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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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記憶力一定很差,維勒先生,’那紳士說——‘唔,是很差的,’我父親說——‘我想是的,’那紳士說。

    那樣他們就給他倒了一杯葡萄酒,跟他瞎拉瞎扯些趕車的事,令他很開心,最後還塞了一張二十鎊的鈔票在他手裡。

    ‘這裡到倫敦的路很壞呵,’那紳士說——這路到處都很難走,’我父親說——‘特别是靠近運河的地方,我想,’那紳士說——‘那是有一點兒讨厭,’我父親說——‘那麼,維勒先生,那紳士說,‘你是個好車夫,你想要你的馬怎樣走就怎樣走,我們知道。

    我們都很喜歡你,維勒先生,所以要是你送那些選舉人來的時候出了什麼事,要是你把他們翻到運河裡去,可是卻不要傷害了他們,這就是給你的,’他說——‘先生,你真好,我父親說,‘我要再幹一杯祝你安康,’我父親說;他喝了,然後收了錢,鞠了個躬就走了。

    先生,”山姆繼續說,帶着對他的主人說不出的冒犯的神情,“你是不敢相信,就在他裝了那些選舉人下來的那天,他的馬車就在那個地方翻倒了,上面所有的人都滾到運河裡。

    ” “那麼有沒有爬上來呢?”匹克威克先生連忙問。

     “嘿,”山姆回答,說得很慢,“我想是有一個老先生失蹤了;我知道他的帽子是找到了,但是我就不知道他的頭到底是不是在帽子裡。

    但是我覺得有趣的是這種稀裡古怪而又碰巧的事情,那個紳士說了之後,我父親的馬車果然就在那個地點而且又在那一天翻倒了!” “這真是一個非常離奇的事情,”匹克威克先生說。

    “但是替我把帽子刷一刷吧,山姆,我聽見文克爾先生在叫我。

    ” 說了這些話,匹克威克先生下樓走到客廳裡,他看見早飯已經擺在桌上,家裡人已經全都在那裡了。

    急急忙忙地吃了早飯;每個紳士的帽子上都裝飾了一朵巨大的藍結,那是蔔特太太的精心傑作;文克爾先生擔負了伴送那位太太到選舉場鄰近的一座屋頂上去的任務,而匹克威克先生和蔔特先生去了武器飯店,那個飯店的後窗裡是史倫基先生的代表之一,對面街上有六個小男孩子和一個女孩子演講,他在每一個輔助句子上都用‘伊頓斯威爾的大丈夫們”來稱呼他們,因此那六個男孩子聽了就高呼喝彩。

     馬廄場上顯示了伊頓斯威爾藍黨的氣勢和派頭是明白不過的象征。

    那裡有一隊藍色旗幟的隊伍,有的是單柄的,有的是雙柄的,上面招展着四尺高和四尺大的金字圖案。

    有一個包括喇叭。

    低音笛和鼓的大樂隊,一個隊伍排成四個人,很賣力,很值得他們的工錢,尤其是那些鼓手,他們都是很強壯。

    有幾小隊拿着藍棍子的警察,二十個打着藍領帶的代表人和一群戴藍帽章的選舉人。

    選舉人有騎馬的也有步行的。

    有一部敞篷的驷馬車,是給受尊敬的塞缪爾-史倫基坐的;還有四部雙馬馬車是給他的朋友們和擁護他的人坐的:旗幟在風中飄揚,樂隊在吹奏着,警察咒罵着,二十個代表人口角着,群衆呼喊着,馬倒退着,傭人們冒着汗;這一時刻都聚集着所有的人和東西,都是專門為了伊頓斯威爾市參加聯合王國的國會下議院代表的候選人之一、史倫基府的可尊敬的塞缪爾-史倫基的能力、利益、榮譽和聲名。

     蔔特先生的黃赤色的頭在一個窗口裡被街上的人們看見時,一陣響亮而持久的歡呼聲爆發了,一面寫了“出版自由”字樣的藍旗子強有力地揮舞着;而受人尊敬的塞缪爾-史倫基出現的時候,熱情更是劇烈無比,他穿了高統靴子,打了藍色領帶,走過來抓住那位蔔特的手,用傳奇劇式的姿勢表示給群衆看,他對于《伊頓斯威爾新聞報》不能不表示衷心的謝意。

     “什麼都安排好了嗎?”可敬的塞缪爾-史倫基對潘卡先生說。

     “都好了,我的好先生,”是那矮小子的回答。

     “沒有什麼東西給忘了吧!我希望?”可敬的塞缪爾-史倫基說。

     “沒有什麼還沒做好的,我的好先生——無論什麼都沒有了。

    在大門口有二十個沖洗過的人等着你去和他們握手;還有六個抱在懷裡的孩子你要去摸摸他們的頭和問一下他們多大;請你特别注意小孩子,我的好先生,——這種事情總是有很大效果的。

    ” “那我小心點就是了,”可敬的塞缪爾-史倫基說。

     “還有,也許,我的好先生——”謹慎小心的小矮子說,“也許你能夠——我不是說非得要這樣做不可——但是如果你能夠吻他們哪一個一下的話,那會更使人們感到非常激動。

    ” “如果提名的人或是附議的人這樣做的話,會不會産生同樣的效果呢?”受尊敬的塞缪爾-史倫基說。

     “啊,我怕不會,”代理人說:“如果你親自做的話,我的好先生,我想會使你得到許多擁護者的。

    ” “很好,”可敬的塞缪爾-史倫基說,帶着服從的神氣,“那麼一定要做。

    就是這樣了。

    ” “排好隊伍吧,”二十個代表叫喊。

     在荟集的群衆的歡呼聲中,樂隊、警察、代表、選舉人、騎馬的人和馬車,都各就各位了——每一部雙馬車裡都擠滿了許多紳士,大家筆直地站在裡面,要擠多緊就有多緊;指定給潘卡先生的那一部,包括匹克威克先生、特普曼先生、史拿格拉斯先生,另外還有大約六個代表。

     行列在等待可敬的塞缪爾-史倫基跨進他的馬車,這是莊嚴的停頓的瞬間。

    突然,人們高呼地,大聲地喊着。

     “他出來了,”小小的潘卡先生說,極其興奮;之所以這麼的興奮,正因為從他們的所在地并不能看見正在進行的事情。

    又是一陣歡呼,聲音比以前更大了。

     “他和那些人握手了,”小小的代理人喊。

     又是一陣歡呼,聲音特别猛烈。

     “他摸着那些小孩子的頭啦,”潘卡先生說,激動得顫抖着。

     一陣高呼的喝采擊破了天空。

     “他吻了他們一個啦,”高興的小矮子喊。

     接着又來第二陣吼聲。

     “他吻了另外一個啦,”激動的代理人喘着說。

     第三陣吼聲。

     “他把他們都吻了!”瘋狂的小紳士高聲叫喊着。

    于是行列在群衆的震耳欲聾的叫聲和祝賀聲中前進了。

     這個行列是怎樣和另外的行列混合了起來,而它又是怎樣地在混亂中解脫出來,這是我們無法用語言來解釋的,因為遊行才開始不久,匹克威克先生的帽子就被淺黃黨的一根旗一擊,打得一直歪到眼睛、鼻子和嘴巴上。

    他解釋說,在他能夠對當時的情景瞥視一眼的時候,隻看到包圍在他自己四面八方的是許多憤怒和兇惡無比的面孔、一大陣灰塵和密密的一群格鬥者。

    他說他自己是被一股十分強勁的力量硬推出馬車來的,并且親自參加了一場鬥拳的遭遇戰;但是跟誰打,怎麼打,或者為什麼打,他一字都說不出。

    後來他覺得自己被背後的人們硬推上什麼木頭扶梯,當把帽子戴好的時候發現自己就在他朋友的圈中,在選舉台左邊的最前排。

    右邊是留給淺黃黨的位置,中央是市長和他的官吏們;其中之——伊頓斯威爾的胖司儀——正不停地搖擺着鈴铛,教大家安靜;而荷瑞蕭-非茲金先生和可敬的塞缪爾-史倫基,都把手按在胸口上,正在極度殷勤地對那泛濫在前面空地上的洶湧人頭之海鞠着躬;在那裡發出了呼喊,呻吟,咆哮和咒罵的風暴,頗有地震的威勢。

     “文克爾在那裡,”特普曼先生說,扯着他的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