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關燈
在抖的時候并無大害,而折疊它們卻是件非常具有潛伏的危險性的事。

    隻要是還在繼續抖灰,兩個人相隔一毯之遙,那可以設想而知是一樁要多單純有多單純的樂事;不過,當折疊開始,而他們之間的距離逐漸減為原來的二分之一、以至四分之一、以至八分之一、以至十六分之一、以至三十二分之一的時候,那就危險起來了。

    我們不能精确地知道那時他們折了幾條地毯,不過我們可以冒昧補充一句,地毯有多少條,山姆就在那美麗的使女的臉上吻了多少次。

     維勒先生在最近的一家酒店裡有節制地款待了自己一番,直到将近黃昏的時候,才走回那條無路可通的小徑。

    他被瑪麗帶進花園裡,又接受了這位女士叫他當心四肢和脖子的安全的種種警告之後,就爬進梨樹的掩藏起來,等候愛拉白拉的到來。

     他等候了許久,那被他急切期待的事并沒有發生,正當他開始覺得想本不會發生的時候,聽見碎石路上的輕微的腳步聲,随後就看見愛拉白拉若有所思地走了過來。

    她剛走近樹下,山姆就做出種種窮兇極惡的聲音,算是溫和地表示他在那裡;他那種聲音,對于一個從嬰兒時期就害了喉頭炎、哮喘兼百日咳的中年人,也許倒是挺自然的。

     聽見這聲音,那位小姐就對那些可怕的聲音的來處急忙看了一眼;她看見樹枝中間有一個男子,所以她先前的驚駭一點也沒有減少。

    幸而是恐懼剝奪了她行動的能力,使她撲通倒在幸而碰巧就在她旁邊的一張花園坐椅裡,不然的話,她一定會逃走,把家裡人都驚動起來了。

     “她暈過去了,”山姆大為惶恐地自言自語說。

    “這是怎麼回事呀,這些年輕女人偏偏要在不應該發暈的時候暈過去。

    喂,年輕的女人,鋸骨頭的小姐,文克爾太太,不要啊!” 不知道是由于文克爾這個名字的魔力呢,還是由于室外空氣的清潔,還是由于有點兒記起了維勒先生的聲音,使愛拉白拉神志清醒了,這無關緊要。

    她擡起頭來無力地問:“是誰呀,幹什麼呀?” “别叫!”山姆說,輕輕蕩在牆上,把身體縮在盡可能小的範圍裡伏在那裡,“是我呀,小姐,是我。

    ” “匹克威克先生的仆人!”愛拉白拉熱烈地說。

     “是的,小姐,”山姆答。

    “文克爾先生可真要死要活地不得了啦,小姐。

    ” “啊!”愛拉白拉說,走近垣牆一點。

     “是的,”山姆說。

    “昨天夜裡我們簡直要不得不給他穿上緊背心“了;他發了一天瘋;他說如果明天夜裡過完以前還不能見到你,他要不投水自殺的話就不是人。

    ”” “呵不能,不能,維勒先生!”愛拉白拉說,合着手掌。

     “那是他說的呀,小姐,”山姆冷淡地說。

    “他是一個說話算數的人,照我看他會去做的,小姐。

    他從戴遮眼[注]的鋸骨頭的人們那裡聽到了你的一切。

    ” “從我的哥哥那裡吧!”愛拉白拉說,對于山姆的描寫模模糊糊地有些猜得出。

     “我不清楚哪一個是你的哥哥呢,小姐,”山姆答。

    “是不是那兩個中很髒的一個?” “是的,是的,維勒先生,”愛拉白拉回答說,“說下去。

    快一點,請你。

    ” “好,小姐,”山姆說,“他從他那裡聽說了一切;東家的意思,假如你不趕快見他,那些鋸骨頭的就會多弄些鉛放進他的腦袋,那就要妨礙這個器官的發展,如果以後還要用它的話。

    ” “啊,可以用什麼辦法阻止這個可怕的争吵呀!”愛拉白拉喊。

     “都是為了一種懷疑,說是有了先人為主的愛情,”山姆答。

    “你還是見見他好,小姐。

    ” “但是怎麼辦呢?——在哪裡呢?”愛拉白拉叫。

    “我不敢單獨離開這裡。

    我的哥哥是這麼不客氣,這麼不講理!我知道我這樣對你說話顯得多麼奇怪,維勒先生,但是我是非常、非常不幸呵——”說到這裡,可憐的愛拉白拉那麼傷心地啜泣起來,又激起了山姆的豪俠之心。

     “你跟我說這些話也許是很奇怪的,小姐,”山姆很興奮地說:“但是我能說的是,我不但準備而且情願做點什麼,好把事情弄好;假如要把鋸骨頭們随便哪一個摔出窗子的話,你找我好了。

    ”山姆-維勒說了這話,不顧跌下牆頭的危險,從牆上擡起身來挽起袖子,表示他準備立刻行動。

     這些好意的表白雖然這麼叫人喜歡,愛拉白拉卻堅持拒絕加以利用(山姆覺得真是不可解阿)。

    有一陣子她執拗地拒絕山姆那麼令人感動地請求她見文克爾先生一面的要求;後來,因為有不受歡迎的第三者要來,談話有被打斷的可能,她才帶着許多感激的表示,匆匆地告訴他說,那僅僅有一種可能,就是,在明天晚上比現在遲一點鐘的時候她也許會在花園裡。

    山姆充分地理解這一點;于是愛拉白拉賜與了他她的最甜蜜的微笑,就優雅地邁步走了;撇下維勒先生停留在高度贊美她的風姿和神态的狀态之中。

     維勒先生安全地從牆上下來,并沒有忘記用幾分鐘時間來搞一下他自己這一門的事,然後就玩命趕回布煦,那裡的人因為他長久不回來,已經引起了許多的猜測和若幹的驚懼了。

     “我們一定要小心呵,”匹克威克先生傾聽了山姆的叙述之後說,“若不是為了我們自己,是為了那位小姐。

    我們一定要很謹慎呵。

    ” “我們!”文克爾先生說,帶着顯著的強調語氣。

     匹克威克先生一聽這種語氣,一時間流露出一種憤慨的神态,但是他答話的時候已經平靜下去,變成了他所特有的仁愛的表情了: “我們,先生!我想陪你去。

    ” “你!”文克爾先生說。

     “我,”匹克威克先生溫和地回答。

    “那位小姐給你這個會面機會的時候,她是采取了一種自然的、但也許很不慎重的做法。

    如果我——雙方的一個朋友,年齡大得足夠做雙方的父親——在場的話,以後就沒有人可以說诽謗她的話了。

    ” 匹克威克先生這樣說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