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赴任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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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康定二年辛巳(1041)四十歲 堯臣在康定元年八月到鄧州會葬謝绛以後,一直耽擱下來。

    第二年的春間,和謝绛的次子景溫同至垅山,有《仲春同師直至垅山雪中宿穰亭》《依韻和雪中馬上》《和師直早春雪後五垅道中作》《依韻和師直晚步遍覽五垅川》四首。

    師直即景溫,垅山可能是謝绛的葬地。

     初夏來了,堯臣準備入汴,領取赴任文憑。

    道中先過許州,這一年梅詢七十八歲,在知許州任内,堯臣探望一下,有《寄永興招讨夏太尉代人》一首。

    夏太尉即夏竦,是梅詢的舊交,可能這一首是代梅詢作的。

    這年六月十日,梅詢病故。

    在初夏的時候,七十八歲的老翁,不會有什麼從軍的企圖。

    是不是堯臣有通過梅詢、夏竦的關系,為自己的投筆從戎,做一些聯系的意圖呢?這是很可能的,但是沒有具體的證明。

     在宋王朝和西夏戰争膠着時,梅堯臣對于兵書有一定的探讨,因而希望獲得機會,把力量貢獻給國家,這不但不是可鄙而是可取的,有民族氣節的志士應當采取的道路。

    堯臣也許會想起經略安撫招讨副使範仲淹吧。

    他和仲淹有過“京洛同逃酒”的友誼,應當是可以坦白地提出的,但是範仲淹已經是龍圖閣直學士了,堯臣連一名進士都沒有掙到手,身份懸殊,還有什麼可說的?不說堯臣,就連歐陽修也隻落得一個“掌書記”的空名,歐陽修都不屑就,堯臣能就嗎? 這一切都會使得堯臣感到深深的不愉快。

    三十歲的堯臣可能正如歐陽修後來所說的“仁厚樂易”,但是這十年中的艱辛,使他完全不同了。

    有時他竟是郁塞憤惋。

    我們可以從他這一年的詩裡看到。

     桓妒妻 昔聞桓司馬,妻妾貌甚都。

    其妻南郡主,悍妒誰與俱。

    持刀擁群婢,徑往将必屠。

    妾時在窗前,解鬟臨鏡梳。

    鬒發雲垂地,瑩姿冰照壺。

    妾初見主來,绾髻下庭隅。

    斂手語出處,國破家已殂。

    無心來至此,豈願奉君娛。

    今日苟見殺,雖死生不殊。

    主乃擲刃前,抱持一長籲。

    曰我見猶憐,何況是老奴!盛怒反為喜,哀矜非始圖。

    嫉忌尚服美,傷哉今亦無。

     &mdash&mdash《宛陵文集》卷七 這首詩的本事,隻是《世說新語》的改寫,并沒有特殊的成就,可是末句的感傷,深刻地抒寫了堯臣的心境。

    堯臣還記得歐陽修在辭掌書記時,曾和範仲淹說過:“若夫參決軍謀,經劃财利,料敵制勝,在于幕府,苟不乏人,則軍奏書記,一末事耳,有不待修而堪者矣。

    &hellip&hellip伏見自至關西,辟士甚衆。

    古人所與成事者必有國士共之,非唯在上者以知人為難,士雖貧賤,以身許人,固亦未易。

    欲其盡死,必深相知,知之不盡,士不為用,今奇怪豪隽之士,往往蒙見收擇,顧用之如何爾,然尚慮山林草莽,有挺特知義,慷慨自重之士,未得出于門下也,宜少思焉。

    ” 洛陽舊交,還有一位尹洙,也在陝西擔任着一定的責任。

    韓琦曾經不止一次指出尹洙和範仲淹的分别: 韓魏公曰:希文嘗勸以謂身安而後國家可保,師魯以謂不然,直謂臨國家事,更不當顧身。

    公雖重希文之說,然性之所善,以師魯為惬爾。

     &mdash&mdash《韓魏公别錄》 公謂挺然忠義,奮不顧身,師魯之所存也。

    身安而後國家可保,明消息盈虛之理,希文之所存也。

    敢問二公孰賢。

    公曰:立一節,則師魯可也,考其終身,不免終亦無所濟。

    若成就大事以濟天下,則希文可也。

     &mdash&mdash《韓魏公遺事》 韓琦、範仲淹、尹洙、歐陽修和梅堯臣是同時人,他們之間,存在着或深或淺的交誼。

    倘使給他們排排隊,我們會看到韓琦、範仲淹的行政官氣味,和尹洙、歐陽修、梅堯臣的書生氣味都特别重一些。

    他們都是封建社會的士大夫,但是有所不同。

    行政官要考量如何把事情搞好,要做到這樣,首先要考慮到自己的安全,說得露骨一些,不免要有一些個人的打算。

    書生不是這樣,他從書本子裡看到一些封建社會的立身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