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赴任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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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酣酣。

    吾交豪俊天下選,誰得衆美如君兼。

    詩工镵刻露天骨,将論縱橫輕玉钤。

    遺篇最愛孫武說,往往曹杜遭夷芟。

    關西幕府不能辟,隴山敗将死可慚。

    嗟餘身賤不敢薦,四十白發猶青衫。

    吳興太守詩亦好,往奏玉琯和英鹹。

    杯行到手莫辭醉,明日舉棹天東南。

     &mdash&mdash《歐陽文忠公集》卷一 從這首詩裡我們可以看到範仲淹和梅堯臣之間的矛盾從哪裡來的。

    也可以看到為什麼仲淹辟歐陽修為掌書記,但是最終收到歐陽修的拒絕。

    歐陽修所說的“山川草莽,挺特知義慷慨自重之士”,絕不是漫無所指的。

     堯臣也有一首,題為《醉中留别永叔子履》: 新霜未落汴水淺,輕舸惟恐東下遲。

    繞城借得老病馬,一步一跛飲人疲。

    到君官舍欲取别,君惜我去頻增嘻。

    便步髯奴呼子履,又令開席羅酒卮。

    逡巡陳子果亦至,共坐小室聊伸眉。

    烹雞庖兔下箸美,盤實飣餖栗與梨。

    蕭蕭細雨作寒色,厭厭盡醉安可辭。

    門前有客莫許報,我方劇飲冠帻欹。

    文章或論到淵奧,輕重曾不遺毫厘。

    間以辨谑每絕倒,豈顧明日無晨炊。

    六街禁夜猶未去,童仆竊訝吾侪癡。

    談兵究弊又何益,萬口不謂儒者知。

    酒酣耳熱試發洩,二子尚乃驚我為。

    露才揚己古來惡,卷舌噤口南方馳。

    江湖秋老鳜鲈熟,歸奉甘旨誠其宜。

    但願音塵寄鳥翼,慎勿卻效兒女悲。

     &mdash&mdash《宛陵文集》卷八 歐陽修朗誦着“談兵究弊又何益,萬口不謂儒者知”,真感到有些唏噓欲絕。

    他一邊吟味自己“嗟餘身賤不敢薦”一句,看看堯臣高高的個兒,滿頭白發,一領青衫,入宦十多年,到今隻是一個不第的秀才,在封建社會裡,這是一幅何等失意的圖畫。

     堯臣出京的時候,汴水正在枯涸中,船不能進。

    汴水實際上是一條渠道,上流的黃河,從此流向東南,橫貫淮南東西兩路,直達大運河,是宋代聯系東南的大動脈。

    因為河水漲落無常,汴水無法保持一定的流量,加以河沙沉澱,更形成渠道的阻塞。

    堯臣想起洛陽舊交的富弼,十年以前的書生,現在官為知谏院,對于國家大事,是一位看得到、說得出,而且擔得起的人物。

    堯臣寄富弼一首詩: 汴水鬥減舟不能進因寄彥國舍人 朝落幾寸水,暮添幾寸沙。

     深灘鳌背出,淺浪龍鱗斜。

     秋風忽又惡,越舫嗟初閣。

     坐想掖垣人,猶如在寥廓。

     &mdash&mdash同前 那一年宋祁知壽州,堯臣過壽州時,有《望仙亭》詩。

    宋祁的哥哥宋庠知揚州,堯臣路過揚州,宋庠送給他白鵝,堯臣有《過揚州參政宋谏議遺白鵝》詩。

    從揚州過江,有《金山寺》詩,詩序極精煉,是散文中的佳作: 金山寺并序 昔嘗聞謝紫微言金山之勝,峰壑攢水上,秀拔殊衆山,環以台殿,高下随勢,向使善工摹畫,不能盡其美。

    初恨未遊,赴官吳興,船次瓜洲,值海汐冬落,孤港未通,獨行江際,始見故所聞金山者,與謝公之說無異也。

    因借小舟以往,乃陟回閣,上上方,曆絕頂以問山阿,危亭曲軒,窮極山水之趣。

    一草一木,雖未萼發,而或青或凋,皆森植可愛。

    東小峰謂之鹘山,有海鹘雄雌栖其上,每歲生雛,羽翮既成,與之縱飛,迷而後返,有年矣。

    惡禽猛獸不敢來茲以搏魚鳥,其亦不取近山之物以為食,可義也夫。

    薄暮返舟,寺僧乞詩,強為之句以應其請。

    偶然而來,不得仿佛,敢與前賢名迹耶。

     吳客獨來後,楚桡歸夕曛。

    山形無地接,寺界與波分。

    巢鹘甯窺物,馴鷗自作群。

    老僧忘歲月,石上看江雲。

     &mdash&mdash同前 這時金山孤立江上,還沒有和長江南岸接在一處,因此“山形無地接”一聯,成為寫金山的名句。

     從金山過江是潤州,即現代的鎮江。

    在這裡他遇到裴煜(字如晦),刁約(字經臣),都是堯臣的好友,刁約後來還成為他的親戚。

     慶曆二年三月間,堯臣到達湖州監鹽稅任上,稅官究竟和州縣官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