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時關于愛情、頭巾和自殺的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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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去幾次影院?你認為男女平等嗎?安拉和政府孰輕孰重?你想要幾個孩子?你受過家庭暴力嗎?’等等,有上百個問題,她把我們的回答寫在紙上,把我們的資料也填進了表格裡。

    她塗着唇膏,染着頭發,不戴頭巾,就像時裝雜志裡的人物一樣,衣着華麗,可怎麼說呢,實際上她又很純淨。

    盡管有時她的一些問題會把我們惹哭,但我們還是很喜歡她的……我們中有些人甚至想但願卡爾斯肮髒的泥濘别把她弄髒了。

    再後來我就開始夢見她了,但一開始我沒怎麼當回事。

    現在我每次想自己摘掉頭巾抛頭露面的時候,總是把自己當成這位‘說客女士’。

    我也變成她那麼華麗,穿着細高跟鞋,穿得比她還暴露。

    男人們對我都很感興趣。

    一方面我感到很高興,另一方面我又感到很羞愧。

    ” “韓黛,你不想說的話就不用說這些讓你難為情的事。

    ”卡迪菲說。

     “不,我要說。

    因為在幻想中我是難為情的,可我并不為我的幻想感到難為情。

    就算我摘掉頭巾,我相信我也不會成為那種想要男人們為其争風吃醋的女人,不會成為那種沉迷于淫欲的女人。

    因為我是在根本不相信自己的所作所為的情況下摘掉頭巾的。

    可我也知道,人們即使是在不相信的情況下,甚至是在自認為不情願的時候,還是有可能會陷入淫蕩的。

    男人,女人,我們所有的人晚上做夢時,都會和日常生活中我們以為自己一點都不想要的人一起造孽。

    不對嗎?” “夠了,韓黛。

    ”卡迪菲說。

     “不對嗎?” “不對,”卡迪菲說,她轉向卡。

    “兩年前,韓黛本來要和一個非常英俊的庫爾德小夥子結婚的。

    可他參與了政治,被打死了……” “我不摘掉頭巾和這沒任何關系,”韓黛有些生氣地說,“原因是我苦思冥想也想像不出自己摘掉頭巾後會是什麼樣子。

    每次我集中注意力試着想像的時候,出現的要麼是像那個‘說客女士’一樣糟糕的陌生人,要麼是一個很淫蕩的女人。

    哪怕隻有一次我能想像出自己不戴頭巾走進校門,穿過走廊,進入教室,我就能有勇氣做成這件事,那樣的話我就自由了。

    因為那樣一來,我是憑我自己的意志和願望摘掉頭巾的,而不是警察強迫的。

    可我不論怎麼集中注意力,都無法想像出來那一刻。

    ” “你不用那麼重視那一刻,”卡迪菲說,“你就是在那一刻垮了,你還是我們心中的那個可愛的韓黛。

    ” “我不是,”韓黛說。

    “因為我決定了要離開你們,要摘掉頭巾,所以你們一定是打心底裡責備我、蔑視我。

    ”她轉向卡。

    “有時我眼前會出現這樣的情景,一個姑娘,不戴頭巾進了校園,穿過走廊,走入我期盼已久的教室,甚至那一刻我都記起了走廊的味道和教室裡沉悶的氣氛。

    正在此時我在将教室與走廊隔開的玻璃上看到了那個姑娘,我所看到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個人,我就開始哭起來。

    ” 大家都以為韓黛又要哭了。

     “是另外一個人并不足以讓我如此害怕,”韓黛說,“使我害怕的是我再也不會回到現在這個樣子,甚至會把它忘記。

    人實際上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自殺的。

    ”她轉向卡。

    “您曾經想過自殺嗎?”語氣中有一些挑釁的味道。

     “沒有,可人們在了解了卡爾斯的婦女之後,會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的。

    ” “對許多像我們這樣的女孩來說,自殺意味着我們想對自己的身體做主。

    上當受騙而失去貞潔的姑娘們,要和自己不喜歡的男人結婚的純潔的姑娘們,都是因為這個原因自殺的。

    她們将自殺看作是對純潔的一種渴求。

    您寫過關于自殺的詩嗎?”她本能地轉向伊珂。

    “我是不是太讓你們的客人心煩了?好吧,那就讓他說說在卡爾斯他的那些詩是從哪兒來的,之後我就不煩他了。

    ” “當我感覺詩就要來了的時候,我心中非常感謝把詩賜給我的‘他’,因為那一刻我感到非常幸福。

    ” “也是他讓你有了這麼具體的詩嗎?他是誰?” “我感覺他是在我不相信的情況下把詩賜給我的。

    ” “你是不相信安拉呢,還是不相信是他把詩賜給了你?” “是安拉把詩賜予我的。

    ”卡像受了什麼啟示似的說道。

     “他在這裡看到了宗教活動是如何升級的,”圖爾古特先生說。

    “也許他們還威脅了他……他出于害怕而開始信安拉了。

    ” “不,這是出自我内心的,”卡說,“我想同這裡的每個人一樣。

    ” “您害怕了,我要譴責您。

    ” “是,我是害怕,”卡幾乎是喊了出來,“而且非常害怕。

    ” 像是被人用槍指着似的,他站起身來。

    這使餐桌上的每個人都感到了不安。

    “在哪兒?”圖爾古特先生喊道,他似乎也感覺到有人拿槍對着他們。

    “我不害怕,我什麼都不在乎。

    ”韓黛自言自語道。

     但她也和其他人一樣看着卡的臉,想要弄清楚危險到底來自何處。

    多年後,塞爾達爾先生告訴我,那一刻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