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陰霾中之華北

關燈
說到日本侵略華北的作風,由今思之,還使人不寒而栗。

    二十三年,日本即逼迫中國海關緝私隊自長城區域撤退,而此後或以利誘,或以武力之威脅,阻止海關巡弋小艇在長城南岸行使職權。

    日人經理之洋行,如四合運輸公司之類,公開輸入無稅日貨,傾銷于華北各處。

    在日人保護下冀東自治政府之成立,使走私情形更趨惡化。

    由于關東軍及日本憲兵之協助,凡經過冀東之貨物,僞組織得征收其稅率僅及中國關稅四分之一的入口稅。

    同時各鐵路在日本壓迫之下,不得不協助走私貨物之向西南運輸。

    起初,走私活動尚僅限于白糖、人造絲及香煙等,日後汽油、面粉、棉織品以及大批其他物品,也像洪水似的沖了進來。

    如此大規模地毫不掩飾之走私,日人稱之為“特殊貿易”,而且公開宣稱他們的目的欲以此強迫中國減低關稅到日貨可以自由運銷之程度;這樣的走私,日人不僅獲有大量利潤,而且以全力來摧毀中國之财政機構。

    二十五年一年間,因冀東一地走私,損失了關稅收入達法币五千萬元之巨(占關稅總收入六分之一弱)。

    (日人還利用在冀察的特殊勢力,阻止中國币制改革之成功。

    ) “走私”以外,日人最狠毒的手段,莫如“販毒”,“日旗所至,鴉片随之”。

    誠如鐵爾曼(H.Tiltman)所說的,“日人用種種方法鼓勵中國人吸毒,然日人對此公開毒害中國人民以消滅中國抵抗力之手段猶嫌不足,更于藥中摻雜毒品,如腹痛藥、小兒藥及療肺藥種種藥品,均由嗎啡或海洛英制成,而其銷售方法更為毒辣,即拒絕毒販兜售者,亦可于無意中沾染毒瘾。

    ”美國出席第二十二屆禁煙會議代表富勒(Fuller)及埃及代表巴沙(R.Pasha)也說:“在遠東,凡有日本勢力伸張的地方,什麼東西就會伴着而來呢?就是販毒。

    過去一年間,察哈爾一省之情形即為最明顯之例。

    當僞滿軍隊占領察北時,種煙面積及産量即強迫随之增加,而同時嗎啡制造廠亦由日人開始設立。

    有一所嗎啡廠先設于張家口,後因張北比較掩蔽,遂移至該地。

    ”“北平、天津及所謂不駐軍區域之河北省,已成為世界非法大量制造海洛英之場所。

    平津及冀東之可怕情形,不可言狀。

    河北之販毒業,由日人及韓人所操縱指使。

    在世界各地,僅東北與熱河政府當局,不獨對濫用毒品不圖設法制止,且反而因吸毒者之增加而從事漁利。

    東北人民因鴉片及毒品使用之增加,而日趨堕落,此種情形,甚至引起當地日本報紙之反對。

    ”日本之鼓勵販毒,乃為其因征服而迅速獲利的途徑之一。

    日本因缺乏資金與财貨以遂行經濟侵略政策,乃不得不采用過去軍事征服國家之方法,以榨取其所征服之人民,于是随軍隊之後而來的不是财政家、工程師與僑民,而是商人、收稅人與高利貸者。

     日本軍在冀東,像在東北一樣,實行絕對的統制。

    高利貸在日本與華北各處固屬常見,惟冀東之情形更屬不堪,即當鋪利息有高至每日每元一角者。

    農民既被迫繳納其不能負擔之重稅,則結果須傾其僅有之薄産以付之。

    所謂“維持會”者,名義上為維持治安,實際上則為劫奪人民之機關,常常為勒索起見,竟将農民捆綁,即在室内自由搜查,見有錢财,即攜之而去。

    “冀東自治政府”,可謂為中國最無秩序之一隅。

    美國有一觀察家,他看了這些情形,曾作如次的批評: “日本在經濟、社會、政治各方面已将一國政府所賴以繼續生存及繁榮之基礎,破壞無餘。

    政治方面,日本不許中國官吏在冀東施行些許法治,該地人民,實無足當&lsquo政府&rsquo二字之組織可言。

    經濟方面,走私活動破壞中國合法商業,劫奪中國大宗稅款,而對于鹽稅征收與鹽業之幹涉,亦使中央政府減少不少必需之稅收,增加中央政府管理鹽業之困難,同時,對于中央法币與金融政策所采取之破壞手段,亦已陷中國金融地位于危境。

    社會方面,販毒浪人對于毀滅中國民族之工作亦有其助力。

    日本欲消滅中國人之民族意識,故作種種超民族之宣傳,務使中國不能達到&lsquo國家&rsquo之地位。

    至于在中國各地投擲炸彈,一再屠殺無辜人民,則不過以上所述活動之較惡的一面,而由瘋狂之軍人所表現之。

    即今日本對中國獲得直接統治之後,政治方面能稍有改良,但根據上述政策,所能産生之中國民族、道德、體質與經濟各方面,均已破産,絕不能對于中國之幸福有若何之貢獻。

    ” 這一切都可說是後來日本人侵占中國的行動的張本,也正是十餘年來之華北民衆所親嘗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