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東原乩語選錄乙編之一(為竊書案答辯)

關燈
乩(降壇詩): 仙家雞犬近來瘠, 金盤玉粒終何益? 更豢鹦鹉稱能言, 啁晰聲中聞霹靂! 本仙休甯戴震又來也。

     素:久違了,東原大仙。

    為什麼有兩年多,屢次請大仙都請不動? 乩:“邦無道,其默足以容。

    ” 素:上半句似乎要斟酌。

     乩:我所謂道,原非常道。

    曆史上有一等時代,在其中,不忍對被壓迫者下井落石的人,隻合緘默。

     素:不過近來至少有一件事,大仙不容緘默。

     乩:什麼事? 素:涉及大仙飛升以前的事。

     乩:到底什麼事? 素:大仙竊書的事。

    近來孟心史先生又把這場公案提出,而且似乎兩罪俱發。

     乩:何來兩罪? 素:分開來說罷。

    第一,大仙得承認竊趙校《水經注》的舊罪。

     乩:礙難承認。

     素:那麼,大仙承認見過趙校《水經注》麼? 乩:我原沒說沒見過,或暗示沒見過呀!四庫中關于《水經注》部分由我戴某一手包辦是時人所共知的。

    趙誠夫的《水經注釋》四十卷、《刊誤》十二卷著錄于四庫,即由我署名校上,并撰提要。

    我在這提要中還誇他“考據訂補,亦極精核。

    &hellip&hellip旁引博征,傾為淹貫,訂疑辨僞,是正良多。

    自官校宋本(素癡按,東原以大典本為出于宋本)以外,外間諸刻,固不能不以是為首矣”。

    我在《直隸河渠書·唐河》卷一中也說過:“杭人趙一清,補注《水經》,于地理學甚核。

    ”我對于誠夫和他的校釋水經注,一再推重。

    人家卻說我裝作沒看見趙校《水經注》,公理何在?假如我有意盜竊誠夫的書,何不把他屏于四庫之外,連目也不存? 素:可是大仙校定的四庫本《水經注》,内中好些地方說是依據《永樂大典》的,今人覆按,卻不同于大典本,而同于趙校本,這又何說? 乩:你自然不知道我們當日的一段苦衷。

    捧大典即所以歸美于中秘的意思。

    歸美于中秘乃是當日識時務的館臣一緻的态度。

    紀曉岚先生頭一個就要這樣辦。

    說我因為歸美于中秘,不擇手段,我誠無辭。

    若說我存心要掠奪人家一點校勘的功勞,那麼我戴某雖不肖,何至要靠一部書的校勘來争學術界或學術史上的地位? 素:為什麼要歸美于中秘? 乩:歸美于中秘乃所以歸美于君。

    你讀《水經注》提要,可曾注意到這些話?“今以《永樂大典》所引,各案水名,逐條參校。

    &hellip&hellip神明煥然頓還舊觀。

    三四百年之疑窦,一旦曠若發蒙。

    是皆我皇上稽古右文,經籍道盛,琅嬛宛委之秘,響然并臻,遂使前代遺編,幸逢昌運,發其光于蠢簡之中,若有神物?呵,以待聖朝而出者。

    是亦曠世之一遇矣。

    ”假如我據實直書,這些頌聖的話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