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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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在我這個年紀再去找個工作是很難的。

    我有家??” 沃倫·特倫特平靜地說,“我知道,湯姆。

    我記得你說過。

    ” 厄爾肖居然臉紅起來。

    他局促不安地說,“我在這裡掙的錢——就是我這個工作本身掙的錢總是不夠的。

    帳單老是不斷;還要給孩子們買東西??” “還有那些賣賽馬彩票的人,湯姆。

    我們别把他們忘了。

    賣賽馬彩票的人老跟在你後面要錢,對嗎?”這本來是一句無意的話,但是厄爾肖的默不作聲,證明這句話擊中了要害。

     沃倫·特倫特粗暴地說道,“話已經說夠了。

    現在就滾出飯店去,永遠不許再來這裡。

    ” 此刻,更多的人穿過門廳的門來到旁塔爾巴酒吧,談話的嗡嗡聲又起,聲音漸漸響起來。

    一個年輕的酒吧助手來到酒櫃後面,正在配飲料,由侍者來領取。

    他故意回避看他的雇主和以前的頂頭上司。

     湯姆·厄爾肖眨眨眼睛。

    他簡直不相信地抗議說,“中午的買賣??” “這不關你的事,你已經不再在這裡工作了。

    ” 這個前酒吧間負責人知道事情已無可挽回,便漸漸地改變了态度。

    他早先那種恭順的假面具已經撕下了,代之以龇牙咧嘴的一笑,他說道,“好吧,我這就走。

    但是你的日子也不長了,不可一世的特倫特先生,因為你也馬上要被攆出去了,這是盡人皆知的了。

    ” “那麼他們知道些什麼呢?” 厄爾肖的眼睛閃爍着。

    “他們知道你是個無用的、筋疲力盡的老笨蛋,紙袋袋裡的事都管不好,别說管一個飯店了。

    你他媽的肯定要失去這個飯店,原因就在于此,到時候許多人要笑破肚皮,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他猶豫了一下,氣喘籲籲,腦子裡在考慮是小心翼翼好,還是不顧一切好。

    報複的強烈願望終于占了上風。

    “我都記不清有多少年了,你的所作所為,就好象飯店裡所有的人都是你的似的。

    當然,你給的工資也許确實比别人多幾分錢,還給點小恩小惠,就象你給我的那樣,俨然象個耶稣基督和摩西混為一體的化身。

    可是你騙不了我們任何人。

    你付略高的工資,目的是把工會拒之門外,給點小恩小惠使你自以為很了不起,因此大家都知道你這一切全是為你自己而不是為他們。

    所以他們一面譏笑你,一面給自己打算,就象我給自己打算一樣。

    真的,還有許許多多事情呢——這些事你是永遠也不會知道的。

    ”厄爾肖不再說下去,臉上流露出懷疑的神情,自己是不是講得太過分了。

     在他們後面,酒吧間裡很快就擠滿了人。

    旁邊兩隻相鄰的高凳已經有人坐了。

    沃倫·特倫特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咚咚地敲擊着皮面的酒櫃,越敲越快。

    奇怪,他剛才的那股怒氣已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鋼鐵般的決心——他準備馬上去處理早先考慮過的第二件事情。

     他擡起頭來看着這個三十年來他以為很了解、實際上卻毫不了解的人。

    “湯姆,你是不會了解其中的原由或情況的,但你最後給我做的卻是件好事哩。

    趁我還沒改變主意把你送進監獄以前就走吧。

    ” 湯姆·厄爾肖轉過身子,目不斜視,徑直走出去了。

     沃倫·特倫特穿過門廳朝通向卡倫德萊特街的大門走去,職工們都看着他,他冷冷地避開他們的目光。

    他無心說笑,今天早上他獲得了一個教訓,背信棄義的人往往以笑臉迎人,熱誠可能是輕蔑的僞裝。

    湯姆說的他想款待職工卻受到譏笑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更加刺痛他的是,因為它聽起來确實有點道理。

    算了,他想,等一兩天看吧。

    看那時候究竟是誰在笑吧。

    他走到外面繁忙熱鬧、陽光燦爛的街上時,一個身穿制服的看門人看到了他,便恭恭敬敬地走向前來。

    沃倫·特倫特吩咐道,“給我叫輛出租汽車。

    ” 他本來想步行一兩條街,可是當他走下飯店台階時,一陣劇烈的象刀割般的坐骨神經痛使他改變了主意。

     看門人吹了吹哨子,一輛出租汽車穿過擁擠的來往車輛行人,慢慢地開到路邊來。

    看門人扶着打開的車門,沃倫·特倫特僵硬地登上汽車,然後看門人把車門砰地一聲關上,恭敬地舉手碰了碰帽邊。

    沃倫認為這種敬禮又是一種空洞的姿态而已。

    他懂得,對于許許多多過去隻看表面價值的事情,從今以後他都得用懷疑的眼光去看。

     出租汽車開走了,他從後視鏡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