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伊斯萊爾·漢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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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再次向我直撲過來。

    我還是鎮定地瞄準後扣動扳機。

    撞針已經落下,可是既沒有火光,也沒有響聲;原來火藥被海水弄潮了。

    我怪自己不該這樣粗心大意。

    我為什麼不事先把我僅有的武器重新裝上彈藥呢?倘若如此,現在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狽下場,像隻待宰的羔羊。

     漢茲雖然受傷了,但他動作之快卻令我吃驚,他那斑白的頭發披散在臉前,因氣急敗壞,臉色通紅。

    我沒有時間試試我的另一支手槍,實際上也不想試,因為我知道這是徒勞。

    有一點我看得很清楚:我不能在他面前一味退卻,否則他很快就會把我逼到船頭上去,正像剛才他幾乎把我逼到船尾上去一樣。

    一旦叫他抓住,他那把血淋淋的短劍的九或十英寸鋼刃,将會是我有生以來嘗到的最後一種滋味。

    我抱住相當粗的主桅等着,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

     他看到我有躲閃的意圖,也停了下來。

    有一會兒時間他假裝要從這邊或那邊圍過來抓住我。

    我就相應地忽而向左閃,忽而向右閃。

    我經常在老家黑崗灣的岩石旁做這種遊戲。

    但是,不用說,那時心可沒像現在跳得這麼厲害。

    然而,正像我說的,這是小孩子的把戲,我想我決不會輸給一個腿上受了傷的老水手。

    事實上,我的勇氣開始高漲,甚至開始盤算猜測事情的結局;我看得出我能夠周旋一段時間,但最終逃生的希望卻很渺茫。

     就在這種情況下,伊斯班袅拉号突然一震,搖搖晃晃沖上淺灘,船底擦到了沙地上,船身迅速地向左舷傾斜,直到甲闆成四十五度角豎了起來,大約有一百加侖的水從排水孔湧進來,在甲闆和舷牆之間形成了一個水池子。

     我倆一時間都失去了平衡,幾乎扭在一起滾向排水孔,戴紅帽的那個家夥仍然伸着兩條胳膊,也直挺挺地随着我們滑了過去。

    我和副水手長挨得那麼近,以至于我的頭咚地一聲撞在了他的腳上,差點把我的牙撞掉。

    盡管如此,我還是先站了起來,因為漢茲被屍體纏住了。

    船身突然傾倒使甲闆上沒有地方可以躲閃。

    我必須想出新的辦法逃命,并且一秒鐘也不能耽擱,因為我的對手幾乎就要撲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我一躍身爬上後桅支索的軟梯上,兩手交替着一節一節向上爬,直爬到桅頂橫桁上坐下來,才松了一口氣。

     多虧我動作敏捷才得以脫身。

    我向上爬的時候,隻見劍光在我下面不足半英尺處刷地一閃,刺了個空。

    伊斯萊爾·漢茲張口仰面站在那裡,驚呆沮喪得如同一座雕像。

     現在我可以暫時歇口氣,我抓緊時機把手槍換上彈藥。

    一支已準備好,但為保險起見,我索性把另一支手槍也重新裝上彈藥。

     漢茲做夢也沒想到我會來這一手,他開始明白這下時局對他可不利。

    但是一陣猶豫過後,他竟然也拖着沉重的身體費力抓住軟梯往上爬,劍銜在口裡。

    他爬得很慢,忍着疼痛,拖着那條受傷的腿好不容易爬上來。

    我已經把兩支手槍都重新裝好了彈藥,他才剛剛爬了三分之一。

    于是我兩手執槍,開始對他喊話。

     “漢茲先生,”我說,“你再敢爬一步,我就打爛你的腦袋!你知道死人不咬活人的。

    ”我忍住笑添了一句。

     他立即停了下來。

    從他面部肌肉的抽動我可以看得出他正在冥思苦想。

    我倚仗我處在新的安全的地方,不禁大聲嘲笑他想得太慢太費勁了。

    他咽了幾口唾液才開口,臉上還帶着極度困惑的表情。

    為了說話,他取下銜在口裡的短劍,但仍保持原來的姿勢。

     “吉姆,”他說,“我想讓我們來定個君子協定吧,你和我,彼此都耍了不少花招了。

    要不是船突然傾斜,我早就幹掉你了。

    但是我不走運,實在是倒黴。

    看來我不得不服了。

    一個老水手敗在你這樣一個剛上船的毛孩子面前,真讓人心裡不好受,吉姆。

    ” 我正陶醉于他這番讨好中,得意揚揚的樣子像一隻飛上牆的公雞。

    忽然,隻見他的右手向背後一揮,不知何物在空中嗖的一聲像箭一般飛過來。

    我感到自己挨了一刀,接着一陣劇痛,一隻肩膀竟被釘在桅杆上。

    痛得我大吃一驚。

    我的兩支手槍頃刻間一齊射響,接着又都從我手中掉下去。

    我究竟是不是有意識地扣動了扳機,我說不清楚。

    但我敢肯定我并未有意識地瞄準。

    但是,掉下去的不隻是我那兩支手槍,随着一聲從喉嚨中卡出的叫喊,副水手長松開了抓住軟梯的手,一頭栽進水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