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接财神空有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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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加一倍,存在大商店的銀折是五年加一倍,名叫&lsquo對合子&rsquo。

    萬國儲蓄會以每月五萬元開獎的框子,令到入會的人算不出利率來,實際上入會的人是吃虧得了不得的。

    ”因此我入會的意念也作罷了。

     但是在這十多萬個客戶中,每年每組至少有十二個人得到頭獎兩千元,這是最僥幸的人物。

    我為李麗華一家人診病十餘年,一天,李麗華的母親對我說:“小咪的命運真好,我家從前住在霞飛路寶康裡時代,家境并不好,但是小咪落地的一天,她的爸爸一看報紙,竟然看到自己中了萬國儲蓄會的頭獎,立刻拿到獎金兩千元。

    ”諸如此類的情形,足見萬國儲蓄會吸引客戶,的确是有一套的。

     萬國儲蓄會成立之後,并有幾年時光,發起人盤登,已成為一個大富翁,他把所有的存款,投資于上海的地産,組織華洋地産公司、均益地産公司,把愛多亞路外灘許多地産都買了下來,此外,還在霞飛路、徐家彙一帶買下不少地産,其财富之巨,真是富可敵國。

     不料,一九三五年因為做美國股票的空頭,一下子虧折極大,正在這個時候,上海有二十二個團體聯名通電拆穿萬國儲蓄會的利率不合理,完全是一個大騙局,要求政府取締。

    這時候法租界的勢力,已經受到中國政府的壓力,盤登見勢不妙,自動宣告結束。

    其實這時候币制對物價已經差得很遠,他把地産變賣,換了許多外彙,逃離上海到瑞士去做富翁了。

     币制多變銀元不變 我在南市的老家是租賃的,住了很久,覺得租界宜于行業,而南市卻宜于住家,所以心心念念想在南市買一間小型樓房,作為自己的産業。

    但是南市樓房的買進賣出少得很,要放出聲氣等候機會。

     有一天,我的堂兄幼青,走來告訴我他的嶽丈龐竹卿的情況。

    龐是上海的有名人物,物業多得很,又喜歡珍藏古玩,與當時的收藏家龐萊臣聲譽不分上下。

    但是龐那時已經外強中幹,虛有其表,連他在租界上的住宅也已經押掉了很久(龐竹卿的住宅在威海衛路同孚路口,在這個住宅的四面,一面是顔料巨商邱渭卿的私邸,一邊是女詩人呂碧城的公館,一邊是曾任駐日大使章宗祥的寓所,連龐家四家,都已家道中落),利息一路滾上去,這個屋子看來是無力贖回了。

    我詫異地問道:“龐竹卿人稱龐百萬,何以一下子會弄成這個地步?”幼青兄說:“唉!龐家一向做府綢生意,現在外國出口數量大跌,苦守了七八年,經濟上就周轉不靈。

    加上他的兒子狂嫖濫賭,娶了一個電影明星韓雲珍做小老婆。

    韓雲珍是有名的&lsquo騷在骨子裡&rsquo的風騷女子,兩人都吃上了鴉片,容顔憔悴,無複人形。

    加上韓雲珍的妹妹也給他搭上了,後來韓雲珍的母親也遷居龐家,四個人吸鴉片,還要闊天闊地地濫用,所以龐家境況就一落千丈。

    現在連南市淘沙場老宅也要出售了,我就住在他的這個老宅中,看來不久就要搬出。

    搬出的事小,倒是我合不得輕易搬開這座房子,因為這座房屋出過三個富翁。

    第一個是龐竹卿,第二個發迹的住客是吳蘊初(按:即天廚味精廠的老闆),他是住在這個屋子裡面研究味精成功的,第三個住客是方液仙(按:即中國化學工業社的老闆),他的三星牙膏,也是在這所屋子裡發明的。

    我現在正在這屋子裡辦一個華商元下公司,發行牛肉汁,也小有成就,所以我隻怕他把這屋子出售,那就可能影響到我的發展。

    ”接着他就問我:“沅弟,你有錢的話,我勸你把它買下來,因為這個屋子,真可以算是吉屋。

    ” 我聽了他的話心也動起來,便說:“這個屋子地處沖要,可能價值很大,怕我買不起。

    ”幼青說:“我來同嶽丈講,價錢可能便宜一點。

    ” 三天之後,幼青又來了,他說:“這個屋子,占地約一畝,事實估價要二萬五千元,他早前想把這屋子送給我們夫婦二人的,現在因為等錢用,就作價二萬元,一萬元仍舊送給我們夫婦倆的,另一萬元要收現款,你要買是極劃算的。

    ”我說:“二萬元實在是一筆大數目,我一時也湊不出,可不可以我和你兩人合資購買這間屋子,你贈予的一萬元作為股本,我的一萬現款也是股份。

    但是我現款還是不足此數,手頭隻有五千元。

    還有五千元能不能分五個月拔清?”幼青把我這話傳給他的嶽丈聽,龐竹卿很慈祥而又很想得周到地說:“現在我家朝不保夕,而我的壽命恐怕等不到五個月,為了避免你們卷入争産糾葛起見,不如立刻做手續,先行過戶,将這個道契歸錢莊保管,你們向錢莊付清了錢,再取回道契就可以了。

    ”他這樣一說,就在兩天之内,辦理過戶手續。

     從前房屋買賣,沒有分期付款制度,這件事近似分期付款。

    錢莊起初不肯做,後來經過友情商量,才肯接受,但是利息要收到一分二厘,我也勉強地答應了。

     果然不到兩個月,龐竹卿竟然溘然長逝。

    他在租界上的産業,拍賣的拍賣,被錢莊沒收的沒收,而我和幼青買下的屋子,卻毫無糾葛,而他的那個寶貝兒子雖然反對,卻也一無辦法。

     這件事情,事後我告訴丁福保老先生,他說:“以後要買房子,一定要清清楚楚,一手交錢,一手收屋,不能有一些糾紛摻入其間。

    這件事幸虧龐竹老道德好,想得周到,否則你就會卷入是非圈中,三年五年的纏不清了。

    俗語說&lsquo與人不睦,勸人造屋&rsquo,還有一句話可以說&lsquo與人不睦,勸人買屋&rsquo,是一樣的。

    ”我現在想到從前上海要造一幢房屋或者買一座樓,沒有經驗的話,真是自尋麻煩。

     後來,“八一三”事變爆發,南市大火,連燒了三天,我想這座房子,也會燒光了。

    幼青兄天天到二十四層樓國際飯店頂上,用望遠鏡瞭望,隻見家中的一個煙囪還存在着,大家差堪自慰。

     戰事停了之後二年,南市複興很快,幼青移居租界,他的元下牛肉汁、雞汁也讓給别人去做了。

    我一向住在租界上,我母親又不喜歡那座屋子,始終沒有搬進去住,于是我們商議之下就把這屋子出賣了。

    那時币制已有變動,但是我們堅持要收銀元,折合起來售得一萬二千元。

    虧本是虧本了,但是銀元的價值,依然沒有多大變動。

     這是因為南市經過一場戰争,市面蕭條,而鈔票不值錢已漸開端倪,老百姓們都覺得置業可以保持币值;但還要看這個地段好不好,所以這所偏在南市區的房屋隻求有人買,也隻得虧本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