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明清的宗教與學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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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

    聖祖深知西洋科學的精妙,乃引用教士徐日升(ThomazPereyra,西班牙人)、白晉(JoachinBouvet,法蘭西人)等,輪流進講,并以他們擔任通譯及若幹外交事務。

    又命白晉、德瑪諾(RomainHinderer,法人)等分赴各省,測繪全國地圖,曆時十年而成,聖祖命名為《皇輿全覽圖》,它是中國第一部用經緯度測繪的地圖。

     耶稣會士的來華布道,對中國固有的風俗習慣,每抱容忍态度。

    教徒有崇拜祖先或孔子的,雖與其教義相沖突,也大都予以默認。

    但明末清初,舊教的其他若幹宗派也相率東來,對耶稣會的傳教方式,甚不謂然,因此屢向羅馬教皇陳訴,以耶稣會之容許教徒祭祖為違背教義。

    教皇乃于康熙四十三年(1704)遣使攜密旨來華禁革,使者與聖祖讨論傳教事宜,意見不合。

    四十六年(1707),使者公布教皇密令,令教士不服從者,盡行遠離;對聖祖的神學意見,亦有指斥。

    聖祖大怒,囚使者于澳門,并下令凡傳教士無中國政府的許可證者,一律不準在中國傳教。

     世宗繼位後,對來華教士取締益力。

    規定除任職京師欽天監或其他要職者外,其餘教士悉送澳門安置。

    世宗以後,教禁時寬時嚴,并未能徹底禁絕。

    至嘉慶十三年(1808),新教教士英人馬禮遜(RobertMorison)始至廣東布教。

    鴉片戰争後,歐美各地的基督教會紛紛派遣教士來華傳教。

    英法聯軍之役後,清廷正式撤銷禁令,于是新舊教派傳播益盛。

    若幹教會更于傳教之外,設立醫院和學校,對中國文化和社會的演進,産生巨大的影響。

     二、儒學與史地 (一)理學 元代理學,仍承宋人餘緒,當時的大儒金履祥、許衡、吳澄等,其學都不出朱陸範圍,尤以程朱一派的學說最為流行。

    明初大儒方孝孺、薛瑄、吳與弼等,亦皆謹守程朱之學。

    孝孺,浙江甯海人,他的學問傳自宋濂,以“明王道,緻太平”為己任。

    濂,金華(今浙江金華市)人,故号金華學派。

    孝孺曾仕于惠帝朝,其信道的笃誠,操守的嚴正,都與朱子相似。

    靖難之變,孝孺殉節,金華學統也因而中絕。

    瑄,山西河津人,是成祖到英宗一段時間的人。

    他為學着重言行的檢點,于義理則少所發揮,号河東學派。

    與弼,撫州崇仁(今江西崇仁縣)人,為學以安貧樂道為主,并着重身體力行,一切玄遠之言,絕口不談,門人甚盛,号崇仁學派。

    三人雖為當時大儒,但均不能擺脫程朱而有所創辟,直到英宗時的陳獻章出,理學中的反朱學派才告出現。

     王守仁,佚名繪。

     陳獻章,廣東新會人,初從吳與弼遊,博讀群書。

    其後舍繁求約,認為學問勞擾,無由見道,因而不事著述,但教人端坐澄心,于靜中養出端倪。

    其學與陸九淵相近,學者稱白沙先生。

    其弟子增城(今廣東增城市)湛若水,學者稱甘泉先生,講學則以“随處體驗天理”為宗旨,并不盡守其師說。

    他以為所謂“心”,不應隻指方寸而言,而應“體萬物而不遺”。

    若水與王守仁同為當時大師,但其學的流傳,不及王學的廣遠。

     王守仁,字伯安,浙江餘姚人。

    少習詞章,繼而緻力于格物,其後更出入佛老,但均無所發明。

    武宗時,因忤權宦劉瑾,谪龍場驿(在今貴州修文縣)丞,忽悟格物緻知之道,認為當自求諸心,不當求諸事物,遂立“緻良知”及“知行合一”之說。

    其說與朱學立異,而獨尊陸九淵,以為陸學簡易直捷,可以上接孟子的學統。

    所謂良知,是人類先天知善知惡的是非之心,也就是天理。

    隻要發揮良知,使知與行合而為一,便自然合于天理,不用外求;良知發揮到極緻,則人人可以為聖人。

    聖人的條件,不在事功,而在心性,因此不一定先要立大事業,而後才能做聖人。

    其直指人心,頗與禅學相近。

    守仁曾築室習靜于其故鄉的陽明洞,因此學者稱他為陽明先生。

    其學自成系統,号姚江學派。

     陽明之學傳播極廣,其弟子遍及全國,而以錢德洪、王畿、王艮、鄒守益、羅洪先等為最著名,終明之世,幾成王學世界。

    宋元以來盛極一時的朱學,至是而衰,其所講求的格緻工夫,也漸不為學者所重。

    但王學雖能充分發揮個性,其弊則易使人流于放浪自恣。

    因此王派學人,不守禮法者甚多,如何心隐、李贽等,言行均過于荒謬,為世駭怪;而束書不觀,專談心性,思想也難免流于空疏貧乏。

    明末,顧憲成、高攀龍講學于東林書院,其學綜合朱王,而以風義節操相砥砺;此外劉宗周雖紹述陽明,但為學主誠敬,立身重操守。

    他們都在有意矯正王學的流弊。

     明末的陽明學派,流于空疏狂肆,而為學者所厭棄。

    清初大儒,北有李颙、孫奇逢、顔元等,南有王夫之、黃宗羲、顧炎武等,他們對王學大都不滿,或作有限度的修正,或作猛烈的抨擊。

    李孫之學,與陸王相近,但兼采程朱,以為調和。

    顔元根本否認讀書說理為學問,而以實用實踐為宗。

    他反對宋儒主靜之說,以為“養身莫善于喜動”,教人“振起精神,尋事去做”;并以為學問必須以施諸政治、有益人生為主。

    其弟子李塨,恢張師說,但也有補偏救弊之處,世稱他二人的學說為“顔李之學”。

    王夫之則力辟緻良知之說,而推崇朱子。

    黃宗羲雖宗陽明,但主張多讀書以窮理之變化,并以實踐為歸。

    顧炎武不談心性,但以博學有恥為人生鹄的。

    他的治學範圍,以典章制度、社會經濟為主,方法則注重歸納考證。

    諸家以顧氏對後世的影響最大,清代的樸學,實以他為前驅。

     王學至清初,既為學者所诟病,程朱一派的理學因而代興。

    清廷也加意提倡朱學,不但以“朱注四書”為取士的标準,并于康熙朝刊刻《朱子全書》、《性理精義》諸書。

    當時著名的理學家,有李光地、陸隴其、張伯行等。

    其後樸學興起,理學日衰。

    樸學着重經史的訓诂考據,又稱漢學;理學着重儒家的義理,又稱宋學。

    理學雖不及樸學為盛,但仍代有學人,清季曾國藩、羅澤南,均為理學大儒,亦是中興名臣。

    但清代的理學,隻重謹言慎行,既不能博綜群學,更談不到思想上的樹立。

     (二)經學 元代科舉,以“朱注四書”及宋人經注為經義考試的标準。

    但元室對于經學并未加意提倡,因此亦無成績可言。

    至明成祖,命胡廣等編撰《五經大全》、《四書大全》及《性理大全》,解缙等纂輯《永樂大典》,想借此類工作,沖淡文士們對他篡位的反感。

    三大全蹈襲程朱經說,實無創見,但因用以取士,對當時的學術思想具有甚大的影響,治經者大多不能跳出宋人的範圍。

    《永樂大典》凡二萬二千八百七十七卷,是一部龐大的類書。

    其書以韻為目,而以古書字句分别排列于下,甚無條理;但其中所收的古書甚多,若幹佚書,得以複見于世。

    當時南北兩京,僅有寫本三部,始終未能镌印,至今幾已完全散失。

     明人治經,雖然承襲宋人的餘叙,但也有少數著作,抒發己見,不為前人所囿。

    如梅鷟(武宗時人)的《尚書考異》,力攻《古文尚書》之僞。

    漢武帝時,孔安國獻《古文尚書》,并作傳加以诠釋。

    會巫蠱之獄起,未能列于學官,其書不久佚失。

    成帝時,張霸僞作《古文尚書》百二篇以進,未為漢廷所采。

    東晉初,梅赜自謂得孔安國所傳《尚書》五十八篇,進于朝廷,而得立于學官。

    至唐,孔穎達為之作疏,其書大行。

    南宋時,朱熹已對之懷疑,至是梅鷟更力辯其僞。

    此外如陳第(神宗時人)的《毛詩古音考》、《屈宋古音義》等書,于先秦古音,多所發明。

    但大多數的學人,都迷戀科舉,埋首于制義的講求。

    因此整個說來,明人治經,并無卓越的成就。

     清代學術研究的風氣大變,着重于經史的考據訓诂,号稱“漢學”或“樸學”。

    這種學風,萌芽于清初,而極盛于乾隆、嘉慶時代。

    清初學者,以黃宗羲、顧炎武為大師,他們同是明末至清康熙前期的人。

    宗羲字太沖,号梨洲,學者稱為南雷先生,浙江餘姚人。

    他以史學見長,為浙東史派的開創者。

    經學方面,他對《尚書》和《易經》也有深邃的研究,他的兩部重要著作,《授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