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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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他衰老而不可能啟用他了。

    酒店對他有一種魔力,他抗拒不了。

    假使他堅持走這條老路的話,那末他的命運就不僅是疾病和貧窮,而且永遠也擺脫不了的;然而他竟堅持了,結果是可想而知。

    他不能找到職業,他沒有面包。

     “無論誰,隻要是熟悉劇場的事情的,都知道在舞台的周圍,榜惶着一群群衣衫褴褛,貧困不堪的,——不是正式被雇為演員,隻是湊湊舞隊的人數,充當跑龍套的、翻跟頭的之類,在連演一出大啞劇、或者演複活節戲劇這些大型戲劇的時候雇用他們,過後就解雇掉,直到下次再演什麼大戲需要他們的時候再雇用。

    這人就被迫走上了這條謀生的路;天天夜裡還要到什麼下等戲院去講課,為了多賺幾個先令而奔跑,以便能夠過過他的老瘾。

    不久連這條生路也斷了;他的行為太不檢點,以緻連這樣掙點微薄的薪水的工作都沒了,他是真正到了瀕于餓死的境地,隻能跟那些所謂的老朋友混混,東拼西湊弄幾個錢;而他隻要弄到錢,總是照老規矩花掉。

     “他在那種誰也不知道他怎麼活下去的境況之下過了一年多,那時我和蘇雷灘的一家劇場有一個短期合同,就在這裡碰到了他;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他,因為我曾經到各省旅行了一趟,而他是在倫敦的小街小巷裡躲藏着。

    我穿好了衣服,穿過舞台正要離開向外走時,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永遠忘記不了當時回頭看見的那副令人厭惡的樣子。

    他穿了演啞劇的服裝,是荒唐不堪的小醜裝。

    ‘死的跳舞’裡的鬼怪角色,就是最有名的畫家描繪的最可怕的形象。

    都不及眼前那朋友的鬼怪模樣。

    他的浮腫的身體和萎縮的腿子——它們的畸形被古怪的服裝加強了一百倍——還有他那雙眼睛,無神而滞鈍,在臉上塗的白粉映襯下顯得很可怕;由于麻痹症而顫抖着的、裝飾得奇形怪狀的頭,以及擦了白粉的、蘆柴棒般的長手——這一切都使他顯出一副可憎惡的可怕模樣。

    沒有言語能夠把它形容得很适當,而我直到如今一想起來全身就要發抖。

    他把我拉到一邊,用不成句的言語說了一大篇疾病和窮困,說到最後照舊是迫切地要求一筆小數目的借款。

    他說話的聲音空虛而發抖。

    我放了幾個先令在他手裡,當我轉身走開的時候,聽到那一陣哄堂大笑,那是他跌跌撞撞地出現在舞台上而引起的。

     “過了幾天,一個茶房給我送來一張便條,上面胡亂地用鉛筆寫了幾行,大概意思是:那人已病危旦夕,要我在演完戲之後到那條不出名的街去看望他,那裡離戲院不遠。

    我答應下班立刻就去;所以在閉幕之後我就出發履行我的憂郁的任務去了。

    ” “時間已經很晚,因為我演的是最後一幕戲;而且因為那天晚上是義演,所以特别延長了時間。

    那是一個又黑又冷的夜,冷濕的風吹着雨點沉重地打在窗子和屋檐上。

    狹小的冷落街道上積了一汪一汪的水,稀稀落落的油燈有許多已經被狂風吹熄了;這一路走去,風吹雨打,搖搖晃晃,邊走邊查問,經過幾分波折終于找到了那一個煤棧,他所住的地方,上面有一層樓,我尋找的對象就躺在樓上的後間。

     “一個可憐相的女人,那人的妻子,在樓梯上迎接了我,一邊告訴我他剛剛昏睡了過去,一邊領我輕輕走進去,給我端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下。

    病人是臉向着牆躺着的;他沒有注意到我來,所以我有時間觀察我置身其中的地方了。

    ” “他躺在一張白天應該翻起來的舊床上,床頭挂着一條破碎不堪的幔子擋風,然而風卻從門上的無數裂縫裡吹進這凄涼的房間,把幔子吹得不停地蕩來蕩去。

    在一隻生鏽的不固定的爐子裡,生了不旺的煤渣火;它前面放了一張舊的、有污斑的三角桌子,上面有幾隻藥瓶子、一隻破玻璃杯和一兩樣其他的家用物件。

    那女人坐在臨時鋪在地闆上的床的旁邊的一張椅子裡守着睡在地闆床上的小孩子。

    牆上有兩塊擱闆,上面有幾隻盤子、杯子和小碟子:下面挂着一雙戲鞋和兩把演戲用的劍。

    除了亂丢在房間角落裡的幾堆破布和包裹之外,這些就是這房裡的所有的東西。

     “我有時間看清了那裡所有的東西,注意到那個病人那沉重的呼吸并注意到他在高燒之下醒來時發現我已經來了的神情。

    他在不停地轉側着想把頭枕得舒服一點的時候,把手亂伸到床外,碰着了我的手。

    他吃驚地撐起身體來,對我臉上緊緊地盯着。

    ” “‘是赫特來先生,約翰。

    ’他妻子說,‘赫特來先生,你今天晚上請他來的,你知道。

    ’” “‘啊!’病人說,用手摸摸額頭;‘赫特來——赫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