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八章 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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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親愛的老鄉,我知道。

    不過從總管的話裡我們聽出,到您學校來聽課的人好像不多……” “事實上,我在城裡隻有幾個學生,而且全是年輕人。

    年輕的美國人總以為自己生下來就懂得什麼叫社交禮儀,如何做到高貴典雅,所以這些年輕人不好意思讓人知道自己還需要學習,他們甯願私下上課。

    我呢,就是這樣悄悄地把法蘭西最優美的禮儀教給他們的!” 他說着說着笑了,像個賣弄風情的老女人似的擠眉弄眼,還擺出種種優雅的姿态來。

     阿塔納茲·多雷米是法國桑泰爾省庇卡底人,少年時代便離開了法國來到美國的新奧爾良住下。

    那裡,在令人懷念的路易絲安那州生活着許多法國血統的人。

    在他們中間,他的才華有了充分施展的機會。

    當地的大戶人家也紛紛向他打開了大門,他獲得了成功,并且漸漸有了一些積蓄。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美國司空見慣的事不幸被他攤上了,有一天,一位梁上君子偷去了他的這筆錢。

    當時正逢樣闆島公司創業初始,他們變看法地宣傳樣闆島上的種種好處,到處張貼啟示,召喚所有靠修建鐵路、開采石油、販賣人口等聚斂了無數錢财的超級富商巨賈們去島上居住。

    阿塔納茲·多雷米于是産生了一個念頭,他去向未來城市的主管者求職。

    在那裡,他這個行當幾乎不可能有教師來與他競争。

    多虧了有科弗利介紹,阿塔納茲·多雷米的請求得到了首肯。

    原來,名聲顯赫的科弗利家以前就住在新奧爾良,認識阿塔納茲·多雷米。

    科弗利後來成了億萬城右舷區裡數一數二的人物。

    這就是一位法國人,甚至說一位庇卡底人,怎麼成為樣闆島上工作人員的經過。

    說真的,他的課都是在家裡上的。

    娛樂城的教學大廳裡從來就空蕩蕩的,每天隻看得見舞蹈教師一人孤零零地在那兒顧影自憐。

    不過這沒什麼了不起的,反正他的薪水一分不少。

     總之,他是位誠實的人,盡管略顯幾分滑稽,稍有點怪癖,還相當自負,俨然以為自己是韋斯特利 ①和聖—雷翁②的集大成者,具有布魯邁爾③和賽缪爾皇族④的傳統風範。

    除此外,在“四重奏”看來,他是位同胞,這就夠了。

    在遠離法國幾千法裡的地方,這個身份永遠值得重視。

     四位巴黎人順理成章要向他談自己最近一連串的奇遇,告訴他,他們在什麼情況下到的機器島,卡裡斯特斯·門巴爾是怎麼引他們上的鈎——一點不錯,就是這麼回事,以及上來幾個小時後,島便起錨開航了,等等。

     “我們的總管做出這些事來,我并不覺得奇怪。

    ”老教師回答說,“這又是他耍的一個小伎倆,他以前就這麼幹過,等着瞧吧,他以後還會玩出别的花樣來的!不愧是巴納姆的子孫,早晚非讓公司為他坐蠟不可。

    這麼個不知好歹的先生,真該好好地上幾堂禮儀課。

    他就是那種舒舒服服地躺在扶手椅裡,把腳跷到窗子上的美國佬!其實,人并不壞,不過總是自以為是,想怎麼幹就怎麼幹!算啦,親愛的老鄉,千萬别跟他過不去,再說除了耽擱了聖地亞哥的音樂會有點不愉快外,沒什麼可遺憾的,你們能在億萬城住上一陣子,隻剩下高興的份了。

    這兒的人對你們非常尊重,這一點你們以後會感受到的……” “特别是在每一期末了的時候!”弗拉斯科蘭敏感地說。

    他作為這個小團體的管帳先生,此時的作用益發重要了。

     關于“四重奏”向他提出的有關島上兩個區之間的對立問題,阿塔納茲·多雷米肯定了卡裡斯特斯·門巴爾的說法。

    依他看來,這件事有點像遙遠天際中的一個黑點,同樣可能是一場即将到來的狂風。

    大家不能不擔心右舷區和左舷區的居民會因自身的利益和尊嚴發生某種沖突。

    坦克登家與科弗利家,——這兩個各自所在區的首富,——相互間的猜忌日趨嚴重,且越來越明朗,假如再沒有什麼法子使他們兩家屏棄前嫌,重修舊好,很可能有一天矛盾會突然爆炸。

    不錯……突然爆炸!……” “隻要不會把島炸飛了,我們才不去操這份閑心呢……”潘西納說。

     “至少,我們在島上時别炸了!”大提琴手補充了一句。

     “呵!親愛的老鄉,它結實着呢!”阿塔納茲·多雷米說,“它在海上漫遊18個月了,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麼大不了的事故。

    隻有過幾次無足輕重的修修補補,甚至用不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