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藏聖教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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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驸馬高履行,請帝為其父撰碑。

    至是帝謂之曰:“汝前請朕為汝父作碑,今氣力不如昔,願作功德為法師作序,不能作碑,汝知之。

    ” 貞觀二十五年,幸玉華宮,宣玄奘至,問以所翻經論。

    玄奘上新翻經論九本,又請經題。

    上乃出之,名《大唐三藏聖教序》,于明月殿命弘文館學士上官儀對群僚讀之。

    其辭曰: 蓋聞二儀有象,顯覆載以含生;四時無形,潛寒暑以化物。

    是以窺天鑒地,庸愚皆識其端;明陰洞陽,賢哲罕窮其數。

    然而天地包乎陰陽而易識者,以其有象也;陰陽處乎天地而難窮者,以其無形也。

    故知象顯可徵,雖愚不惑;形潛莫睹,在智猶迷。

    況乎佛道宗虛,乘幽控寂,弘滲萬品,典禦十方,舉威靈而無上,抑神力而無下。

    大之則彌于宇宙,細之則攝于毫厘。

    無滅無生,曆千劫而不古;若隐若顯,運百福而長今。

    妙道凝玄,遵之莫知其際;法流湛寂,挹之莫測其源。

    故知蠢蠢凡愚,區區庸鄙,投其旨趣,能無疑惑者哉! 然則大教之興,基乎西士,騰漢廷而皎夢,照東域而流慈。

    昔者分形分迹之時,言未馳而成化;當常現常之世,民仰德而知遵。

    及乎晦影歸真,遷儀越世,金容掩色,不鏡三千之光;麗象開圖,空端四八之相。

    于是微言廣被,拯含類于三塗;遺訓遐宣,導群生于十地。

    然而真教難仰,莫能一其指歸;曲學易遵,邪正于焉紛乣。

    所以空有之論,或習俗而是非;大小之乘,乍沿時而隆替。

     有玄奘法師者,法門之領袖也。

    幼懷貞敏,早悟三空之心;長契神情,先包四忍之行。

    松風水月,未足此其清華;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潤。

    故以智通無累,神測未形,超六塵而迥出,雙千古而無對。

    凝心内境,悲正法之陵遲;棲慮玄門,慨深文之訛謬。

    思欲分條析理,廣彼前聞,截僞續真,開茲後學。

    是以翹心淨土,往遊西域,乘危遠邁,杖策孤征。

    積雪晨飛,途間失地;驚砂夕起,空外迷天。

    萬裡山川,撥煙霞而進影;百重寒暑,蹑霜雨以前蹤。

    誠重勞輕,求深願達,周遊西宇,十有七年。

    窮曆道邦,詢求正教,雙林八水,味道餐風,鹿苑鹫峰,瞻奇仰異。

    承至言于先聖,受真教于上賢,探頤妙門,精窮奧業。

    一乘五律之教,馳驟于心田;八藏三箧之文,波濤于江海。

     爰自所曆之國,總将三藏要文,凡六百五十七部,譯布中夏,宣揚勝業。

    引慈雲于西極,注法雨于東垂,聖教缺而複全,蒼生罪而還福。

    濕火宅之幹焰,共拔迷途;朗愛水之昏波,同臻彼岸。

    是知惡因業墜,善以緣升,升墜之端,惟人所讬。

    譬夫桂生高嶺,零露方得泫其華;蓮出渌波,飛塵不能污其葉。

    非蓮性自潔而桂質本貞,良由所附者高,則微物不能累;所憑者淨,則濁類不能沾。

    夫以卉木無知,猶資善而成善,況乎人倫有識,不緣慶而求慶。

    方冀茲經流施,将日月而無窮;斯福遐敷,與乾坤而永大。

     讀罷,百僚稱慶,玄奘複表謝。

    皇太子(即高宗)又制述聖記文賜之,移住慈恩寺。

     高宗即位,恩遇尤隆。

    顯慶二年,駕幸洛陽,玄奘亦陪從。

    自離京洛,歲月已邁,今因扈從,暫得還鄉。

    遊覽舊塵,問訪親故,淪喪将盡。

    唯有姊一人,适瀛州張氏。

    遣使迎來,相見悲喜,問姊父母墳壟所在,躬自掃谒。

    為歲久荒頹,乃覓地改葬。

     後魏孝文帝自代徙都洛陽,于少室山北,造少林寺。

    因山勢之高卑,有上方下方之稱,都一十二院。

    東據嵩嶽,南面少峰,北依高嶺,兼帶三川。

    其西台最為秀麗,即菩提留支譯經處也。

    寺西北嶺下,缑氏縣之東南,鳳凰谷陳村,又名陳堡谷,即玄奘所生地也。

    以地既清幽,又依父母之邦,表請住少林寺。

    不許。

    麟德元年二月,終于長安西明寺,壽六十有三。

    帝哭之,辍朝三日,謂左右曰:“朕失國寶。

    ”凡五下禦劄,褒恤葬事,四方會葬者,可百餘萬人。

    送葬之盛,前後無比。

     【批評】 《大唐三藏聖教序》,首叙佛典之玄妙,次述玄奘之勞苦。

    不誇張國家之聲威,異域之恭順,立言最為得體。

    至文詞之美,又其餘事。

    太宗親集右軍書,刻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