑餓,又遭受暑熱潮濕的痛苦,死亡的人很多。

    西南夷又多次反叛,朝廷調集軍隊去攻打,花費了巨額開支,卻不見功效。

    武帝下诏令公孫弘前往視察。

    公孫弘回京,極力批評開通西南夷沒有任何作用,武帝不聽從他的意見。

    公孫弘每次在朝廷上讨論問題時,總是列舉事情的頭緒,由武帝自己決定,不肯在朝廷上與武帝當面争論,因此武帝非常喜歡公孫弘。

    公孫弘曾經和汲黯一起請求武帝單獨召見,由汲黯先提出問題,然後由公孫弘加以補充,武帝經常聽得很高興,全部采納他們提出的建議。

    公孫弘曾經和公卿們商定好一緻的意見,等到了武帝面前,卻完全背棄了先前的約定,來迎合武帝的心意。

    汲黯當庭責備公孫弘太欺詐而不誠實,公孫弘謝罪說:“了解我的人,說我忠誠;不了解我的人,說我不老實。

    ”武帝更加優待公孫弘。

     壬子(前129) 漢武帝元光六年 冬季,開始對商人的車輛征稅。

     春季,開通渭渠。

     大司農鄭當時提議:“從渭水開辟一條河道,與黃河相連,以運輸函谷關以東地區的糧食,路線直而且方便,又可以灌溉河道附近的一萬多頃農田。

    ”到了春季,武帝征發幾萬名役卒挖掘河道, 三歲而通,人以為便。

     匈奴寇上谷,遣車騎将軍衛青等将兵擊卻之。

     匈奴寇上谷,遣衛青等四将軍擊之。

    李廣軍敗,為胡所得,絡盛置兩馬間。

    廣佯死,暫騰而上胡兒馬,奪其弓,鞭馬南馳,遂得歸。

    下吏當死,贖為庶人。

    兩将軍亦無功,唯青得首虜多,賜爵關内侯。

    青雖出于奴虜,然善騎射,材力絕人。

    遇士大夫以禮,與士卒有恩,衆樂為用。

    有将帥材,故每出辄有功。

     夏,大旱,蝗。

     癸醜(前128) 元朔元年 冬,定二千石不舉孝廉罪法。

     诏曰:“朕深诏執事,興廉舉孝,庶舉成風,紹休聖緒。

    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并行,厥有我師。

    今或至阖郡而不薦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積行之君子壅于上聞也。

    且進賢受上賞,蔽賢蒙顯戮,古之道也。

    其議二千石不舉者罪!”有司奏:“不舉孝,不奉诏,當以不敬論;不察廉,不勝任也,當免。

    ”奏可。

     皇子據生。

    春三月,立夫人衛氏為皇後。

    赦。

     秋,匈奴入寇。

    以李廣為右北平太守。

     匈奴号廣曰“漢之飛将軍”,避之,數歲不敢入右北平。

     三年以後,河道開通,大家都覺得很方便。

     匈奴侵犯上谷郡,武帝派遣車騎将軍衛青等人領兵打退匈奴軍隊。

     匈奴侵犯上谷郡,武帝派遣衛青等四位将軍反擊匈奴。

    李廣的部隊戰敗,自己被匈奴兵俘虜,匈奴人把他放在挂在兩馬間的網袋裡。

    李廣裝死,突然一躍而起,跳上匈奴兵的戰馬,奪取了他的弓箭,鞭打胡馬向南奔馳,得以逃回漢朝。

    李廣被交付司法官吏審訊,該判死罪,後花錢贖罪,被貶為庶人。

    其他兩位将軍也沒能立功,隻有衛青斬殺和俘虜了很多敵人,被賜給關内侯的爵位。

    衛青雖然出身于奴仆,但是擅長騎馬射箭,勇力超過常人。

    他對待士大夫們彬彬有禮,對士兵們有恩,衆人都願意為他效力。

    衛青有勝任将帥的才能,所以每次出戰,都能立下戰功。

     夏季,大旱,發生蝗災。

     癸醜(前128) 漢武帝元朔元年 冬季,武帝批準制定二千石官員不察舉孝廉予以免職的法令。

     武帝下诏說:“朕殷切地囑咐官吏,獎勵廉吏,舉薦孝子,希望能養成好的風氣,繼承和光大先代聖王的功業。

    十戶人家構成的小村落中,必定有忠貞信義之士;三個人一起行走,其中必定有可以做我老師的賢人。

    如今,有的郡甚至一個賢人都不舉薦,這表明教化還沒有得以推行開去,因而那些積累了善行的賢人就被雍閉在下,而天子無法知道。

    況且,推薦賢人受到賞賜,壅閉賢人遭受公開的殺戮,這是古代的治世之道。

    二千石官員不舉薦賢人應該判處有罪!”有關官吏奏報:“不舉薦孝子,不奉诏行事的,應該以&lsquo不敬&rsquo論罪;不察舉廉吏的,就是不勝任官職,應該免職。

    ”武帝批準了這個提議。

     皇子劉據出生。

    春三月,衛夫人被冊封為皇後。

    大赦天下。

    秋季,匈奴入侵,武帝任命李廣為右北平太守。

     匈奴人稱李廣為“漢朝的飛将軍”,害怕而避開李廣,好幾年不敢入侵右北平郡。

     東夷薉君降,置蒼海郡。

     東夷薉君南闾等二十八萬人降,為蒼海郡。

    人徒之費,拟于南夷,燕、齊之間,靡然騷動。

     以主父偃、嚴安、徐樂為郎中。

     臨菑人主父偃始遊齊、燕、趙,皆莫能厚遇,諸生相與排擯不容。

    假貸無所得,乃西入關,上書阙下。

    朝奏,暮召入。

    所言九事,其八事為律令,一事谏伐匈奴。

    其辭曰:“《司馬法》曰:&lsquo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平,忘戰必危。

    &rsquo夫怒者,逆德也;兵者,兇器也;争者,末節也。

    夫務戰勝、窮武事者,未有不悔者也。

    昔秦吞戰國,務勝不休,使蒙恬将兵攻胡,辟地千裡,地皆沮澤、鹽鹵,不生五谷,乃使天下蜚刍挽粟,起于負海,轉輸北河,率三十鐘而緻一石。

    男子疾耕,不足于糧饷,女子紡績,不足于帷幕,百姓靡敝,不能相養,蓋天下始畔秦也。

    夫匈奴難得而制,非一世也。

    行盜侵驅所以為業,天性固然。

    虞、夏、殷、周固弗程督,禽獸畜之,不屬為人。

    今上不觀虞、夏、殷、周之統,而下循近世之失,此臣之所大憂,百姓之所疾苦也。

    ” 偃同郡嚴安亦上書曰:“今人用财侈靡,車馬、衣裘、宮室、聲色、滋味,皆競修飾,以觀欲于天下。

    侈而無節,則不可贍,民離本而徼末。

    末不可徒得,故缙紳者不憚為詐,帶劍者誇殺人以矯奪,而世不知愧,是以逐利無已,犯法者衆。

     東夷薉君前來歸降,設置蒼海郡。

     東夷薉君南闾等二十八萬人歸降漢朝,武帝在這一地區設置蒼海郡。

    為了安置徒衆而支付的費用,和南夷地區的差不多,燕、齊一帶,出現了騷動。

     武帝任命主父偃、嚴安、徐安為郎中。

     臨淄人主父偃起初在齊、燕、趙等地活動,都沒有得到豐厚的待遇,儒生們聯合起來排斥他,不能容忍他。

    主父偃借貸不成,于是西入關中,到皇宮門前上書。

    早晨剛把奏書呈上,晚上就被召入宮。

    他的奏書談了九項事情,其中八項是關于律令問題的,一項是勸谏讨伐匈奴的。

    書中寫道:“《司馬法》說:&lsquo國家雖然很大,但愛好戰争必然滅亡;天下雖然已經太平,但忘掉戰争必然危險。

    &rsquo憤怒,是背叛之德;兵器,是不祥之物;争鬥,是最末的節操。

    追求戰争勝利、窮兵黩武的人,沒有不後悔的。

    當年秦始皇并吞列國,争勝不休,派蒙恬帶兵攻打匈奴,開疆辟土達到千裡,這一帶都是湖泊和鹽堿地,不能種植糧食,于是讓天下百姓迅速地用車船運輸糧食,從沿海地區開始,運到北河,大概起運時的三十鐘糧食,到目的地隻剩下一石。

    男子辛苦耕作,收獲還不夠繳納軍糧,女子紡線績麻,織出來的布帛還不夠做軍營的帳篷,百姓傾家蕩産,不能養活家人,因而天下開始反叛秦朝。

    匈奴難以制服,并不是到這一代才這樣。

    匈奴行盜天下,侵犯邊境,擄掠人畜,是他們的生業,他們的天性使他們這樣做。

    虞、夏、商、周時期,本來就不對匈奴征收賦稅,實行監督,而把他們視為禽獸,不當人看。

    如今,不向上觀察虞、夏、商、周的傳統,反而向下沿用近代的過失,這是我最憂慮的事情,也是百姓們所疾苦的事。

    ” 主父偃的同鄉嚴安上書說:“現在百姓花費錢财很是奢侈腐化,車馬、衣裘、房屋住宅、音樂美色、美味佳肴,都競相修飾,将自己的欲望展示于天下。

    生活奢侈而沒有節制,就永遠無法滿足欲望,百姓就會本末倒置,放棄農業而從事工商業。

    工商業不可能白得,所以缙紳不害怕做欺詐的事,帶劍的競相殺人以巧取豪奪,而世人卻不知慚愧,因此不停地追逐财物,犯法的人很多。

     臣願為民制度以防其淫,使貧富不相耀以和其心;心志定則盜賊消,刑罰少,陰陽和,萬物蕃也。

    昔秦王意廣心逸,欲威海外,北攻胡,南攻越,宿兵于無用之地十有餘年,丁男被甲,丁女轉輸,苦不聊生,自經于道樹者相望。

    及秦皇帝崩,天下大畔,滅世絕祀,窮兵之禍也。

    故周失之弱,秦失之強,不變之患也。

    今徇南夷,朝夜郎,降羌僰,略薉州,建城邑,深入匈奴,燔其龍城,議者美之,此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長策也。

    ” 無終徐樂上書曰:“臣聞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不在瓦解。

    陳涉起窮巷,奮棘矜,偏袒大呼,天下從風,此其故何也?由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俗已亂而政不修,此三者,涉之所以為資也,此之謂土崩。

    吳、楚七國,号皆萬乘,威足以嚴其境内,财足以勸其士民,然不能西攘尺寸之地,而身為禽者,此其故何也?當是之時,先帝之德未衰,而安土樂俗之民衆,故諸侯無境外之助,此之謂瓦解。

    此二體者,安危之明要,賢主之所宜留意而深察也。

    間者,關東谷數不登,年歲未複,民多窮困,重之以邊境之事,推數循理而觀之,民宜有不安其處者矣。

    不安,故易動,易動者,土崩之勢也。

    故賢主獨觀萬化之原,明于安危之機,修之廟堂之上,而銷未形之患,其要期于使天下無土崩之勢而已矣。

    ” 我希望為民衆設立制度以防止他們過度的欲望,使富人不向窮人誇耀以平和民心;民心安定了,盜賊就會消除,刑罰就會減少,陰陽調和,萬物茂盛。

    從前,秦始皇志高意廣,意欲侵霸海外,向北進攻匈奴,向南攻打越人,将軍隊駐紮在無用的地方達十幾年,成年男子披上铠甲,成年女子運輸糧饷,生活困苦,活不下去,紛紛在路邊的樹上吊死,死者一個接着一個。

    等到秦始皇死了,天下反叛,秦朝滅亡,祭祀斷絕,這都是窮兵黩武造成的禍害。

    所以周朝失之于衰弱,秦朝失之于強暴,不改變國政造成了禍害。

    現在朝廷攻打南夷,使夜郎入朝稱臣,降服羌人和僰人,奪取薉州,建起城邑,深入到匈奴内部,燒毀匈奴的龍城,議臣們都加以贊美,這隻是讓大臣們得到好處,而不是治理國家的長久之計。

    ” 無終縣人徐樂上書說:“我聽說天下最大的禍患在于土崩,而不在瓦解。

    陳涉從貧民的街巷裡興起,舉起長戟,袒露着一邊的胳膊,大聲呼叫,天下人聞風響應,這是什麼原因呢?是因為百姓困苦而君主卻不加撫恤,下面怨恨而君主卻不知情,社會風氣已經敗亂而國家政治仍得不到治理,這三條,正是陳涉借以起事的資本,這就叫土崩。

    吳、楚等七國,号稱為萬乘之王,他們的威力足以統轄封地全境,财力足以獎賞他的官吏民衆,但是他們不能向西搶奪國家的尺土寸地,反而遭到擒拿,這是什麼原因呢?那時,先帝的德政還沒有衰減,而百姓大多安居樂業,所以反叛諸侯得不到本人封地以外的支援,這就是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