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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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

    這是‘弗林特船長’──我管我的鹦鹉叫‘弗林特船長’,照那有名的海盜起的名字──你瞧,‘弗林特船長’正預告我們航行的成功哩。

    是不是,船長?” 而那隻鹦鹉就會快嘴快舌地叫起來:“八個裡亞爾!八個裡亞爾!八個裡亞爾!”讓你為它的聲嘶力竭而感到驚奇,直到約翰丢過去一方巾帕罩住籠子。

     “現在這隻鳥,”他會這樣說,“可能有兩百歲了,霍金斯──它們多半長生不老,要是有誰見到的傷天害理事比它們多,那一定是魔鬼自己了。

    它曾經跟着殷格蘭──偉大的殷格蘭船長,那個海盜──一起出過海。

    它到達過馬達加斯加,還有馬拉巴,還有蘇裡南、普羅維登斯、坡托伯羅。

    打撈失事了的沉船時它也在場。

    就是在那兒,它學會了‘八個裡亞爾’,沒啥稀奇的;那兒沉了三十五萬英裡,霍金斯!當‘印度總督号’在果阿被強攻時,它也在場,它确實在的;而看到它時,你還會以為它是個雛鳥哩。

    但是你聞過火藥味了──是不是,船長?” “準備轉向。

    ”鹦鹉會這樣尖叫道。

     “啊,它是個漂亮的尤物,确實是的,”廚子會這樣說,從他的口袋裡拿糖給它,接着那鳥就啄着籠栅,一直咒罵下去,說出些讓人難以置信的惡毒話。

    “你看,”約翰會補充說,“你不去碰瀝青才不會被弄髒,孩子。

    我這隻可憐的、無辜的老鳥罵人的本領爐火純青,沒有比它更聰明的了,你要明白這一點。

    在随營牧師面前,可以說,它也會這樣罵哩。

    ”說着,約翰會以他特有的莊嚴的神情掠一掠他的額發,這使我覺得他是船員中最好的一個。

     在此期間,鄉紳和斯莫列特船長的關系仍然是相當的疏遠。

    這一點,鄉紳毫無顧忌地表露了出來,他鄙視船長。

    而船長這方面呢,除非鄉紳跟他說話,否則他決不先張口,而答話也是尖銳、簡短、生硬的,不浪費一個字眼。

    當他被逼問得無路可走時,他也可能承認他錯怪了船員們,他們中一些人就像他想要看到的那樣有于勁,而阻所有的人都表現得相當好。

    至于這艘船,他是徹底地愛上了她。

    “她定會圓滿地完成任務的,比一個男人有權期待他的發妻所做的還要好,閣下。

    不過,”他又補充道,“我說來說去,我們還是再難回家了,我不喜歡此次航行。

    ” 一聽到這個,鄉紳就會背過臉去,在甲闆上走來走去,下巴翹上了天。

     “那個人再來那麼一點的話,”他會說,“我就要氣炸了。

    ” 我們遇到過些壞天氣,而那隻是證實了伊斯班袅拉号的質量。

    船上的每個人看來都很滿足,否則他們一定就是不知足的人;因為,在我看來,自諾亞方舟下水以來,從未有哪隻船的船員像他們那樣被放縱。

    借點兒由子就要飲雙倍的酒;不時地有肉饅頭吃,比方鄉紳聽說那天是某人的生日;還有,總有一大桶蘋果打開來放在船當腰的地方,誰愛吃就自己去拿。

     “從沒聽說這麼做會帶來什麼好處,”船長對利弗西醫生說。

    “放縱手下,招緻災難。

    這是我的信條。

    ” 但是那桶蘋果确實帶來了好處,就像你将要聽到的那樣:因為要是沒有它,我們就不會得到警報,可能我們就會被叛逆之手統統幹掉了。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

     我們趕到了貿易風①下,以便乘風抵達我們要去的島──我不能說得更明白了 ──而我們現在正駛向它,由一個目力好的人日夜擔任觀望。

    照最長的估算,那大約是我們航程的最後一天;在那晚,或者說最遲在次日午時之前的某個時刻,我們就會看到寶島了。

    我們的航向是西南,微風徐徐地吹着舷側,海面平靜無浪。

    伊斯班袅拉号翻卷着浪花穩定地推進着,不時升起又降下它的第一斜桅。

    所有的帆都鼓滿了風;每個人都精神飽滿,因為我們現在離探險第一階段的末尾是那樣地近了。

     當時,日頭剛剛落下,我幹完了所有的工作,正在往我的鋪位走的路上,我忽然想吃一個蘋果。

    我跑上了甲闆,觀望者正全神貫注在向前注視着島嶼的出現,掌舵的人正在看風使舵,一邊自個兒輕輕地吹着口哨;除了海水拍打船頭和船舷的咻咻聲外,那就是惟一的聲音了。

     我整個身子跳進了蘋果桶,這才發現裡面一個蘋果也不剩了;但是,在黑暗中坐在裡面,聽着水聲,伴着船身的上下起伏,我不覺打起盹來,或者說就快要睡着了,這時一個大個子撲通一聲靠着桶坐下來。

    由于他的肩膀倚在桶上,桶搖晃起來,就在我想要跳起來的時候,這個人開始講話了,是西爾弗的聲音,還沒等我聽上幾句,我就再不想暴露自己了,而隻是蜷伏在裡面,戰戰兢兢地聽着,懷着極度的恐懼和好奇;就從這十來句話當中,我已明白,船上所有誠實的人的性命都系在我一人身上了。

    

①由東南或東北方向向赤道吹襲的強風,很少改變方向,叫信風,也叫貿易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