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風暴的軌迹 第10章 陰影的實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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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那個婦女來幫助我整理好她的容貌和撕開的衣衫。

    那時我才發覺她已經出現了最初的妊娠迹象,也是在那時我對她懷着的一點點希望終于破滅了。

     她死了嗎?’侯爵問,我還是把他稱作哥哥吧。

    那哥哥剛下了馬,穿着靴子進到屋裡。

     “‘沒有死,’我說,‘但看來是要死了。

    ’ 一這些卑賤的家夥精力多麼旺盛呀!’他低頭看她,好奇地說。

     “‘痛苦和絕望之中存在着極其強大的力量!’我回答他。

     “他聽見這話先是笑了笑,可馬上便皺起了眉頭。

    他用腳推了一把椅子到我的椅子面前,命令那仆婦出去,然後壓低了嗓子說: 醫生,在發現我的弟弟跟這些鄉巴佬有了麻煩之後,我推薦了你來幫忙。

    你很有名氣,是個前程遠大的青年,也許懂得關心自己的前程。

    你在這兒見到的一切是隻可以看、不可以外傳的。

    ’ “我隻聽着病人的呼吸,避而不答。

     “‘你給我面子,聽見我的話了麼,醫生?’ “‘先生,’我說,‘幹我這種職業的人對病家的話都是保密的。

    ’我的回答很警惕,因為我的所見所聞使我心裡很痛苦。

     “她的呼吸已很難聽見,我仔細地把了把脈,摸了摸胸口。

    還活着,但也隻是活着而已。

    我回到座位上回頭一看,兩弟兄都在注視着我。

    ” “我寫得非常吃力,天氣很寒冷,我非常害怕被發現後關到漆黑一團的地牢裡去,因此,我得壓縮我的叙述。

    我的記憶沒有混亂,也沒有失誤。

    對我和那兩弟兄之間的對話,我能回憶起每一個字和每一個細節。

    , “她拖了一個禮拜,在她快死的時候,我把耳朵放到她的唇邊,聽見了她對我說的一些音節。

    她問我她在哪兒,我回答了;她問我是誰,我也回答了。

    我問她姓什麼,她卻沒有回答。

    她在枕上輕輕搖了搖頭,跟她弟弟一樣保守了秘密。

     “我告訴那兩弟兄她的病情已急劇惡化,再也活不到一天了。

    這時我才有了機會問她問題。

    在那以前,除了那個婦女和我之外再也沒有讓她意識到還有别人在場。

    而隻要我在場,那兩兄弟總有一個警惕地坐在床頭的簾子背後。

    可到那以後,他倆對我可能跟她說些什麼仿佛已不在乎了。

    一個念頭閃過我心裡:我大約也快死了。

     “我一直感到兩弟兄都以弟弟曾跟一個農民(而且是個少年)決鬥為奇恥大辱。

    他們唯一關心的好像隻是這事非常有辱門風,荒唐可笑。

    我每一次看見那弟弟的眼光都感到他很憎惡我,因為我聽見了那少年的話,知道了許多内情。

    他比他哥哥對我要圓滑些,客氣些,但我仍看出了這一點。

    我也明白我是那哥哥心裡的一塊病。

     “我的病人在午夜前兩小時死去了——從我的表看,跟我初見她的時刻幾乎分秒不差。

    她那年輕的悲傷的頭輕輕向旁邊一歪、結束了她在人間的冤屈與悲痛時,隻有我一個人在她身邊。

     “那兩弟兄在樓下一間房裡不耐煩地等着,他們急着要走。

    我一個人坐在床前時就已聽見他們用馬鞭抽打着靴子,踱來踱去。

     “‘她終于死了麼?’我一進屋哥哥便說。

     “‘死了,’我說。

     “‘祝賀你,弟弟,’他轉過身子說出的竟是這樣的話。

     “以前他曾給我錢,我都拖延不肯接受。

    現在他又遞給我一紙筒金币,我從他手裡接下,卻放到了桌上。

    我已經考慮過了,決定什麼也不收。

     “‘請原諒,’我說,‘在目前情況下,我不能收。

    ’ “兩弟兄交換了一下眼色,卻對我點了點頭,因為我正在對他們點頭。

    我們分了手,再也沒有說話。

    ” “我很厭倦,厭倦,厭倦-一痛苦使我憔悴不堪。

    我無法讀我這隻瘦骨嶙峋的手寫下的文字。

     “清晨一大早那筒金币又裝在一個小匣子裡放在了我的門口,外面寫着我的名字。

    從一開始我就在焦慮着該怎麼辦,那天我便決定寫封私信給大臣,把我所診治的兩個病号的性質和地點告訴了他。

    實際上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部講了。

    我明白宮廷權勢的意義,也知道貴族的種種豁免權,也估計這件事不會有人知道,但我隻想解除良心上的不安。

    我把這事嚴格保密,連我的妻子也沒告訴。

    我決定把這一點也寫在信裡。

    我并不懂得我所面臨的真正危險,但我意識到若是讓别人知道了,卷了進來,他們也可能會遇到危險。

     “我那天很忙,晚上沒來得及寫完信。

    第二天我比平時早起了許多,把它寫完了。

    那是那一年的最後一天。

    我寫完了信,信還擺在面前,便聽說有一位夫人等着要見我。

    ” “我要想完成自己規定的任務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了。

    天太冷,牢房太黑,我的知覺太麻木,籠罩在我身上的陰雲也太可怖。

     “那位夫人年輕漂亮,令人傾倒,看去卻已壽命不長了。

    她十分激動,向我介紹自己是聖-埃佛瑞蒙德侯爵夫人。

    我把那少年對那哥哥的稱呼跟圍巾上的字母E一對号,便不難得出結論:我最近所見到的便是那位貴族。

     “我的記憶仍然準确,但是我不能把我跟侯爵夫人的談話都寫出來。

    我懷疑自己受到了更加嚴密的監視,而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受到監視。

    侯爵