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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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精力。

    但是這種精力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一俟精力用完,她就再次陷入沮喪和孤獨。

    兩人感情上的交流和夫婦關系就在這樣的過程中漸趨消失。

     就在那個階段——現在回想起來真是讓他抱愧無窮——他提出要離婚。

    西莉亞頓時目瞪口呆。

    于是,他隻好暫時把這個話題擱起,心想情況也許會有所好轉,無奈事與願違。

     直到最後他才偶然想到,也許得找精神病醫師給西莉亞診治一下,他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直到這時,妻子的病情方才真相大白。

    做丈夫的憂痛交加,一時,愛情又回到了他身上,但是為時已晚。

     他時而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也許打一開始就已經為時過晚;即使自己待妻子更好些,對她的處境更諒解一些,也不會有多大的作用。

    但是這些都是無法确知的事情了。

    他永遠無法使自已相信,他已仁至義盡地作了最大努力;為此,緊緊纏繞着他的有罪心理也就永遠無法擺脫。

     “大家好象都在為金錢費心思,怎麼花錢啦,借錢啦,貸款放債啦。

     不過我看這也沒什麼希奇,開銀行為的就是這個。

    不過,昨天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銀行總裁班·羅塞利告訴我們說他得了不治之症。

    他召集大家開會,接着……” 接着,亞曆克斯就把董事會議室裡的那一幕以及會後的反應說了一遍。

    然後,他蓦地收住嘴。

     西莉亞居然篩糠般地顫抖開了,身子一前一後地搖晃着,發出一種既象呻吟又象悲号的聲音。

     由于他提到銀行她受不了了嗎?他曾把自己的精力傾注在一家銀行,從而在夫婦兩人中間造成了更大的隔膜。

    但那是另一家銀行,就是聯邦儲備銀行。

    可是對西莉亞說來,不管是這一家還是那一家,凡銀行都一樣。

    還是因為他提到了班·羅塞利? 老頭死期已近。

    西莉亞還有幾年好活呢?也許還有好多年。

     亞曆克斯暗自想道,她很可能比自己活得長久,就這樣一年一年拖下去。

     她看上去簡直與豬狗沒什麼兩樣。

     憐憫之情煙消雲散,無名火油然而生。

    這是一種怒氣沖沖的煩躁情緒,婚後生活失和就同這種情緒有關。

    “看上帝份上,西莉亞,好好控制住你自己!” 她還是一面顫抖,一面呻吟。

     他恨她!她已不象個人了,可仍然阻擋在他前面,使他無法享受真正的生活。

     亞曆克斯站起身,粗暴地按了按牆上的電鈴,他知道一按鈴就會來人。

    接着,他以同樣粗暴的動作大步往門口走去。

     可怎能不回一回頭呢?回過頭來看看自己曾經熱戀過的女人,他的妻子西莉亞,看看她如今的這副可憐相,看看橫隔在兩人中間那道無法填補的鴻溝。

    他收住腳步,不禁失聲痛哭。

     這是憐憫的痛哭,也是悲傷和内疚的痛哭。

    剛才那一陣子怒氣發洩完了,對妻子的恨也被沖刷得幹幹淨淨。

     他回到長沙發邊,跪在她跟前,央求道:“西莉亞,饒恕我吧!喔,上帝,饒恕我吧!” 他覺得有人用手輕輕按了按自己的肩,接着便聽見那位年輕女護士的聲音:“範德沃特先生,我看你該走啦。

    ” “白開水還是蘇打水,亞曆克斯?” “蘇打水。

    ” 在麥卡特尼醫師的診察室裡,醫生從小冰箱裡取出一瓶蘇打水,用開瓶器啪地打開瓶蓋,把蘇打水倒進一隻玻璃杯。

    杯裡已經盛着夠喝一大口的蘇格蘭威士忌酒,摻進蘇打水後,他又往酒裡加了冰塊。

    醫生把酒杯端到亞曆克斯面前,然後又把剩下的蘇打水倒出,不摻威士忌酒,準備自己喝。

     蒂姆·麥卡特尼身高六英尺五英寸,肩寬胸闊,象個橄榄球運動員,還有一雙大手。

    這麼一個魁梧的大漢行動倒是既敏捷又熟練。

    他是診療主任,相當年輕,按亞曆克斯的猜測,不過三十五歲上下。

    可是他的态度和聲音卻顯得十分老練,雙鬓處那一律向後梳齊的褐色頭發也已開始花白。

    也許是多次找人這樣讨論病情的結果吧,亞曆克斯一邊想,一邊懷着感激的心情呷了口酒。

     房間裡鑲着護壁闆,燈光柔和。

    房間的色調比之走廊和外邊的其他房間更為素淡。

    靠一面的牆壁前,擺滿了書架和報刊架,其中最顯眼的是弗洛伊德、艾德勒、蓉格和羅傑斯四人的作品。

     剛才同西莉亞見面的那一幕使得亞曆克斯此刻尚無法安靜。

    不過,那種可怕的場面在某種意義上顯得已不那麼逼真了。

     麥卡特尼醫師回到辦公桌後坐下,他把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