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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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大赦天下。

     六月,未央宮門前東阙的樓閣罘罳發生火災。

     己巳(前172) 漢文帝前元八年 夏季,文帝封淮南厲王劉長的四個兒子為列侯。

     民間傳唱着有關淮南王的歌謠:“一尺布,尚可縫;一鬥粟,尚可舂。

    兄弟二人不相容。

    ”文帝聽聞後感到不安,就封淮南王的兒子劉安等四個人為列侯。

    賈誼知道文帝必将重封淮南王的國号,就上疏勸谏文帝說:“淮南王劉長悖逆無道,天下人誰不知道他的罪行!現在把罪人的兒子捧舉到高位,恰恰足以在天下人面前遭受毀謗。

    劉安等人漸漸長大,怎能忘掉他們的父親呢!淮南地方雖小,但黥布曾倚仗着它與漢廷争奪天下,漢朝能戰勝他而保全國家,也隻是天幸。

    使仇人據有足以危害漢廷的資本,這個決策是不妥當的。

    送給他民衆,讓他積蓄資财,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給盜賊送上兵器,給猛虎添上翅膀。

    ”文帝沒有聽從他的勸告。

     長星出現在天空的東方。

     庚午(前171) 九年 春,大旱。

     辛未(前170) 十年 冬,将軍薄昭有罪,自殺。

     薄昭殺漢使者,帝不忍加誅,使公卿從之飲酒,欲令自引分,昭不肯。

    使群臣喪服往哭之,乃自殺。

     壬申(前169) 十一年 夏,梁王揖卒。

    徙淮陽王武為梁王。

     梁懷王薨,無子。

    賈誼上疏曰:“陛下不定制,如今之勢,不過一傳、再傳,漢法不得行矣。

    陛下所以為蕃扞,唯淮陽、代二國耳。

    代,北邊匈奴,能自完則足矣;而淮陽之比大諸侯,廑如黑子之著面,不足以有所禁禦。

    臣願舉淮南地以益淮陽,而為梁王立後,割東郡以益梁。

    梁起于新郪以北著之河,淮陽包陳以南揵之江,則大諸侯之有異心者,破膽而不敢謀。

    梁足以扞齊、趙,淮陽足以禁吳、楚,陛下高枕,終無山東之憂矣。

    此二世之利也。

    當今恬然,适遇諸侯之皆少,數歲之後,陛下且見之矣。

    夫秦日夜苦心勞力以除六國之禍,今陛下力制天下,頤指如意,高拱以成六國之禍,難以言智。

    苟身無事,畜亂宿禍,萬年之後,傳之老母、弱子,将使不甯,不可謂仁。

    ”于是徙淮陽王武為梁王, 庚午(前171) 漢文帝前元九年 春季,發生大旱災。

     辛未(前170) 漢文帝前元十年 冬季,将軍薄昭犯了罪,自殺而死。

     薄昭殺死了朝廷的使者,文帝不忍心按國法處死他,就派公卿去與他喝酒,想讓他自殺,薄昭卻不肯。

    文帝又派群臣穿着喪服到他家中大哭,薄昭這才自殺。

     壬申(前169) 漢文帝前元十一年 夏季,梁王劉揖去世。

    改封淮陽王劉武為梁王。

     梁懷王劉揖去世,沒有兒子。

    賈誼上疏說:“陛下如果不确立制度,那麼從當今的形勢看,諸侯國不過傳一代或兩代,朝廷的法度就無法維持了。

    陛下能當做屏障、護衛的,隻有淮陽和代兩個封國。

    代國,北面接壤匈奴,能自我保全就不錯了;而淮陽國與那些強大的諸侯國相比,僅僅像一顆黑痣長在臉上,力量不足以對大國有所制約。

    我建議皇上把原來淮南國的封地劃歸淮陽國,擴大淮陽國的領地,并為梁王立繼承人,把淮陽國的東郡劃歸梁國,擴大梁國的領地。

    梁國的封地起于新郪而北靠黃河,淮陽國的封地囊括了陳地全境而南臨長江,那麼有異心的大諸侯國,就吓破了膽而不敢圖謀造反了。

    梁國足以抵禦齊、趙的軍隊,淮陽國足以制止吳、楚的行動,陛下可以高枕而卧,再也沒有對崤山以東的憂慮了。

    這可使陛下與太子兩代君主受益獲得安甯。

    現在天下太平無事,是因為恰巧遇上諸侯王都還年幼,幾年之後,陛下就會看到諸侯國造成的危害了。

    過去秦國日夜苦心操勞,以鏟除六國之禍,如今陛下牢牢控制着天下,稍稍示意就能自如地指揮大家,卻高枕無憂,造成新的六國之禍,這就難以說是明智了。

    就算陛下一生都能太平無事,卻留下了禍亂根子,待陛下萬年之後,危機傳給了老母、弱子,将使他們不得安甯,這就不能說是仁了。

    ”文帝于是把淮陽王劉武改封為梁王, 北界泰山,西至高陽,得大縣四十餘城。

    後歲餘,賈誼亦死,死時年三十三矣。

     匈奴寇狄道。

     時匈奴數為邊患。

    太子家令晁錯言曰:“《兵法》曰:&lsquo有必勝之将,無必勝之民。

    &rsquo繇此觀之,安邊境,立功名,在于良将,不可不擇也。

    臣又聞:用兵之急者三。

    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習,三曰器用利。

    步兵、車騎、弓弩、長戟、矛、劍楯之地,各有所宜,不得其宜者,或十不當一;士不選練,卒不服習,百不當一;兵不完利,甲不堅密,弩不及遠,射不能中,中不能入,五不當一。

    故曰:&lsquo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敵也;卒不可用,以其将予敵也;将不知兵,以其主予敵也;君不擇将,以其國予敵也。

    &rsquo四者,兵之至要也。

     “臣又聞:小大異形,強弱異勢,險易異備。

    夫卑身以事強,小國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敵國之形也;以蠻夷攻蠻夷,中國之形也。

    今匈奴地形、技藝與中國異。

    上下山阪,出入溪澗,險道傾仄,且馳且射,風雨罷勞,饑渴不困,此匈奴之長技也。

    若夫平原易地,輕車突騎,勁弩長戟,射疏及遠,下馬地鬥,劍戟相接,此中國之長技也。

     梁國的封地的北面以泰山為界,向西延伸到高陽,境内擁有四十多個大縣城。

    又過了一年多,賈誼也死去了,死時年僅三十三歲。

     匈奴侵犯狄道。

     當時匈奴屢次挑起邊境戰争。

    官為太子家令的晁錯向文帝上書說:“《兵法》上說:&lsquo有一定能打勝仗的将軍,沒有一定能打勝仗的民衆。

    &rsquo由此看來,安定邊境,建立功名,關鍵在于有沒有良将,所以不可不重視選擇良将。

    我又聽說:打仗時最急迫的事情有三件。

    一是占據有利的地形,二是士兵習熟武藝,三是武器精良。

    步兵、車騎兵、弓弩、長戟、矛、劍盾等等,不同的兵種,不同的武器,各有所長,分别适用于各種不同的地形,如果不能發揮各自的長處,那或許會十個頂不上一個;兵士不精選,不訓練,小卒不習熟武藝,那一百個也頂不上一個;武器不齊備,不鋒利,铠甲不堅固,不嚴密,弩箭射不到遠處,射出去了卻不能射中目标,射中了目标卻不能穿透,那五個頂不上一個。

    所以說:&lsquo器械不鋒利,就是把操縱武器的士卒奉送給敵人;士卒不能打仗,無法使用,就是把統兵将領奉送給敵人;将領不懂兵法,就是把他的君主奉送給敵人;君主不挑選良将,就是把他的國家奉送給敵人。

    &rsquo這四條,是用兵最關鍵的問題。

     “我又聽說:國家大小不同,國勢強弱不同,守備之處的地形或險要或平坦,情況也不相同,應根據不同的情況,采取不同的策略。

    低身下氣地去事奉大國,這是弱小國家所采取的方法;敵我勢均力敵,就應聯合其他小國共同戰勝敵人;利用一部分邊遠部族去攻打另一部分邊遠部族,這是中原國家應采取的策略。

    現在匈奴的地形、作戰技術與漢朝很不相同。

    上山下坡,出入溪流山澗,在危險的道路上傾斜着身子,一邊奔馳一邊射箭,不怕風雨疲勞,不怕饑渴難耐,這是匈奴的特長。

    至于平原地帶,地勢平緩,使用輕便戰車和骁勇的騎兵沖擊敵群,用強弓射擊遠處的目标,用長戟刺殺較遠的敵人,跳下馬背,在平地上搏鬥,以劍戟交鋒,這是中原軍隊的特長。

     “然兵兇器,戰危事,以大為小,以強為弱,在俯仰之間耳。

    跌而不振,則悔無及也。

    帝王之道,出于萬全。

    今降胡、義渠來歸誼者,飲食、長技與匈奴同,可賜之堅甲、絮衣、勁弓、利矢,益以邊郡之良騎,令明将能知其習俗,和輯其心者将之。

    即有險阻,以此當之;平地通道,則以輕車、材官制之。

    兩軍相為表裡,而各用其長技,此萬全之術也。

    ”帝嘉之,賜書寵答焉。

    錯為人峭直刻深,以其辯得幸太子,号曰“智囊”。

     募民徙塞下。

     晁錯又言曰:“兵起而不知其勢,戰則為人禽,屯則卒積死。

    胡人衣食之業,不著于地,其勢易以擾亂邊境,往來轉徙,時至時去,此胡人之生業,而中國之所以離南畝也。

    今胡人數轉牧、行獵于塞下,以候備塞之卒,卒少則入。

    不救,則邊民絕望而降敵;救之,才至則胡又已去。

    聚而不罷,為費甚大,罷之,則胡複入。

    如此連年,則中國貧苦而民不安矣。

    陛下幸憂邊境,發卒治塞,甚大惠也。

    然令遠方之卒守塞,一歲而更,不知胡人之能。

    不如選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備之。

    以便為之高城深塹,要害之處調立城邑,毋下千家。

    先為室屋,具田器,乃募民免罪拜爵,複其 “然而,武器是不祥之物,戰争是險惡之事,稍不留神,瞬息之間就可能由大變小,瞬息之間就可能由強變弱。

    一旦跌倒,就難以重振威風,那後悔也來不及了。

    聖明君主用兵之道,應基于萬無一失。

    現在,來投奔正義、歸順漢朝的胡人、義渠人,他們的飲食習慣、武藝特長都與匈奴相同,可賜給他們堅固的铠甲、絲綿衣服、強勁的弓、鋒利的箭,再加上邊境各郡的精銳騎兵,委派通曉兵法、了解他們風俗習慣,又能安定、籠絡其心的将領來統率他們。

    作戰時,如果遇上險惡地勢,就讓他們去沖殺;如果是平坦之處,道路暢通,就用輕便戰車、勇武步兵去制服敵人。

    兩支軍隊互為表裡,各自發揮自己的優勢,這是萬無一失的戰術。

    ”文帝很贊賞晁錯的見解,賜給他一封回信,予以寵答。

    晁錯為人剛直,嚴峻苛刻,因有雄辯之才而受到太子的寵幸,被稱為“智囊”。

     朝廷招募百姓遷往北部邊塞定居。

     晁錯又上書說:“如果戰争已經爆發,卻還不了解敵人的情況,那麼進攻敵人就會被俘虜,屯兵防守就将被困死。

    匈奴人穿衣吃飯,不依靠土地,他們勢必會輕易地擾亂邊境,劫掠邊民,他們往來遷徙,有時入侵,有時撤走,這是匈奴人的謀生之業,卻使許多中原漢人離開了農田家園。

    現在匈奴人經常在邊塞地帶遊牧、打獵,以窺伺我守塞士兵的動向,發現漢軍人少,就會侵入邊塞。

    如果朝廷不發兵援救,那麼邊境百姓就感到毫無希望,隻好投降敵人;如果朝廷發兵援救,那麼救兵剛到而匈奴軍隊又已撤走。

    如果把軍隊屯紮在邊境不撤走,那軍費開支太大,如果撤走軍隊,那匈奴人又乘虛而入。

    這種狀況若連年持續下去,那中原地區就會貧苦不堪,百姓将無法安居。

    幸得陛下憂慮邊境安危,發兵加強邊防,治理邊塞,真是對邊境百姓的莫大恩惠。

    但是派遠方的士兵去戍守邊塞,一年後輪換一批,這些士兵不可能了解匈奴人的性能。

    不如選定居的人在邊境地區安家,從事農田耕作,并且讓他們防禦匈奴的入侵。

    利用有利地勢修築高牆深溝,在要害之處,規劃建立城鎮,總計城中人口不能少于千戶。

    官府先在城中建築房屋,準備農具,再招募百姓前往邊城定居,有罪的赦免其罪行,無罪的授予他爵位,免除應募者 家,予冬夏衣禀食,能自給而止。

    胡人入驅,而能止其所驅者,以其半予之,縣官為贖。

    其民如是,則邑裡相救助,赴胡不避死。

    其與東方之戍卒、不習地勢而心畏胡者,功相萬也,且使遠方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無系虜之患,豈不美哉!”上從其言。

     錯複言:“陛下幸募民以實塞下,使屯戍益省,輸将益寡,甚大惠也。

    下吏誠能稱厚惠,奉明法,存恤老弱,善遇其壯士,和輯其心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樂而不思故鄉,則貧民相慕而勸往矣。

    臣聞古之徙民者,相其陰陽之和,嘗其水泉之味,然後營邑立城,制裡割宅,置器物焉,使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此民所以輕去故鄉而勸之新邑也。

    為置醫巫,以救疾病,修祭祀,男女有昏,生死相恤,墳墓相從,種樹畜長,此所以使民樂其處而有長居之心也。

    古之制邊縣以備敵也,使五家為伍,十伍一裡,四裡一連,十連一邑。

    皆擇其賢材有護、習地形、知民心者為之長,居則習民于射法,出則教民于應敵。

    服習以成,勿令遷徙,幼則同遊,長則共事。

    夜戰聲相知,則足以相救;晝戰目相見,則足以相識。

    歡愛之心,足以相死。

    如此而勸以厚賞, 全家的賦稅勞役,供給他們冬衣、夏衣和糧食,直到他們能生産自給時為止。

    匈奴入侵,有能阻擋敵人并奪回被劫掠的财物的,就令物主把其中的一半賞給他,由朝廷出錢為他贖買。

    邊境百姓受到這樣的待遇,就會街坊鄰裡互相援救幫助,冒死與匈奴拼搏。

    他們與那些從東方各郡來的、不了解邊境地形并且對匈奴心懷畏懼的戍卒相比,防禦匈奴的功效要高出萬倍,而且還使遠方百姓免去了駐守邊疆的差使,而邊塞地區的居民,父子互相保護,也免去了被匈奴俘虜的災難,難道不好嗎!”文帝采納了他的建議。

     晁錯又上書說:“幸得陛下招募百姓去充實邊塞,使駐防徭役逐漸簡省,運輸費用逐漸減少,這是對百姓的很大恩惠。

    下級官吏如果能在行動上與陛下對百姓的厚惠相配,尊奉朝廷嚴明的法令,對定居邊塞的百姓,撫恤其中的老弱,優待其中的壯士,安定其心而不去欺淩他們,使先來的人安居樂業而不思戀故鄉,那麼貧苦百姓就會羨慕他們,互相勸勉前往邊塞了。

    我聽說古代君主遷徙百姓時,先察看當地是否陰陽調和,品嘗那裡的水泉是否甘美,然後再營建城鎮,修築城池,規劃居民聚居的地方,劃分土地修建住宅,購置器物,使百姓來到這裡以後就有可居住的房屋,有可使用的器物,這正是百姓肯輕易離開故鄉而互相勸勉遷往新邑的原因。

    官府在新區給他們配置醫生、巫師,為他們治病救命,舉行祭祀禮儀,使男女得以婚配,生老病死能互相救助,墳墓相連相靠,還要栽種樹木,飼養牲畜,這樣做正是要使百姓愛上新區而生出在此長期落戶之心。

    古人設置邊境縣區以防禦敵人入侵時,有如下建制:每五家為一伍,每十伍為一裡,每四裡為一連,每十連為一邑。

    每一級編制中,都要挑選賢良而有保護能力、熟悉地形、懂得民心的人當首領,平日家居時就教民衆練習射箭,有事外出時就教民衆如何應對敵人。

    百姓訓練有素,不許他們随便遷移,幼年同玩耍,長大共處事。

    夜裡作戰憑聲音就能知情,足以互相救援;白天作戰憑眼睛就能看清,足以互相識别。

    友愛之心,足以使他們生死與共。

    在此基礎上,再以厚賞來鼓勵, 威以重罰,則前死而不還踵矣。

    所徙之民,非壯有材者,但費衣糧,不可用也;雖有材力,不得良吏,猶亡功也。

     “陛下絕匈奴不與和親,臣竊意其冬來南也。

    壹大治則終身創矣。

    欲立威者,始于折膠。

    來而不能困,使得氣去,後未易服也。

    ” 癸酉(前168) 十二年 冬十二月,河決酸棗,東潰金堤,興卒塞之。

     春三月,除關,無用傳。

     诏:民入粟邊,得拜爵,免罪;賜農民今年半租。

     晁錯言曰:“聖王在上則民不凍饑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為開其資财之道也。

    今海内為一,無有水旱之災,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遺利,民有餘力,生谷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遊食之民未盡歸農也。

     “夫腹饑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父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務民于農桑,薄賦斂,廣畜積,以實倉廪,備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

    夫珠、玉、金、銀,饑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衆貴之者,以上用之故也。

    其為物輕微易藏,在于把握,可以周海内而無饑寒之患。

    此令臣輕背其主,而民易去其鄉,盜賊有所勸,亡逃 以重罰來威逼,他們就能勇往直前,死不退縮了。

    所遷徙的人,如果不是強壯有力的,隻能耗費衣服糧食,不能加強邊防;然而雖然強壯有力,如果沒有好官去管理,也不會有功效的。

     “陛下拒絕與匈奴和親,我私下估計他們冬季就會南侵了。

    邊境一旦大治,就可以給匈奴緻命打擊,使他們終身恢複不了元氣。

    如果想樹立我漢朝的威勢,就應在秋季膠可折、弓弩可用,匈奴剛剛入侵時就給以迎頭痛擊。

    假如匈奴來犯卻不能困死他們,反讓他們趾高氣揚地回去,那麼以後就難以降服他們了。

    ” 癸酉(前168) 漢文帝前元十二年 冬十二月,黃河在酸棗縣決口,向東沖潰了金堤,朝廷征發士兵堵塞決口。

     春三月,朝廷廢除關口檢查制度,行人不驗符傳就能過關。

     文帝下诏:百姓輸送糧食到邊塞,就能授予爵位,免除罪名;今年國家隻向農民征收一半的田租。

     晁錯上奏說:“聖明的君主統治天下,百姓不會受凍挨餓,這并不是因為君主自己能耕種出糧食來給百姓吃、能織出布來給百姓做衣服穿,而是因為他能給百姓開辟生财之路。

    現在全國大一統,沒有水澇、旱災,而蓄積卻不如古聖賢的時代多,這是為什麼呢?是因為土地還有潛力沒有利用,民衆還有餘力沒有發揮,能種糧食的土地還沒有完全開墾,山林川澤的資源還沒有全部開發,遊蕩無業的貧民還沒有全部回歸農業生産。

     “如果腹中饑餓卻沒飯吃,肌膚寒冷卻沒衣穿,即使是慈父卻不能養育他的子女,那麼君主怎麼能得到民心、擁有他的百姓呢!英明君主懂得這個道理,所以引導百姓從事農耕蠶桑之業,減輕賦稅,廣開貯積之路,以便充實糧倉,防備水旱災害,因而能赢得百姓的擁護。

    珠、玉、金、銀這些東西,餓的時候不能吃,冷的時候不能穿,然而人們卻把它們視為珍寶,就是因為君主使用它們。

    這些物品又輕又小,容易收藏,拿在手掌裡,就可以走遍天下而沒有挨凍受餓的憂慮。

    這些物品能使臣子輕易地背棄主子,百姓輕易地離開故鄉,能使盜賊的貪欲得到引誘而擴展,逃亡 者得輕資。

    粟米布帛生于地,長于時,聚于力,非可一日成也。

    數石之重,中人弗勝,不為奸邪所利,一日弗得而饑寒至。

    是故明君貴五谷而賤金玉。

     “今農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耕不過百畝,收不過百石。

    春耕夏耘,秋獲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給繇役,四時之間,亡日休息。

    又私自送往迎來,吊死問疾,養孤長幼,在其中。

    勤苦如此,複被水旱之災,急政暴賦,朝令夕改。

    有者半賈而賣,無者取倍稱之息,于是有賣田宅,鬻子孫,以償責者矣。

    而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操其奇赢,日遊都市,乘上之急,所賣必倍。

    男不耕耘,女不蠶織,衣必文采,食必粱肉,交通王侯,力過吏勢,乘堅策肥,履絲曳缟。

    此商人所以兼并,而農人所以流亡者也。

     “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而已矣。

    欲民務農,在于貴粟。

    今募天下入粟縣官,得以拜爵除罪,則富人有爵,農民有錢,粟有所渫,而貧民之賦可損,所謂&lsquo損有餘,補不足&rsquo,令出而民利者也。

    神農之教曰:&lsquo有石城十仞,湯池百步, 的人獲得輕便資财。

    粟米和布帛的原料麻、桑等物,産于土地,生長要有一定的時間,要費很多勞力,不能一天就可以生産出來的。

    而幾石重的糧食、布匹,一個中等體力的人是拿不動的,運輸很不方便,盜賊也不貪圖這些物資,但是人們如果一天沒有這些物資,就會饑寒交加。

    所以聖明的君主看重糧食而輕視金玉。

     “現在五口之家的農戶,為官府服徭役的不少于兩個人,可耕種的土地不超過一百畝,收獲的糧食不超過一百石。

    農民春天耕種,夏天鋤草,秋天收獲,冬天貯藏,還要砍柴,修理官府的房屋,服徭役,一年四季,沒有休息的日子。

    還有民間私人方面要迎送親友,吊唁死者,探望病人,撫育孤兒,養大幼童,上述種種費用,都要從農戶有限的收獲物中支出。

    農民如此勤勞困苦,還要遭水旱災害,以及官府緊急的征收、迅猛的斂取,有時早晨發布政令,傍晚又有了變化,賦稅随時可能加重或提前。

    農民家中有糧的,以半價折賣,無糧的隻好向人借貸,任人索取加倍的利息,于是就有人賣掉田地房産,賣掉子孫以償還債務。

    而那些商人,資本大的就囤積貨物,牟取成倍的利潤,資本小的就坐在店鋪裡做買賣,有了餘财就囤積奇異之物,他們每天遊蕩在都市之中,趁着朝廷迫切需要某種物品,就把價格提高到兩倍以上。

    那些商人,男的不耕地鋤草,女的不養蠶織布,而穿的必定是華麗的衣服,吃的必定是好米好肉,他們交結王侯顯貴,勢力超過了普通官吏,他們乘坐堅固的車子,鞭策着肥馬,腳上穿着絲鞋,身上披着精緻潔白的絲織長衣。

    這就是商人兼并農民,農民流亡失所的緣故。

     “當前的任務,無非是鼓勵百姓從事農業生産罷了。

    要想使百姓務農,關鍵在于要重視粟米,把糧食看成珍寶。

    現在招募天下百姓向國家繳納糧食,可以授予爵位,免除罪名,這樣,富人可以得到爵位,農民可以得到錢,糧食能從富人、商人手中分散出來,不再被囤積,而貧苦百姓的賦稅可以減輕,這就是人們所說的&lsquo損有餘,補不足&rsquo,政令一公布就能給人們帶來好處。

    神農氏的兵法上說:&lsquo有十仞高的石砌城牆,有百步寬的沸騰的護城河, 帶甲百萬,而無粟,弗能守也。

    &rsquo爵者,上之所擅,出于口而無窮;粟者,民之所種,生于地而不乏。

    使人入粟于邊,以受爵免罪,不過三歲,塞下之粟必多矣。

    ”帝從之。

     錯複言:“邊食足以支五歲,可令入粟郡縣;郡縣足支一歲,可時赦,勿收農民租。

    如此德澤加于萬民,民愈勸農,大富樂矣。

    ”诏曰:“道民之路,在于務本。

    朕親率天下農,而野不加辟,歲一不登,民有饑色。

    是吏奉吾诏不勤,而勸民不明也。

    且吾農民甚苦,而吏莫之省,将何以勸焉!其賜農民今年租稅之半。

    ” 甲戌(前167) 十三年 春二月,诏具親耕、桑禮儀。

     诏曰:“朕親耕以供粢盛,皇後親桑以奉祭服。

    其具禮儀!” 夏,除秘祝。

     初,秦時祝官有秘祝,即有災祥,辄移過于下。

    至是,诏曰:“禍自怨起,福繇德興。

    百官之非,宜由朕躬。

    今秘祝之官移過于下,朕甚弗取。

    其除之!” 五月,除肉刑。

     有百萬身穿甲衣的士兵,但是沒有糧食,那也不能守住城市。

    &rsquo封授爵位的權力,是皇上專有的,隻要開開口,就可以無窮無盡地封授;糧食是農民所種的,生長于土地而不會缺乏。

    讓百姓輸送糧食到邊境地區,而得到爵位,免除罪行,那麼過不了三年,邊塞地區的糧食必定會很多了。

    ”文帝采納了晁錯的建議。

     晁錯又上奏說:“如果邊塞地區的貯糧足夠食用五年,就可以讓百姓向内地各郡縣輸送糧食;如果各郡縣的糧食足夠食用一年,就可以随時下诏書,不收農民的田租。

    這樣,陛下的恩澤普降于天下萬民,百姓更加勉力于農業生産,就會十分富庶安樂了。

    ”文帝于是下诏說:“引導百姓的正确道路,在于讓他們從事農業生産。

    朕親自率領天下百姓從事農耕,而墾荒面積還是沒有增加,一年收成不好,百姓就有饑色。

    這說明官吏沒有勤奮地執行我的诏令,沒有清楚、明确地勸勉百姓。

    況且我的農民生活很苦,而官吏沒有去問候他們,那怎麼能勉勵他們搞好農業生産呢!今年把原定土地租稅的一半賜給農民。

    ” 甲戌(前167) 漢文帝前元十三年 春二月,文帝下诏,命令有關部門制定皇帝親自耕種、皇後親自采桑養蠶的禮儀。

     诏令說:“朕親自耕種,以供應宗廟祭祀用糧,皇後親自采桑養蠶,以供應祭祀穿的禮服。

    制定有關親耕、親桑的禮儀!” 夏季,廢除秘祝這一官職。

     從前,秦朝祭神的祝官中有個官職叫秘祝,那時人們把災異的出現歸結為朝政有過失,一旦出現災異,秘祝就把過錯的責任從皇帝身上轉移到臣子身上。

    到這一年的夏天,文帝下诏說:“災禍因積怨而起,福澤由施德而興。

    百官的過錯,應該由我來承擔責任。

    現在秘祝把造成過錯的責任推卸給臣下,這種做法朕實在不能采用。

    特廢除秘祝這一官職!” 五月,廢除殘害肌體的肉刑。

     齊太倉令淳于意有罪當刑,其小女缇萦上書曰:“妾父為吏,齊中皆稱其廉平,今坐法當刑。

    妾傷夫死者不可複生,刑者不可複屬。

    雖欲改過自新,其道無繇。

    願沒入為官婢,以贖父刑罪。

    ” 天子憐悲其意,诏曰:“今人有過,教未施而刑已加,欲改行而無繇至。

    朕甚憐之。

    夫刑至斷支體,刻肌膚,終身不息,何其痛而不德也!豈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

    具為令!” 丞相、禦史請定律曰:“諸當髡者為城旦、舂;當黥髡者鉗為城旦、舂;當劓者,笞三百;當斬左止者,笞五百;斬右止,及殺人先自告,及吏坐受赇、枉法、守縣官财物而即盜之,已論而複有笞罪者,皆棄市。

    為城旦、舂者,各有歲數以免。

    ”制曰:“可。

    ” 上既躬修玄默,而将相皆舊功臣,少文多質,懲惡亡秦之政,論議務在寬厚,恥言人之過失。

    化行天下,告讦之俗易。

    吏安其官,民樂其業,畜積歲增,戶口浸息。

    風流笃厚,禁罔疏闊,罪疑者予民,是以刑罰大省,至于斷獄四百,有刑錯之風焉。

     六月,除田之租稅。

     齊國太倉令淳于意犯了罪,要處以肉刑,他的小女兒缇萦向皇帝上書說:“我的父親做官,齊國人都稱贊他廉潔公平,現在他犯了法按法律要判處肉刑。

    我痛惜那些死去的人不能複生,受了肉刑的人殘肢不能再接上。

    即使他們想改過自新,也沒有辦法了。

    我情願沒入官府當奴婢,以抵銷我父親應受的刑罰。

    ” 文帝很憐憫缇萦的一番心意,下诏說:“現在人們有了過錯,還沒有進行教育就施加刑罰,想改過也無路可走了。

    朕很憐憫這些人。

    肉刑殘害人的身體,以至于砍斷人的肢體,刺刻人的皮肉,終生不能再長,這是多麼慘痛而不仁德啊!難道符合為民父母的本意嗎?廢除肉刑,用别的懲罰方式去代替它。

    制定出有關法令!” 丞相、禦史奏請制定這樣的法律條文:“凡應判處髡刑、剃去須發的,改為罰作城旦、舂,承當守城、修城牆、舂米這些苦役;應判處黥髡刑,刺刻臉面并剃去須發的,改作鉗為城旦、舂,用鐵圈束頸,罰作守城、修城牆、舂米這些苦役;應判處劓刑,割去鼻子的,改為笞打三百下;應判處斬左腳的,改為笞打五百下;應判處斬右腳和殺人之後先去官府自首,以及官吏犯下受賄、枉法、看守國家财物卻自己去盜竊等罪行,已被定罪,但以後又犯下應判處笞刑罪行的,全都改為在街市上斬首示衆的棄市之刑。

    已判處為城旦、舂的,服刑各有一定年限,刑滿就釋放。

    ”文帝下達批準文書說:“同意。

    ” 文帝親自實行清靜無為之治後,而将相大臣又都是老功臣,輕視文采而崇山質樸,君臣們以導緻秦朝滅亡的弊政為警戒,讨論政事務必以寬厚為本,恥于談論他人的過失。

    這種風氣影響到全國,互相檢舉、攻讦的習俗有了改變。

    官吏安于自己的官職,百姓樂于謀生之業,積貯年年增加,人口逐漸增多。

    社會風氣趨于笃實厚道,禁網寬松,對于有犯罪嫌疑而又難以定案的,就從輕發落,所以刑罰大大減少,以至于一年中全國隻審判重罪犯四百個,出現了因無人犯法而使刑法擱置不用的景象。

     六月,文帝下令免除農田的租稅。

     诏曰:“農,天下之本,務莫大焉。

    今勤身從事,而有租稅之賦,是為本末者無以異也。

    其除之!” 乙亥(前166) 十四年 冬,匈奴入寇。

    遣兵擊之,出塞而還。

     匈奴十四萬騎入朝那、蕭關,殺北地都尉卬,虜人畜甚多;使奇兵入燒回中宮;候騎至雍甘泉。

    诏發車千乘,騎卒十萬。

    上親勒兵,欲自征匈奴。

    群臣谏不聽,皇太後固要,上乃止。

    以張相如、栾布為将軍,擊逐出塞而還。

     赦作徒魏尚,複為雲中守。

     上辇過郎署,問郎署長馮唐曰:“父家安在?”對曰:“趙人。

    ”上曰:“吾居代時,尚食監高祛數為我言趙将李齊之賢,戰于钜鹿下。

    今吾每飯,意未嘗不在钜鹿也。

    父知之乎?”對曰:“尚不如廉頗、李牧之為将也。

    ”上搏髀曰:“嗟乎!吾獨不得頗、牧為将!吾豈憂匈奴哉!”唐曰:“陛下雖得之,弗能用也。

    ”上曰:“公何以知之?”對曰:“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毂曰:&lsquo阃以内者,寡人制之;阃以外者,将軍制之。

    &rsquo軍功爵賞皆決于外,歸而奏之。

    此非虛言也。

     文帝頒布诏書說:“農業是國家的根本,沒有什麼事情比農業更為重要的了。

    現在農民勤勞從事農耕,卻要繳納租稅,這種做法是使從事農耕本業和從事工商末業的人沒有什麼區别了。

    特下令免除農田的租稅!” 乙亥(前166) 漢文帝前元十四年 冬季,匈奴入侵。

    文帝調派軍隊迎擊匈奴,把匈奴趕出邊塞,而後撤兵而返。

     匈奴十四萬騎兵侵入朝那縣、蕭關,殺害了北地都尉孫卬,擄掠了許多百姓和牲畜;還派一支騎兵深入腹地焚燒回中宮;搞偵察活動的騎兵竟一直到達雍地的甘泉宮。

    文帝下诏,征發戰車一千輛,騎兵十萬人。

    文帝親自操練軍隊,打算自己統率大軍去征伐匈奴。

    群臣勸阻他親征,可他不聽,皇太後堅決阻攔,文帝才打消了親征的念頭。

    于是文帝任命張相如、栾布為将軍,迎擊匈奴,把匈奴驅逐出邊塞,然後就撤兵返回。

     赦免了被判處徒刑的犯人魏尚,恢複他原來的雲中郡守的職務。

     文帝乘辇車經過擔負宿衛任務的官府郎署,問郎署長馮唐道:“您老人家原籍在哪裡?”馮唐回答說:“我是趙國人。

    ”文帝說:“我在代國的時候,為我掌管膳食的尚食監高祛幾次對我說起當年趙國将軍李齊的賢能,講述他與秦兵大戰于钜鹿城下的故事。

    現在我每次吃飯,沒有不去想李齊在钜鹿之中的威風的。

    您老人家知道他嗎?”馮唐回答說:“李齊還抵不上廉頗、李牧為将。

    ”文帝拍着大腿說:“唉!我偏偏得不到廉頗、李牧那樣的人當将軍!要有這樣的人,我難道還憂慮匈奴的侵略嗎!”馮唐說:“陛下即使得到了廉頗、李牧,也不能任用他們。

    ”文帝問:“您怎麼知道?”馮唐回答說:“上古時候君王派遣将軍出征,跪着推将軍的兵車輪子前行,并且對将軍說:&lsquo國門以内的事情,由我來決定;國門以外的事情,請将軍裁決。

    &rsquo有關軍功、封爵、獎賞之事,都由将軍在外面決定,回朝後再奏報君王。

    這可不是虛假的傳說。

     李牧為趙将,軍市租皆自用飨士,賞賜不從中覆,委任而責成功,故牧得盡其智能,而趙幾霸。

    今臣竊聞魏尚為雲中守,其軍市租盡以飨士卒,私養錢自飨賓客、軍吏、舍人,是以匈奴遠避,不近雲中之塞。

    虜曾一入,尚擊之,所殺甚衆。

    夫士卒起田中從軍,安知&lsquo尺籍&rsquo&lsquo伍符&rsquo!終日力戰,斬首捕虜,上功幕府,一言不相應,文吏以法繩之,其賞不行,而法必用。

    且尚坐上功首虜差六級,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罰作之。

    由此言之,陛下雖得頗、牧,弗能用也。

    ”上說。

    是日,令唐持節赦魏尚,複以為雲中守,而拜唐為車騎都尉。

     春,增諸祀壇場、珪币。

     诏廣增諸祀壇場、珪币,且曰:“先王遠施不求其報,望祀不祈其福,右賢左戚,先民後己,至明之極也。

    今吾聞祠官祝釐,皆歸福于朕躬,不為百姓。

    朕甚愧之。

    其令祠官緻敬,無有所祈!” 丙子(前165) 十五年 春,黃龍見成紀。

     初,張蒼以漢得水德。

    魯人公孫臣以為當土德,其應 李牧為趙國将軍,把從軍中集市上征收的租稅都自行用于犒勞将士,對部下的賞賜都由李牧決定,不必向朝廷請示批準,朝廷對他委以重任而責令成功,所以李牧才能充分發揮他的聰明才幹,而趙國也強大起來,幾乎成為諸侯國的霸主。

    現在我私下聽說魏尚當雲中郡守時,把從軍中集市上征來的租稅全部用來犒賞士兵,還用自己的官俸錢款待賓客、軍吏和幕僚吃喝,所以匈奴遠遠躲避,不敢靠近雲中關塞。

    匈奴曾有一次侵入雲中郡,魏尚率領軍士反擊,被殺的匈奴人很多。

    我們的士兵從田間出來從軍作戰,哪裡知道軍中還有書寫軍令的&lsquo尺籍&rsquo和軍士伍伍相保的&lsquo伍符&rsquo!他們整天拼命作戰,斬敵首級,捕獲俘虜,在向幕府呈報軍功時,隻要一個字有差錯,那些舞文弄墨的官員就用軍法來制裁他們,他們應得的獎賞被取消,而法令卻必須執行。

    況且魏尚隻是因為上報斬殺敵軍首級的數量少了六個,陛下就把他交給官吏治罪,削去他的爵位,罰他服一年勞役。

    由此說來,陛下即使得到廉頗、李牧,也不能任用啊。

    ”文帝很高興,接受了馮唐的批評。

    當天,就派馮唐拿着皇帝的符節去赦免魏尚,重新任命魏尚為雲中郡守,并任命馮唐為車騎都尉。

     春季,擴建舉行各祭祀典禮的壇場,增加祭祀所用的珪币。

     文帝下诏,擴建舉行各種祭祀大典的壇場,增加祭祀用的玉珪和币帛,并且下令說:“古代的帝王遠施恩惠卻不求回報,遙望祝祭卻不為自己求福,祈禱祝福時,以賢者為上,以親戚為下,以萬民為先,以自己為後,真可謂英明之極。

    現在我聽說掌管祭祀典禮的祠官在祭祀求福的時候,都把福佑歸于朕個人,而沒有為百姓祈福。

    朕為此感到很慚愧。

    特令祠官在祭祀禱告時,不要再為朕個人祝福!” 丙子(前165) 漢文帝前元十五年 春季,成紀縣出現了黃龍。

     起先,張蒼認為漢朝能興起是因為得到了“五行”中的水德。

    魯國人公孫臣卻認為漢朝得到的應是土德,與土德相應,應該 黃龍見。

    蒼以為非是,罷之。

    至是,帝召臣為博士,與諸生申明土德,草改曆、服色事。

    蒼由此自绌。

     夏四月,帝如雍,始郊見五帝。

     赦。

     秋九月,親策賢良、能直言極谏者,以晁錯為中大夫。

     錯以對策高第,擢為中大夫。

    又言宜削諸侯及法令可更定者。

    書凡三十篇。

    上雖不盡聽,然奇其材。

     作渭陽五帝廟。

     趙人新坦平言長安東北有神,氣成五采。

    于是作渭陽五帝廟。

     丁醜(前164) 十六年 夏四月,親祠之,以新垣平為上大夫。

     上郊祀渭陽五帝廟,貴平至上大夫,而使博士、諸生刺“六經”中作《王制》,議巡狩、封禅事。

     分齊地,立悼惠王子六人為王。

     齊王則薨,無子,國除。

    上乃分齊地,立悼惠王肥子将闾為齊王,志為濟北王,賢為菑川王,雄渠為膠東王,卬為膠西王,辟光為濟南王。

     分淮南地,立厲王子三人為王。

     安為淮南王,勃為衡山王,賜為廬江王。

     诏更以明年為元年。

    治汾陰廟。

     新垣平言“阙下有寶玉氣”,而使人持玉杯詣阙獻之,刻曰“人主延壽”。

    又言:“候日再中。

    ”居頃之,日卻, 出現黃龍。

    張蒼認為公孫臣說得不對,不采納他的觀點。

    到如今黃龍真出現了,文帝于是召見公孫臣,任命他為博士,與衆儒生一起論述漢得土德的觀點,草創改定曆法和改變服色的方案。

    張蒼從此自動黜退。

     夏四月,文帝第一次前往雍地,首次舉行郊祭五帝廟的典禮。

     大赦天下。

     秋九月,文帝親自策問考核那些被譽為賢良和能夠直言、竭誠谏勸主上的人,任命晁錯為中大夫。

     文帝親自策問時,晁錯因對策中了高等,被提升為中大夫。

    晁錯又上書說,應該削弱諸侯王的實力,還指出應該改訂的法令。

    他上書共計三十篇。

    文帝雖然沒有完全采納他的意見,但對他的才能感到驚異。

     在渭陽修建五帝廟。

     趙國人新垣平說長安東北有神,結成五彩之氣。

    于是文帝下令在渭陽修建五帝廟。

     丁醜(前164) 漢文帝前元十六年 夏四月,文帝親臨渭陽五帝廟郊祭五帝,封新垣平為上大夫。

     文帝在渭陽五帝廟郊祭五帝,提拔新垣平到上大夫的高位,并且讓博士、儒生采輯“六經”中的記載,彙集成《王制》一篇,還計議天子出巡、去泰山封禅等事項。

     分割齊國土地,分立齊悼惠王劉肥的六個兒子為王。

     齊王劉則去世,沒有兒子,封國被除。

    文帝就把齊國土地分成六國,立齊悼惠王劉肥的兒子劉将闾為齊王,劉志為濟北王,劉賢為淄川王,劉雄渠為膠東王,劉卬為膠西王,劉辟光為濟南王。

     分割淮南國土地,立淮南厲王劉長的三個兒子為王。

     文帝封立劉安為淮南王,劉勃為衡山王,劉賜為廬江王。

     文帝頒布诏書,把下一年改稱為元年。

    派人在汾陰縣修廟。

     新垣平說“宮阙之下有股寶玉之氣”,又暗中指使人拿着玉杯到皇宮門前去進獻,玉杯上刻着“人主延壽”四個字。

    新垣平又說:“我占候今天太陽将再次出現在中天。

    ”過了一會兒,太陽倒退, 複中。

    于是始更以十七年為元年,令天下大酺。

    平言:“周鼎在泗水中。

    今河決,通于泗,而汾陰有金寶氣,意鼎出乎?”于是治廟汾陰,欲祠出鼎。

     戊寅(前163) 後元年 冬十月,新垣平伏誅。

     人有上書告平“所言皆詐也”,下吏治,誅夷平。

    是後,上亦怠于改正、服、鬼神之事,渭陽五帝使祠官領,以時緻禮,不往焉。

     诏議可以佐百姓者。

     诏禦史曰:“間者數年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災,朕甚憂之。

    意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過與?何以緻此?夫度田非益寡,計民未加益,而食之甚不足者,無乃百姓之從事于末以害農者蕃,為酒醪以靡谷者多,六畜之食焉者衆與?其與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議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遠思,無有所隐。

    ” 己卯(前162) 二年 夏,複與匈奴和親。

     匈奴連歲入邊,殺略甚多,雲中、遼東,郡萬餘人。

    上患之,乃遺匈奴書,單于亦使當戶報謝,複和親。

     再次到達中天。

    于是文帝就決定把在位的第十七年改稱為元年,特許天下人聚會飲酒,以示吉慶。

    新垣平還說:“周代的寶鼎落在泗水中。

    現在黃河決口,與泗水相連通,而汾陰呈現金寶之氣,莫非周鼎要現世了嗎?”于是文帝派人在汾陰縣修廟,想要通過祭祀求得周鼎出世。

     戊寅(前163) 漢文帝後元元年 冬十月,新垣平伏法被殺。

     有人向文帝上書,檢舉新垣平“所說的全是詐騙之言”,文帝下令把新垣平交給司法官員審查治罪,處死了新垣平,誅滅了他的家屬和宗族。

    從此以後,文帝對于改變曆法、服色及祭祀鬼神這些事情也顯得懶怠了,渭陽五帝廟交給祠官管理,按照一定時令祭祀,文帝自己就不再去了。

     文帝下诏,讓群臣共同議論幫助百姓擺脫貧困的辦法。

     文帝下诏給禦史,說:“近來連續幾年農業歉收,又有水澇幹旱、疾病瘟疫這些災害,朕十分擔憂。

    或許朕治國有失誤,而行為有過錯嗎?為什麼會這樣呢?測量耕地沒有比過去減少,統計人口沒有比過去增加,而食糧卻嚴重不足,恐怕是百姓中因從事工商末業而損害了農耕本業的人太多,為釀酒而耗費了大量糧食,馬、牛、羊、狗、豬、雞這些牲畜吃得太多了?可以和丞相、列侯、俸祿二千石的官員、博士等共同讨論這個問題,提出可以幫助百姓擺脫困境的辦法,希望大家都竭盡心意去做深遠的探讨,不要有所隐瞞。

    ” 己卯(前162) 漢文帝後元二年 夏季,漢朝又與匈奴恢複了和親關系。

     匈奴連年入寇邊境,殺害、擄掠了許多百姓及其牲畜财産,雲中和遼東兩郡,每郡受害人數達到上萬人。

    文帝很憂慮,就派使臣給匈奴送去書信,匈奴單于也派一位當戶官來漢廷答謝,漢朝與匈奴恢複了和親關系。

     秋八月,丞相蒼免,以申屠嘉為丞相。

     張蒼免。

    帝以後弟廣國賢,有行,欲相之,曰:“恐天下以吾私廣國。

    ”久念不可,而申屠嘉故以材官蹶張從高帝,為人廉直,門不受私谒,遂以為丞相。

    是時太中大夫鄧通方愛幸,嘉嘗入朝,通居上旁,怠慢。

    嘉奏事畢,因言曰:“陛下愛幸群臣,即富貴之,至如朝廷之禮,不可以不肅。

    ”上曰:“君勿言,吾私之。

    ”罷朝,嘉坐府中,為檄召通。

    不來,且斬。

    通恐,言上。

    上曰:“汝第往。

    ”通詣丞相,免冠,徒跣,頓首謝。

    嘉坐自如,責曰:“朝廷者,高帝之朝廷也。

    通小臣,戲殿上,大不敬,當斬。

    吏!今行斬之!”通頓首出血,不解。

    上度丞相已困通,使使持節召通,而謝丞相:“此吾弄臣,君釋之!”通至,為上泣曰:“丞相幾殺臣!” 庚辰(前161) 三年 春,匈奴老上單于死,子軍臣單于立。

     辛巳(前160) 四年 夏四月晦,日食。

     五月,赦。

     壬午(前159) 五年 癸未(前158) 六年 秋八月,丞相張蒼被罷免,文帝任命申屠嘉為丞相。

     張蒼被罷免。

    文帝認為皇後的弟弟窦廣國很賢能,品行好,想任命窦廣國為丞相,但又有顧慮,說:“恐怕天下人會認為我偏愛廣國。

    ”考慮了很久,覺得不能讓他當丞相,而申屠嘉當年以勇武步兵、強弩射手的身份跟随高帝征戰,為人廉潔正直,在家門中不接待因私事來拜谒的人,于是文帝就任命申屠嘉為丞相。

    當時太中大夫鄧通正受到文帝寵幸,申屠嘉曾有一次入朝進見文帝,鄧通待在文帝身邊,禮節很怠慢。

    申屠嘉奏報政事完畢,就說道:“陛下寵愛臣子們,可以讓他們富貴,至于朝廷上的禮節,卻不可以不整肅。

    ”文帝說:“您不必說了,我私下會告誡他。

    ”朝會結束後,申屠嘉坐在丞相府裡,發檄文召鄧通來丞相府。

    鄧通不來,申屠嘉就要把鄧通斬首。

    鄧通恐慌了,就去報告文帝。

    文帝說:“你隻管前去就是了。

    ”鄧通來見丞相,摘下帽子,赤着雙腳,叩頭謝罪。

    申屠嘉安然自若地坐着,責怪道:“朝廷,那是高皇帝的朝廷。

    鄧通你隻不過是一個小臣,竟在殿上戲鬧,這是大不敬的罪行,應開刀問斬。

    來人!立即把鄧通斬首!”鄧通叩頭不止,一直叩得頭上出血,申屠嘉仍沒放過他。

    文帝估計丞相已讓鄧通感到窘迫了,就派使者拿着皇帝的符節來傳召鄧通,并且向丞相道歉說:“這個人常在我身邊,是我的弄臣,您就放了他吧!”鄧通回到宮中,哭着對文帝說:“丞相差點兒殺了我!” 庚辰(前161) 漢文帝後元三年 春季,匈奴老上單于去世,他的兒子軍臣單于繼位。

     辛巳(前160) 漢文帝後元四年 夏四月的最後一天,出現日食。

     五月,大赦天下。

     壬午(前159) 漢文帝後元五年 癸未(前158) 漢文帝後元六年 冬,匈奴寇上郡、雲中,诏将軍周亞夫等屯兵,以備之。

     匈奴入上郡、雲中,殺略甚衆,烽火通于甘泉、長安。

    遣将軍令免屯飛狐,蘇意屯句注,張武屯北地,周亞夫次細柳,劉禮次霸上,徐厲次棘門,以備胡。

    上自勞軍,至霸上及棘門軍,直馳入,将以下騎迎送。

    已而之細柳軍。

    軍士吏被甲,銳兵刃,彀弓弩,持滿。

    先驅至,不得入,曰:“天子且至。

    ”軍門都尉曰:“将軍令曰:&lsquo軍中聞将軍之令,不聞天子之诏。

    &rsquo”上至,又不得入。

    于是上乃使使持節诏将軍:“吾欲勞軍。

    ”亞夫乃傳言“開壁門”。

    門士請車騎曰:“将軍約:軍中不得驅馳。

    ”于是天子乃按辔徐行。

    至營,亞夫持兵揖曰:“介胄之士不拜,請以軍禮見。

    ”天子為動,改容,式車,使人稱謝:“皇帝敬勞将軍。

    ”成禮而去。

    群臣皆驚。

    上曰:“嗟乎!此真将軍矣!曩者霸上、棘門軍,若兒戲耳,其将固可襲而虜也。

    至于亞夫,可得而犯邪?”稱善者久之。

    月餘,匈奴遠塞,兵罷。

    拜亞夫為中尉。

     夏,大旱,蝗。

    诏:弛利,省費,以振民。

     令:諸侯無入貢;弛山澤;減諸服禦;損郎吏員;發倉庾以振民;民得賣爵。

     冬季,匈奴入寇上郡和雲中郡,文帝诏令周亞夫等屯駐軍隊,以防禦匈奴入侵。

     匈奴入寇上郡和雲中郡,殘殺和擄掠了許多軍民,報警的烽火一直傳到甘泉和長安。

    朝廷派将軍令免率軍屯守飛狐,蘇意率軍屯守句注,張武率軍屯守北地,周亞夫駐軍細柳,劉禮駐軍霸上,徐厲駐軍棘門,以防禦匈奴入侵。

    文帝親自去慰勞軍隊,到達駐紮在霸上和棘門的軍營時,文帝一行通行無阻,車馬直接馳入軍門,駐軍的将軍和他的部下都騎着馬迎送文帝出入。

    接着文帝前往細柳的軍營。

    軍中将士都身披铠甲,手執鋒利的武器,張滿弓弩,拉滿弓弦。

    文帝的先導人員來到駐地,不能進入軍門,就說:“天子馬上就要來了。

    ”把守軍門的都尉說:“将軍命令說:&lsquo軍中隻聽将軍的号令,不聽天子的诏令。

    &rsquo”文帝到達後,也不能進入軍營。

    于是文帝就派使者手持符節诏告将軍周亞夫:“我想慰勞軍隊。

    ”周亞夫這才傳令“打開軍營大門”。

    把守軍門的軍士向文帝身邊騎馬驅車的随從人員說:“将軍有規定:在軍營内不許策馬奔馳。

    ”于是文帝一行人就拉着馬缰繩慢慢地行走。

    到了營中,周亞夫手執兵器對文帝拱手作揖說:“身穿盔甲的武士不能彎腰下拜,請允許我以軍禮參見陛下。

    ”文帝被打動了,面容變得莊重肅穆,手扶車前的橫木,向軍營将士表示敬意,并派人向周亞夫道謝,說:“皇帝恭敬地慰勞将軍。

    ”完成了勞軍儀式之後,文帝離開軍營。

    群臣都很震驚。

    文帝說:“唉!這才是真正的将軍啊!前面所見到的霸上和棘門的軍隊,如同兒戲啊,其将領必然可被人襲擊而俘虜的。

    至于周亞夫,哪能冒犯他呢?”文帝對周亞夫稱贊了好久。

    一個多月後,匈奴遠遠地離開了漢朝邊境,漢軍也撤回了。

    文帝就任命周亞夫為中尉。

     夏季,嚴重幹旱,蝗蟲成災。

    文帝下令:允許百姓進入山林川澤獲利,節省宮内開支,以救濟百姓。

     文帝下令:諸侯國停止向朝廷進貢;取消禁止百姓進入山林川澤的法令;減少禦用服飾、車馬、器具等項開支;裁減皇帝的郎官和下屬人員;打開官府糧倉赈濟百姓;允許百姓出賣爵位。

     甲申(前157) 七年 夏六月,帝崩,遺诏短喪。

     遺诏曰:“萬物之生,靡有不死。

    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奚可甚哀!當今之世,鹹嘉生而惡死,厚葬以破業,重服以傷生,吾甚不取。

    且朕既不德,無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久臨,哀人父子,損其飲食,絕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德,謂天下何!朕獲以眇眇之身,托于天下君王之上,二十有餘年矣。

    賴天之靈,社稷之福,方内安甯,靡有兵革。

    朕既不敏,常畏過行以羞先帝之遺德,惟年之久長,懼于不終。

    今乃幸以天年,得複供養于高廟,其奚哀念之有!其令天下吏民:令到,出臨三日,皆釋服;毋禁嫁取、祠祀、飲酒、食肉;自當給喪事服臨者,皆無跣;绖帶無過三寸;毋布車及兵器;毋發民哭臨宮殿中;殿中當臨者,皆以旦夕各十五舉音,禮畢罷;已下棺,服大功十五日,小功十四日,纖七日,釋服。

    他不在令中者,皆以此令比類從事。

    霸陵山川因其故,毋有所改。

    歸夫人以下至少使。

    ” 葬霸陵。

     帝即位二十三年,宮室、苑囿、車騎、服禦,無所增益;有不便,辄弛以利民。

    嘗欲作露台,召匠計之,直百金, 甲申(前157) 漢文帝後元七年 夏六月,文帝去世,留下遺诏:給他辦喪事要簡潔。

     遺诏說:“萬物生于世上,沒有不死的。

    死是天地的常理,萬物的自然規律,有什麼值得特别悲哀的呢!現在這個世上,人們都樂于生而厭惡死,講究厚葬,以至于破産,強調服喪過分,以至于損害了身體健康,這種做法,我實在難以接受。

    況且朕本人已是無德了,不能對百姓有所幫助,現在死了,如果還要讓臣民們服喪過度,長期為朕哭悼,使臣民父子悲哀,飲食減少,停止了對鬼神的祭祀,這就加重了我的無德行為,怎麼對得起天下人呢!朕以渺小之身,獲得了保護宗廟的權力,托身于天下君王之上,已經有二十多年了。

    依賴上天之靈,社稷之福,才使境内安甯,沒有戰争。

    朕已是不聰明了,時常害怕行為有過失,而使先帝遺留下來的美德蒙受羞辱,懼怕年深月久,自己有可能因失德而不能善終。

    現在才慶幸自己得以享盡天年,又可以在高廟裡奉養高帝了,還有什麼值得悲哀思念的呢!诏告天下官吏百姓:令到以後,哭吊三天,就都脫下喪服;不要禁止嫁女娶妻、祭祀、飲酒、吃肉;宗室、親戚中應當參加喪事穿喪服哭吊的,都不要赤腳;孝帶不要超過三寸寬;不要在車輛和兵器上蒙蓋喪布;不要征發百姓到宮中來哭吊;殿中應當哭祭的人,都隻能在每日早晚各哀哭十五次,禮儀完畢就停止哭聲;棺椁入土後,服喪的宗族、親戚,凡屬&lsquo大功&rsquo的,穿喪服十五天,凡屬&lsquo小功&rsquo的,穿喪服十四天,凡屬&lsquo纖服&rsquo的,穿喪服七天,過後就脫下喪服。

    其他未在诏令中規定的問題,都要比照诏令的精神去辦理。

    霸陵山水都要保持原貌,不得有所改動。

    後宮中的妃嫔,從夫人以下到少使,全都送歸娘家。

    ” 文帝被安葬在霸陵。

     文帝即皇帝位二十三年以來,宮室、園林、車騎儀仗、服飾器用等,都沒有增加;有不利于百姓的法令,就予以廢除,以利于民衆。

    文帝曾經想建造個露台,招來工匠計算,需花費一百斤黃金, 上曰:“百金,中人十家之産也。

    吾奉先帝宮室,常恐羞之,何以台為!”身衣弋绨;所幸慎夫人,衣不曳地;帷帳無文繡。

    以示敦樸,為天下先。

    治霸陵,皆瓦器,不得以金、銀、銅、錫為飾;因其山,不起墳。

    吳王詐病不朝,賜以幾杖。

    群臣袁盎等谏說雖切,常假借納用焉。

    張武等受賂金錢,覺,更加賞賜以愧其心。

    專務以德化民,是以海内安甯,家給人足,後世鮮能及之。

     太子啟即位。

    尊皇太後曰太皇太後,皇後曰皇太後。

    九月,有星孛于西方。

     長沙王著卒,無子,國除。

     初,高祖賢文王芮,制诏禦史:“長沙王忠,其定著令。

    ”傳國數世,至是,乃絕。

     文帝說:“一百斤黃金,相當于生活中等的民戶十家财産的總和。

    我敬受先帝的宮室而居住,經常懼怕使它蒙受羞辱,還建造露台幹什麼!”文帝自身穿着黑色的粗絲衣服;他寵愛的慎夫人,所穿的衣服不拖到地面;他所用的帷幕帳簾都不刺繡花紋。

    以此顯示敦厚淳樸,為天下人做出榜樣。

    修建霸陵,陵墓内都使用陶器,不準用金、銀、銅、錫等寶物為器飾;利用山陵形勢修墓,不另興建高大的墳堆。

    吳王劉濞謊稱有病,不來朝見天子,文帝卻賜給他幾案手杖。

    群臣之中,袁盎等人的谏诤,盡管言辭尖銳激烈,文帝常常予以寬容,并采納他們的意見。

    張武等人接受金錢賄賂,被發覺以後,文帝反而賞賜他們錢财,使他們内心愧悔。

    他盡全力以德政去教化百姓,所以境内安甯,家給人足,後世很少能趕上他的。

     太子劉啟即皇帝位。

    尊稱皇太後為太皇太後,皇後為皇太後。

    九月,在西方天空中出現了一顆彗星。

     長沙王吳著去世,他沒有兒子,封國被廢除。

     從前,高祖認為長沙文王吳芮很賢德,就下了道诏令給禦史:“長沙國王吳芮很忠誠,特封他為王,你們要寫出特封吳芮為長沙王的文書,永作憑信。

    ”長沙國王傳了幾代,到吳著去世後,封國就被廢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