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的精神

關燈
&hellip這就因為先烈的好心,對于鬼蜮的慈悲,使它們繁殖起來,而此後的明白青年,為反抗黑暗計,也就要花費更多的氣力和生命”。

    這樣摘發縱惡當作寬容,一味姑息下去的禍患,真是“義形于色”。

     二 科學的 魯迅深慨多數國民之缺乏科學的修養,以緻是非不明,善惡颠倒,所以他的創作中竭力提倡真正的科學。

    現在引幾節于下,以見一斑: 現在有一班好講鬼話的人,最恨科學,因為科學能教道理明白,能教人思路清楚,不許鬼混,所以自然而然的成了講鬼話的人的對頭。

    &hellip&hellip據我看來,要救治這“幾至國亡種滅”的中國,那種“孔聖人張天師傳言由山東來”的方法,是全不對症的,隻有這鬼話的對頭的科學!&mdash&mdash不是皮毛的真正科學!”(《熱風·〈随感錄〉三十三》) &hellip&hellip到别國已在人工造雨的時候,我們卻還是拜蛇,迎神。

    &hellip&hellip(《花邊文學·漢字和拉丁化》) 魯迅又為青年的讀物計,提倡通俗的科學雜志,他說: 單為在校的青年計,可看的書報實在太缺乏了,我覺得至少還該有一種通俗的科學雜志,要淺顯而且有趣的。

    可惜中國現在的科學家不大做文章,有做的,也過于高深,于是就很枯燥。

    現在要Blem的講動物生活,Fabre的講昆蟲故事似的有趣,并且插許多圖畫的;但這非有一個大書店擔任即不能印。

    至于作文者,我以為隻要科學家肯放低手眼,再看看文藝書,就夠了。

    (《華蓋集·〈通訊〉二》) 三 藝術的 魯迅鑒于國民趣味的低下,所以他的創作中,竭力提倡藝術,有雲: 美術家固然須有精熟的技工,但尤須有進步的思想與高尚的人格。

    他的制作,表面上是一張畫或一個雕象,其實是他的思想與人格的表現。

    令我們看了,不但歡喜賞玩,尤能發生感動,造成精神上的影響。

     我們所要求的美術家,是能引路的先覺,不是“公民團”的首領。

    我們所要求的美術品,是表記中國民族知能最高點的标本,不是水平線以下的思想的平均分數。

    (《熱風·〈随感錄〉四十三》) 魯迅倡導藝術,其實際上的工作範圍也很廣。

    一,搜集并印行中國近代的木刻。

    二,介紹外國進步作家的版畫。

    三,獎掖中國青年木刻家。

    總之,魯迅熟于中國藝術史,明其何者當取,何者當舍,又博采外國的良規,其目的在創造新時代的民族藝術。

    他曾用了盧那卡爾斯基的話“一切有生命的,真正地美的藝術,在其本質上都是鬥争的。

    倘若它不是鬥争的,倘若它是疲倦的,沒有喜悅的,頹廢的,那麼我們要把它當作疾病,當作這個或别個階級底生活上的解體和衰滅底monument反映,把它否定了”來鼓勵青年藝術家,使中國的藝術,尤其是木刻能夠欣欣向榮。

    他最後精印了《凱綏·珂勒惠支版畫選集》,引用了德國霍普德曼(GerhartHauptmann)和法國羅曼·羅蘭(RomainRolland)的話如下: 一九二七年為她的六十歲紀念,霍普德曼那時還是一個戰鬥的作家,給她書簡道:“你的無聲的描線,侵人心髓,如一種慘苦的呼聲:希臘和羅馬時候都沒有聽到過的呼聲。

    ”法國羅曼·羅蘭則說:“凱綏·珂勒惠支的作品是現代德國的最偉大的詩歌,它照出窮人與平民的困苦和悲痛。

    這有丈夫氣概的婦人,用了陰郁和纖秾的同情,把這些收在她的眼中,她的慈母的腕裡了。

    這是做了犧牲的人民的沉默的聲音。

    ”(《且介亭雜文末編·〈凱綏·珂勒惠支版畫選集〉序目》) 凱綏·珂勒惠支的作品實在偉大,魯迅精印的選集實可寶貴,他說:“隻要一翻這集子,就知道她以深廣的慈母之愛,為一切被侮辱和損害者悲哀,抗議,憤怒,鬥争;所取的題材大抵是困苦,饑餓,流離,疾病,死亡,然而也有呼号,掙紮,聯合和奮起。

    &hellip&hellip”(見同上) 其它方面尚多,姑且從略。

    總之,魯迅為反對不真,不善,不美麗畢生努力奮鬥,以期臻于真善美的境界,雖遭過種種壓迫和艱困,至死不屈。

    《摩羅詩力說》所雲:“&hellip&hellip不為順世和樂之音,動吭一呼,聞者興起,争天拒俗,而精神複深感後世人心,綿延至于無已。

    ”這話可以移用,作為魯迅的戰鬥精神的寫照! 魯迅的創作,國際間多有譯本,蘇聯翻譯尤盛,日本在戰前已經出版了《大魯迅全集》共七大冊。

     蔡元培先生序《魯迅全集》,有雲:“他的感想之豐富,觀察之深刻,意境之隽永,字句之正确,他人所苦思力索而不易得當的,他就很自然的寫出來,這是何等天才!又是何等學力!”又雲:“綜觀魯迅先生全集,雖亦有幾種工作,與越缦先生相類似的;但方面較多,蹊徑獨辟,為後學開示無數法門,所以鄙人敢以新文學開山目之。

    ”蔡先生這話是的确的。

     一九四六年九月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