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一章 四位音樂家

關燈
諾脾氣暴躁,伊韋爾奈頭腦冷靜,弗拉斯科蘭性情溫和,潘西納樂觀豁達。

    他們是親密無間的好夥伴,彼此都體會到了一種兄弟般的友誼。

    他們覺得有一根無形的線把他們緊緊地連在了一起。

    由于從同一源泉汲取的愛好、趣味一緻,任何利益紛争或出于自尊心而引起的不快都無法将他們分割開來。

    他們的心猶如這些精心制作的樂器,始終是相通的。

     塞巴斯蒂安一邊咒罵,一邊摸摸他的大提琴琴盒查看是否安然無恙。

    這時候,弗拉斯科蘭走到馬車夫身邊,問: “您瞧,朋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沒有馬又沒有車……”馬車夫回答說,“這個時候我們隻能等……” “等着碰運氣?”潘西納嚷了起來,“要是沒有車來呢?……” “我們找找吧。

    ”弗拉斯科蘭提議。

    他那務實的頭腦一刻也沒停止轉動。

     “到哪兒去找?……”塞巴斯蒂安·佐爾諾火氣十足地吼了一聲,他急得在路上團團轉。

     “哪兒有去哪兒找!”馬車夫回話說。

     “噢?嗳,趕車的,”大提琴手的嗓門漸漸升高,幾乎要到了高音區。

    “這叫什麼回答!不像話!怎麼碰上這麼一個笨手笨腳的家夥,把我們給掀翻了,把馬車給摔壞了,把馬弄傷着了,而他竟然隻是說聲‘你們自己想法子吧’就算了事啦!……” 塞巴斯蒂安·佐爾諾天生愛唠叨的勁頭又上來了,開始沒完沒了地責備起來,淨說些毫無用處的氣話。

    這時,弗拉斯科蘭用話打斷了他: “這事讓我來吧,我的老佐爾諾。

    ” ①法國著名作曲家(1775—1834)。

     ②埃阿斯和阿喀琉斯均為荷馬史詩《伊利亞特》中的英雄。

     然後,他再次問馬車夫: “朋友,我們現在是在哪兒?……” “在離弗雷歇爾5英裡的地方。

    ” “那是個火車站嗎?……” “不是……是一個靠近海邊的村子。

    ” “這麼說,我們在那兒能找到車了?……” “馬車嘛……壓根辦不到。

    ……也許能找輛大車……”“一輛牛車呀,就像墨洛溫王朝 ①時期那樣的!”潘西納大聲嚷道。

     “那又怎樣!”弗拉斯科蘭反駁說。

     “得啦!”塞巴斯蒂安又發話了,“還是問問他在那個叫弗雷歇爾的旮旯裡有沒有客店吧。

    半夜三更的趕路,我可是受夠了!” “朋友,”弗拉斯科蘭問,“弗雷歇爾有沒有什麼客店?……” “有……我們本來該在那個店換馬的。

    ” “隻要順着大路走,就能到那個村嗎?……” “一直走就行了。

    ” “我們動身吧!”大提琴手火氣消下去了。

     “但是,這位可憐人怎麼辦?他傷成那個樣子,我們把他一個人丢在這兒是不是有點……太狠心了。

    ”潘西納提醒道,“我們瞧瞧,朋友,你能不能自個兒……” “不可能!”馬車夫回答說,“再說,我甯願待在這兒……和我的馬車在一起……天亮後,我再想法子……” “我們一到弗雷歇爾,就找人來幫你……”弗拉斯科蘭安慰他說。

     “行……客店老闆和我很熟,他聽說後不會不管我的……” “我們動身吧?”大提琴手高聲喊道。

    他剛剛把琴盒豎起來。

     “等一會兒,”潘西納回答說,“先順着路坡把我們的馬車夫安頓好再說嘛……” 的确,把他從路上挪開更穩妥些。

    由于他的腿傷得不輕,自己動不了,潘西納和弗拉斯科蘭扶他起來,攙他過去背靠到一棵粗樹的樹根上。

    大樹下方的枝條低垂形成一圈綠廊,正好可以給馬車夫遮風避雨。

     “我們到底走不走啦?……”第三次,塞巴斯蒂安吼了起來。

    他已經用一根特制的雙股皮帶把琴盒固定在背上了。

     “已經辦妥了。

    ”弗拉斯科蘭應道。

     然後,他問馬車夫: “就這樣,說定了……弗雷歇爾的店老闆将派人來把你弄回去。

    ……在此前,你不需要什麼了吧,朋友?……” “需要……”馬車夫說,“如果你們的旅行壺裡還剩些杜松子酒的話,請給我留下一壺吧。

    ” 潘西納的旅行壺還滿滿的,“殿下”二話沒說奉獻了出來。

     “夥計,有了這個,”他說,“今天晚上你就不冷了……連骨子裡都熱乎乎的了!” 終于,在大提琴手怒氣沖沖地發出最後的吼聲後,夥伴們上路了。

    值得幸運的是,他們把行李留在了火車的行李車上,沒有裝上馬車。

    所以,盡管 ①古法蘭克帝國的第一代王朝。

    我們的音樂家們晚些時候才能到達聖地亞哥,但至少他們不用勞神費力地把行李肩扛手提到弗雷歇爾村了。

    這幾個琴盒就夠拿的了,尤其是大提琴的琴盒,背着它走遠路的确夠嗆。

    說實在的,一位名副其實的演奏家是從不與他的樂器分開的,就和士兵從不離開他的槍,蝸牛從不離開它的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