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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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戶的金融活動産生一定的影響之外,根本不需要我們去過問。

    ” 演說人嚴肅的臉上掠過一絲笑影。

    “我承認如果在大庭廣衆前說這些話,那就很不合時宜,也不得人心。

    我還願意進一步向各位保證,不管在任何公共場合,我決不會說這樣的話。

    但是在今天這樣董事私下開會作出實質性決策的場合,我認為這些話完全具有現實意義。

    ” 幾個董事贊賞地點頭。

    其中一人得意忘形地在桌面上猛擊了一拳。

     其他一些董事,包括鋼鐵資本家倫納德·金斯伍德,則面無表情。

     亞曆克斯·範德沃特暗自想道:看來,羅斯科·海沃德打定主意來一次針鋒相對的攤牌,決定把觀點全面擺出來一決雌雄。

    海沃德剛才所說的一切同亞曆克斯的信念完全背道而馳,這一點演說人無疑心裡明白。

    不但如此,這些同班·羅塞利的信仰也大相徑庭,近年來,班老頭在銀行裡越來越多采用了自由化的做法就是明證。

    班老頭使美一商銀行介入本城和本州的公益事業,創辦了諸如東城新區的項目。

    不過,亞曆克斯心中不存幻想:董事會裡有相當一批人對班老頭的方針心存疑慮,有時甚至大大不以為然,所以這些人肯定會歡迎海沃德一味隻講生意經的硬路線。

    現在的問題在于支持硬路線的勢力有多大? 對羅斯科·海沃德的一個說法,亞曆克斯完全同意,那就是他剛才說的:今天是董事私下開會……作出實質性的決策。

     “實質性”一詞用得有道理。

     股東和公衆可能在以後通過印刷精美的年度終結報告或其他途徑獲知關于銀行決策的一鱗半爪,這類發出去的東西都是經過加工的,目的在使大家陶醉于銀行的成績。

    而此時此地,董事會關門開會,這才是直言不諱真正決定銀行大計的場合,為此才要求公司的每一位董事謹慎小心,守口如瓶。

     “可以舉個非常相似的例子,”海沃德向衆人解釋。

    “我剛才說的這一切與我本人所屬的教會經曆的變遷很相似,我對社會的部分貢獻正是通過教會作出的。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教會花費金錢,撥出時間,作出努力來促進社會公益,其中又以改善黑人地位的事業尤為突出。

    所以會這麼幹,部分原因是外界有壓力;同時教徒當中一些人也認為這樣做才合潮流。

    這樣,教會便從各種各樣方面成了社會上一部分人的代理機構。

    但是近年來,我們中的一些人重新控制了教會,認識到這種激進主義的色彩與教會是不相容的,我們應該回過頭去遵循宗教禮拜的基本教義。

    因此,禮拜儀式的次數增加了,在我們看來,這才是教會的首要職責。

    同時,我們正逐步放棄積極介入社會活動的方針,把那些事情交給政府和其他機構去搞,因為我們認為政府和其他機構的責任正在于此。

    ” 亞曆克斯不知道其他董事是否和自己有同感,社會公益竟然同教會“不相容”,這實在令人不解。

     “剛才說過,利潤乃吾人的主要目标,”羅斯科·海沃德自顧自往下說。

    “我知道有人會對此提出異議,他們會說,不顧一切地去追逐利潤是愚蠢的行為,是目光短淺的自私醜惡的行為,對社會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講演人抱着容人反駁的寬宏态度微微一笑。

    “各位對于這類論點都是很熟悉的。

    ” “不過,我是一個銀行家,因此對這種看法決不敢苟同。

    謀取利潤決不是目光短淺的行為。

    就本行或其他銀行而論,隻要能夠賺錢就對社會有很大的好處。

     “讓我對此發揮幾句:銀行以每一股份的赢利額來計算自己的利潤。

    這種赢利額記錄在案,并向社會公開,因此股東、存戶、投資人和國内外的實業界都廣泛研究這些數字,銀行赢利數字一有漲落,人家就看出銀行實力的變化。

     “隻要赢利趨勢堅挺,銀行信用就好。

    不過,要是讓幾家大銀行每一股份的赢利額跌一點下來試試,後果會怎麼樣?公衆始而不安,繼而就會很快釀成恐慌:存戶提款,股東退股,銀行的股票行情看跌,甚至危及銀行本身的存在。

    總而言之,會引起一場最嚴重的社會危機。

    ” 羅斯科·海沃德說到這兒摘下眼鏡,用一方亞麻布手帕擦拭着。

     “誰敢說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一九二九年開始的大蕭條時期不就有這種先例嗎?所不同的是今天的銀行比之當年規模大得多,因此比較起來,後果也将更慘。

     “基于上述原因,象我們這樣的銀行必須謹慎小心地履行自己的職責——設法既為銀行本身也為股東們賺錢。

    ” 董事會議室裡又響起一陣表示贊賞的低語聲。

    海沃德又翻了一頁講稿。

     “那麼,我們的銀行怎麼設法賺取最大限度的利潤呢?我想先向各位說一說,哪些做法會使我們無法賺取最大利潤。

     “一個做法就是插手一些宗旨可嘉但從金融角度看完全失策的項目,要不就是那些多年以來擱死了銀行資金、利率微乎其微的項目。

    當然,我指的就是出資建造低工資階層的住房。

    我們務必要避免在任何種類的房屋抵押業務方面投入銀行資金,即使要投資的話也決不能超過最低限度額,因為這類業務收益之微是衆所周知的。

     “另一個會使我們無法獲取最大利潤的做法是任意作出讓步,降低出借貸款的标準。

    舉例來說,對于有色人種企業的貸款标準就不能降低。

     在這個問題上,目前銀行受到很大的壓力,我們應該頂住。

    所以要進行抵制,并不是出于種族動機,而是從精明的生意經角度考慮。

    今後隻要有機會仍應大力發放有色人種企業貸款,但是條件和标準不得通融。

    對所有的借戶均應一視同仁。

     “另外,本行也不必過多去關注環境污染這類不着邊際的事情。

    客戶辦的企業在生态學方面表現如何,跟我們沒有關系,不必由我們去下結論。

    隻要客戶經濟情況良好就行了。

     “一句話,如果我們去給别人當管家,去充當法官或獄卒之類的角色,我們就無法獲得利潤。

     “當然,有時候我們不妨說上一通話,去支持各種公益事業,如造價低廉的住房建築、城市重建、改善環境、能源問題、資源保護問題,以及其它種種新出現的問題。

    本行畢竟是個舉足輕重的大企業,在社會上享有聲望,我們可以施加自身的影響,而不必在财政上蒙受損失。

    再進一步說,我們也不妨撥出若幹象征性的款項,由我們的廣告部到社會上去張揚一番,甚至——”他格格一笑。

    “在某些場合還可以把本行捐款的數目說得大些。

    不過真正要想賺錢的話,本行的主要力量還得用到别的地方去。

    ” 亞曆克斯·範德沃特想:不論别人會對海沃德提出什麼樣批評,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誰也不會在事後指責他投把自己的意思說清楚。

     從某種意義說,他的演講是一篇暢所欲言的聲明,隻是這番話曾經過十分周密的字斟句酌,撰稿人甚而至于還故意帶上一點憤世嫉俗的态度。

     金融企業界的佼佼者,包括此刻坐着開會的許多董事先生,對于束縛他們手腳,不讓他們賺錢的種種限制惱火得很。

    他們在公衆場合說話非轉彎抹角不可,不然消費者團體或其他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