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從揚州到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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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偶然而壽,偶然而夭,何可必也!吾将衣汝衣,斂汝棺,葬汝于野,亦人道之常分。

    汝之魂其散而為大空,其複托為人不可知矣。

    其質朽而為土,不疑矣。

    富貴百年者尚不免此,汝又何冤?瘗之日,父母之情未能忘,故書之磚,非欲傳之久,且以志其悲雲。

    &hellip&hellip &mdash&mdash同前 早在颍州的時候,堯臣和晏殊有一些來往,雖然對于詩的認識,他們不是沒有一定的距離,但是晏殊的周旋盡緻,也不免使堯臣産生知遇之感。

    春間聽說晏殊調知陳州了,他就決定離開東京,前往陳州,好在國子博士隻是一個空銜,沒有什麼值得流連之處,不如到陳州擔任幕僚官,公餘還有一番唱和。

    計劃決定以後,他偕同家眷,在四月初乘船出發,一路經過山羊、寶應。

    五月二十四日船過高郵三溝,這是謝氏病死的地點,事經四年了,但是痛苦猶在,傷心的回憶,隻能給人更深的悲恸。

     這一年二月裡,歐陽修已經由滁州調到揚州來了,他正以起居舍人知制诰的名義主持揚州的地方行政。

    堯臣船到揚州,恰恰遇到這位多年的好友。

    他們在進道堂共話,一直談到天亮。

    事後堯臣在一首記載當時夜話的詩裡說及: &hellip&hellip 陳疏見公忠,曾無與朋執。

     文章包元氣,天地得噓吸。

     明吞日月光,峭古崖壁澀。

     淵論發賢聖,暗溜聞鬼泣。

     &hellip&hellip &mdash&mdash《宛陵文集》卷三十三《永叔進道堂夜話》 在他們會談裡,主要地還是當日的政治鬥争,而歐陽修由于他的政治地位的關系,獲得機會發表了不少的政論,也得到堯臣的激賞。

     堯臣匆匆地趕回宣城,他率同新夫人刁氏拜見父母以後,不久又由宣城出發。

    親友們送到昭亭潭上,堯臣有詩一首: 昭亭潭上别 行舟晚解去,親戚各還家。

     淚落正濕衣,腸翻如轉車。

     借是昭亭水,相随亦有涯。

     予今遊宦意,曾不學匏瓜。

     &mdash&mdash《宛陵文集》卷三十三 他一心念着晏殊的舊約,因此不能久待,匆匆出發,經過姑熟江口的時候,恰巧刁氏的兄弟刁約在那裡,他邀請這位新親到江口相見,詩中也說: 尾生信女子,抱柱死不疑。

     吾與丞相約,安得不顧期。

     &hellip&hellip &mdash&mdash《宛陵文集》卷三十三《泊姑熟江口邀刁景純相見》 八月初堯臣的船又到揚州了。

    盡管他急于前去陳州,可是歐陽修留住不放。

    除了這一位東道主以外,堯臣還遇到一位宣城人,姓許名元字子春,官為江淮兩浙荊湖發運使。

    這是當時有名的能臣。

    本來宋王朝建都東京,主要全靠東南一帶的供應,糧食一旦供應不上,東京便有斷炊之虞,所以宋王朝對于糧運,給予高度的重視。

    可是轉運的能否及時運到,全靠汴河這一條水路,偏偏汴河的水源,主要依靠黃河,黃河水小,汴河枯水,固然不能行船,可是黃河水太大了,萬一決口,洪流四溢,汴河依然不能行船。

    因此這一位發運使,無形中掌握着國家的命運。

    仁宗時代的大小官僚多少都和許元發生一些關系,這一位發運使也确實有些長袖善舞的味道,不但對于各方都能應付自如,而且對于東京六百萬石糧食的供應,始終沒有拖延,更博得統治階級的青睐。

     堯臣到達以後,歐陽修首先約許元參加中秋的宴會,有《招許主客》: 欲将何物招嘉客,惟有新秋一味涼。

     更掃廣庭寬百畝,少容明月放清光。

     樓頭破監看将滿,甕面浮蛆撥已香。

     仍約多為詩準備,共防梅老敵難當。

     &mdash&mdash《歐陽文忠公集》卷十一 堯臣看到老友的一番布置,欣然先和一首: 看取主人無俗調,風前喜禦夾衣涼。

     競邀三五最圓魄,知比尋常特地光。

     豔曲旋教皆可聽,秋花雖種未能香。

     曾非惡少休防準,衆寡而今不易當。

     &mdash&mdash《宛陵文集》卷三十三 中秋到了,歐陽修除了約好堯臣、許元以外,還約了王琪這位新科進士。

    按照當時的慣例,當然會有歌女,正準備一番輕歌曼舞,伴着酒興詩情,共賞一輪皓月,可是天公不作美,一陣寒風夾雜着大大小小的雨點,把月亮都埋沒了。

    堯臣看到王琪的詩先成,還沒把詩寫出,歐陽修的詩先來了: 酬王君玉中秋待月值雨 池上雖然無皓魄,樽前殊未減清歡。

     綠醅自有寒中力,紅粉尤宜燭下看。

     羅绮塵随歌扇動,管弦聲雜雨荷乾。

     客舟閑卧王夫子,詩陣教誰主将壇。

     &mdash&mdash《歐陽文忠公外集》卷七 當然,堯臣也明白,對于王琪這一位新交,總得客氣一些。

     和永叔中秋夜會不見月酬王舍人 主人待月敞南樓,淮雨西來鬥變秋。

     自有婵娟侍賓榻,不須迢遞望刀頭。

     池魚暗聽歌聲躍,蓮的明傳酒令優。

     更愛西垣舊詞客,共将詩興壓曹劉。

     &mdash&mdash《宛陵文集》卷三十三 在揚州時,他讀過歐陽修的《集古錄》,看過他的畫像,歐陽修也特地讓畫師來嵩給他畫了像,又拿出他的一堂寒林石硯屏送給堯臣。

    兩位老友在揚州郊外道别了。

     堯臣有《别後寄永叔》詩: 前日辭親淚,又為别友出。

    愁極反無言,欲言詞已窒。

    荷公知我詩,數數形美述。

    茲道日未堙,可與古為匹。

    孟盧張賈流,其言不相昵。

    或多窮苦語,或特事豪逸。

    而于韓公門,取之不一律。

    乃欲存此心,欲使名譽溢。

    竊比于老郊,深愧言過實。

    然于世道中,固且異謗嫉。

    交情有若此,始可論膠漆。

     &mdash&mdash同前 這不是一首尋常的贈别詩,實際上指出堯臣作詩的途徑。

    在名位上,歐陽修比堯臣是有一些優越,但是他們兩人中間的距離,并不如韓愈、孟郊之間那樣遼闊,同時我們也得認識在這大段時間裡,歐陽修對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