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晉初的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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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面覆床曰:&lsquo若如公言,晉祚複安得長遠?&rsquo”司馬氏之說可見),自此風氣急變。

    宋、齊、梁、陳之君亦多是如此。

    加以運祚短促,自不足以緻人忠誠之心。

    門閥用人之習既成,貴遊子弟,出身便做好官,富貴吾所自有,朝代變換,這班人卻并不更動,遂至“忠君之念已亡,保家之念彌切”(說本《南史·褚淵傳論》)。

    中國人自視其國為天下,國家觀念,本不甚發達;五胡亂華,雖然稍稍激起民族主義,尚未能發揚光大;政治上的綱紀,還要靠忠君之義維持,而其頹敗又如此,政治自更奄奄無生氣了。

     秦漢時雖有所謂都尉,調兵和統率之權,是屬于太守的。

    其時所行的是民兵之制,平時并無軍隊屯聚;一郡的地方太小,亦不足以背叛中央;所以柳宗元說“有叛國而無叛郡”(見其所著《封建論》)。

    自刺史變為州牧而地盤始大;即仍稱刺史的,其實權亦與州牧無異;郡守亦有執掌兵權的;遂成尾大不掉之勢。

    晉武帝深知其弊,平吳之後,就下令去刺史的兵權,回複其監察之職。

    然沿習既久,人心一時難于驟變。

    平吳之後,不久内亂即起,中央政府,顧不到各地方,仍藉各州郡自行鎮壓,外重之勢遂成,迄南朝不能盡革。

     自秦漢統一之後,國内的兵争既息,用不到人人當兵。

    若說外征,則因路途窎遠,費時失業,人民在經濟上的損失太大,于是多用谪發及谪戍。

    至後漢光武時,省郡國都尉,而民兵之制遂廢。

    第九章中,業經說過了。

    國家的強弱,固不盡系乎兵,然若多數人民都受過相當軍事的訓練,到緩急之際,所表現出來的抵抗力,是不可輕侮的。

    後漢以來,此條件業經喪失,反因貪一時便利之故,多用降伏的異族為兵,兵權倒持在異族手裡,遂成為五胡擾亂的直接原因。

     晉初五胡的形勢,是如此的:(一)匈奴。

    散布在并州即今山西省境内。

    (二)羯。

    史籍上說是匈奴的别種,以居于上黨武鄉的羯室而得名的(在今山西遼縣)。

    案古書上的種字,不是現在所謂種族之義。

    古書所謂種或種姓,其意義,與姓氏或氏族相當。

    羯人有火葬之俗,與氐、羌同,疑系氐、羌與匈奴的混種,其成分且以氐、羌為多。

    羯室正以羯人居此得名,并非匈奴的一支,因居羯室之地而稱羯。

    (三)鮮卑。

    《後漢書》說東胡為匈奴所破,餘衆分保烏丸、鮮卑兩山,因以為名。

    事實上,怕亦是山以部族名的。

    此二山,當在今蒙古東部蘇克蘇魯,索嶽爾濟一帶。

    烏桓在南,鮮卑在北。

    漢朝招緻烏桓,居于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塞上,以捍禦匈奴。

    後漢時,北匈奴敗亡,鮮卑徙居其地。

    其酋長檀石槐,曾一時控制今蒙古之地,東接夫餘(與高句麗同屬貉族。

    其都城,即今吉林的長春縣),西至西域。

    所以烏丸和中國,較為接近,而鮮卑則據地較廣。

    曹操和袁紹相争時,烏丸多附袁紹。

    袁氏既滅,曹操襲破之于柳城(漢縣,今熱河淩源縣)。

    烏桓自此式微,而鮮卑則東起遼東,西至今甘肅境内,部族曆曆散布,成為五胡中人數最多、分布最廣的一族。

    (四)氐。

    氐人本來是居于武都的(即白馬氐之地,今甘肅成縣),魏武帝怕被蜀人所利用,把他遷徙到關中。

    (五)羌。

    即後漢時叛亂之餘。

    氐、羌都在泾、渭兩水流域。

    當時的五胡大部分是居于塞内的,間或有在塞外的,亦和邊塞很為接近。

    其人亦多散處民間,從事耕織,然犷悍之氣未消,而其部族首領,又有野心勃勃,想乘時恢複故業的。

    一旦嘯聚起來,“掩不備之人,收散野之積”(江統《徙戎論》語),其情勢,自又非從塞外侵入之比。

    所以郭欽、江統等要想乘天下初定,用兵力将他們遷回故地。

    這雖不是民族問題根本解決之方,亦不失為政治上一時措置之策,而晉武帝因循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