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政治鬥争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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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朝廷之上,不久就形成兩派的對立。

    老練的呂夷簡沒有一定的原則,但是他有靈活的手腕,有升降予奪的大權,憑他自己的估計,一個人準能應付範仲淹這些人,何況他的背後,有撐腰的皇帝,和一大群唯唯諾諾俯首聽命的官僚。

    他的對手孔道輔已經去世了,現在的領導人是範仲淹。

    範仲淹不是貶去睦州了嗎?可是我們必須了解,盡管仁宗竭力支持呂夷簡,但是封建時代的皇帝,有他們心傳的一套辦法。

    他們決不讓一派單獨執政,造成一面倒的局勢,以緻危及他們自己的存在。

    景祐元年的十月,範仲淹又以天章閣待制的名義入汴,不久以後,他的權知開封府發表,形成汴京的另一派政治勢力。

     景祐三年五月,範仲淹向呂夷簡進攻了。

    他認為呂夷簡的為人,處處徇私,皇上必須知道用人遲速升降的規律,不能完全委托宰相。

    他畫上一幅升官圖,當着仁宗、夷簡指出:“這樣做是合法的,這樣做是不合法的,這樣是公,這樣是私。

    ” 夷簡的内心進行打算,倘使人事調動,也有一定的規律,那麼自己的升降予奪的大權在哪裡,又憑什麼去指揮那一班俯首聽命的官僚?這一幅升官圖,不是拆毀自己政治基礎的藍圖是什麼? 在鬥争中,夷簡指出仲淹的迂闊好進、有名無實。

    仲淹再進四論:(一)帝王好尚論;(二)選任賢能論;(三)近名論;(四)推委臣下論。

    尤其是第四篇,直接刺中夷簡的要害。

    仁宗自稱以大權委丞相,仲淹指出皇上隻能&mdash&mdash &hellip&hellip委以人臣之職,不委以人君之權&hellip&hellip若乃區别邪正,進退左右,操榮辱之柄,制英雄之命,此人主之權也,不可盡委于下矣&hellip&hellip當推委之際,擢十人,上從其九,是九分之恩,出于下矣。

    如此,則數年之間左右前後皆權臣之黨也。

    若黜辱十人,上從其九,是九分之威出于下矣。

    如此,則數年之間中外遠近無敢忤權臣者故下之情不達而上之勢孤矣&hellip&hellip若留意逸豫,不孜孜于求賢,親選之時,無賢可用,則進退賞罰,複歸于下。

    雖有爵祿,不足為上之恩。

    雖有誅罰,不足為上之威矣。

     &mdash&mdash《範文正公集》卷五 仲淹有的是一套封建政治理論,他指出仁宗必須自己掌握大權,不能把大權交給丞相。

    這是什麼意思呢?夷簡認為仲淹“越職言事,薦引朋黨,離間君臣”。

    仁宗在夷簡的堅持之下,同時也認為群臣結為朋黨,必然要威脅整個的統治機構。

    五月初九日,權知開封府範仲淹落職,知饒州。

     秘書丞、集賢校理餘靖上疏,認為範仲淹論及大臣,重加貶黜,恐非太平之緻,請收回成命。

    十四日餘靖落職,監筠州酒稅。

    太子中允、秘閣校勘尹洙上疏,自言仲淹既以朋黨得罪,自己曾受仲淹論薦,請求連坐,十八日尹洙落職,監郢州酒稅。

     十天之内,範仲淹、餘靖、尹洙相繼被貶斥,當時的台谏,負有進言之責,但是他們噤若寒蟬,一言不發,館閣校勘歐陽修因為右司谏高若讷不但沒有為範仲淹仗義執言,反而随聲诋诮,給若讷去一封信,他說: &hellip&hellip前日範希文貶官後,與足下相見于安道家。

    足下诋诮希文為人。

    予始聞之,疑是戲言,及見希魯,亦說足下深非希文所為,然後其疑遂決。

    希文平生剛正、好學、通古今,其立朝有本末,天下所共知。

    今又以言事觸宰相得罪。

    足下既不能為辨其非辜,又畏有識者之責己,遂随而诋之,以為當黜,是可怪也。

    夫人之性,剛果懦軟,秉之于天,不可勉強。

    雖聖人亦不以不能責人之必能。

    今足下家有老母,身惜官位,懼饑寒而顧利祿,不敢一忤宰相以近刑禍,此乃庸人之常情,不過作一不才谏官爾。

    雖朝廷君子,亦将闵足下之不能,而不責以必能也。

    今乃不然,反昂然自得,了無愧畏,便毀其賢以為當黜,庶乎飾己不言之過。

    夫力所不敢為,乃愚者之不逮;以智文其過,此君子之賊也。

    &hellip&hellip昨日安道貶官,師魯待罪,足下猶能以面目見士大夫,出入朝中稱谏官,是足下不複知人間有羞恥事爾。

     &mdash&mdash《歐陽文忠公外集》卷十七《與高司谏書》 歐陽修不是言官,因此他不得不責望若讷,這是正确的。

    若讷受不了歐陽修的責難,随即把原信繳給皇上,請求嚴加戒谕,免惑衆聽。

    二十一日,歐陽修落職,為夷陵縣令,十三天之内,範仲淹、餘靖、尹洙、歐陽修相繼落職,貶竄南方。

    仁宗正在不斷地用诏書把他們這一群人凝聚起來。

    西京留守蔡襄作《四賢一不肖詩》,四賢指範仲淹等四人,不肖指高若讷,更用詩歌的形式,把政治鬥争的情況廣泛流傳。

    泗州通判陳恢上疏請根究作詩者之罪,不提防左司谏韓琦對陳恢又來一次彈劾,認為他越職希恩,必須嚴加貶黜以絕奸谀。

    戰線越拉越長了,仁宗感到有些厭倦,一概不問,隻得下诏嚴戒百官越職言事。

    光祿寺主簿蘇舜欽上書,仍請皇帝納谏,他說道“伏望陛下霈發德音,追寝前诏,懃于采納,下及刍荛,求睹四海之安危,垂念朝廷之阙失”。

     宋王朝中央政治鬥争的呼聲,不斷地傳到山區的縣城。

    堯臣和尹洙、歐陽修都是洛陽的舊交。

    餘靖雖不太熟,可是範仲淹是洛陽的舊交,在汴京和洛陽,都常來往,他對于仲淹的抱負是熟悉的,但是從另一方面講,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