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和我的交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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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據璿侄轉述:魯迅先生想了一想,便說這個病不容易完全治愈的。

    德醫逖普耳太忙,法醫某不很知悉,還是請意大利的儒拉來診罷。

    伯兄因為和魯迅平素氣味相投,過從亦密,所以病中對于凡來存問的戚友,必先述魯迅之言,德醫如何如何,法醫如何如何,還是意大利醫生儒拉罷。

    其後亦曾遍覓良醫,但是果然無效,計病二十九個月而殁,魯迅聞訃即來吊。

     一九三四年年冬,三女世玚在嘉興患扁桃腺炎,我遠在北平,不及照顧,隻好請内子陶伯勤往訪魯迅煩他紹介醫師。

    他為人謀,最忠實不憚煩,閱下面的幾封信便可了然: 第一封 季芾兄: 二十三日嫂夫人攜世玚來,并得惠函,即同赴筱崎醫院診察,而醫雲扁桃腺确略大,但不到割去之程度,隻要敷藥約一周間即可。

    因即回鄉,約一周後再來,寓滬求治。

    如此情形,實不如能割之直捷爽快。

    因現在雖則治好,而咽喉之弱可知,必須永遠攝衛;且身體之弱,亦與扁桃腺無關,當别行診察醫治也。

    後來細想,前之所以往筱崎醫院者,隻因其有專科,今既不割,而但敷藥,内科又須另求一醫診視,所費頗多,實不如另覓一兼醫咽喉及内科者之便當也。

    弟亦識此種醫生,俟嫂夫人來滬時,當進此說,想兄必亦以為是耳。

    又世玚看書一久,辄眼酸,聞中國醫曾雲患沙眼,弟以問筱崎醫院,托其診視,則雲不然,後當再請另一醫一視。

    或者因近視而不戴鏡,久看遂疲勞,亦未可知也。

    舍下如常,可釋遠念。

    匆布,即請 道安。

     弟飛頓首。

    十月二十七日。

     第二封 季芾兄: 惠函早收到。

    大約我寫得太模胡,或者是兄看錯了。

    我說的是扁桃腺既無須割,沙眼又沒有,那麼就不必分看專門醫,以省經費,隻要看一個内科醫就夠了。

     今天嫂夫人攜世玚來,我便仍行我的主張,換了一個醫生,他是六十多歲的老手,姓須藤,經驗豐富,且與我極熟,決不敲竹杠的。

    經診斷之後,他說關鍵全在消化系,與扁桃腺無關,而眼内亦無沙眼,隻因近視而不戴鏡,所以容易疲勞。

    眼已經兩個醫生看過,皆雲非沙眼,然則先前之診斷,不大可怪耶。

     從月初起,天天發熱,不能久坐,蓋疲勞之故,四五天以前,已漸愈矣。

    上海多瑣事,亦殊非好住處也。

     專此布達,并請 道安。

     弟飛頓首。

    十一月廿七日。

     第三封 季芾兄: 頃奉到十二月五日惠函,備悉種種。

    世玚來就醫時,正值弟自亦隔日必赴醫院,同道而去,于時間及體力,并無特别耗損,務希勿以為意。

    至于診金及藥費,則因與醫生甚熟,例不即付,每月之末,即開賬來取,屆時自當将世玚及陶女士之賬目檢出寄奉耳。

     弟因感冒,害及腸胃,又不能悠遊,遂至頹憊多日,幸近已向愈,胃口亦漸開,不日當可複原,希勿念為幸。

     專此布複,并頌 曼福。

     弟飛頓首。

    十二月九日。

     一九三五年七月,長女世琯和湯兆恒在上海新亞酒家結婚。

    我因為國難期間,不敢發柬,但是戚友來者已不少,魯迅一向不肯出門酬應,獨對于我是例外。

    那天下午偕景宋挈海嬰惠然來賀,并且到得很早。

    鄭介石君來,翻閱來賓簽名簿,見“周樹人”三個字,便忻然問我:周先生也來了嗎?我遂導引上屋頂花園。

    他們相見,非常高興,因為已經闊别好幾年了。

    近來我讀《魯迅書簡》(一九四六年出版),才知道他為我費去許多寶貴的光陰。

    “&hellip&hellip月初因為見了幾回一個老朋友,又出席于他女兒的結婚,把譯作擱起來了,後來須趕譯,所以弄得沒有工夫。

    ”覺得他的光臨是非常忻幸,但是耽誤了他的譯作又是抱歉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