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八個裡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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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我這樣想着,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我開始朝木屋和我的同伴們所在的方向出發。

    我記得流入基德船長錨地的幾條小河中最東的一條發源于我左邊的雙峰山。

    于是我就折回那座小山,打算在源頭趟過小河。

    這裡樹木稀疏,我沿着較低的斜坡走,不久就繞過山腳。

    又過了一會兒,我趟着僅及小腿一半深的水過了小河。

     這裡已靠近我遇到放逐荒灘的本·葛恩的地方。

    現在我走得比較謹慎,眼睛留意着兩邊。

    天完全黑下來,當我通過雙峰之間的裂谷時,我注意到天空有反射的光,我猜想是那個島中人在燒得很旺的篝火前做飯。

    然而我心中暗暗納悶,他太粗心了,我都能看到火光,難道住在岸邊沼澤間的營地裡的西爾弗就看不到嗎? 夜色越來越深,我隻能大緻向我的目的地前進。

    我背後的雙峰山和我右側的望遠鏡山輪廓愈來愈模糊,星星稀少而又暗淡。

    我走在低地上,常被灌木絆倒,滾進沙坑裡。

     忽然間,我周圍有了一些光亮。

    我擡頭一看,蒼白的月光照在望遠鏡山的山峰上。

    随後,隻見銀盤似的東西從樹叢後很低的地方徐徐升起,是月亮出來了。

     我借着月光想趕快走完餘下的路,走一陣,跑一陣,急于靠近寨子。

    不過,當我走人栅欄外圍的樹叢時,則沒敢冒冒失失的,而是放慢了腳步,加小心了些,心想萬一被自己人誤傷的話,那我的驚險曆程的結局就太慘了。

     月亮愈升愈高,在樹林較為稀疏的地方,處處灑有清清月色。

    但在我正前方的樹叢中,卻出現與月光不同的亮光。

    這是一種熾熱的紅光,忽而又暗淡下來,像是篝火的餘燼還在冒煙,弄得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終于來到寨子所在的林中空地邊上。

    空地的西緣已沐浴在月光下,其它包括木屋在内的部分,還籠罩在黑影中,但也被一道道銀色月光穿透,像是黑白相間的棋盤。

    在木屋的另一面,一大堆火已經燒得隻剩下透明的灰燼,反射出通紅的光,與柔和恬淡的月光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一個人影也沒有,除了風聲,一片寂靜。

     我停了下來,心中直納悶,也許還有點害怕,這麼大的火不可能是我們點的。

    按船長的命令,我們非常節約柴禾。

    我開始擔心是否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事。

     我偷偷地繞到東端,盡可能躲在陰暗處,選擇一塊最暗的地方翻過栅欄。

     為了确保安全,我趴在地上,用雙手和膝蓋一聲不響地爬向木屋的一角。

    當我挨近那兒的時候,我的心一下子放下來。

    打鼾聲本不中聽,在平時我常抱怨人家打呼噜,但現在聽到我的同伴們熟睡中一齊發出這樣安甯的響聲,聽起來簡直像奏樂,航行時值夜人那動聽的“平安無事”的喊聲也沒有這樣令人放寬心。

     不過,有一點是無需懷疑的,他們的崗哨放的太不像樣了。

    要是西爾弗一夥人現在偷襲我們的話,肯定沒有一個人能活到天亮。

    我認為這是船長負了傷的結果,于是我又一次責怪自己,不該在幾乎派不出人放哨的時候撇下他們,使其面臨這樣的危險。

     此時,我已經爬到門口站了起來。

    屋裡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除了能聽到不斷的呼嗜聲外,還能聽到一種不尋常的響動,像是什麼東西在撲扇着翅膀或啄食,我無法解釋明白。

     我伸手摸索着移步走出木屋,打算躺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心中暗暗在笑,準備欣賞他們明天早晨發現我時臉上驚訝的表情。

     我在什麼軟乎乎的東西上絆了一下,那是一個人的腿。

    他翻身嘟囔了一句,但沒醒。

     這時,忽然從黑暗中響起一個尖銳的聲音。

     “八個裡亞爾!八個裡亞爾!八個裡亞爾!八個裡亞爾!” 這聲音一直持續下去,既不停,也不走調,像一架極小的風車轉個沒完。

     這是弗林特船長──西爾弗的綠鹦鹉!我剛才聽到的原來是它啄樹皮的聲音。

    原來是它在放哨,而且比任何人盡職盡責。

    原來是它用這樣不斷的重複來發出警報,暗示我的到來。

     我根本來不及恢複鎮定。

    睡着的人被鹦鹉刺耳叫聲驚醒後一個一個跳起來,我聽到西爾弗那可怕的咒罵聲:“什麼人?” 我轉身想跑,但猛地撞到一個人,剛退回來,又正好撞在另一個人懷裡,那人立即緊緊抱住我。

     “狄克,快拿火把來。

    ”西爾弗吩咐道,看來我的被俘已成事實。

     有人從木屋走出去,很快就帶着一支火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