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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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主人看了名片使拍發粉的仆人對山姆的好感增加了,因為他遞名片回來的時候,用友誼的态度微笑一下,說是馬上就有回音。

     “很好,”山姆說。

    “告訴那位老紳士不用忙得出一身大汗。

    不着急,六-大漢子。

    我吃過飯了。

    ” “你吃得早呀,先生,”拍發粉的仆人說。

     “我覺得早些吃飯的話晚飯的胃口就會好些,”山姆答。

     “你到巴一斯很久了嗎,先生?”拍發粉的仆人問。

    “我以前還沒有聽見你的大名的榮幸哪。

    ” “我在這裡還沒有出過什麼大風頭,”山姆接過去說,“因為我和别的幾位時髦人物是昨天夜裡才到這裡的。

    ” “這是個好地方,先生,”拍發粉的仆人說。

     “好像是的,”山姆說。

     “愉快的交際界,先生,”拍發粉的仆人說。

    “很讨人歡喜的仆人們,先生,” “我想他們是,”山姆回答。

    “是一種殷勤的、坦白的、不随便對人說什麼的人。

    ” “啊,的确是這樣的,先生,”拍發粉的當差說,把山姆的話認為是很大的恭維。

    “的确是這樣的。

    你聞不聞鼻煙,先生?”高個兒當差問,拿出一隻小鼻煙壺,蓋上有一個狐狸頭。

     “我不能不打噴嚏,”山姆答。

     “那是不容易的,先生,我承認,”高個兒當差說。

    “慢慢地來,先生。

    咖啡是最好的實習。

    我用咖啡用了很久。

    它是很像鼻煙的,先生。

    ” 這時候,鈴聲刺耳地響了一陣,使得拍發粉的當差很沒有面子地不得不把狐狸頭塞進口袋,并且帶着卑屈的臉色連忙到班頓先生的“書房”裡去。

    順便說一句,我們知道,往往有這樣的人,盡管是既不會看書,又不會寫字,但是卻非要把後面的小客廳叫作書房! “這是回信,先生,”拍發粉的當差說。

    “恐怕你會覺得它大得太不方便了。

    ” “沒有關系,”山姆說,拿了那封内容很少的信。

    “我的虛脫的身體正好吃得消。

    ” “我希望我們再見,先生,”拍發粉的當差說,搓着手,跟着山姆走到門口的台階上。

     “你客氣得很呀,先生,”山姆答。

    “現在,别把你累壞了吧;那才是好人羅。

    想想你對社會的責任,别工作過度,傷了身體。

    為了你的夥伴們,努力使你自己安靜下來吧;想想那對你會是多麼大的損失!”說了這些令人感動的話,山姆就告辭了。

     “一個非常古怪的青年人,”拍發粉的當差說,帶着顯然摸不透山姆的眼光目送着他的背影。

     山姆默默無語。

    他霎霎眼睛,搖搖頭,微微一笑,又霎霎眼睛;臉上帶着似乎碰到什麼使他非常開心的事的表情,高興地走掉了。

     正好在當天晚上八點鐘之前二十分鐘,安其洛-西魯斯-班頓老爺,掌禮官,在會議室的門口從他的雙輪馬車裡出來了,還戴着同樣的假發,同樣的牙齒,同樣的眼鏡,同樣的表和圖章,同樣的戒指、襯衫别針和手杖。

    他的外表上唯一看得出的變化是他穿了一件更淺的淺藍色的、用白色絲質村裡的上衣:黑色的緊身褲、黑絲襪、黑舞鞋和一件白背心,還有就是,既使可能的話,可能更香了一點。

     這樣打扮了的掌禮官,為了嚴格履行他的非常重要的職務的重要責任,站在房間裡招待大家。

     巴一斯擠滿了人,與會者和花六便士來喝茶的人,成群地擁來,舞廳裡,長方的牌室裡,八角形的牌室裡,樓梯口上,過道裡,嘈雜聲十分使人迷醉。

    衣服沙沙作響,羽毛搖晃着,燈光閃耀着,珠寶閃爍着。

    有一片音樂聲——可不是四組舞的樂隊奏的,因為那還沒有開始;卻是輕盈的小腳步的音樂,時而帶着一聲清脆的歡笑——笑聲低而溫雅,但是非常悅耳:女性的聲音大都如此,不論是在巴斯或是在别的地方。

    由于愉快的期望而閃閃發亮的眼睛,從四面八方閃爍着;無論你向哪裡一看,都看得見美麗的身材從人群中優雅地穿過,剛剛消失,就有另外一個來接替,也是同樣地美麗迷人。

     茶室裡,徘徊在那些牌桌周圍的,是好多古怪的老太太和老态龍鐘的老紳士,在讨論着張家長李家短之類的閑話,那種顯然津津有味的樣子充分說明了他們從這種事情上獲得的快樂達到了何等的程度。

    羼雜在這些集團之中,還有三四個撮合婚姻的媽媽們,她們好像完全被她們所參加的談話吸引住了,但是并沒有忘記時時向她們的女兒們心焦地斜着眼看一眼,女兒們呢,她們記得慈母的教訓,要充分利用青春,已經開始了她們的初步的賣弄風情:失落圍巾、戴上手套、放下杯子、等等;固然都是微枝末節,可是在熟能生巧的實踐家做來,很可能獲得驚人的效果。

     一群群年輕的家夥徘徊在靠門的地方和遠端的角落裡,表演他們的種種自鳴得意和愚笨的行徑;用他們的蠢相和自滿叫附近的所有的人好笑,卻仍快快樂樂地自以為他們是大家所稱贊的對象;至于這種贊美,那是一種聰明而仁慈的施予,沒有一個好人會反對的。

     最後,那些坐在後排的一些闆凳上,并且早已把那裡占下來作為晚會的座位的,是幾個過了大關口的未婚的女士們,她們不跳舞,因為沒有舞伴,也不打牌,因為怕坐下來之後成為無法挽救的單獨一個人;因此,她們是在可以罵一切人而不必反省的那種有利地位。

    簡單說,她們能夠罵一切人,因為一切人都在場。

    那是一種愉快和豪華的場面,有的是穿戴華麗的人們、漂亮的鏡子、撒了滑石粉的地闆、多枝燭台和燦爛的蠟燭;而在這場面的一切處所裡沉靜而溫柔地從這裡滑到那裡,對這一夥人谄媚地鞠躬,對那一夥人熟識地點頭,對全體則是極為滿意地微笑着的,正是衣飾華麗的安其洛-西魯斯-班頓老爺,司儀的官兒。

     “到茶室去。

    請用你們的值六便士的茶吧。

    他們放了點熱水,就叫做茶。

    請喝罷,”道拉先生大聲說,指引着挽了道拉太太的手臂走在他們這夥前頭的匹克威克先生。

    匹克威克先生就走進茶室去;班頓先生看見了,慌忙像螺絲旋子似的從人群裡鑽過來,狂熱地歡迎他。

     “我的好先生,我感到極大的榮幸。

    巴一斯有幸。

    道拉太太,你令會場生色了。

    我慶賀你戴着如此的羽毛。

    有味兒!” “到了些什麼人嗎?”道拉懷疑地問。

     “什麼人!巴一斯的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