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唐以前之西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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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玄奘之前二百年,乘危履險徑行印度,增吾國曆史之光者,有沙門法顯焉。

    法顯姓龔,平陽武陽人也。

    出家于江陵寺,常慨經律舛阙,誓志尋求。

    以晉安帝隆安三年(西曆三九九年,民國前一五一三年,《佛國記》作弘始二年,歲在己亥。

    弘始是後秦姚興年号,即當隆安三年。

    顯發迹長安,長安,今陝西西安府,時為後秦所據,故以弘始紀年也),與同學慧景、道真、慧應、慧嵬等,發自長安。

     法顯嘗撰《佛國記》一卷,以紀行程。

    蓋初發迹長安,度隴(隴山,在秦州,時乞伏乾歸在隴西稱西秦王),至乾歸國。

    前至耨檀國(即南涼王秃發耨檀,時降秦為涼州刺史,鎮姑臧,今涼州府),至張掖鎮(今甘州。

    《十門國春秋》是年,沮渠、男成等叛呂光,推段業為主,攻張掖,克之,段業為張掖王),複進到敦煌(在嘉峪關外,今為縣)。

    敦煌太守李浩,供給度沙河(即黨河,以河在沙碛中,故名)。

    沙河中,多有惡鬼熱風,遇則皆死,無一全者。

    上無飛鳥,下無走獸,遍望極目,欲求度處,惟以死人枯骨為标幟。

    從此西行向北天竺,在道一月,得度蔥嶺。

    山中冬夏積雪,有毒龍吐毒風雨,沙礫山路艱險,壁立千仞。

    昔有鑿石通路,傍施梯道,凡度七百餘所,又蹑懸絙(謂繩橋也。

    今雲南等處尚有之)過河,如此者曆數十餘處。

     既越雪山(今名喜馬拉亞山),度新都河(即印度河),便入北天竺界。

    俗人衣服飲食亦與中國同。

    次度小雪山,寒風景起,同行者多道死。

    法顯自力孤行,遂過山險,出恒水(即恒河,印度中部諸水總稱,其源有五,顯所度者為乾吉思河也)之岸,遊中印度,又寄附商船,到獅子國(即錫蘭島,又名僧伽羅,以昔有僧伽羅者,能制伏獅子故,又稱執獅子國)。

     顯同旅者十餘,或留或亡,顧影惟己,常懷歸想。

    即載商人大船,可有二百餘人,後系一小舶,海行艱險,以備大船毀壞。

    得好信風,東下三日,便值大風,舶漏水入。

    商人欲趣小舶,小舶上人恐人來多,即砍絙斷。

    商人大怖,命在須臾。

    如是大風十三晝夜,到一島邊,補船複前。

    海中多有抄賊,遇辄無全。

    大海彌漫無邊,不識東西,唯望日月星宿而進。

    若陰雨時,為風逐去,亦無所準。

    當夜暗時,大浪相搏,但見怪魚,海深無底,又無下住處,至天晴已,乃知東西。

     如是九十許日,乃到一國,名耶婆提(即爪哇)。

     複随他商人,附舶東行,赉五十日糧,東北行趣廣州。

    一月餘日,夜鼓二時,遇黑風暴雨。

    商人賈客,皆悉惶怖,加以天多連陰,海師相望僻誤。

    遂經七十餘日,糧食水漿欲盡,取海鹽水作食,分好水,人可得兩升,遂便欲盡。

    商人議言:常行時正可五十日,便到廣州。

    今已過期多日,将無僻耶。

    即便西北行求岸,晝夜十二日,到長廣郡界(長廣,晉郡,治不其縣。

    今山東即墨縣地),牢山(即勞山縣,即墨縣南)南岸,便得好水菜。

    但經曆險難,憂懼積日,忽得至此岸,見藜藿菜依然,知是漢地,然不見人民及行迹,未知是何許。

    或言未至廣州,或言已過,莫知所定。

    即乘小舟,入浦覓人,欲問其處,乃是青州長廣郡界(今山東益都縣),牢山南岸,統屬晉家。

     法顯自發長安,六年到中印度,停經六年,還經三年,達青州。

    凡所遊履,共三十國。

    還時,歲在甲寅,晉安帝義熙十二年矣(民國前四百十六年)。

    自雲:“顧尋所徑,不覺心動汗流,所以乘危履險,不惜此形者,蓋是志有所存,專其愚直,故投命于必死之地,以達萬一之冀。

    ”自古以來未有冒險如顯之比(顯至荊州寺,卒年八十六),然後知誠之所感,無窮否而不通;志之所好,無功業而不成。

    顯之後,又有魏僧慧生。

     《魏書》:熙平中,明帝遣王子伏子統、宋雲、沙門法力等,往西域訪求佛經。

    時有沙門慧生者與偕行,三年而還。

    所著遊記,今已不傳。

    唐高宗鹹亨二年(民國前一二四二年),沙門義淨亦發中國。

    航南海,入印度,遊曆三十餘國,攜歸經典四百部,則又在玄奘之後矣。

     【批評】 唐以前吾國僧人之西遊者,僅達蔥嶺之東,至于于阗而止。

    惟法顯竟達印度,而昙無竭、智嚴、宋雲、康法朗、惠生、玄奘、又須、不空等繼之。

    諸人著述存于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