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又到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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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避一避風頭,等大家定點,消點氣再回來。

    元任想想也對,就去信到檀香山大學,孫啟禮回信歡迎之至,但是那時的薪金隻五千元(可是比現在兩萬的購買力還多),我們本不求賺錢,隻要一年的開支和來回的川資夠就滿足了。

    但是去的川資不好意思預支,隻得在國内想法子。

    正巧元任給語言組定的一筆儀器費取消退回三百多元,元任向所裡商量一下暫借一用,到後就歸還,而不肯,還雲趙太太用錢從無存的,如何能還,不借。

    給多付一個月的薪水(一八〇元)。

    肖倫徽不好意思說出口,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來,我知他何意,快快回他不管你事,我自有法想,正議論時蔣夢麟夫婦來了,蔣太太(陶曾谷)說她還有六百美元存着,借給我們暫不須還,存我處,我還說笑,人家說我從不留錢,你不怕我不還嗎?夢麟接口說我們還怕你跑了嗎?你的為人慷慨我們大家都知道的。

    如此我們就起頭定船票、見美領事弄簽證。

    豈知他給了我們一家“D4”教授的簽證,大家看了又批評他羞辱我們,因不是官員護照。

    元任懶得跑去再換,就說我們根本不是官員嘛。

    但是出來人人沒衣,四個小孩每人做了兩件白地印藍花布褂子(現在還留着作紀念品呢)。

    送行酒時更可笑。

    翠花街不準我們送行,就在拓東路大家請我們,自然所長大駕不到,後為别人勸駕隻得一到,可是梅贻琦加入了(有照為證)。

    送到車站也是下命令不準送,隻得傅太太和楊時逢夫婦去,也有照為證。

    可是傅太太因為住在拓東路的,使她最遺憾的就是孟真第二天到,她老說他手上倘若有錢一定要我們換車票,多耽擱一天等孟真。

    她不知我們的苦處,因為我性子躁見孟真時一定會給一切說出來的,我們既走了何必擾的他們不和呢?我始終未提過。

    現孟真已過去了,我方給這個迷揭開。

    當日對我們的情形,現在活口不少,皆親自看見無一句造謠的話,夢麟夫婦特從蒙自趕回,手提着一個蒙自出産的氣鍋送我們,蓋上有“故國可家”四個字,并說不要忘了此字之意,所以在美三十多年以來我總對小孩們說好好學,不要給本國丢臉,多給中國人盡點義務,看華僑多麼愛國啊! 到香港後住六國飯店,元任第一要務是到商務印書館買點書帶走,因為從南京出來時一本書都不讓我們帶。

    (打官話不準帶私人東西,也因為我們書實在太多了,在南京新蓋的房子有五間專放書的,也因此為有些人妒嫉的。

    ) 元任見了王雲五先生,他也勸元任一個人去,一年下來還可存點錢呢。

    但是一則元任病後精神也不好,二則他向來不管到何處總是和我一道慣了(因此之故以前和人起了很多沖突),所以這次雖知道經濟很緊,還是一家出去再說,就是緊縮一點好了。

    在香港住了十天,臨走又去向蔡先生辭行。

    他總是照老樣子叫我們早回,研究院元任先生是主要人物,我又嘴快了,接口說先生才是主要人物呢,為何不到昆明去,那邊正在大興旺起來了!蔡先生嗯嗯笑笑。

    蔡太太在後面推我一下說,因他身體不大好,一好就去。

    臨行我和蔡先生握手,他又說早回早回,沒料到那是永别了。

    在香港又給小孩們做了幾件衣、鞋等等,元任離南京時不是帶了兩隻皮箱嗎?内中他的衣和衣料及每人一件皮大衣,元任衣我在昆明又大慷慨起來了。

    看梅他們沒有衣的人又每人一套送了,我說元任可以到香港再做。

    忘了誰在旁邊提了一句,說趙太太你不要忘了手上錢不多。

    我笑笑說錢和東西都是有去有來的。

    (我的幾個女兒也是如此性質、大女更然。

    ) 這次定的是Canadianpacihc特别二等,船名加拿大皇後,同船有八十多中國學生和家眷(可惜一大張照象沒找出來)。

    多數總是圍着我們一家問這個問那樣的,元任雖出來了,可是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