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唐代的宗教與學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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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的。

    此外,《周書》也殘缺不全。

     除了修撰前代曆史,唐室并有自身的記述,如《起居注》、《實錄》一類的著作。

    唐初,溫大雅撰《創業起居注》三卷,述高祖自起義至代隋一段時間的史實,甚有價值。

    唐初的曆史紀錄,因太宗加以竄改,若幹事實頗有隐諱之處,《創業起居注》雖不知是否也被竄改,但它仍保留若幹事實的真相。

    例如高祖起義,史書多謂系太宗敦促而成,惟有《創業起居注》說是高祖本人的意思。

    貞觀時,許敬宗與敬播合撰《高祖太宗實錄》,自創業至貞觀十四年(640)。

    其後敬播又撰《太宗實錄》二十卷,記貞觀後期史事。

    播在當時有良史之目,但事實上《高祖太宗實錄》,對“玄武門之變”仍不敢據事直書,于太宗曲加回護。

    後世撰修唐史,因根據實錄,緻使此一事變的真相,隐埋達千數百年,直到近代才被發現。

    太宗以後各朝,均有實錄,可惜唐代曆朝實錄,因經安史、黃巢兩次大亂,益以北宋的“靖康之難”,而緻散失殆盡,惟有《創業起居注》流傳至今。

    實錄為編年體,至于紀傳體的國史,亦代有修撰。

    到肅宗時的韋述,勒成一書,共一百一十三卷。

    其後唐室曾二修國史,仍以韋述的《國史》為藍本,但《國史》亦以戰亂關系,而告失傳。

     有關典章制度的紀錄,最著名的有玄宗時官修的《唐六典》,杜佑的《通典》,蘇冕的《唐會要》,楊紹複的《續會要》等。

    唐時,門第仍為社會所重視,因此“譜學”甚盛。

    這方面的重要著作有:路敬淳的《著姓略記》,太宗命學者所撰的《氏族志》,柳沖、魏知古等的《姓族錄》,韋述的《開元譜》等。

    關于史學方法的著作,則有劉知幾的《史通》,其書凡四十九篇,評論史學典籍,商讨史體及史法,見解精辟,議論中肯,實為空前的創作。

    此外唐代為前史作注的風氣也很盛,其書流傳至今的,有司馬貞的《史記索隐》,張守節的《史記正義》,顔師古的《漢書注》,章懷太子(名賢,高宗子)的《後漢書注》等,對古代典籍,均有輯錄之功。

     地理學方面,地圖至遲起源于戰國,地志則至遲起源于西漢。

    但古代地圖大都粗具形式,直到西晉初期的裴秀,定立六種體例,而後制圖始漸趨精審。

    裴秀的觀點與今日的制圖方法,在原則上已大體一緻。

    [參看《晉書》卷三五《裴秀傳》]漢成帝時,朱贛著《風俗記》,條錄各地風俗,已具地志的雛形。

    東漢時,班固作《漢書·地理志》,對州國郡縣的山川風習、區域戶口,都有詳細的叙述,至此始有比較完備的地志。

    至于漢時四裔諸國的地理狀況,除《史記》、《漢書》等史書附帶述及外,尚無專著。

    魏晉南北朝時,地理的著作漸多,如西晉周處的《風土記》,東晉僧慧遠的《廬山記略》,北魏郦道元的《水經注》等,是其著者。

    有關外國的地志行記,則有三國時康泰的《扶南記》,東晉僧法顯的《佛國記》和僧道安的《西域志》等。

     隋時,政府曾編制《諸州圖經集》和《隋區域圖》,此外裴矩曾作《西域圖記》,地圖之外,均附說明。

    地圖與地志合流的新體例,自此創始。

    唐時因版圖擴張,佛教流行,地理學大為發達。

    當時的定制,州府三年一造地圖;域外國家,則由鴻胪寺派官詢問各國使臣僑民,記錄其山川風俗,然後制圖奏上。

    高宗時,許敬宗撰《西域圖志》,詳載風俗物産,凡六十卷。

    德宗時宰相賈耽,尤精地學,所繪的地圖甚多,但多失傳。

    他所制的《海内華夷圖》,廣三丈,長三丈三尺,率以一寸折成百裡。

    他又作《古今郡國縣道四夷述》,亦已亡佚,但從其他史籍,尚可窺見其書的一部分内容,至今仍是有關唐代對外交通的珍貴資料。

    [見《新唐書》卷四三下《地理志》]此外,憲宗時李吉甫曾撰《元和郡縣圖志》四十卷,圖已佚失,但志至今猶存。

     四、文學與藝術 (一)骈文與古文 魏晉時代的文學,在文章方面,因受漢賦的影響,漸有骈俪的體裁出現。

    這種文體,至南北朝時趨于極盛。

    當時的文章,無論抒情記事,甚至議論,大都以骈俪出之。

    所謂骈文,其特征約有三點:一是文中每一前句與其後句的字數,必須整齊劃一,不可參差。

    二是前後句的内容,須有對仗,形成聯語。

    三是前後句的聲韻,必須協調。

    骈文的聲韻,最初并無一定的規律,雖然若幹作品,聲韻協調,但隻是自然而然,并無固定的格式。

    直到齊梁時代的沈約等人,标明四聲(平、上、去、入),而後作者始有規矩可循。

    所以四聲的定立,在當時确是一大發現,這件事不但掀起中國音韻學史上的巨變,也為中國的文學開拓了廣大的領域。

     魏晉南北朝時代以骈俪體寫成的文章,主要有賦、論及箋牍等類。

    魏晉的重要賦家,有王粲、曹植、左思、陸機等。

    他們的作品,大都清麗流暢,繁簡适中,可以王粲的《登樓賦》、曹植的《洛神賦》為代表。

    但其中仍不乏長篇巨制,如左思的《三都賦》,曾構思十年始成,其雄渾闳博,可以上追兩漢。

    而陸機的《文賦》,論列修辭布局之法,尤為後世所重視。

    到南北朝,漢魏的大賦不再出現,代之而起的,為一種輕松簡短的小賦,如宋鮑照的《蕪城賦》,謝惠連的《雪賦》,謝莊的《月賦》,梁江淹的《恨賦》、《别賦》,庾信的《小園賦》、《春賦》等,大都文筆輕倩,為前世所未見。

    論則以魏晉為最盛,如曹丕的《典論》,嵇康的《養生論》,幹寶的《晉紀總論》,劉孝标的《廣絕交論》,都是千古名作。

    至于箋牍一類的小品文,則以南朝人最為擅長。

    這類文字,通常不過百字至數百字,但流利俊逸,妍雅自然,梁代的吳均、庾信和陳代的徐陵,都是作這類小品文的能手。

    庾、徐二人的作品,可以說集骈文的大成,當時有“徐庾體”之稱。

    他們的文筆,雖仍側重輕倩,但能自創新意,不同流俗,用典屬對,尤奇妙自然;而骈文中四六句屬對的形式,也自他們所倡導。

     南北朝時代,開始有文和筆的劃分,文是指抒情寫景的美文,筆是指立論述事的散文。

    梁昭明太子蕭統(武帝子),曾根據這種觀點,專輯古代美文,成《文選》三十卷。

    這部書為後世研習美文的人,奉為寶典。

    此外,梁代劉勰的《文心雕龍》,是中國最早的文學史和文學批評作品,以文筆論,也是骈文中的傑出著作。

     北朝的文學,遠不如南朝為盛。

    北魏自孝文帝勵行漢化後,才崇尚文學。

    南方的文風,漸漸流播到北方。

    到北齊,文士多取法于江左,當時的文章名家如邢邵、魏收,都經常模拟南士的作品。

    [參看《北齊書》卷三七《魏收傳》]北朝末年,绮靡的骈俪文辭,籠罩着整個北方文壇。

    西魏雖有蘇綽等模仿《尚書》文體,提倡複古,但終無法抗拒來自南方的洪流。

    就政治而言,是北朝征服南朝;就文學而言,卻是南朝征服北朝。

    隋代的文學,仍然承襲骈俪的風習,并無特殊的風格,知名的文人也不多,薛道衡是其中最有成就的一位。

     唐代的文章,大體可分為三期:[參看《新唐書》卷二〇一《文藝傳序》]第一期由高祖至睿宗(618~712)。

    這段時間内,仍以骈文為最流行,可以“四傑”的作品為代表。

    四傑指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他們的骈文,大都措詞绮麗,對仗工整,平仄協調,并多用四六句法。

    其缺點則是過于堆砌雕琢,有時且不易索解。

    四人的作品,以王勃的《滕王閣序》和駱賓王的《讨武曌檄》,最為後世所傳誦。

     第二期由玄宗至德宗(713~804),可以說是由骈文轉至古文的過渡時期。

    此期的作品以制诰文為代表,作家最負盛名的,首推玄宗時的張說、蘇。

    二人均以名相而擅文章,所作雄渾凝重,雖骈俪的形式未除,但風格大為改變,當時号為“燕許大手筆”(張說曾受封為燕國公,蘇曾為許國公)。

    此外,德宗時的陸贽,也擅長制诰。

    德宗在奉天(今陝西乾縣)時,所頒诏敕,多出于贽手,皆曲盡情理,誠摯動人。

    據說當時的武夫悍卒,讀之無不流淚。

    此外他的奏議,剀切詳明,一掃前代浮靡的積習。

     第三期由順宗至唐亡(805~907)。

    順、憲二宗以後,古文興起,以韓愈、柳宗元為代表。

    所謂古文,乃是效法古代經典以及秦漢時代文章的體制,也就是非骈偶的散文。

    唐代古文的提倡,并不始自韓柳,唐太宗時的姚思廉,武後時的陳子昂,玄宗時的元結,代宗德宗時的獨孤及、梁肅等,都曾力主複古。

    直到韓柳,這種複古運動日益興盛,才為古文派奠定了基礎。

    韓柳的古文,實際是一種新的創作,他們以純文學的情趣,納入短篇的散文中,與古代的學術著述和朝廷文字,在精神上大有不同。

    同時他們于短篇散文中,又自創許多新體,如贈序、雜記、雜說等,内容則純憑作者的興會,恣意發揮。

    他們的這種創作,為中國的文學開辟一個新園地。

    此外他們又主“文本于道”之說,但從他們的作品,并看不出其中有什麼高深的道。

    [參看錢穆《雜論唐代古文運動》(載《新亞學報》三卷一期)]韓柳以外,如張籍、白居易以及韓的門人李翺、皇甫湜等,都以古文相尚,一時蔚成風氣。

     韓柳的古文運動,隻是一種開風氣的舉動,實際并未能取代骈文的地位,骈文依然盛行不廢。

    李德裕與武宣時代的大詩人李商隐、溫庭筠,都是骈文的名家。

    而當時政府的文告和朝臣的章奏,仍多半采用骈體。

    唐末骈文益盛,專以典麗華豔為尚,格調益卑,其風至五代而不衰。

    古文的真正大盛,是北宋時代的事了。

     (二)詩與詞 東漢末年,北方的詩風大盛,名家輩出,而以曹操及其子曹丕、曹植為領袖。

    這時五言詩已至成熟階段,他們所吟詠的方面,較前大增。

    其作品氣味深厚,猶有古意,後世稱之為“建安體”。

    建安詩大都為五言,四言、七言者甚少。

    魏晉時代的詩,也以五言為主,其風格也與建安詩相近。

    魏和西晉的著名詩人,有阮籍、左思、陸機、潘嶽等。

    東晉一代,并無偉大的詩人出現。

    當時清談盛行,風氣所被,因而有所謂“清談詩”。

    其内容或談老莊,或談佛理,讀之令人乏味,如孫綽、許詢等人,都好作這類詩。

    直到晉宋之交的陶淵明,詩風才為之一振。

    他的詩以描寫田園景色見長,饒有風緻。

    陶淵明以後,風景詩大為盛行,繼起的詩家如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