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老子與莊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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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經》五千言,确是戰國時期的著作。

    據《史記?老子列傳》所說,《道德經》的著者是楚國苦縣(河南鹿邑縣)厲鄉曲仁裡人李耳。

    李耳的兒子名宗。

    宗為魏将,封于段幹。

    前二七三年,宗被秦白起擊敗,魏使宗獻南陽求和。

    《史記?魏世家、六國表》與《戰國策?魏策》均有記載。

    宗(《魏策》作段幹崇)是戰國後期人,事無可疑,那末,李耳的年代也可以推知。

    宗兒子名注。

    注兒子名宮。

    宮玄孫名假。

    假在漢文帝時做官。

    假兒子名解,為膠西王邛(前一五四年邛死)的太傅,就在齊地住家。

    司馬談、司馬遷父子崇尚黃老,《史記》在《老子列傳》記李耳世系,在《樂毅列傳》後記道家傳授,體例略同《孔子世家》與《仲尼弟子列傳》。

    《史記》叙述李耳鄉裡世系及師弟傳授,如此明确,必有根據,決非虛構。

     據《禮記?曾子問篇》,孔子師事老聃,是老聃确有其人。

    戰國諸子創學說,多依托古人,道家書依托尤多。

    《漢書?藝文志》道家:《老子鄰氏經傳》四篇。

    班固自注:“姓李名耳,鄰氏傳其學。

    ”班固生在東漢初年,不曾懷疑《老子》非李耳所作。

    道家書有《伊尹》(商湯相)五十一篇,《太公》(周文王師)二百三十七篇,《辛甲》(周太史)二十九篇,《鬻子》(周文王師)二十二篇,《管子》(齊桓公相)八十六篇,《黃帝四經》四篇,《力牧》(黃帝相)二十二篇。

    這些書都依托古代帝王師相,李耳所作依托孔子師老聃,是不足為奇的。

    《黃帝四經》非黃帝作而世稱為黃帝,《老子》上下篇非老聃作而世稱為老聃,事同一例。

    說《老子》上下篇一定是老聃所作,未免拘泥,說《老子》上下篇一定是關尹(《漢書?藝文志》道家有《關尹子》九篇)環淵(《漢書?藝文志》道家有《蜎子》(蜎音淵yuān)十三篇)之流所作,未免穿鑿。

    莊子說孔子到東周,見道家思想的老聃問禮,接受老聃的教訓。

    莊子也說楊朱見老聃。

    按楊朱生在墨子後,孟子前,決無見老子之理,莊子說顯然不可信。

    《莊子》書本來十分之九是寓言,信寓言為真事,未免過于天真。

    《史記?老子列傳》列舉若幹荒誕不可通的說法以後,用“誰也不知道對不對”一句話把那些不可通的說法都否定了。

    司馬遷最後斷定說老子(李耳)是個隐君子,不是東周史官;他的兒子名宗,是魏國的将軍;李耳學說的宗旨是“無為自化,清靜自正”,不是教孔子笃守古禮的那個老聃。

    著《老子》上下篇的人,應根據《史記?老子列傳》與班固《漢書?藝文志》肯定是李耳。

    孟子批評當時各學派,沒有提到老子,這說明李耳學說流行在孟子後。

    荀子開始評論老子,說他隻看到屈的好處,沒有看到伸的好處。

    韓非子作《解老》、《喻老》兩篇,發揚老子學說。

    足見老子學說的傳播在戰國後半期。

     老子是有極大智慧的古代哲學家。

    他觀察了自然方面天地以至萬物變化的情狀,他觀察了社會方面曆史的、政治的、人事的成與敗,存與亡,禍與福,古與今相互間的關系與因果,他發現并了解事物的矛盾性比任何一個古代哲學家更廣泛更深刻。

    他把這種矛盾性稱為道與德。

    道是從一切具體事物中抽象出來的自然法則或規律。

    《老子》書中多用“一”代表道。

    “一”裡面有正反兩面對立着。

    有對立,才有變動,老子稱為“反者道之動”。

    反面開始是柔弱的,但是它可以轉化到強大方面去,取得正面的地位。

    老子稱為“弱者道之用”,“柔弱勝剛強”。

    正反兩面在一定條件下互相轉化,老子稱為“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正複為奇,善複為妖”。

    德是宇宙間一切具體存在着的事物所含有的特性。

    德不能脫離具體事物而獨立存在,德所寓的事物稱為得。

    韓非子說“德者内也,得者外也”,王弼注《道德經》(即《老子》)說“德者得也”。

    從各個的德綜合為一般的道,從一般的道表現為各個的德,有道便有德,反之,沒有德也就沒有道。

    韓非子稱為“道有積(積衆德成道)而德有功(實在的事功),德者道之功(道不離德)”(《解老篇》)。

    莊子說道在萬事萬物的裡面,郭象注《莊子》說“道不逃于物”。

    老子以這些樸素的辯證法,講論“人君南面之術”(統治術)與一個人(統治階級的人)如何立身處世的方法,全部學說貫穿着道德這個根本思想。

     老子看到了矛盾的某些重要法則,特别是正反兩面互相轉化的法則,成為老子學說的精髓。

    因為戰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